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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洛哥貓首杯(短篇小說)

2023-07-18 01:42王子健
作品 2023年7期
關(guān)鍵詞:絨絨的頭骨摩洛哥

王子健

“這是什么?”龐春廷看著我手中的貓首杯,我剛在里面倒了橙酒;我沒想拿它當(dāng)酒盅,倒酒進去純屬無意。當(dāng)時挖出來后,頭骨上殘余的果凍狀組織、安靜蠕動的蛆,和惡臭、深粉的土一起,都被我細細擦掉了。擦啊擦,月亮下,當(dāng)我看見先前楊梅果凍般的紅與蛆肉留下的、黏膩的白中和時,我甚至忍不住親了它一口;還沒擦干凈,湊得太近就會看見剩下的蛆;我用食指插進它的眼眶,把它架在空中,享受那些依然活著的、頑強的蛆溫柔地舔舐,就是氣味太差了——像和不愛干凈的人,做那個。為讓它好聞些,回來后我還一遍遍淋上小姨給我的香水。就是這香氣惹他停在我身邊,問我這是什么。小姨喜歡送人自用的東西。上次送我的那把刀,和她在摩洛哥自殺時用的,一個樣子。

我怔怔地說不出話。這個本來能成為我小姨夫的男人,傷心的好看男人,這時看著我。我晃晃貓首杯里的橙酒,憋笑喝了一口。酒過于香,還帶著香水的味道,喝下去微微泛苦。

“摩洛哥貓首杯,”我胡謅,他沒說話,我又說,“她送我的?!?/p>

這當(dāng)然不是什么貓首杯,摩洛哥沒這種東西??偛荒茏屗腊???墒俏液韧昃?,他伸手過來,“給我看看。”

我把貓首杯遞給他。還好當(dāng)時殺貓時,漾子的鏟子沒把它的頭骨搗碎。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夜晚,漾子讓我把貓放進坑里,她把土蓋上,然后用鏟子搗土,她搗得很漂亮,“我和韋光那個時,也是這種節(jié)奏,”她挑釁地看我一眼,我實在不是個強勁的敵人,“韋光可比貓叫得大聲?!蔽铱蓿瑝哼^貓的聲音,她之前給它注射過一管粉色的東西,讓它閉嘴。月亮下,我看見土滲出液體來,汩汩地,我聞到腥味,我感到惡心,我哭著看著漾子。漾子搗得更快樂了,她似乎什么都沒聞到,好像那只貓是任她玩弄的韋光,絕望,忠誠,讓人興奮。

我和漾子小學(xué)就是同學(xué)。她姓宋,單獨拿出來沒什么,和“漾子”配在一起就有些好笑;她只喜歡別人叫她漾子,或者漾漾。我和漾子從小學(xué)三年級到現(xiàn)在大學(xué)三年級,做了快十二年的同學(xué)。我們一起上了本市的一所二本師范。她很強勢,打架,和很多男生談戀愛,神經(jīng)質(zhì)。高一她差點把一個男生踢廢;我沒踢廢過哪個男生,但有人說我差不多和她一樣瘋。有一天漾子問我,“你難道忘了?我高一為什么踢那男的?”“不是他一直纏著你嗎?”漾子怒了,“因為你勾引他,他一下就來勁了;我不打你,所以踢他?!蔽覠o辜地咬著筆,完全不知道漾子在說什么。但我印象里,我和漾子經(jīng)常這樣,有的事她記得我不記得,有的事我記得她不記得;連我們誰先喜歡上韋光這件事,我們也有分歧。

也可能是我記憶力不好吧。反正高考也沒考好,不如繼續(xù)和漾子做朋友。

韋光是我和漾子大學(xué)的同學(xué),我們一年前才認識的。我很喜歡和人有親密的肢體接觸,但不喜歡那個。我敢肯定,我和漾子,我是第一個以那種眼光打量韋光的。他那天穿的衣服很不合身,所以我在記憶里把他的上衣脫了。那樣的體格,我想,抱起來是很舒服的。漾子不僅這樣想了,還在認識他的第一天,就和他那個了。但這樣的事發(fā)生太多次,我早就不在意了;甚至我也暗中發(fā)誓,要是我喜歡的人,隨便就和漾子那個,他也不值得我繼續(xù)喜歡。

所以我一直在等哪一天愛上一個可以拒絕漾子的人,但那時我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人。

小姨是個時髦女人,是我媽同母異父的妹妹;她爸爸有錢,但我姥姥有病,而且是神經(jīng)病。我媽似乎沒受什么影響,和我爸離婚后,她沒事常常盯著我,看我是不是也有神經(jīng)病。我小姨是個十足的瘋子,幼兒園時就差點殺掉一個同學(xué);小學(xué)一半在學(xué)校,一半在療養(yǎng)院;初中學(xué)游泳,和喜歡的男生約好在野水里自殺,結(jié)果那個男生死了。她高中倒是正常三年,但后來她朋友告訴我媽,她那段時間幾乎“睡遍所有她喜歡的人,包括我”。后來她非要去摩洛哥!去摩洛哥!她爸爸一直疼她,就帶她去那;她好像又正常一段時間,還申請去馬拉喀什卡迪阿雅德大學(xué);她表現(xiàn)很好,還勸她爸爸回國;她自己放假也回國了幾次,真是個時髦女人,半年前,她回來,給我們帶過很多禮物;然后她回摩洛哥。三個月前,她回來,沒帶禮物,但帶了龐春廷,她說那是“我的未婚夫,我給自己的禮物”,然后他們又回了摩洛哥。

然后,一個月前,小姨路過哈桑二世清真寺,從兜里掏出一把小刀,龐春廷以為“她是想削個蘋果,因為我當(dāng)時就拿著一個蘋果”,可是她把小刀插進了自己的胸口。龐春廷告訴我們,她插得很深(當(dāng)時聽他這樣說,我在幻想她插得深不深)。她當(dāng)時平靜極了,“我活夠了,”她說。

我第一次見到小姨的未婚夫,就覺得他長得好看。他爸媽都在摩洛哥做生意;他當(dāng)時似乎不知道小姨的病史:他從不談小姨任何詭譎的舉動,盡管她那時看起來確實正常了不少,可她有時還是會把飯菜倒在脫下來的高跟鞋里,舉著吃,我心里多少有點不開心。龐春廷居然受得了小姨這樣的人!我很想告訴他小姨有病,但又怕小姨知道我破壞她的婚事,然后報復(fù)我。別忘了,她當(dāng)時可送了我一把刀。我覺得很不舒服。

現(xiàn)在小姨死了,他把貓首杯拿在手里,端詳它,我覺得我可以告訴他。

“你知不知道小姨她有病啊,所以喜歡收集這種奇奇怪怪的玩意?”我看著這個好看的男人,他也有那種抱起來很舒服的體格,我盡量不看他手中的貓首杯,那可是我一手造成的罪過??伤谋亲蝇F(xiàn)在湊它太近,他也這樣聞過小姨芬芳的脊背嗎?這個味道會讓他興奮嗎?他聞得出血的紅和蛆的白嗎?我想到自己用食指插過眼眶;插這個動詞讓我興奮;我含住自己的左食指,我把目光挪向他的下體。

我覺得這很正常。和漾子做朋友這么久,更覺得人不應(yīng)該壓抑自己的欲望和情感;好吧,漾子殺貓時我沒攔她,可那本來就是她自己的貓。我很快把目光收回來。

“我現(xiàn)在知道了,知道她有病,”他把貓首杯又遞給我,“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嗎?我一點都不在意這個。”他突然笑了,那個表情像漾子。

我接過杯子,點點頭,不好再說什么。

一年前漾子和韋光做了以后,拍照片給我;照片里他們倆躺在床上,她舉著手機,自拍模式,韋光閉著眼睛。被子拉到兩人胸部的位置。暑假。

“我另一只手還摸著他的大腿呢,”她發(fā)微信給我,“厚實極了?!庇忠粭l。

我強忍醋意。我沒那么喜歡韋光,我說了,只是覺得他抱起來應(yīng)該很舒服。但漾子就是這樣,她每次都說我畏首畏尾,“應(yīng)該?你覺得?你不試,我?guī)湍阍嚒!毖泳褪沁@樣;她知道我會生氣,但她也知道怎樣安撫我,畢竟她又掀開被子,給我拍了他的胸肌、腹肌?!斑€要不要再往下一點?”漾子又給我發(fā)消息?!皦蛄藟蛄恕?,以前每次我這樣說,漾子總違拗我,“啪”地發(fā)過來一張讓我不好意思的照片;但這次她真的就止步于“夠了夠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次漾子肯定很滿意。也許她真的愛上韋光了。這次我有點吃醋了。我在想,也許下次喜歡上誰,我不該再讓漾子知道;她就是個學(xué)人精,就挑我喜歡的人上??晌乙膊⒉辉谝狻.吘箍课易约旱钠⑿?,大概是無緣看到那些我喜歡的人的身體的。如果那夜漾子和韋光睡得很香,那夜我睡得也挺香。

這種友誼不正常嗎?也許吧。第二天晚上,漾子就約我和他們一起逛街。

韋光牽著漾子走在路上。我們那座寂寞的城市,夏天實在沒什么意思。漾子聊到我,說我是個瘋子美人,說我一家有好多神經(jīng)?。黄鋵嵨也⒉桓械缴鷼?,但顯然韋光還不知道我和漾子的相處模式,我只好假裝生氣,板下臉來;漾子過來擰了一下我的臉,我又破了功,開始大笑起來。

“你看,我說了,她一家都是神經(jīng)病,她也不例外!”漾子哈哈哈大笑起來,她的胸都笑顫了。韋光這時懂了一點,他看著漾子如此夸張、大幅度的動作,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肩膀。這個小動作真的曖昧死了,我看韋光被她勾得目光炯炯,又哈哈哈笑起來。我和漾子就是這樣的。韋光這時也看著我;我幻想,如果這時只有我們兩個,他一定會把我剝得干干凈凈的。

我們走到一家面館門口?!八螌殞毭骛^”,我記得它是叫這個,但我忘了,也可能是吳寶寶、李寶寶,但絕不可能是張寶寶、胡寶寶,因為我記得那個字好像是上下結(jié)構(gòu)的??傊?,一只小貓,看起來只有我一只乳房一樣大,它正從店里探出頭來。我,漾子,韋光,我們這時剛好從混沌的愛欲想象里回過神來。

漾子依然舉止夸張,她直接蹲在地上,把屁股撅得高高的,韋光就站在她身后;她似乎用屁股感覺到他的腿就在后面,就蹭啊蹭啊。我不好意思看下去,就看貓。那只貓已經(jīng)被漾子抱起來,她一點都不害怕;可那只貓看起來手足無措,像我一樣。

漾子試圖把貓塞進自己上衣里,“怎么樣,我們把它偷走吧?”可是店里這時走出一個小女孩,她扎著麻花辮,她看見漾子把小貓捏著塞著,驚恐極了,她大叫起來,“不許你把拉拉帶走!”她憤怒地盯著漾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聽!拉拉!嘔!”漾子繼續(xù)塞著,“聽聽,多俗的名字!拉拉!”漾子轉(zhuǎn)身,抬頭從韋光的下面看他,嘻嘻一笑,又轉(zhuǎn)身繼續(xù)塞貓。貓在她身上亂抓,她一點都沒在意;小女孩這時兇巴巴地哭了,她伸手甩了漾子一下。

“哎你這個小妹妹!”漾子對這一巴掌并不介意,但她還是惡狠狠地瞪了小女孩一眼。我太了解她了?!皨寢?!”小女孩哭著回店里,“媽媽!媽媽!外面有壞人在殺拉拉!”

我當(dāng)時撲哧笑出來了。小女孩的口音很好笑,韋光被漾子的屁股蹭得癢癢起來,他想把漾子拉起來,這時漾子已經(jīng)把拉拉塞進她的上衣里了。

“咱們跑嗎,還是……?”漾子俏皮地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小女孩這時拉了一個女人從店里走出來??匆娎灰娏?,而漾子的胸部更隆起,她哭得更大聲了。

女人不是強勢的樣子,看到我們仨,更萎縮了。女兒在她旁邊哭著,她有了勇氣,“你們把我女兒的拉拉整哪去了?”她呵斥我們,她不敢看漾子,她就盯著我看。她好笑極了。

“是她拿的,關(guān)我屁事!”我瞥了眼漾子,沒好氣地說。我有時就會這樣,突然暴怒起來。漾子摸著自己的胸,“大姐,要不要看看?看看你女兒的拉拉?”她又大笑起來。

女人真的生氣了。她好像想回去從小小的店里搬更多的幫手來;但她沒動,只是她的表情讓人這樣想。漾子這時把貓從上衣里取出來,聞了聞;她那天是夠變態(tài)的,但那女人能怎樣呢?拉拉耷拉著小臉,小女孩淌眼抹淚?!拔屹I了,這貓是我的了,一千塊!”漾子幾乎是吼了一聲。女人顯然被嚇到了。這貓看上去就是只土貓,可能一百塊都沒人買。女人這時看看小女孩,她搖搖頭。

“不要賣給這個壞人!她會害死拉拉的!”

漾子作勢伸手扇她,她往后一躲,漾子哈哈哈大笑起來。女人不說話。漾子打開手機,進店掃了二維碼。

“一千,貓我?guī)ё吡?。”拉拉被她扔給韋光,韋光抱著它,聞了又聞。她嬌笑一下,挽著韋光,頭也不回地走了;小女孩惡狠狠地看著我,女人見漾子走了,也惡狠狠地看著我。我那時也生氣了,不過不是為拉拉,也不是為漾子,我就是為我自己。我也惡狠狠回瞪她們倆,然后跟上漾子,繼續(xù)逛街了。

那只拉拉,就是后來被漾子殺掉,被我從土里掘出,對小姨的未婚夫龐春廷謊稱,被小姨從摩洛哥帶回的貓首杯的原材料。漾子買下貓后,馬上給它換了個名字,“咱們仨都在這,它是個女孩呢,韋光你覺得它長得像誰?我還是鐘欣榮?”她喜歡叫我全名。

“欣榮吧?”韋光看看我,看看貓。

“好,那就叫它絨絨吧,絞絲旁的。我本來想如果你覺得它像我,就用我的姓給它命名;看來它無福做我家人了。小心哦,絨絨,鐘欣榮家都是神經(jīng)?。 ?/p>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我笑笑。

那天要回家了。我和漾子住在一個小區(qū);我們假期才回家。她說她受不了她爸。我也受不了我媽,天天盯我有沒有神經(jīng)病。所以即使大學(xué)就在本市,我們也住校。韋光把我們送到小區(qū)門口,漾子就讓他離開了,“下次約你。”她親了他一口,簡直要咬下一塊肉。

我正準(zhǔn)備和抱著貓的漾子分開,漾子也叫住我,“鐘欣榮。”

我轉(zhuǎn)身。

“你幫我養(yǎng)貓?!彼话寻沿埲^來?!盀槭裁??”我接過貓。

“我爸受得了毛茸茸的女人,卻受不了毛茸茸的貓;況且它還叫絨絨;他要是發(fā)現(xiàn)我?guī)ж?,它今晚就得死?!?/p>

“你為什么不給韋光叫他養(yǎng)?”我說,我還打了個嗝,晚上吃得太多了。

“我不想讓他養(yǎng)你,”漾子撇嘴笑了一下,“它叫絨絨,它是你?!?/p>

我自己的媽倒不會說什么;我也沒有爸指責(zé)我;我爸早就懷疑我們母女遺傳了神經(jīng)病,和一個穿著廉價皮草的阿姨逃之夭夭了。我抱著絨絨,抱著名字和我同音的貓。它這一晚也經(jīng)歷了不少,瑟縮在我懷里,有些害怕地看著漾子;被我抱著,它不叫,也不挖,我?guī)缀跏窃诮舆^它的一瞬間就心軟答應(yīng)了。但我還是故作姿態(tài)地加了一句,“你可別忘了,你花了錢,這是你的貓?!?/p>

“當(dāng)然,我當(dāng)然不會忘的。是你!你才最好記住這一點!”漾子撂下這句威脅的玩笑走了。我抱貓回家。

一年前,我抱絨絨回家,足足養(yǎng)了它九個月。小姨半年前、三個月前,兩次回來,都見過絨絨。事實上,絨絨就是小姨三個月前離開不久,被漾子要回去殺掉的。但這九個月我對絨絨一直都很好。

挺好玩的,雖然最后我眼睜睜看著漾子把它殺掉,沒為它和漾子對峙,甚至沒等漾子掏出殺手锏,告訴我那是她的貓,不干我的事,就主動把絨絨交給了她。但我現(xiàn)在還是覺得,我是愛絨絨的。

我媽也很愛它,抱著它,似乎也不那么頻繁地盯著我看,看我是不是有神經(jīng)病了。絨絨從一開始一坨小奶貓,被我們養(yǎng)肥了。這九個月,漾子從沒主動問我絨絨怎么樣,所以我以為漾子已經(jīng)把它送給我了。我并沒說我是個愛占小便宜的人,但抱著絨絨,我覺得那就是我的貓,鐘欣榮的貓。

小姨見過它兩次。小姨不喜歡它,但它很喜歡小姨,總是在她用高跟鞋盛飯吃時湊上去聞一聞她的鞋。小姨每次都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其實我也是那樣嫌棄她的。但我媽似乎誰都不嫌棄,有時她還會主動幫自己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舀飯在她的高跟鞋里。

其實就連龐春廷三個月前和小姨回來時,都見過一次絨絨;只是如今絨絨的頭骨變成了一個貓首杯,他居然認不出來了。當(dāng)然,失去毛發(fā)和皮肉組織,確實很難認;因為這種事苛責(zé)他,也確實沒必要。但也許是我對這個男人有好感,所以希望他是個聰明男人吧。他后來又和我聊過一次,這一次貓首杯依然被我放在桌上,我淋了小姨的香水在上面,他和我聊起小姨,“你知道嗎,她從來沒給過我任何東西。我是說,她從來都只是從我這里拿走東西,錢,珠寶,我的身體?!彼嗔恐业哪挲g,我只是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xù)說下去;畢竟小姨只比我大兩歲,他只比我大一歲?!暗以敢饨o她這些,我為她把自己都弄憔悴了?!饼嫶和@氣。

他說他為她租了一個阿拉伯式花園,種了很多春天開的花在庭院里,為了讓她想到他的名字,記著他的好。可她從來不說謝謝,每次和他那個,都很爆裂,都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好像她這樣做,不是出于愛,只是一個設(shè)定好的程序,彬彬有禮地接受他一切獻禮。他又一次拿起這個貓首杯,“你知道嗎,這就是她會喜歡的東西?”我笑了一下,想到當(dāng)時小姨是多討厭絨絨?!八占瞬簧倨婀值耐嬉庠谀β甯纾€有幾顆人的牙齒,有一次她含了一顆,和我接吻,差點把我嗆死?!?/p>

我看著他握住絨絨的頭骨,“真沒辦法,”他皺了皺眉,“但只要是她,你就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初中時那個男生和她約著自殺的事,“我不會為她自殺的,我知道她也不在乎,所以我更恨她,我要趕快再愛一個人。”

他把貓首杯還給了我。

我聽著這些話,看著眼前這個好看的男人,突然想起了韋光。其實我和韋光也聊過好幾次。買貓的事過去以后,他自以為和漾子在一起了,但一個月后,漾子就和別的男生“在一起”了。韋光找到我,他怒氣沖沖。

“我不知道你和漾子是怎么長大的,但她那么怪一個人,肯定受了你不小影響吧;我現(xiàn)在懷疑你們兩個都有病。”

我無奈地笑著。

“別給我這個!”他讓我別笑了,“她這樣的人太他媽離譜了,我真他媽受不了!”

“我們女孩子不能找樂子嗎?”我笑著。

“你知道她在背后怎么說你嗎?”韋光恨恨地說著,“她說你就是想勾引我,但她說你他媽太弱了,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說你高中就勾引過她那時的男朋友,她還把他踹廢了?!表f光看著我,“你怎么解釋?”

“我不在乎,”我笑著,“漾子在我心目中也是個婊子,但不妨礙我們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你大可以問問她,看她會不會這樣承認。是,也許我喜歡你,但我也只是覺得也許你抱起來不錯,挺舒服的;但就這樣,僅此而已?!?/p>

韋光好像更生氣了,“我不管,我要報復(fù)她,”韋光看著我,“我要你做我女朋友;漾子說了你不喜歡那個,不過,要是你樂意,我可以一直讓你抱著。”

你可能以為,我怎么會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她廝混過的男生在一起呢?但漾子從沒正式承認過和韋光的關(guān)系,韋光當(dāng)時說這種氣話的表情又實在可愛:他還以為他能報復(fù)得了漾子。我笑著,不過這次的笑是因為我篤定漾子是不會在乎的;人不應(yīng)該壓抑自己的欲望和情感。我撲上去抱住了韋光。

想到這件我抱韋光的事,我心里酥酥的;確實,韋光抱起來很舒服,但這次我顯然看錯了漾子的態(tài)度。我想到后來發(fā)生的事,顫抖起來,“怎么了,你冷嗎?”龐春廷見我發(fā)抖,問我。

“沒有,沒事?!本褪呛髞戆l(fā)生的事,殺死了絨絨。

“你抱了他?”三個月前,漾子知道我和韋光在一起的事了。

“嗯?!蔽易约河X得無礙。

“只是抱了他?”漾子面無表情。

我不知道韋光對她袒露到了什么程度。

“鐘欣榮!韋光可什么都告訴我了,他說你和他那個了?!?/p>

“嗯,”我點點頭,“那又怎樣?你都和那么多人那個了?!?/p>

“你當(dāng)初怎么說的來著?‘抱起來舒服,我都替你不值!你不是說就想和他抱抱嗎?”

“我改變主意了?!蔽乙詾檠舆€在開玩笑。

“哦,喲,你改變主意了,可我也沒說要和他分開啊。”

“你是沒說,可你做了?!?/p>

漾子怒了,她扇了我一巴掌,“你這個瘋子,你是不是忘了,你高中是怎么勾引我男朋友的了?”

我當(dāng)時什么都不記得了,我說她在混淆是非,我說她才瘋了。

“你就是瘋了,你媽警告我們的沒錯,她叫我們也盯著你些——她說你和你小姨簡直像死了!她說你那么討厭你小姨就是因為你太像她了!她還說你想勾引你小姨的未婚夫呢,都是你自己編的吧?!毖有χ鴮ξ艺f,那個笑惡心、殘酷。

“你知道嗎,漾子,我不會打你的?但你有時真能編,像我媽一樣,你才是她的女兒吧。我不想給你養(yǎng)貓了,你把你的死貓帶回去吧?!蔽乙残χ粗撬X得我瘋了,我就瘋一回吧。

“你知道我?guī)Щ厝?,我爸就會把絨絨殺了的?!毖雍鸬?。

“我他媽不在乎!宋漾子!我他媽和你做朋友真累,以前要考慮你怎么想,事情發(fā)展到什么程度,甚至發(fā)生過什么——都是你來說,你來決定;哦,你說我勾引了你高中的男朋友,就是我勾引了?明明是我們先互相喜歡的——現(xiàn)在我他媽還要再考慮你爸怎么做了?”

宋漾子看著我,生平第一次她名副其實,在我面前露出一副樣子來。

“好,好,好,”宋漾子拍拍手,“好,我這就跟你取絨絨,好,但如果你不是孬種,就和我一起把它安置了?!?/p>

我沒說話,我們往家走。

宋漾子和我一起進了家門,我媽開的門,我沒帶鑰匙。

我媽看到宋漾子,心懷鬼胎。我生氣極了,“好啊,”我那時就在想,“我多看了小姨夫幾眼,她就說我勾引人家。”那時剛好是三個月前,小姨剛和她的未婚夫離開,回到摩洛哥沒幾天;所以我以為他們會結(jié)婚,早在心里認他做小姨夫了。那時誰都沒想到小姨會自殺,我在心里想,“那好,等他們以后回來,我就真的勾引他看看?!?/p>

“漾子來了啊?!蔽覌屛肺房s縮,她更像個神經(jīng)病。

“漾子這就走了,她來接她的貓,”我惡狠狠地瞪了我媽一眼,示意我已經(jīng)知道她交代讓漾子提防我了。“人家花了一千塊買的貓,九個月了,看都不看一眼呢,媽,”我繼續(xù)說,“您倒是好啊,天天盯著我看呢;不僅自己看不夠,還安插了眼線呢?!?/p>

宋漾子不說話了,我媽嘆了口氣,似乎想分辨什么,但宋漾子對她搖搖頭。我看到了,我更生氣了,“你們倆倒更像母女呢,可惜一個身邊留不住男人,一個身邊男人像流水一樣唰唰地流啊,變啊,”我把絨絨抱出來,塞給宋漾子,“不如你再把它塞回上衣里,就像你當(dāng)初勾引我現(xiàn)在的男朋友韋光時,塞的那樣?”

當(dāng)時要是我媽不在,估計又是一個耳光子;那時我感覺自己為面館里的母女報了仇,我現(xiàn)在一個人,戰(zhàn)勝了一對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瘋瘋癲癲的母女。

我摔門,宋漾子抱著絨絨,我們走到河灘邊。我準(zhǔn)備打電話叫韋光出來。?“不用了?!彼窝诱f。

“他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

“我他媽說不用了!”她一下把我的手機打翻在地上,“他知道你在幫我養(yǎng)貓嗎?”

“不知道,我沒告訴他;難道你沒告訴過他嗎?”

宋漾子鼻子里笑了一聲,“沒,我人生中比這件事重要的事多得多?!彼爸S地打量我,似乎在說,“不像你,把這垃圾貓當(dāng)寶,把這韋光當(dāng)寶;難道就因為我花了一千塊買它,它就值得?難道就因為我最先睡了他,他就值得?”我太了解宋漾子了,知道她肯定會這樣想;可那時我突然分不清了——難道不是宋漾子一直是學(xué)人精嗎?難道我真的勾引過她高中的男朋友、勾引過韋光,難道真的是我一直在發(fā)瘋嗎?

我突然累了?!把?,我累了。”我告訴她。

“別他媽給我來這一套!你以前也是這樣,假惺惺地告訴我,你累了,你錯了,然后再犯,再犯,再犯!我他媽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彼窝诱娴穆冻鲆桓睈盒牡谋砬椤?/p>

我不知道她從什么時候開始帶著一根鏟子。我就怔怔愣在那里。我看她挖土。絨絨被她拎在手里,在空氣中亂抓。她挖好土了,我不用問她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反正也是她的貓,我只是好累,我坐在地上。河灘很涼快。但我什么都不去想,我撿起手機。她松手了,絨絨掉在地上,絨絨顯然沒預(yù)料到她會松手;絨絨惡狠狠地看著她,她踩住它——啊,我們這個故事,所有人都是惡狠狠的。

這時宋漾子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掏出一根針管,一段粉紅色的液體。她扇了貓幾下,隨便挑了個地方給它注射了。是頭上的什么地方,不是眼睛。我就看她兇巴巴地扎了一針。貓發(fā)出恐怖的叫聲,很快沒有了聲音,開始痙攣,動的幅度越來越小,眼睛睜得大大的。它沒看我,也沒看宋漾子;它只是看著。河灘的月亮冷冷地注視著一切。

宋漾子讓我把貓放進坑里,她把土蓋上,然后用鏟子搗土,她搗得很漂亮?!拔液晚f光那個時,也是這種節(jié)奏,”她挑釁地看我一眼,我實在不是個強勁的敵人,“韋光可比貓叫得大聲。”我哭,蓋過貓的聲音,“我錯了,”我對坑說。

“可我這次不會原諒你的。”坑里沒有聲音,坑外的宋漾子對我說。

一個月前,小姨去世的消息傳來,我感到一陣惡心;我那時已經(jīng)和韋光分了手,我希望宋漾子可以原諒我。但宋漾子沒原諒我。既然她這次不原諒我,我就去讓它原諒我。于是,得知小姨去世那晚,我受到了死亡的感召,來到河灘,我掘開土,我記得那個地方;畢竟是個神經(jīng)異常的人,我記得那個地方。

絨絨已經(jīng)爛了。我伸手把貓頭擰下來。腐肉,活蛆,密密麻麻一片,毛發(fā)、組織都爛了,我把皮從頭骨上扒下來,我把兩粒貓眼摳下來,我把絨絨的頭骨完完整整地卸出來——真漂亮,我借著月色看著它,撣掉兩條纏在一起的蛆。可我撣得太兇了,它們被我撣斷了,一截還留在絨絨的頭骨上蠕動著。一會兒,不動了。

以前都是漾子告訴我,都是她告訴我,“因為你勾引他,他一下就來勁;我不打你,所以踢他?!倍际撬嬖V我,我勾引了這個,我勾引了那個。但這次我打算把口述的權(quán)力奪過來!我蹲在河灘,把絨絨的頭骨洗得干干凈凈;我回去把它放在空氣炸鍋里,我媽看到害怕極了;等我再把它取出來,它已經(jīng)很漂亮了,就是還很臭,我把小姨的香水一次次淋上去。

后來我補好絨絨頭骨的窟窿,帶著這個自制的貓首杯去找過漾子一次,“這次我要告訴你,宋漾子,”漾子看我捏著貓首杯,好像知道了我對它做的一切,她一副惡心要吐的樣子,捂著口鼻,“這次我要告訴你,其實我們沒有殺掉絨絨,你沒有殺掉絨絨,我沒有殺掉絨絨?!蔽蚁氚沿埵妆o她,當(dāng)作禮物。

“以前都是你告訴我,這次換我告訴你;其實我是正常的,對吧?其實絨絨沒有死,它丟了,對吧?這只是我在河灘里撿到的,對吧?哦不,不是的,其實它是我小姨從摩洛哥帶回來的貓首杯,對吧?你不相信嗎?你聞聞,上面還有她的香水味呢!哦對,我想起來了,你沒見過她,你說我們一家都是瘋——”

我還沒說完,漾子就把門關(guān)上了。我們從此絕交了——她一直不愿把口述的權(quán)力還給我;她甚至對我們共同的朋友說,讓他們盡快遠離我,說我已經(jīng)瘋了,不再是簡簡單單地勾引人了,而是已經(jīng)開始傷人了。奇怪的是,那些朋友真的漸漸遠離了我。

所以我一直在等哪一天愛上一個可以拒絕漾子的人,拒絕她對口述權(quán)力的霸占。我原來以為韋光是個盟友,可他太弱了?,F(xiàn)在他好像也站在漾子陣營了。

所以,那天,當(dāng)小姨的未婚夫站在我身后,看著我手中絨絨的頭骨,問我“這是什么”時,我就知道機會來了——既然我媽對漾子說,我在小姨還活著的時候,看小姨未婚夫的眼神,就是想勾引他,那現(xiàn)在,小姨死了,我更沒理由不勾引龐春廷了。何況我小姨本來就是個瘋子,她那么瘋,都有人愛她,有人為她在初中就去死,那我瘋一點,就算真的在高中勾引了別人的男朋友,又如何呢?

于是我在貓首杯里倒了上次小姨帶的橙酒——我不能再騙你說我純屬無意了;在他進房間前,我又在絨絨的頭骨里最后淋了一遍小姨給我的香水。這個男人,這個男人。龐春廷他相信我口述的版本,相信這是小姨留給我的“摩洛哥貓首杯”,那我也相信,我可以愛他,畢竟他拒絕了漾子口述的版本,相信這真的是小姨在她意亂情迷時一件狂野的收藏。也許我的小姨夫也會愛我,畢竟小姨上次送我的那把刀還在,大不了拿出來讓他驚詫一下。要是那都不能打動他,大不了我再把它舉到胸前一次,嚇一嚇我每分每秒都為愛跳動的心臟,大不了我再用它假裝自殺一次。

責(zé)編:鄭小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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