墊腳石

作為墊腳石，必須方方正正

放在路上要平，不能硌學(xué)生的腳

必須內(nèi)心和外表一樣厚實、堅硬

不能一踩就裂

被物質(zhì)的手一捏就碎

灰塵埋沒了沒關(guān)系

就像粉筆灰，吃了幾十年

心依然是金子

一茬人走過去了

又一茬人踩在上面

墊腳石依然是墊腳石

你看看那位老者，神采飛揚(yáng)口若懸河：

“順著這根白頭發(fā)

你們會找到大海結(jié)晶的鹽！”

橡皮

從任何角度觀望，橡皮

都像是某一個人的樣子

有棱有角，并散發(fā)出

陽光的清香

通常，橡皮并不引人注目

粗心的小主人總是

將它遺忘在文具盒外面

“七歲的太陽加八歲的藍(lán)天，再加

九歲的彩虹，究竟等于多少？”

粗心的男孩撓撓后腦勺

他寫下連綿的陰雨

但被橡皮一聲不吭地擦去

不論從哪一方面來說，橡皮

都具有某一個人的品質(zhì)

長大的男孩手執(zhí)教鞭

手臂落滿陽光的粉塵——

“其實我只是一塊橡皮，

擦掉你們的錯別字

并在磨損中走完自己的一生！”

起立

“起立！”我聽見骨頭在響

看見青春的喉嚨迅速滾動——

“老師好！”文具列隊書本布陣

啊，大家都好

天氣也好，我們想象生活的陽光燦爛

我們?nèi)匀辉诶蠋煹挠?xùn)導(dǎo)下生活

以前是花朵，現(xiàn)在是未來的園丁

我們要學(xué)會培知識的土，施科技的肥

澆灌思想的水。校園是一塊純凈的地方

我們還要學(xué)會拔草

把雜草連根拔掉

后來者，你們將步我們的后塵

熬干若干年的心血經(jīng)歷若干

次的跌打

然后才可以站在講臺上

起立！起立！秋天一點點逝去

起立！起立！它就是十二年前春天的

一聲

起立！起立！青春的喉嚨滾動，骨頭

在響

“向右看齊！”你高我低

右邊就是春天，你是春天里最高的一

棵苗

向右，我們看齊你的鮮嫩長勢

“齊步走！”走路要昂首挺胸，就像

做人

不卑躬屈膝

走路要一步一步踏實

擺左手邁右腿，擺右手邁左腿

這一步十九歲，下一步就二十了

走路的時候要平視前方

看清近的和遠(yuǎn)的路

再有一步就長大了，再有一步

就也當(dāng)老師了

我們用右手握筆用右手捉筷子

右腳抬起就邁出冬天了

“向右看齊！”看齊我們青春的步伐

右邊是春天！

黑板

我不是最初的耕耘者

這塊莊嚴(yán)的土地

玻璃的冰晶的土地

我抬起手臂

寫下：“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

八粒閃閃發(fā)光的種子

埋進(jìn)孩子們的心中。從此

我就是園丁了，松土、施肥、澆水

滿懷希望；從此，我就是人梯了

“孩子們，踩著我的心血往上爬！”

用袖子抹汗，吃粉筆灰

三年如一日，或者

三十年如一日，一生的舞臺筑于

一方小小的土地，肥沃的土地

我不是最后的耕耘者

不管是春天，還是冬天

孩子們，我把開花和結(jié)果的權(quán)利

交給你們！

作者簡介：鐵翎，原名陳建云，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出版長篇小說《靜水流深》《官票》，電視文學(xué)劇本《灰雁》。

（責(zé)任編輯 肖亮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