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如何指導中國考古學的學科研究”,是近年來學界在理論層面關注的重要問題。維爾·戈登·柴爾德(VERE GORDON CHILDE)作為開創(chuàng)20世紀西方文化歷史考古學范式的重要學者,他的另一層身份則是一位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在他的職業(yè)生涯中,曾吸收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的觀點和蘇聯(lián)考古學的方法,并將其運用到考古學文化變遷與史前社會發(fā)展的研究中去。在1925至1935年間,在考古學的研究中,他的唯物辯證法的觀點尚未成形。1935年至二戰(zhàn)結束前后,柴爾德由原本的史前經濟研究開始逐漸轉向馬克思主義研究。在他生命最后的20年里,柴爾德開啟了一場在馬克思主義理論與考古資料之間高度建設性的對話,形成了他獨特的考古學思想。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維爾·戈登·柴爾德;考古學理論;文化歷史考古學;文化變遷
中圖分類號:K09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3)14-0149-04
Marxist Archaeologist Gordon Childe
Yin Bowen
(School of History, Culture and Tourism,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1)
Abstract: It has been an important theoretical concern in recent years that how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Marxism can guide the disciplinary research of Chinese archaeology. Vere Gordon Childe, an important scholar who pioneered the paradigm of Western cultural and historical archaeology in the 20th century, was a Marxist theorist at the same time. Throughout his career, he had absorbed the ideas of the classical Marxist writings and Soviet archaeological methods and applied them to the study of cultural chang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prehistoric societies in archaeology. His materialist-dialectical views were not yet developed in archaeological research between 1925 and 1935. Between 1935 and the end of World War II, Child gradually shifted from his prehistoric economic studies to Marxist studies. In the last two decades of his life, Child initiated a highly constructive dialogue between Marxist theory and archaeological data, resulting in his unique archaeological thought.
Keywords: Marxism; Vere Gordon Childe; archaeological theory; culture-historical archaeology; cultural shift
2020年中國考古學會于武漢大學舉辦了“中國考古學理論與方法學術研討會”。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王巍先生指出:“我們正在建設中國特色的考古學學術體系、學科體系和話語體系,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應是三大體系建設中最為重要的原則?!保?]次年,在仰韶文化發(fā)現(xiàn)暨中國現(xiàn)代考古學誕生一百周年紀念大會之際,習近平總書記特致賀信,對建設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考古學寄予厚望①。毋庸置疑的是,考古學是一門科學,每一門科學都應該有理論指導。近年,黨中央和學界一直強調“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那么究竟馬克思主義對考古學研究的指導作用是如何體現(xiàn)的?
加拿大考古學家布魯斯·特里格(B.G.Trigger)認為,考古學理論可以被視為由高級、中級和低級三個層次理論組成的體系[2]220-221??脊艑W的高級理論與其他社會科學的高級理論相一致,是一類人文社會科學的總體理論,唯物辯證法便是其中一種。中級理論是在直觀的考古遺存和物質現(xiàn)象與非直觀的人類行為之間建立起一種有效關系的理論,如路易斯·賓福德(L.R.Binford)的“中程理論”和邁克爾·希弗(M.B.Schiffer)的“行為考古學”。低級理論是考古學的實證研究理論,對一些反復觀察到的現(xiàn)象作規(guī)律的總結,如用類型學和地層學來判斷考古學文化的時空關系和傳承。然而,高級理論不是直接從考古發(fā)現(xiàn)的材料中來予以認識和檢驗的,也無法直接用來對考古學的具體發(fā)現(xiàn)作出規(guī)律性的解釋。高級理論對于考古學研究的指導,取決于中級理論、低級理論的研究與發(fā)展,這是問題的一方面。
另一方面,馬克思和恩格斯在研究前階級和早期社會時,由于時代的局限,他們不得不依靠19世紀后期有缺陷和爭議的人類學文獻。因此,馬、恩二人對于考古研究尚未解決的不同社會類別留下了許多問題,包括這些社會是如何演化的。這意味著,考古學家必須依賴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而非教條地采用大部分其他社會科學家總結的現(xiàn)成的馬克思主義概念。
以上兩方面的問題,便是當下馬克思主義指導中國考古學研究面臨的困難。在20世紀40年代,澳裔英籍著名考古學家柴爾德(V.G.Childe)為了解決包括歐洲史前期文化變遷的社會內部因素在內的一系列問題時,便對這種從馬克思主義原理到研究實踐的運用路徑作出了探索。今天,研究柴爾德考古學思想中的馬克思主義成分,也是為了借鑒他的治學經歷。
文化歷史考古學在20世紀20年代臻于成熟,它最直接的目的是被用于構建歐洲史前期人類社會的時空框架。隨著柴爾德在《史前期的多瑙河》中發(fā)表第一份考古學文化的年代學和地理分布圖表后,新的問題擺在了西方考古學家面前,即驅動“文化”發(fā)生變遷的原因有哪些?換言之,是什么推動了史前社會的發(fā)展?眾所周知,柴爾德的考古學思想在當代三大考古學范式——文化歷史、過程與后過程考古學中都有所涉及,而他就是在不斷追問上述這一問題的過程中與這三大范式發(fā)生聯(lián)系的。
在《考古學思想史》中,布魯斯·特里格將影響文化變遷的因素分為內部和外部兩類。傳統(tǒng)上,文化—歷史考古學從外部解釋變遷,將其歸因于傳播和遷移。功能和過程研究從內部了解社會和文化系統(tǒng),以決定這些系統(tǒng)的不同部分是如何關聯(lián),以及這些部分彼此之間是如何互動的[2]239-240。美國人類學家朱利安·斯圖爾特(J.Steward)將社會和文化變遷的因素由下及上地分為“生態(tài)環(huán)境”“技術經濟”“社會結構”和“意識形態(tài)”四個層級[3]。在學術思想史的發(fā)展進程中,考古學家將目光漸次地從傳播(文化歷史考古學)放到意識形態(tài)與信仰(后過程考古學)上??陀^來看,這也是由于不同層次的影響因素其研究難度不同所致。
一、早期生涯
1925年至1935年,是柴爾德作為職業(yè)考古學家的早期生涯。1925年,柴爾德出版了《歐洲文明的曙光》,在這本書中,他結合了蒙特柳斯(O.Montelius)的傳播論和科西納(G.Kossinna)用考古學文化鑲嵌方式來表達史前史的概念,構建了文化歷史學的方法,為研究史前期的歐洲提供了一個范例,而該范例在隨后30年間在西方學界的考古學研究中起到了主導作用。1929年,在《史前期的多瑙河》一書中,柴爾德作出了他對“考古學文化”的經典定義。這一時期,受到蒙特柳斯的影響,柴爾德對于影響考古學文化分布和變遷的原因,主要站在傳播論的角度,從環(huán)境和技術兩個方面展開。一方面,他將具有民族標志的“特征”和具有技術意義的“特征”區(qū)分開來。前者包括手制陶器和埋葬習俗,在特定人群中傾向于長期保持相對穩(wěn)定,可以為民族身份的確認提供證據(jù)。后者作為效率較高的新工具和武器,則因其實用性迅速地從一個群體傳給另一個群體。上述諸如手制陶器和葬俗這類相對不變的特征,能夠從考古記錄中被分辨和溯源;而功能上實用的特征,以其迅速由一個文化傳給另一個文化、同時代文化之間建立起聯(lián)系,體現(xiàn)了傳播與遷徙。另一方面,柴爾德認為,盡管環(huán)境不能決定但可以限制一個文化的面貌:“我們不能肯定一批人群的后裔在遷徙到一個不同的環(huán)境中仍然會顯示與他們祖輩相同的特征。一個在地中海地區(qū)發(fā)展的文化整體遷徙到另一個地方,如英格蘭時,不能不發(fā)生巨變?!保?]因此,他認為必須了解每個文化與環(huán)境的關系,由于環(huán)境從來都是不穩(wěn)定的,它由于本身的波動和人類的改造而變化,而這種變化也一定會影響到人類的文化。
在這一時期,柴爾德的學術思想受馬克思主義的影響相對有限。需要說明的是,這并不是出于對馬克思主義的無知。柴爾德早年曾擔任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首位工黨總理約翰·斯托利(J.Storey)的私人秘書,且在牛津大學求學時期與后來成為英國共產黨領袖人物的雷基·帕姆·達特(R.P.Dutt)是同窗,兩人對黑格爾、馬克思等人物有過密切討論。有足夠的證據(jù)表明,此時的柴爾德對馬克思主義有了解。在他的著作中之所以少有政治傾向,首先是因為這一時期柴爾德正努力淡化自己政治化的過去,而盡可能以一位專業(yè)考古學家身份示人。正如特里格評價的那樣:“在1927年,一個直言不諱的馬克思主義者是不可能成為愛丁堡大學的阿伯克尤比主席的,也不太可能取得其他起碼的大學職位?!保?]同時,這也與柴爾德這一階段的研究進程有關。前文提到,傳統(tǒng)上文化歷史考古學從外部解釋變遷,如傳播和遷移,而馬克思主義是整體性的[6],更傾向于從社會內部來審視文化變遷。盡管柴爾德在此時也留意關注影響技術發(fā)明的經濟背景,但他更多將經濟變遷解釋成對環(huán)境挑戰(zhàn)的反應,與蒙特柳斯的學說近似,大部分的技術發(fā)明歸因于人類智慧自發(fā)的活動,以便更好地控制自然,并讓人類生活變得更舒適和更安全。
總結來看,在1925至1935年間,柴爾德的考古學思想與學術貢獻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第一,在學界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構建起了成熟的文化歷史考古學范式;第二,在傳播與環(huán)境之外,考慮影響文化變遷的經濟活動因素,這拉近了對史前文化進行靜態(tài)的重建與求助于外來因素解釋演變之間的距離;第三,這一時期他的唯物辯證法觀點,在他考古學的研究中尚未成型。
二、轉向馬克思主義
1935年至二戰(zhàn)結束前后,柴爾德的考古學思想由原本的史前經濟研究開始轉向馬克思主義。1935年,柴爾德訪問蘇聯(lián),在莫斯科和列寧格勒停留過一段時間。他是帶著收集當時蘇聯(lián)史前研究的信息和與蘇聯(lián)同行建立聯(lián)系的目的促成此行的。在離開蘇聯(lián)后,他已收集了包括克魯格洛夫(A.P.Kruglov)、波德加耶茨基(G.V.Podgayetskiy)、克利切夫斯基(Y.Y.Krichevskiy)在內諸多蘇聯(lián)學者的研究資料。
這一時期,受到五年計劃的影響,蘇聯(lián)考古學被努力納入馬克思主義軌道,具體表現(xiàn)為文化演變(變遷)的相關背景不是技術而是社會結構,即演變是由于不同階級之間矛盾的發(fā)展,并最終歸因于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這些矛盾而非獨特的技術演變被視為創(chuàng)造人類歷史的動力。柴爾德被上述這種從社會內部過程以及用明確的唯物主義原理來解釋歷史的研究方法所吸引。同時,他也察覺到,與馬克思主義有關“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在決定社會的一般特征上發(fā)揮了主要作用”的觀點相比,此前自己經濟學的解釋具有狹隘性。因此,在訪蘇以后,柴爾德開始嘗試用馬克思主義原理來分析社會演變、文化變遷的主要因素。這種轉變體現(xiàn)在《人類創(chuàng)造了自身》[7](1936年)、《歷史發(fā)生了什么》[8](1942年)兩部著作上。
在《人類創(chuàng)造了自身》一書及此后的許多著作中,柴爾德建構了著名的“新石器時代革命”和“城市革命”兩大概念。在這本書中,柴爾德認為,世界上大部分地區(qū)富裕的狩獵文化一定會被最后冰期之末的氣候變化所摧毀,而近東不太特化的獵人卻順利向食物生產經濟過渡。在這個過程中,巫術和宗教約束成為鞏固和增強人們合作的方式。因為早期食物生產的脆弱性,人們很大程度上“聽天由命”,這就為社會個別成員提供辯稱他們能夠依賴巫術、儀式通天而致富和獲取權力的機會。這種迷信阻礙了科學知識的積累。在這類迷信愈是頑固的地方,生成的消極信念愈能夠阻擋社會變革和技術成就。這與馬克思認為上層建筑的因素——牢固的政治等級或有力的宗教信仰具有很大的歷史意義,即阻礙變遷[2]253——相一致。
而在《歷史發(fā)生了什么》一書中,柴爾德根據(jù)馬克思主義視社會內部的變遷主要來自于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這一角度,提出新石器時代的主要矛盾是人口增長超過了當時的生產能力這一觀點。而這導致了社群在環(huán)境波動和自然災害面前難以應對。這組矛盾在近東的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被首先克服,那里高產的河流環(huán)境能夠生產較多剩余糧食以供養(yǎng)自己不從事糧食生產的專職人員。由這些受剩余糧食供養(yǎng)的專職人員所組成的政府又為農業(yè)的剩余產品提供了巨大的儲藏系統(tǒng),并組織協(xié)調沖突、減少戰(zhàn)爭、增加生產,進而供養(yǎng)更多的人口。在這個過程中,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極權主義埃及王國和蘇美爾城市國家。而這二者的區(qū)別在于對剩余產品的控制方法不同,進而出現(xiàn)明顯的社會結構差異——這種控制方法與差異,是在氏族社會向階級社會的過渡進程中發(fā)展起來的。由此可見,柴爾德不再注重將技術知識看作主動力,而是以更加明確的馬克思主義方式來解釋文化變遷,即政治、社會和經濟機制和它們發(fā)揮的作用,“整體性”地促成了文化演變。
需要指出的是,盡管柴爾德對文化變遷的解釋在由經濟學轉向馬克思主義的過程中受到了蘇聯(lián)考古學的影響,但他以專業(yè)、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對蘇聯(lián)學派的觀點有所吸收、有所保留。首先,不盲從蘇聯(lián)政治氛圍下的教條主義,否認其描述、規(guī)定的社會經濟形成的具體框架和任何社會進化的直線闡釋模式。其次,拒絕放棄傳播論,仍堅持傳播論能為文化變遷提供一種解釋視角。最后,拒絕放棄類型學,堅持認為在構建區(qū)域年代學和追溯地區(qū)之間文化的相互影響方面這一方法仍然必不可少。這種實事求是,以客觀思考拒絕固化、教條思維的學術精神,是這一階段柴爾德留給學界后來人寶貴的精神遺產。
三、對馬克思主義理解的深化
二戰(zhàn)以后,柴爾德運用馬克思主義方法,將解釋文化變遷(演變)的原因上升到意識形態(tài)領域。承接此前的觀點,他聲稱,盡管功能性的限制讓文化上彼此無關而生產方式相似的社會結構有許多共同點,但文化及其演變軌跡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固有的文化特點,即“知識”和“信仰”。這也成為后過程考古學的重要研究方法——“象征考古學”的先聲。
在這一時期,柴爾德試圖厘清如下幾組概念。首先,他認為,所有人的行為都受到其“知識”的引導。這里指的“知識”,亦可稱“認知”,是“一種接近于真實世界,并使人們能夠應對世界的共同智慧結晶”[2]266。而這些知識,或來源于生活中的直接經驗,但更多是基于作為一個特定生存環(huán)境和生業(yè)方式下的社會成員而習得的。具體來說,史前的狩獵采集者在時間上只有一種對過去模糊和不準確的認知,在空間上則囿于其活動半徑,對幾百公里以外發(fā)生的事情也并不了解,而現(xiàn)代工業(yè)社會成員則不然。因此,柴爾德斷定,人類所適應的不是現(xiàn)實的環(huán)境,而是他們認知所理解的環(huán)境。這便產生兩個問題:一方面,當人們的行動是以“認知”中的真實而非物質事實為基礎時,為了保障生存而形成的選擇壓力,會盡可能確保信仰、認知與現(xiàn)實本身充分一致;另一方面,在應付新的外部問題或解決內部矛盾時,由于有經年積累的知識和行為模式,“歷史傳統(tǒng)”便會在應對新的內外部問題時起重要作用,這便是文化變遷受固有文化影響的一種解釋。
其次,柴爾德在《社會與知識》一書中,用馬克思主義二分法區(qū)分了“真實意識”和“虛假意識”的概念[2]266。真實意識表現(xiàn)在對現(xiàn)實的看法與外部現(xiàn)實本身之間有一種可操作的對應關系,其以基本技術知識的形式,不同程度地存在于所有社會之中;虛假意識所相信的東西與外部現(xiàn)實之間沒有可操作的對應關系,它以宗教信仰、巫術和迷信為主要形式,被所有社會用來掩蓋和彌補其技術缺陷,并被階級社會用利他主義來掩蓋剝削。需要指出的是,錯誤意識的靈驗性在于當時的社會并沒有認識到它們是錯的。例如,一個青銅時代的工匠很可能認為用一只雞獻祭和將銅與鋁按適當比例進行熔鑄同樣必不可少。但從長遠來看,人類能夠將技術上有效和無效的東西區(qū)分開,意識到焚燒垃圾遠比焚燒女巫用以遏制疾病蔓延有效。因此,真理的最終檢驗是實踐的過程,真實意識的根本作用是為行動提供準則。相反,假如“出自上帝之口的每一句話”不能直接或間接地促進發(fā)展,并提高神化它們的社會的生物和經濟福祉,那么這個社會及其神祗最終會消亡[2]113。真實意識和虛假意識這組概念,在理解和重建史前社會意識形態(tài)方面具有重要意義。
最后,柴爾德認為,考古材料(遺物、遺跡)只有當考古學家能夠重建它們發(fā)揮作用的社會背景時才可被了解。他注意到,包括宗教、巫術在內的虛假意識,與技術知識一樣,都明顯留存于考古記錄中。不同的是,真實意識(以技術問題為主)受制于原料的性質,使用現(xiàn)代物理、化學和生物學方法和對古代技術相關的考古學解釋是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復原的;而由于巫術、宗教信仰細節(jié)可能的變化范圍極大,考古學家很難在缺乏文獻記載和口述傳統(tǒng)的情況下推斷其特定的含義。舉例來說,考古學家可以利用物理知識復原一個特定的史前社會制造青銅鑄件的技術,但如果考古證據(jù)顯示整個過程又涉及屠宰一頭山羊,考古學家便很難確定工匠這一行為的目的何在。除非現(xiàn)存文獻記載解釋了這一風俗,抑或與之相關文化中有關犧牲的信息被保留,才有可能洞察這一行為可能的含義。
通過以上論述可見,柴爾德引入馬克思主義解釋考古資料源自1935年開始對蘇聯(lián)考古學的了解。在他生命最后的20年里,柴爾德通過堅持不懈地對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以客觀、嚴謹且較少教條主義的研究,開啟了一場在馬克思主義理論與考古資料之間高度建設性的對話。這一做法不僅使他作為一名考古學家,其學術貢獻和學術遺產涵蓋文化歷史、過程與后過程三大考古學范式,有著超越其所處時代的洞見,也使柴爾德成為一位偉大的馬克思主義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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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殷博聞(1998—),男,漢族,陜西西安人,單位為廣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研究方向為考古學史與考古學理論。
(責任編輯:楊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