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建筑作為設計符號，具有創(chuàng)造性、文化性和傳承性，是設計師與體驗者之間信息傳達與交流的橋梁。通過對建筑符號學的探析，特別是從語構學、語義學和語用學的概念出發(fā)，以符號學角度來詮釋安東尼奧·高迪建筑設計，探究高迪建筑設計作品中文化與自然的復合與交融。將高迪建筑的設計思想和理念與符號學融合進行分析，可以感受到高迪從自然中尋找曲線的浪漫，在建筑設計中將文化傳承與自然融合，傳達出對自然的敬畏。

關鍵詞：建筑設計；高迪；符號學；語構學：語義學；語用學

建筑不僅作為人類居住的空間，還是一種文化的載體。在文明發(fā)展的進程中，文化與自然是不可缺少的因素。隨著人類價值觀念的轉變和對自然認知能力的提高，建筑也在不斷發(fā)展，它能直觀地反映出不同時代下文化與自然的關系。在互聯(lián)網(wǎng)迅速發(fā)展的大背景下，不同地區(qū)的文化交流加快，新生代設計師很難從建筑文化與自然角度出發(fā)思考建筑的精髓，往往陷入盲目堆砌元素、建筑設計缺乏情感表達的誤區(qū)，難以滿足新時代對建筑質量的要求。

安東尼奧·高迪的建筑作品經(jīng)過了時間的沉淀，形成了具有獨特意義的建筑符號，對于現(xiàn)代建筑設計具有指導性意義。因此本文在符號學視角下探討高迪建筑設計作品本身存在的意義及其表達，希望有助于推動國內(nèi)建筑的深入探討，為建筑設計專業(yè)提供有益啟示。

一、高迪建筑設計的背景

19世紀下半葉的西班牙藝術領域以混亂為特征，這一時期的建筑本身處于一種改革狀態(tài)，重復過去的新古典主義和新浪漫主義的藝術運動，而建筑師們并沒有新的技術方法來填補這些風格的空白。同時，西班牙獨特的“加泰羅尼亞現(xiàn)代主義”運動打破了折中主義的不確定性。安東尼奧·高迪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橫空出世，成為西班牙著名的建筑設計師以及新藝術運動的最佳實踐者。

高迪對建筑設計的理解與其他建筑師不同，這要從他的生平說起。高迪1852年出生于巴塞羅那不遠處的加泰羅尼亞小城雷烏斯。因家中世代做鐵匠，高迪從小就在日復一日的鐵具制造中鍛煉出了極強的雕塑感和空間感，這為他的建筑造型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高迪因小時候患病，不能與同齡的小朋友們玩耍，只能一人獨處，于是他開始觀察自然世界，在自然界中尋找新的建筑結構和建筑的意義。

高迪的建筑靈感來源于自然和新奇的想象。他發(fā)現(xiàn)了源于自然的美感，并將自然形態(tài)加入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他在建筑設計中對自然的體現(xiàn)，并不僅僅是再現(xiàn)和模仿自然，而是表現(xiàn)出一種很有魅力的自然主義觀念。高迪說：“獨創(chuàng)性的關鍵在于還原根本?！彼那橛谧匀?，將自然看作創(chuàng)作靈感的導師。在與自然對話的過程中，高迪發(fā)現(xiàn)自然界并不存在純粹的直線的形態(tài)。他曾說過：“直線屬于人類，曲線屬于上帝?！备叩弦簧荚谧非笄€的浪漫，在建筑作品中選取有機材料和富有生命力的自然形態(tài)來構建建筑空間。

二、建筑符號學概述

符號是表示事物特征以及事物相互關系的抽象標志或標記，是人的思維得以進行表達和交流的工具。建筑符號學概念中，符號作為一種媒介，也是思想與文化的社會表達載體。如北京故宮，它不只代表一個建筑符號，還是中國悠久歷史的見證，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標志。建筑符號學為建筑研究提供了一種全新的認識視角和研究方法，以及理解分析建筑的新途徑。

建筑符號學作為符號學理論的一個分支，可以用來分析建筑符號的表意內(nèi)涵、建筑符號的形式特征以及建筑符號與環(huán)境文脈、認知主體之間的關系等。運用符號學方法進行建筑內(nèi)容的解讀，對建筑設計具有指導意義。按照莫里斯的符號學理論進行建筑符號學分析：

從語構學角度來看，語構學是針對建筑結構進行解釋的一種理論，研究點線面的組合構成，將零碎的符號進行重組，就像將散落的積木拼接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其可以從兩個方面解釋建筑的結構，即表面結構和內(nèi)在結構。表面結構可以從視覺上給予觀察者很明確的信息點，主要指的是建筑的外部造型和形式；內(nèi)在結構是潛在的、間接的信息點，主要指的是其受到的地域文化、社會結構以及宗教信仰的影響。語構學不考慮符號中的具體指向性的意義和建筑與人的行為關系上的意義，而是對符號進行重組，達到對合理的建筑空間構成。

從語義學的角度來看，語義學主要是表達出建筑所傳達的意義，討論建筑空間、形式和建筑所表達意義之間的關系。在結構語言學的范疇，語義學研究的是能指和所指這兩方面的概念，能指是表達具體的事物或者抽象形的標志符號，所指是標志符號所表達出來的內(nèi)容意義。舉例來說，建筑的開間與進深，不僅反映建筑面積的大小，還傳遞出更深層次的含義，即房屋使用者的等級與社會地位的高低。其中，建筑的形式、空間大小，表達的內(nèi)容則是等級與地位。如四合院進院空間的層次遞進、面積大小、方位分配表達的是建筑的基本使用功能，整體的四合院的構造可以看作能指的概念；四合院空間的面積大小、方位能體現(xiàn)出使用者的地位與等級的含義，整體四合院的空間含義可以看作所指概念。語義學通過對符號的利用表達出符號的意義。

從語用學的角度來看，語用學主要是研究人與建筑之間的關系，遵循以人為本的設計理念，將建筑作為一個符號系統(tǒng)，實現(xiàn)建筑創(chuàng)造者與使用者之間的交流。通過建筑本身傳達出的信息，單純地讓使用者去感受空間，以此表達出不同的人對建筑空間的理解。當人們?nèi)ヌ剿餍鲁鞘袝r，一定會先鎖定這座城市的地標性建筑物，這時建筑不再作為單純的建筑空間而存在，而是一個城市的名片和標志。就像提起埃菲爾鐵塔、悉尼歌劇院這兩個建筑，人們會立即聯(lián)想到其各自的城市形象。

為了使建筑設計做到有說服力和影響力，就要抓住設計核心的主要矛盾點，利用好符號學的研究，對從建筑設計概念的形成，到空間合理運用，再到整體設計傳達的情感交流這一過程進行深入剖析。通過利用語構學、語義學和語用學等理論來增進設計師對設計的認知，使觀賞者最大限度理解設計含義。

三、符號學視角下的高迪建筑設計

（一）語構學視角下的高迪建筑

高迪的建筑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成為一種符號。從語構學的角度對高迪建筑設計進行分析得出其建筑設計的主要特征：高辨識度的外觀造型、傳統(tǒng)的用材手法、獨特的陶瓷馬賽克應用、富有張力的建筑裝飾、融入時代精神、熱愛曲線線條。高迪正是通過外在的形狀、色彩、肌理等符號屬性向公眾傳播其建筑思想的內(nèi)涵，打造溝通建筑與公眾之間的橋梁，而這也印證了高迪設計意識形態(tài)的延續(xù)性。

高迪文森公寓的設計手法受到宗教思想的影響，采用了摩爾式的裝飾符號，體現(xiàn)了阿拉伯摩爾風格，有著強烈的地域民族文化色彩，也反映了巴塞羅那被摩爾人占領時期接收到的外來文化。在摩爾人統(tǒng)治的時期，阿拉伯文化逐漸融入西班牙，西班牙建筑也受到了阿拉伯文化的影響。摩爾風格作為符號被廣泛運用到西班牙建筑之中，使建筑在結構上既保留當時流行的風格，又將新的風格與傳統(tǒng)風格進行重組。

文森公寓從建筑外觀形式來看，是規(guī)則的幾何造型，整個房子采用石料和粗紅磚建成，墻面裝飾運用采取了大量的釉面瓷磚進行鑲嵌，看起來具有豐富的層次感。室內(nèi)部分的三大界面以及家居陳設都運用到了阿拉伯元素進行點綴，高迪將阿拉伯字體圖案化后到裝飾之中，模仿宗教故事所描繪的圖形圖案創(chuàng)造出獨特的紋樣。其內(nèi)部空間裝飾色彩非常細膩，每一處都體現(xiàn)出了色彩之美。色彩也是時代風格的重要組成部分，觀賞者在體驗和觀賞建筑符號色彩帶來的美感的同時，還能回味設計者所處時代背景下的社會風貌。文森公寓的造型和紋樣都體現(xiàn)出了高迪受自然文化的影響，建筑外墻運用植物紋樣的浮雕造型，室內(nèi)裝飾搭配著地中海風情花鳥的紋樣，繁盛的植物花紋構建出自然與建筑交融的獨特空間，體現(xiàn)出了文化與自然的結合。

巴特羅之家是高迪以一個加泰羅尼亞的童話故事為靈感，對原有的建筑進行改造設計出來的。他將房屋結構中的屋脊設計成了蜿蜒的龍的造型，屋脊的兩側模仿龍形的脊背，窗戶則為惡龍的雙眼，還有護欄進行點綴。這一套整體建筑造型完美詮釋了童話故事的主題，直接或間接地營造出了與眾不同的氛圍，在使用功能的劃分上也體現(xiàn)出了語構學的含義。高迪出生于加泰羅尼亞，從小喜歡觀察植物、動物、礦物。在他的認知中，這些是非常鮮活的。高迪沒有直接將自然萬物照抄照搬到建筑中，而是認為大自然中的萬物具有靈性，他用心去感受它們的內(nèi)在精神，并表現(xiàn)在建筑之中。從大自然中汲取靈感，構成了高迪建筑中的元素，所有的符號元素通過建筑本身以及相互聯(lián)系、融合、組合，形成了具有代表性的建筑空間。

（二）語義學視角下的高迪建筑

古埃爾公園是高迪獨特建筑風格的完美展示，他成功地將大自然與建筑打造成一個整體。從語義學角度來看古埃爾公園，它反映出了符號學中的聯(lián)想的關系，在建筑形式中體現(xiàn)出空間功能的實用性。

古埃爾公園入口的建筑高塔是棋盤方格式圖案，藍白相間，吸引人眼球。高塔的左右兩側分別設有蜥蜴和變色龍的立體噴泉，變色龍為加泰羅尼亞的守護神，巨型蜥蜴則代表加泰羅尼亞的徽章，二者表面均采用馬賽克瓷片拼成。古埃爾公園的主體建筑——百柱廳借鑒了古希臘柱式造型，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造型的力量與莊嚴。將傳統(tǒng)嚴肅的造型元素與充滿趣味的空間相結合，在帶有巴洛克風格與哥特風格的建筑中裝飾了夢幻的空間。室內(nèi)設計為高迪原創(chuàng)，抬頭仰望天花板，可以看到凹凸不平的起伏，點綴著彩色瓷片。百柱廳頂上的圓形廣場中，有著世界上最長的長椅，全長達110米，從遠處眺望好似波浪形的堤岸，身處其中仿佛能感受到海洋的氣息。長椅圖案五彩繽紛，曲線造型別具一格。當然，不僅僅是考慮視覺感受，高迪一直遵循建筑設計的基本原則，在這些形象的圖形下還兼顧了排水功能。高迪曲線構筑了詩畫般的意境，在自然形態(tài)下創(chuàng)造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狀態(tài)，盡最大努力讓觀賞者感受到自然的魅力，從古埃爾公園之中可以感受到高迪對自然的極度關注。

高迪通過隱喻的手法對古典符號進行重組運用，從符號形式上表達出符號的意義。高迪建筑是偉大的傳承，他將本地的民族文化與自然完美融合，為現(xiàn)代設計提供有益啟示。從符號學角度看，高迪建筑深層次地挖掘了其表達的設計內(nèi)涵。

（三）語用學視角下的高迪建筑

以語用學角度分析高迪建筑反映的人與建筑之間的互動關系，可將高迪的建筑看作整體的符號系統(tǒng)，從而研究對高迪建筑的詮釋，以及建筑本身存在的意義。高迪的靈感源自自然界的萬物。其所設計的圣家族大教堂是一座宏偉的天主教教堂，整體設計以大自然中的洞穴、山脈、花草動物為靈感。高迪在建筑外觀設計上運用自然主義和仿生學，并用隱喻的設計手法表達出教堂的紀念性意義。在空間結構上，利用投射的陽光將教堂裝飾得通體明亮，毫無壓抑之感，為觀賞者提供了舒適的空間體驗感。在裝飾上高迪采用獨特的馬賽克、陶瓷片，這樣的裝飾手法也是高迪從自然界中感悟發(fā)展的，顏色大膽的對比、動植物的靈活運用為原本肅穆沉寂的傳統(tǒng)教堂增添了一份生命力。圣家族大教堂的立面在融入自然的基礎上寄予了他對宗教的信仰。其中一個立面是高迪生前設計建造的，展現(xiàn)的是耶穌誕生、普天同慶的場景，表現(xiàn)出一派喜慶的景象，但也有人認為雜亂無章。可見建筑也是見仁見智，藝術的鑒賞很難達到一致。從高迪的建造過程來看，他不需要觀賞者能讀懂他的設計理念，而是將自然感受反映在建筑本身上，使每個觀賞者都有不同的感受。

四、結語

高迪在設計中，無論是建筑造型、建筑材料，還是建筑形式，都將建筑文化與自然相融合，使人感受到地方傳統(tǒng)文化的沉淀。現(xiàn)代建筑設計中缺乏高迪這樣對自然的理解和對建筑情感的投入，從符號學視角下分析高迪建筑作品，給現(xiàn)代建筑設計帶來了新的思路。當下建筑設計面臨各種挑戰(zhàn)，在吸收西方的設計理念和國內(nèi)文化的同時，應當滿足現(xiàn)代生活的需要，注重傳統(tǒng)建筑與自然的結合，呈現(xiàn)出具有地域特色的建筑，傳遞出建筑本身的意義，從而樹立好的城市形象。對建筑藝術設計領域的從業(yè)者而言，應當堅守初心，像高迪一樣將對建筑的熱愛投入到作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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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高文瀟，蘭州交通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環(huán)境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