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乘旦 李希光 羅 林 楊 丹
內容提要:2023年4月8日,《區(qū)域國別學刊》編輯部舉辦了“《區(qū)域國別學刊》更名首發(fā)暨學科理論創(chuàng)新高端論壇”,來自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全國十余所高校和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等研究機構的40余名專家學者與會,對區(qū)域國別學的理論創(chuàng)新和學科建設展開了深入探討。會后,本刊邀請部分會議主旨發(fā)言專家以筆談的形式,分別結合區(qū)域國別學科建設所面臨的若干問題、期刊如何服務于區(qū)域國別研究的發(fā)展等視角撰文,緝成此專題,以饗讀者。
錢乘旦
區(qū)域國別學是不是一個學科?它的核心理論是什么,邊界是什么?說句實話,這些問題只有中國人才會問。把這些問題拿到國外去,對方會覺得很奇怪,他們沒有這樣的問題。因為中國人說的學科,和外國人說的學科不是同一個東西,外國人說的學科就是一個領域,大家都覺得有興趣,有人在做工作,有人在做研究,有人寫書、寫文章,有人做實際工作,這就是一個學科。但在中國,就不是這個意思,中國的學科是在教育部公布的目錄上,有紅頭文件。
中國的學科和外國的學科是不同的,你問它是不是一個學科,嚴格來說區(qū)域國別研究不是學科,而是領域。我在北京大學區(qū)域國別研究院建院時寫過一個發(fā)刊詞,當時我說,區(qū)域國別研究不是學科,而是領域。但在中國學術環(huán)境下把這個領域做好,就要按照國家的規(guī)定把它做成學科,這是我們都明白的。為什么必須是學科?因為在中國的學科體制之下,沒有學科就沒有辦法培養(yǎng)人,不培養(yǎng)人就沒有辦法做研究。
但不管是不是學科,現在已經是了,因為已經被列入教育部公布的學科目錄,而且放在新出現的交叉學科門類里。這個定性非常清楚:第一,它是一個學科;第二,它屬于交叉學科。區(qū)域國別學是不是學科的問題已經不需要討論了,討論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接下來的問題是:為什么要把它確定為一個學科?主要原因在于,我們在這個方面太缺人才,而培養(yǎng)人才就必須要有學科。
我們對外國了解太少、太不夠。中國最早試圖去了解的對象是英國,原因大家很清楚,因為英國把中國打敗了。因此,中國對英國的了解相對比較集中,也比較全面。即便如此,我們對英國的了解仍然不夠。
對多數小型國家,比如柬埔寨、老撾、厄瓜多爾或者洪都拉斯,我相信國內少有學者在專門研究這些國家。會有人專門研究東南亞或南美洲,其中包括柬埔寨或厄瓜多爾,但不會有人只研究柬埔寨或厄瓜多爾。為什么是這樣?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人才不足。為什么會出現人才不足的情況呢?因為沒有培養(yǎng)人才。這個問題是很嚴重的,因此,為了扭轉這個局面,就需要一個學科。這是我想討論的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是:“區(qū)域國別學”和“區(qū)域國別研究”是不是同一個概念?我相信在多數人頭腦里它們是同一個概念,是同樣的東西。我不認為是這樣。我認為,區(qū)域國別研究是一個領域,而區(qū)域國別學是一個學科。學科和領域不能畫等號,學科的任務是培養(yǎng)人才,領域的任務是做好研究工作。在改革開放之初,教育部設立了學科制,目的是培養(yǎng)人才。那時,改革開放剛開始,中國在各個方面、各個領域都出現人才短缺的現象,因此,需要有一個機制去培養(yǎng)人才,學科制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產生的。四十多年來,學科制起了非常大的作用,那么多的人才培養(yǎng)出來了。但就區(qū)域國別研究這個領域而言,一直到2022年都沒有學科,所以在這個領域中沒有辦法培養(yǎng)人才,結果就是,我們對外國的了解和研究極其匱乏。為了扭轉這個局面,就需要設置一個獨立的學科,它的任務是培養(yǎng)專門進行區(qū)域國別研究的人才。我們一定要牢牢把握住這個基本任務,明確了這一點,其他很多問題才能解決。這個學科應該培養(yǎng)什么樣的人才呢?關于這個問題,教育部的學科目錄說得非常清楚,把區(qū)域國別學放在交叉學科門類里,應該培養(yǎng)學科交叉型的人才,這些人才必須具備交叉能力。交叉能力首先體現在知識結構上是交叉的,不是過去那樣的單學科知識結構。比如,一個學歷史的人,有歷史知識就可以了,但對區(qū)域國別學的人才來說,僅僅有歷史知識是不夠的,應該有交叉的知識,有全面的知識。這是我們在討論區(qū)域國別學人才培養(yǎng)時的基本要求,即他們的知識結構是交叉的,是全面的,是對某一個地區(qū)或某一國家知識的整體了解。
接下來的問題是這種人才如何培養(yǎng),如何落實到具體的步驟上和內容上?首先,需要確定給學生開什么課?舉例來說,如果一個學校把區(qū)域國別學的人才培養(yǎng)交給國際政治系,讓學生都去上政治學的課程,這樣行嗎?我認為不行。如果另外一所學校完全按照外語類人才培養(yǎng)的方式,讓學生全都上外語類課程,這樣行嗎?我認為也不行。如果第三個學校,區(qū)域國別學專業(yè)的學生只上歷史課,上世界歷史的課程,那樣行嗎?我認為也是不行的。區(qū)域國別學的課程設計要體現交叉性,體現融合性;沒有交叉和融合的課程,怎么能培養(yǎng)出學科交叉的人才?因此,一旦某個學校設置了區(qū)域國別學一級學科,它就要拿出一個課程體系,一個課程表。這個體系不是現在已有的任何一個一級學科的課程體系,而是專門為區(qū)域國別學制定的,應該體現學生學習內容的交叉性。要想培養(yǎng)學科交叉的人才卻沒有交叉的課程體系,在邏輯上是說不通的。
其次,要培養(yǎng)交叉型人才,關鍵在于編寫好的教材。區(qū)域國別學教材必須具有交叉的知識體系,有交叉的知識內容。只有教材體現交叉性,人才才可能成為交叉型的人才?,F在,我們每一個學科都有自己的教材,都很專業(yè)。區(qū)域國別學也要有自己的教材。只有國際關系教材,或外國文學教材,或外國歷史教材,或外國社會學教材,那是不行的。用現有單學科的教材去培養(yǎng)區(qū)域國別學的跨學科人才是行不通的,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那么區(qū)域國別學一級學科就等于沒建。
第三個問題是語言方面的。區(qū)域國別學是涉外研究,外國語言就很重要,但問題出在用什么外語進行研究,只用英語可以嗎?對那些英語是母語的國家來說,比如英國、美國、加拿大這些國家,用英語進行研究基本可以;而研究其他國家和地區(qū),比如柬埔寨和阿根廷,只懂英語就遠遠不夠了。研究印度的只懂英語可以嗎?理論上似乎可以,因為英語是印度的官方語言。但我們知道印度有幾十種語言,幾百種方言,只懂英語就無法滲透到社會中去,只能夠看看英文書報,這是不夠的。研究任何一個國家都必須懂當地語言,否則就“走不進去”,無法了解當地社會。只懂英語很難做出像樣的研究,拿不到第一手的資料,無形中就成了美國或英國意識形態(tài)的傳聲筒,最多就是“炒冷飯”。因此,語言必須是當地語言。英語要不要?當然要,英語作為全世界的通用語言是必須掌握的,但只有英語是不夠的,還要掌握當地語言。
與此相關的是切身經歷,如果我們真想知道某個國家的真實情況,老百姓心里在想什么,這個國家發(fā)生了什么,出現了什么問題,那就需要真正走進這個國家,在那里生活和學習。例如,研究東南亞的人不要總想著去美國或其他西方國家,而應該到東南亞去,在那里扎根?,F在很多年輕人出國,第一個是美國,第二個是英國,再不行就是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這種傾向應該扭轉。做區(qū)域國別研究需要有個硬性規(guī)定,也就是研究哪里就到哪里去。
最后是拿什么學位?按照教育部公布的學科目錄,所有交叉學科后面都有一個括號,說明該學科可以授予的學位種類。區(qū)域國別學也有個括號,表明它可以授予法學、文學、歷史學、經濟學學位。然而,這有點奇怪,因為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個學校培養(yǎng)出來的區(qū)域國別學專業(yè)學生拿到的是法學博士,另一個學校授予的是文學博士,還有的可能是歷史學或經濟學博士。我們知道,學物理或化學的博士生拿到的是“理科博士”學位,學工程或計算機的博士生拿到的是“工科博士”學位,學英語或法語的博士生拿到的是“文學博士”學位,因此,區(qū)域國別學專業(yè)的博士生應該拿“交叉學科博士”學位,否則會出現很奇怪的現象。舉例來說,有兩個學生都被授予“經濟學博士”,其中一個學生學的是“經濟學”,另一個學生學的是“區(qū)域國別學”,這兩個“經濟學博士”的區(qū)別在哪里?如果它們之間有區(qū)別,那么區(qū)別體現在哪里?如果沒有區(qū)別,那么“經濟學”和“區(qū)域國別學”之間還有沒有區(qū)別?在這種情況下,“區(qū)域國別學”一級學科事實上就不存在了,它已經被經濟學“吃掉”了。如果是這樣,那為什么還要設“區(qū)域國別學”一級學科呢?
(責任編輯:史澤華)
李希光
首先,我贊同錢乘旦老師有關領域和學科的區(qū)分。在西方的排名體系下,世界排名第一的新聞學院是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但它只授予兩個學位,一個是科學,另一個是藝術。接下來,我談幾個問題,也算是對前面幾位專家學者的補充。
第一,什么是區(qū)域國別學?這是一種綜合性的知識領域。如果我們打開《二十四史》,最后一卷的最后一章,就是外國志。區(qū)域國別領域自古以來就沒有系統的學科建設,但我國的史、記、志等文獻,最后一章一般都是區(qū)域國別研究。即使在“文革”期間,我國的區(qū)域國別研究做得也很細致。
第二,區(qū)域國別研究既然轉向學科建設,那一定與培養(yǎng)人才有關。那么,區(qū)域與國別研究要培養(yǎng)什么人才?2020年,清華大學決定取消清華大學新聞學院的本科專業(yè)。中央主要領導同志給清華大學提出的要求是培養(yǎng)國家亟須的戰(zhàn)略性人才。區(qū)域國別學是戰(zhàn)略性學科,要求大學在這個學科培養(yǎng)的人才一定是國家亟須的國際戰(zhàn)略性人才。20世紀90年代中期,我在《華盛頓郵報》當記者時發(fā)現,從事外事工作和國際新聞報道的記者沒有一個人是學習新聞或傳播專業(yè)的。美國主流報刊的記者要么是學習俄語或東歐語言的,要么是學習東方語言文學或歷史的。
第三,西方大學很講究道統,也就是西方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作為“西方道統”之外的非西方研究,多數放在西方大學有關“他者”的區(qū)域國別研究中。那么,中國在西方大學的區(qū)域與國別研究中處在什么位置?如果按照我們的學科建設想象,中國偉大的哲學家孔子、莊子、老子等應該是放在西方大學的哲學系或宗教系里。但奇怪的是,西方大學的歷史系、哲學系、宗教系或文學系一般不會講中國的歷史、宗教、哲學和文學,而是將其放在為“他者”設立的東亞與中國研究系里,同時把中國歷史、東亞史等也放到里面。
第四,我國區(qū)域國別學培養(yǎng)的人才是在大變局中亟須的戰(zhàn)略人才。具體來看,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人才:一是能影響國際學術話語的,包括影響我國相關部門決策的政策性學術人才;二是影響國內外公眾的新聞傳播人才。為了培養(yǎng)國家亟須的國際新聞傳播人才,我國投入了大量的經費資助了包括清華和北外在內的大學設立國際新聞傳播專業(yè)。國際新聞傳播專業(yè)培養(yǎng)人才的標準應該是什么?二十多年前,中共中央外宣辦提出的標準為“內知國情,外知世界”。然而現在,我們的大學本科開始進行越來越狹隘的學科分類,培養(yǎng)的學生視野越來越窄,國際新聞傳播系的學生基本上不關心國家大事,更不會放眼全球。國際新聞傳播學科在國內外的學科建設中越來越狹窄,更缺乏綜合性。其結果是,西方的一流大學,如哈佛大學、耶魯大學、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都不設立新聞傳播學院或新聞傳播專業(yè)。
狹隘的學科分類使學生對學科之外知識失去了天然的好奇心,而區(qū)域國別研究主要是由好奇心驅動的。我的書房里有近千本跨喜馬拉雅山考察的書籍,大部分作者是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等國的學者、傳教士和探險家。他們的跨喜馬拉雅研究是一種典型的區(qū)域國別研究,研究報告全是一手資料。大多數研究喜馬拉雅的西方學者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完成相關研究的。
我們現在做區(qū)域國別研究,需要一大批由好奇心驅動、而不是功利心驅動的研究者。如果不是好奇心驅動,就會對研究成果的水平和質量帶來影響。部分學術機構的研究是通過量化考核,如通過在核心期刊發(fā)表的論文數量或智庫會議的數量來統計。這種考核標準帶來的后果是,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在資料堆里、網上或學術會議上做調研,很少走出去做真實的田野調查。
當前,西方對中國開展的輿論和信息戰(zhàn)是無硝煙的信息戰(zhàn)。如果我國的區(qū)域國別研究者通過網絡獲取信息,撰寫報告,報告的真實性就值得懷疑。西方媒體戴著有色眼鏡,甚至專門制造假情報。西方的智庫也是一種外宣媒體,是在散布煙幕彈。總而言之,區(qū)域國別研究最重要的工作是一線的田野調查、記錄和寫作,網絡、圖書和資料只是一種輔助工具。
(責任編輯:任康鈺)
羅 林
區(qū)域國別學是一個很大的學科,這里既包括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復旦大學的美國研究,人大的歐盟研究,同時包括江西理工大學的巴基斯坦研究,廣州商學院的極地研究,杭州的浙江金融職業(yè)學院的中東歐研究等。它們都是區(qū)域國別學的重要組成部分。
“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區(qū)域國別學需要構建自己的學術雜志群。對這個學科而言,應該有更多的專業(yè)期刊加入進來,這也是順應和服務國家戰(zhàn)略的需要。當下,北京大學的錢乘旦先生主辦的北京大學區(qū)域國別研究期刊和清華大學的清華國別學期刊,還有北京外國語大學的《區(qū)域國別學刊》,以及全國高校20多個相關的期刊,都需要加強合作,共同支持區(qū)域國別學的發(fā)展。
近年來,學界最大的成就莫過于學者們就這一學科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達成了廣泛的共識,大家為這個學科的建設紛紛建言獻策,學術生態(tài)也因此得到了顯著的改善,吸引了大批青年同道的加盟。學科發(fā)展呈現出了蓬勃的生命力,這為《區(qū)域國別學刊》未來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也必將推動這本刊物的改革,使其盡快成為核心期刊、權威期刊。
中國的學術期刊承載著諸多使命,需要全面適應國家發(fā)展的重大戰(zhàn)略需求,成為繁榮哲學社會科學的重要陣地,學術發(fā)展和學科建設的堅實依托,高端智庫建言獻策的溝通平臺。同時一本過硬的學術期刊也需要得到國內外學術共同體的普遍認可,高質量的學術論文和特色鮮明的研究取向是優(yōu)秀期刊的重要標志。發(fā)展理念、準確定位、精心策劃等則是優(yōu)秀學刊的基本保障。我結合近年來的一些審稿體會,就區(qū)域國別學存在的問題談三點粗淺的感悟:
一是需要揚長避短,扎實培養(yǎng)自身的核心研究能力。區(qū)域國別學的跨學科特征,時刻提醒每一位研究人員從自身的興趣愛好和專業(yè)特長出發(fā),謹慎選擇自己所要涉足的研究領域,并把它作為自己深耕對象和研究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如果你的研究工作經常在政治、經濟、宗教、文化等多個領域頻繁切換或無序擴張,而你自身又缺乏相應的學科知識,那么在學科細分的今天,你的研究工作很可能會浮于表面,終難完成。
二是區(qū)域國別研究人員需要對自己的研究對象構建參照體。國別也好,區(qū)域也罷,研究工作的本質都是跨文化研究,需要有比較才能有見地,才能有真相,才能有借鑒。而在所有的參照體中,基于中國五千年文明史所構建的參照系,無疑是最重要的。研究人員如果不了解中國國情,很難想象它對對象國的研究會有所建樹。換言之,只有洞悉我們國家內政外交的頂層設計、政治生態(tài)、經濟發(fā)展等相應狀況,研究人員才能得心應手地提出問題、分析問題,進而探尋問題的答案,才能使你的研究工作更具有針對性,才能使研究成果落到實處,真正實現以學咨政的能力。
三是區(qū)域國別研究人員需要竭力提升自己的理論水平。這絕非易事,而是一項長期性的系統性工程。區(qū)域國別研究依托一手資料、一手人脈,所達成的初期研究成果很容易落入資料堆積的陷阱,這就像積累了一堆未經雕琢的玉,實在令人惋惜,而理論水平的提升絕非套用前人現成的理論框架,更非將前人的理論生搬用套。事實上理論水平的提升不僅建立在融會貫通前人理論的基礎上,更重要的是對資料的歸納、總結、思考以及提煉和升華,化繁為簡、深入淺出,從學問中自然而然地悟出你的洞見。
我想,未來《區(qū)域國別學刊》的辦刊理念一定是追求創(chuàng)新、重質、共生、合作。創(chuàng)新意味著將新思想、新想法、新材料作為期刊的活力之本,重質意味著以高質量、高標準、高起點為選擇論文的依據,共生意味著關注人類共同命運,倡導合作共贏的國際關系準則,合作意味著和國內外同行和期刊加強合作,共同打造學術交流和思想碰撞的陣地,我們期待中外學者通力合作,將我們《區(qū)域國別學刊》打造成特色鮮明、思想活躍、直面問題的精品學術期刊。
(責任編輯:張穎)
楊 丹
謝謝各位專家學者,我就不逐一回溯每一位專家的精彩觀點了。我簡單匯報一下我的學習體會,精彩的發(fā)言是不需要總結的。其實我想說的是,感謝各位編委和專家對我們的信任,大家分享了這么多真知灼見,讓我們肩上的責任更重了,同時我的收獲也很大。
今天的討論大概分四個層次。一是如何看待區(qū)域國別學本身,即“我是誰”;二是如何看待區(qū)域國別學和其他學科的關系,即“我和他者是什么關系”;三是當下最重要、最緊迫的問題是什么?四是如何構建或提出區(qū)域國別學科生態(tài)發(fā)展的原則?路徑可能還不夠清晰,但我們需要原則。
其一,任何學科都是服務于需求的,無論是直接的服務,還是間接的服務。學科服務于社會需求可以是自由探索驅動,也可以是需求驅動,也可以與社會需求若即若離,但一定是不可分離的。區(qū)域國別學科是戰(zhàn)略需求驅動的典型,這是我們服務于強國建設的一條重要主線。
錢老師的發(fā)言提醒我們,要迅速告別學科符號的崇拜,推動學科高質量發(fā)展。區(qū)域國別學為什么需要“身份證”,期刊為什么需要刊號,其原因在于資源分配是根據現有學科進行的,所以我們要根據現有路徑來推動它。然而,我們要從取得“身份證”向“做更好的自己”轉變,“身份證”不能成為保護符和護身符,我們需要保持這種理性。
從回顧我國學位制度發(fā)展角度看,國家學位體制保證了人才培養(yǎng)的體系和基本質量標準,中國在這一點做的是最好的。然而,體制創(chuàng)新的問題還沒有真正的“破題”,這需要各個大學在建設框架下進行創(chuàng)新和謀劃。
其二,任何學科的演化都是有發(fā)展階段的。一開始,所有的學科都是哲學,但經過不斷分化之后,我們需要有全新的認識?,F在的學科發(fā)展需要在1.0版本的基礎上實現升級,近年來教育部國際司在這方面組織落實資源,取得了長足進展,并且實現了全覆蓋?,F在要進行系統性的研究,再到整體的學科建設,朝著2.0和3.0版本轉變,需要我們對學科發(fā)展階段有清醒的前瞻性的認識。
其三,我們要追問區(qū)域國別需要什么樣的發(fā)展格局。剛才專家們都提到,要有域外知識,要有本地經驗。
其四,我們的期刊要關注相關的學者,格外關注一些有代表性的中小型國家,要成為面向世界的學術平臺;要推動促進國內外學者的合作交流,特別是中青年學者;要推薦優(yōu)秀稿件,尤其是分散在全國各地的研究成果。這個刊物要努力打造成為“學科理論創(chuàng)新的第一篇文章,青年學者的第一篇文章”的發(fā)表平臺。
二是如何看待區(qū)域國別學科與其他學科的關系。首先,要廣納天下賢才,共謀學科發(fā)展。不要隨意“貼標簽”,也不要拒絕想走進區(qū)域國別學的學者,需要廣泛地發(fā)動群眾。其次,梳理、厘清四個學科的相互關系。我認為,經濟學提供工具方法,歷史學提供有價值的內容,政治學服務全球治理,文學助于溝通表達。我們在編委會中特意加上了民族學的專家,因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筑牢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是相輔相成的。不同學科的研究范式、培養(yǎng)規(guī)格、社會服務重點都不同,我們要接受新的交叉學科的狀態(tài)演化,可能存在著“水果拼盤”到“果汁”,再到“新水果”形成的若干階段。目前我們正處在“水果拼盤”階段,雖然現在并不太令人滿意,但這是必經的階段。最后,如何實現跨學科集成。我們現在面臨的現狀是“見樹木不見森林”,甚至“見枝條不見樹木,也不見森林”。我們的學科是很細的,如何打通三個學科的關系,崔洪建老師也提到了不同學科之間的關系,學科建設和服務社會需求的關系,理論研究和田野調查之間的隔閡,答案是“問題導向,課題驅動,平臺服務,空間集中”。
三是要弄清楚區(qū)域國別學科當下最重要、最迫切的問題是什么?第一,要搭建全球語言服務平臺,解決多語言需求的問題。2022年9月份1.0版本準備推出。第二,要搭建全國學術平臺,尤其是學術組織平臺,要解決學科融合、學者合作的問題,提出創(chuàng)新需求。第三,要建立區(qū)域國別學學科教材體系。2024年,區(qū)域國別學要大規(guī)模招生,首要任務是解決教材需求。第四,要解決區(qū)域國別學的期刊建設問題。我們要鼓勵研究者使用不同的語言發(fā)表文章。我們不止一個刊物,它是一個方陣,需要大家合作。第五,區(qū)域國別學者要對接需求、整合供給、創(chuàng)新服務。咨政成果可以基于學術進行專門的整理,找到學術研究和智庫服務的接口,這些年北京外國語大學已經制定了與社會服務相關的成果認定標準。另外就是建設全球語言服務平臺解決語言服務支撐問題,籌建區(qū)域國別數據資源平臺解決研究數據資源共享及高效利用問題,建設全球實踐平臺解決的是全球田野調查和社會實踐的問題。
最后一個問題是構建學科生態(tài)的原則。有四個原則支撐多學科交叉融合。第一,是否交叉要根據需要而定,不是為了交叉而交叉,要形成學科交叉的可能性和發(fā)展平臺。第二,國內外資源整合需要收集各國的第一手材料,進行交叉驗證。第三,多主體架構的建立,需要整合政、產、學、研、用等主體資源,以滿足各主體的需要。第四,多平臺的供需結合,被稱為“匯聚需求,整合供給,供需對接”。本刊物要成為開放共享的平臺,通過需求端的網絡效應,拉動供給端的網絡效應,形成雙向互動的雙邊網絡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