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平

燈籠草

高高低低的草叢

擠擠挨挨，掛上了燈籠

草叢里的燈籠

照出草的緊密相依

照亮這曾被無視的凝聚力

草們，在可以延伸的視覺高度

不再感嘆：草木一秋

草草了事

草叢里，這共享的光芒

幫螳螂目測出彈跳的距離

幫螞蟻看清運糧路徑

幫蝴蝶照看將要停落的花朵

只為那，落花有意

草枯。燈不滅

給來年春天照路

唯秋色，可以試錯

一片一片，或紅，或黃

紅在眼下尚未紅透

而黃，由淺入深打開抱負

欲離枝而去

紅黃洇染，那橙色光芒

像燈籠里的燃燭

在低處彌漫著暖意

好顏色，早晚歸入秋收

你的名字一天比一天凸出

我的姓氏比我預料的招眼

秋光不可隨意拋擲

唯秋色，可以試錯

追月記

她從大海起步

我記“海上生明月”

她出沒在江面

我錄“月涌大江流”

她躲進了樹叢

我吟“月上柳梢頭”

她進山了，她迷路了

我怕她被藤蔓絆倒

我怕她會被蛇蝎咬，情急下

我化身小溪引她出山

我喟嘆——

“山月不知心里事”

她回歸大海，我返回我家

之間的海藻與苔蘚

是模糊記憶的時間差

摳空的蓮蓬

空落落的，不經(jīng)看

多看上幾眼

看成裸露的蜂巢，不是破綻

也不是一不小心

看走了眼

再看摳出的蓮子

像一群流離失所的蜜蜂

歸意不淺，馱起沉沉花蜜

載上涼風吹不散的暖

眼看就要飛起來

要飛，肯定飛往巢穴

哪能讓家冷著空著

水游戲

水把水推涌成花朵

念念有詞，相互敬獻

水與水疊羅漢，讓后面的水

打著筋斗翻到從前

水面的船只水底的月

偶爾參與，只能算是客串

李白是否玩過這水游戲

岸上的人，猜不透這水中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