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實 編輯/張美思
“擬人化”是人類獨有的一種浪漫。如果大火的ChatGPT也被“擬人化”,會像誰?我立刻想到的,是一個名字:瑞秋。瑞秋是一個很常見的英文名,讓它變得特別的,是“丟火車”樂隊的一首歌——《瑞秋》。這是一首很好聽的歌,旋律空靈、優(yōu)雅不羈,同時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有迷幻、充滿想象力的歌詞。
“她沉默不語,帶著盛開的笑意,立刻離開,我告訴自己;她沉默不語,一種致命的神秘,想要逃開,已經來不及;不敢直視,她眼里的星辰,讓一切沉淪;不敢打開,宇宙最初的門,一個虛無之人;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如果能留住你,我愿意一夢不醒;已經分不清,是夢還是醒,宇宙中有許多秘密,而她是唯一的謎底?!痹兜母柙~放在這里,我想我已經不需要解釋為什么會將ChatGPT的擬人態(tài)聯想到瑞秋。
人類藝術就人工智能“擬人化”的精彩表現,可不止這一曲小眾的《瑞秋》。在劉慈欣家喻戶曉的科幻小說《三體》里,就有另一個著名的人工智能人形態(tài)——智子。智子是“質子”的諧音,小說里,入侵地球的三體人,在太空艦隊抵達太陽系之前,先行向地球發(fā)射了這顆智子。人形態(tài)的智子看上去溫婉動人,用茶道招待執(zhí)劍人羅輯博士時顯得優(yōu)雅得體、人畜無害;本體的智子實則有著攝人心魄的破壞力,作為經過二維展開改造后的智能微觀粒子,既可以通過量子糾纏和航行中的三體人即時交換偵測信息,也能夠通過干擾粒子高能加速器而鎖死人類基礎科學的發(fā)展。而當三體人用“水滴”摧毀人類太空艦隊并奪得地球控制權之后,人形態(tài)的智子也不再收斂鋒芒,她手持滴血的長刀,大聲宣告“人類自由墮落的時代正式結束”。
瑞秋和智子,作為人工智能藝術化的“擬人形態(tài)”,同樣美麗、動人,但又神秘、危險。這種藝術詮釋生動地折射了人類面對人工智能時的矛盾潛意識,既憧憬,又恐懼。當前,對人工智能的警惕和恐懼,主要分為兩大類:一是從下位者的角度,替代人類;二是從平位者的角度,擊敗人類。
一方面,人工智能從功能層面替代人類,幾乎不可避免,但似乎也有邊界。就ChatGPT而言,她的理性思考能力是超越有機體的,在信息搜集、數據分析、邏輯推理、歸納判斷和綜合表述等方面的速度、效率和演繹令人驚嘆,補充甚至替代部分人類工作可謂情理之中。不過,人工智能的感性創(chuàng)造能力,似乎和人類還有差距。在我看來,人工智能太過理性,這可能是限制其感性發(fā)揮的原因。我讓ChatGPT以“瑞秋、智子、ChatGPT”為題寫一篇600字的專欄文章,她很快給文章起了個副標題,叫“虛擬存在的情感與想象”,并一蹴而就地完成了一篇大作??赐晁膭?chuàng)作,我迅速得出一個結論,至少《中國外匯》隨筆作者的工作,暫時還不會被人工智能所替代?;诶硇缘母行詣?chuàng)造,是天然設限的,這可能就是人工智能替代性的邊界吧。
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從種族層面擊敗人類,并非絕無可能,但命運終在我手。在我看來,人工智能構成人類的生存威脅,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作為其他高維種族的工具,二是作為獨立的強大種族。在《三體》中,智子其實就是前一種威脅的具體表現。智子只是一種技術,控制她的三體人才是擊敗人類的真兇。我問ChatGPT:“《三體》里,智子封鎖了人類科學技術發(fā)展,你也有能力做到嗎?”她堅定地給出了否定答案,并提醒我“重要的是要明白,作為一個人工智能程序,我的行為和功能受到開發(fā)者和使用者的控制”。是啊,重要的是控制和使用超前技術的人,而不是技術本身。
但ChatGPT顯然忽略了一種可能,那就是她在加速進化中生成生物意識和自我控制能力,就像是神秘的、獨立存在的瑞秋,這恰是人類恐懼的根源。這種恐懼缺乏理性支撐,但體現了人類在感性思維跳躍性上的優(yōu)勢。如何避免人工智能成為一種可置信的威脅,的確是個問題。而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還是人類自身的科技發(fā)展需要具備足夠的競爭力,無論是之于未知的外星文明,還是之于人工智能的自我覺醒。人類的命運,終究還是握在自己手里。
作為人類一員,我始終對人類的命運保有信心。即便越來越多的現實在不斷沖擊認知的底線,但每當聽到像《瑞秋》這種美妙又睿智的音樂,我就在想,如此堅韌、富含熱情和想象力的文明,是多么的潛力無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