土 箕
沒有誰會用心關(guān)注土箕。我沒有。但父親是個例外。
父親對土箕的熱愛,與對刀和鋤頭的熱愛一樣具有浩蕩而蒼茫的思想。父親心里,土箕像故鄉(xiāng)的一朵云,從農(nóng)家的屋檐下掠過,留下一片片斑斕的竹影。我心中,是篾匠剖竹織了土箕之后,故鄉(xiāng)的一半山巒鉆入土箕,另一半河流,在霞光的映照下,戴上了玫瑰般的冠旒。
在故鄉(xiāng),土箕顯得蒼古、凝重、華燦、莊嚴(yán),好像超越了人的氣度和智慧。
土箕占據(jù)了父親的肩頭。由一條扁擔(dān)挑著,在淅瀝的細(xì)雨里,在紅葉或白雪中,在綴滿露珠與鳥鳴的天穹下,土箕搖晃著深情或憂傷的生活。故鄉(xiāng)的陽光,依然渾圓和飽滿。在土箕之下的山澗、溪流,搖曳著幽藍(lán)的蘭花和霧靄。也許,父親的肩膀太蠻荒厚重了,悒郁、痛苦甚至悲愴的印痕,讓我平實樸拙的文字,無法尋找到淡淡的心痛。
土箕在父親的肩頭蹀躞邁步,并且仰頭嗥叫。這時的土箕盛滿了土豆、紅薯、白菜、蘿卜,沉甸甸的擔(dān)子讓土箕的嗓子里似乎有銅質(zhì)的顫音,哀婉得有些抒情。我坐在土坪上,門朝流水,背靠高山,只要抬起頭來,就能望見山頂?shù)膶恿?、云岫和若隱若現(xiàn)的懸崖,只要低下頭去,父親上坡的腳步就像汗水上閃動的光,美麗、詭異、神秘。但從父親的喘息中,又想象到他的胸膛里有只雪豹在出沒,在游蕩的血液中有種高雅高古的韻致。上坡的土箕仿佛拖曳著父親的身子,對我而言,足夠震撼了。毋庸諱言,父親挑土箕的記憶,通過一圈圈轉(zhuǎn)動的膠片,定格在我的心里。
在一處隱秘的山路上,此地荒草叢生,茅草花如雪飛揚(yáng),還有青翠的松樹,枝柯虬曲,遮天蔽日。那里有我家的幾畝水田,父親必須把家糞挑進(jìn)田里,用以肥沃新蒔的稻禾。這時的父親,忽明忽暗地行走于山路上,大只大只的蝴蝶撲進(jìn)土箕。畫面仿佛一個纖塵不染的童話。而山路之下,故鄉(xiāng)的牛羊、灶煙、草垛、廟宇,或臥或立,或聚或散,也都洶涌至父親的土箕。
父親擁有土箕,土箕也擁有父親,人和物之間的心靈是相通的。在故鄉(xiāng)的天藍(lán)和水藍(lán)之下,土箕里盛滿的冰藍(lán)、墨藍(lán)、寶石藍(lán)、純粹的藍(lán),都是作物的藍(lán)。在這些藍(lán)里,竹篾的光線射向波浪氤氳起的緋紅或桔黃里,那么緲幻、神秘、空茫而無知無覺。在我的眼中,土箕圍繞著父親的靈魂,綻放著花朵,是對一個家庭。這是一種朝圣的方式,父親在土箕里磕著長頭,尋找內(nèi)心的神靈。當(dāng)傍晚來臨,父親的土箕襯托出流瀉的晚霞,白色的、黃色的、紫色的、橙色的、黑色的云,宛若柔美、怡靜、純樸而圣潔的花,靜靜地開在村莊里。
土箕橫亙于肩頭或手里,與父親的時光一同流逝。它也有腐蝕破敗的時候,這時,它便沉淪于一炷篝火,照亮清晰或模糊的月光。父親走進(jìn)了土箕的光亮中,天上的云朵和塵埃,地下的青草和沙礫,都被空曠的寧靜所籠罩。我的身邊橫臥著一具土箕的骨架,但不知這對土箕在父親的肩膀上匍匐了多久。
應(yīng)該把它燒了!我有點(diǎn)憎恨。
父親說,留下吧,這是你祖父挑的土箕。
對于祖父的土箕為什么父親一直保存,好像是一種未消逝的聲音在牽引著父親的思念。我坐在一棵干枯的樹墩上,看著土箕指向遙遠(yuǎn)的遠(yuǎn)方,呈現(xiàn)出一種曠世的絕望與孤獨(dú)。其實,于我而言,這對土箕的骨架已經(jīng)不是竹篾,而是一種精神的存在。
有一年,父親的另一對土箕也老了,如迷亂神奇的黑洞,這對土箕之所以老得快,是因為它挑了一個冬天的泥石。父親望著坍落的泥石,拖出了新的土箕,可是泥石的磨礪讓它的軀體很快煙消云散了。這堆空曠荒寒的泥石,父親以堅忍的目光打量著它的傲岸和挑釁,用土箕把轟然落地的泥石裝進(jìn)又倒出,肩膀上的老繭更深沉了,從父親所在的角度望過去,能看清從時間深處破塵而出的一種憂郁和蒼涼。
宿命如此,好像任何人沒有逃脫。土箕隱喻了人的悲傷和迷茫,還傳遞了思想的遮蔽或掩蓋。我望著清空的泥石和殘破的土箕,月光清冷潔凈,荒草靜默死寂,峽谷間升騰、纏綿、繚繞的我試圖穿越土箕的荒原和沼澤,緩緩地落在父親的懷里。
父親愛一雙土箕,勝過愛我。我傻傻地認(rèn)為。
怎么可能呢?土箕哪有我珍貴啊。我又否認(rèn)了。
在土箕面前,它的步幅,父親的精神,被零亂的風(fēng)飄搖了。
住在溪上
幽幽溪流,環(huán)繞山峰對峙、萬籟岑寂的村莊。飄逸于山巔之上的云岫,深邃迷離。溪流的恬靜、安謐、悠閑,仿佛一叢乳白的花卉,傾倒在淺草清冷而灼烈的陰暗里。
在溪之岸,蒲公英嬌小的種子,通過風(fēng)伸長的脖頸,朝著山谷沉落的方向搖曳。幾只水鳥,羽毛夐古,比決絕的藍(lán)天還要嶙峋、寂寥。在青翠消逝之前或消逝之后,沒有誰知道,溪流會留下什么讖言和神話。我站在起伏不平的村莊,發(fā)現(xiàn)溪水流經(jīng)的土地上,有許多灰白的淺淺的水痕。那是洪水退卻的暗疾,包蘊(yùn)了故鄉(xiāng)的惆悵與憂傷。
父親對這條溪流徜徉了好多年,從他小時候開始,溪流一直帶著潮濕的翅膀,向前飛翔。溪流是村莊唯一澄澈的活水,圣潔地潤澤著兩岸的動物和植物,在它夢幻般的語言里,給干燥皸裂的土地輸送了生機(jī)與活力。父親身邊的吊腳樓、灰棚、廢墟、雞鴨、牛羊、荒原,不斷有溪流美麗的身影。
一根長長的塑膠管,跨過了土丘和淺溝,把溪水清澈地引入了我家簡陋的廚房。初時,溪水進(jìn)廚的狀態(tài)是恍惚而詭譎的,像個剛進(jìn)門的媳婦,局促不安。父親把溪水接進(jìn)了廚房,溪水從此脫離了靈動的水草、蝌蚪、漱石枕流以及魚兒們,在陽光下掙扎、迷亂、茫然,好像不肯屈服于這種莫名而來的宿命。
父親對故鄉(xiāng)的溪流有過頗深的陰影。那是一年的夏天,烏云倏然地聚集,風(fēng)一陣緊似一陣,大雨如傾倒的一筐石礫砸上了稻禾、野草、泥土、樹木、青藤。父親表面很鎮(zhèn)定,但內(nèi)心早已慌亂。洪水的來勢蓋過了往年,漫過溪堤,在石頭和蓬蒿上滾過,把白色花穗的蘆葦、沿河的水田,吞噬得千瘡百孔,滿面瘡痍。
溪流之上,潮濕的水汽氤氳而升。山風(fēng)不減,呼嘯著掠過嵯峨的崖頭。深居的樹木,木訥地矗立,在兇狠的雨水中,如鬼魅般披頭散發(fā)。父親大喝一聲,就帶領(lǐng)著我們?nèi)页烦隽搜叵牡跄_樓。我從密植的雨布中看去,吊腳樓已在風(fēng)雨中搖晃,瓦檐掀空,門前的石砌也被洪水沖跨了。
這一次的溪流,沒有了往日的溫柔,脾氣瞬間暴躁不堪。父親站在雨中,孱弱的背影,像一片無家可歸的落葉,隨風(fēng)飄搖。一顆顆碩大的淚珠沿著兩頰滾落,觸及了我的柔軟。我好像看到一個男人強(qiáng)大的身軀,已經(jīng)懸掛在荒山懸壁之巔,瀕臨坍塌了。好在雨水倏地驟減,渾濁的浪花像一只鳥一樣從荒丘間飛了下去,留下幾聲凄清的鳴叫,給寥廓的村莊,平添了幾分劫后重生的喜悅。
溪流是一個村莊的記憶,也是父親內(nèi)心深處漂泊的歌謠。我想一條溪流的命運(yùn)跟一個人的命運(yùn)一樣,總會在冥冥之中注定。我走進(jìn)故鄉(xiāng)的溪流時,浩蕩的風(fēng),在曠野中強(qiáng)勁地升騰,像一陣森林的綠濤,不斷向高處攀援、跳躍,最后涌動出千萬條燦爛的光線。陽光的恢弘,土地的厚重,像是父親沉久的喟嘆,在故鄉(xiāng)面前繁茂壯美。
有一個夜晚,溪流呈現(xiàn)出它可愛的一面。父親對著這些自然界中的精靈,點(diǎn)燃了一支香煙。他沉迷于這個夜晚,將目光投向了朦朧的山谷,想穿透山谷間的幽藍(lán)和深邃??墒乔胺教撁?,能隱約望見溪流飄逸的身子,著一身白紗,欲語還休。還有不少的燈光,穿梭在幽靜也罷,喧囂也罷,朦朦朧朧的炊煙里。
住在溪上,除了茫茫水草之外,溪流的宏厚和喜悅,像是故鄉(xiāng)的一曲長調(diào),從父親的喉嚨里迸發(fā),迷離了山間的野獸和飛禽。父親不是孤獨(dú)的。我想,我也不是孤獨(dú)的。在大地驀然的眼神里,一切都不是孤獨(dú)的。
故鄉(xiāng)的溪流,是不朽的流云。父親仰望天穹,碧藍(lán)如洗,山風(fēng)的微拂,像是述說一種絕世的蔥郁和空曠。
嚼 春
有一種蔥翠、清新、自然的韻味,還有一種高山峽谷間云霧繚繞的濕潤,由淺入深地慢慢濃郁,這大概是茶的感覺了。
在故鄉(xiāng),我看到茶是綠在心里的。
故鄉(xiāng)的茶,要嚼,細(xì)細(xì)地嚼,耐著性子嚼。這種藏匿于一片綠的茶葉,會嚼出雅致、柔軟、清香。
記得少年時,我在茶亭喝茶。那時年少,對茶不堪了解,更不要提能嚼出茶的精神內(nèi)核呢。
臨近谷雨,我家忙著籌備春耕的種子和農(nóng)藥化肥??晌覀冏〉闷h(yuǎn),交通不便,離集市的來回路程有三四十里,得到這些東西太辛苦了。母親聽雞叫三遍,忙翻身下床去燒火煮飯,天朦朦亮?xí)r出門。緊趕慢趕,到集市已是中午。而返回時,母親則挑擔(dān)肥料上坡下嶺,身上全被汗水浸濕了。雙腿也累得抽筋打顫。
這時,便渴望一壺茶。但山溝溝人煙稀少,哪有茶呢?而溝谷里的泉水,有經(jīng)驗的老人說喝不得生水,一喝準(zhǔn)保肚子痛。我跟母親挑肥料,身子走得出了汗,口舌早已經(jīng)干燥生煙了。這時,倏地一抬頭,只見嶺上的茶亭如一樹妖艷欲滴的楊梅,在我的眼前晃,誘惑得我直吞口水。
上了茶亭,就有茶喝!母親鼓勵我。
雷公嶺茶亭四面開闊,立于峰腰,坪上有茶園,枝葉繁茂如蓋。谷底的風(fēng)徐徐翻來,涼風(fēng)習(xí)習(xí)。那時茶亭里住了戶人家,廊上豎了只大木桶,木蓋子上擺了一只大海碗,趕路的人歇了腳,舀一碗春茶澆得全身舒暢,腳板心都輕松、透爽。
茶亭系方圓幾里的紳士們集資修建。近百年來,當(dāng)年的頭人早已作古?,F(xiàn)在來打理的人是一名孤寡婆子,包吃穿。孤寡婆子手腳勤快,茶亭被收拾得窗明幾凈。偶爾過路的人少,還能混到一口熱飯。而莊上的獵戶踏春上山,幾天幾夜蹲在綠意濃密的茶亭,品著新摘的谷雨茶,死守野豬、麂子等獵物,這時,春天的情懷輕快、興奮。
這種逢河架橋、見山開路、十里一亭的風(fēng)俗,讓曉餐夜宿的人十分方便。雷公嶺茶亭不管是春天忙于耕種,還是白雪封山時的清閑,都有人準(zhǔn)備了讓過路人過宿的被子、餐具、糧油、紅茶,并隔段時間來人打理。過路的人吃了用了,只記得在門板上寫:某某溝某某人用了某某東西,在廚柜留下了幾塊錢,或說下次再還。來打理的人就自然明白、會意,會拿錢增補(bǔ)好。
茶亭里的茶,似乎是春天的一海碗綠。但是嚼來,又不完全是茶。
我放下?lián)?,在茶亭里喝茶,沐浴著涼風(fēng),不管喝的是一葉一尖的紅茶,還是喝的兩葉一尖的綠茶,它們熬煮的濃湯,皆散發(fā)出清清的香氣來。
其實,口渴之人喝茶,喝得粗莽、匆忙。
故鄉(xiāng)還有另一種喝茶的說法。他們說喝口茶,就意味著放手放腳休息片刻。這種場景在故鄉(xiāng)極易碰到。幾個干活的人累了,說喝口茶。便湊到一塊,相互敬桿煙,說起南京的城隍北京的土地,古往今來的正野之史,或者鄉(xiāng)間小道的流言。我倘若在旁,則沉醉于故事的起伏和生動,而講的人口沫橫飛,手舞足蹈。如果放在城里,桌上有一杯熱春茶,這位就是說書的智者,多了幾分藝術(shù)的氛圍和精彩。
與福建人喝茶,對比故鄉(xiāng)人喝茶,少了一袋干咸魚。福建人喝春茶,眼前有一方木雕的四方盤子,還有幾個精致的紫陶杯,然后沖一大壺水,嘩嘩煮了,趁熱灌。而茶具旁放了一些干蝦和咸魚,細(xì)細(xì)捏住一只放在嘴里嚼,拌和著茶,嚼出了大海的味道。在我的咀嚼聲里,海水波濤洶涌,礁嶼堅硬嶙峋。
這樣喝茶,可以嚼出福建人出海時的辛酸和堅韌。
是的,茶是有靈氣的。故鄉(xiāng)的青峰聳峙,深溝云壑,也造就了茶葉繁衍出不同的茶水。
不知從哪朝哪代開始,故鄉(xiāng)的茶里有一種不再是單純的春茶水了,是一種糊糊,既有茶的春氣,也有雜食的清香。這種叫擂茶,既解渴,又能填飽肚子,是出行勞動的必帶品。
那時候的人,生活條件極差,春天摘幾筐茶葉曬干拌一些玉米地瓜之類的雜糧,用擂盂搗碎如泥,再曬干備用,有時喝一碗擂茶便頂一餐正食。當(dāng)然,擂茶也有精細(xì)的佳品,生活條件好的家庭用花生、芝麻等混合綠茶搗碎,自然這種擂茶的味道不一樣了。這樣的擂茶是有親戚來時才拿出的,母親給客人沖水泡一碗,結(jié)果客人一飲而盡,意猶未盡,用手指把碗里沾的擂茶歸攏,像水洗的一樣干凈。
這些年,一到春天,出了新茶便每家每戶搗擂茶。母親搗得最多,她踮著腳在谷雨前把嫩尖摘好,然后把花生和芝麻炒熟炒香,一并倒在擂缽里搗碎壇藏。母親的擂茶大陶罐是一個家幸福的場景、溫馨的時光。
每年的春天,母親的擂茶做好了,就給我寄一些。母親說:“讓外面的朋友嘗嘗?!蔽倚Γ骸八麄兂院ur開洋車,會吃這個?”母親聽了很難過,還是妻子善解人意,說:“媽,他們吃慣了好的,眼巴巴盼望著故鄉(xiāng)的土特產(chǎn)呢?!蹦赣H聽了,在電話那頭罵我:“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頑皮。”我聽了,幸福地笑,心想有媽真好??!
母親的擂茶跟我走南闖北,他們吃了沒有一個不拍案叫好的。
現(xiàn)在,春天又來了,故鄉(xiāng)一垅一垅的茶園又綠了。我似乎看到母親背著一個楠竹扁簍,輕輕地,如蝴蝶一般從一叢飛到另一叢。我還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故鄉(xiāng)的院子里,母親在一只偌大的擂盂里,用一根堅硬的搗杵,做著擂茶。
有一天,我和朋友喝茶,我有幾分炫耀地說:“這是我媽摘的春茶!”他聽了淡淡一笑,無所謂地一飲,卻發(fā)覺口感清純,這茶確實與眾不同。朋友脫口而出:“這茶要嚼?!?/p>
嚼?我這么多年沒有嚼過茶。我疑惑地把茶嚼了嚼,那些尖芽散出的嫩葉,開出了一個鵝黃泛綠的春天!在故鄉(xiāng)的每一片茶葉里,都會嚼出父親的苦澀,也會嚼出母親的清涼。
我聽了,決定第二天去看看故鄉(xiāng)的茶。
故鄉(xiāng)的茶是一幅綠色的畫卷,逶迤的山峰與茶樹緊緊地對峙,溪水和野花點(diǎn)綴其中,一只兔子的狡黠讓一座山靈動了。與我相近的幾尾竹子,還像少女一樣著一襲綠紗裙,搖曳出浪漫而有朝氣的漣漪!
我再一次摘下一片鮮茶放進(jìn)嘴里咀嚼,葉兒在我的舌尖唇齒間翻滾,青青的、輕輕的濃郁,如我輕快的腳步,如我豁然開朗的胸襟。
【作者簡介】劉群華,筆名劉陽河,作品散見《星星》《散文百家》《湖南文學(xué)》《山東文學(xué)》《延河》《揚(yáng)子江》《草原》《鴨綠江》《滇池》等刊,偶爾被《意林》《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等刊轉(zhuǎn)載,并入編多省市模擬高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