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ye
你在趕飛機或火車時,是否也見過這樣的人:
他們拖著行李箱,飛速奔跑在候機大廳,機場廣播里呼喊著他們的姓名,等他們氣喘吁吁、臉色潮紅地趕到柜臺時,剛好在最后一刻趕上了飛機。
你猜想,這些遲到的人是遇到了意外情況,比如堵車,或者出門忘帶身份證等。
當然,有一部分人遲到確實是因為意外。但是,更多人的遲到是習慣性的,甚至可以說是“故意”的。
一個經(jīng)常遲到的人形容他的心理:“我喜歡那種在機場里奔跑的戲劇感。我討厭排隊,也討厭等待,每次坐飛機,我都是最后一個登機?!?/p>
經(jīng)常遲到的人都有一種錯覺:我能踩點到。
英國作家 Grace Pacie 寫了一本書叫《遲到》,她在 TED 上講述了自己的例子:每周六早上九點半,她都要去上舞蹈課,她想,如果我九點十五分出門,我就能踩點到。
但實際上,她永遠會晚5分鐘甚至10分鐘出門,并幻想在路上把車開快一點,就能把晚出門的時間補上。
然而并沒有,每一節(jié)課,她都遲到了。
這種現(xiàn)象被稱為“計劃謬誤(The Planning Fallacy)”。
心理學家 Daniel Kahneman總結(jié)了計劃謬誤的三個特征:
一、人在估算自己的任務(wù)時,總是過于樂觀;二、人不會從過去的估算錯誤中吸取教訓;三、人在估算他人的任務(wù)時,總是過于悲觀。
但并非所有人做計劃時都是樂觀的。
與之相對的是另一類人,也就是習慣性早到的人,他們做計劃時比較悲觀,總是提前半個小時以上到達約會地點,而且對遲到深惡痛絕。這類人同樣會給他人造成壓力。
那么,為什么會有行為模式完全相反的兩類人呢?
北卡羅來納大學的精神病學家 Jonny Gerkin 認為,早到的人和遲到的人,其實有著同樣的焦慮,只是他們管理焦慮的方式不同。
比如趕飛機。習慣性早到的人,用早早收拾好行李,周密地計劃好行程,提前兩三個小時到達機場來降低焦慮。
而習慣性遲到的人,選擇逃避焦慮,遲遲不收拾行李,拖到最后一刻,才腎上腺素爆發(fā),慌慌張張地收拾好行李趕到機場,把焦慮轉(zhuǎn)化為興奮感和行動力。
圣地亞哥州立大學的心理學家 Jeffrey Conte,則把人群粗略地分為A型和B型。
A型,也就是習慣性早到的人,他們通常辦事效率高,卻有點緊張過度,沒有耐心,對他人的過錯容忍度很低;而B型,也就是習慣性遲到的人,更放松,沒那么神經(jīng)質(zhì),處理突發(fā)事件更靈活,也更喜歡冒險。
Jeffrey Conte發(fā)現(xiàn),這兩類人的差異,可能源于他們估算時間的準確度不同。
他做過一個研究,讓A型人和B型人分別估算一分鐘的時間。發(fā)現(xiàn)A型人的平均估算結(jié)果是58秒,而B型人是77秒。
很明顯,A型人更接近一分鐘,而他們是更守時的那批人。
另一項來自華盛頓大學2016年的研究,也提出了相似的理論。
心理學家 Emily Waldun提出了一個名詞,叫基于時間的前瞻性記憶(Time-based prospective memory, TBPM),也可以理解為,人對時間流動的認知度。
每個人感受到的時間流動速度,都會因情況、環(huán)境而各有不同。一個常見的例子是,你在忙碌的時候,會覺得時間過得飛快;而你在等待的時候,卻覺得度日如年。
而不同人管理時間的方式和能力,也會影響他們對時間流動的認知度。
為了測試這一點,華盛頓大學的研究團隊找來70名受試者,把他們按照年齡分成兩組,一組36人,年齡在18~36歲;另一組34人,年齡區(qū)間為60~87歲。
測試時,所有受試者需要回答一系列問題,并在完成后估算自己花了多長時間(實際時間是11分鐘)。
整個測試會重復(fù)三次,第一次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下;第二次在回答問題的同時,給受試者播放兩首背景音樂;第三次則播放四首音樂。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下,年輕人對測試時間的認知比較準確,在11分鐘左右,而老年人則普遍低估了時間,認為只過去了9分鐘。
而背景音樂對老年人的表現(xiàn)影響不大,相反對年輕人的影響較大。
播放兩首歌,會讓年輕人顯著低估時間,認為只過去了8分多鐘,而播放四首歌則讓年輕人顯著高估時間,認為過去了12分鐘。
這說明,不同的環(huán)境,會影響人對時間流動的認知度,而年老的人總的來說比年輕人更遲鈍。
當然,也不排除部分人習慣性遲到是出于病理性原因。比如,自閉癥、抑郁癥、多動癥等患者,都在生活中難以管理時間,具體表現(xiàn)就是經(jīng)常遲到,對時間沒有概念。
在社會上,習慣性遲到的人會遭受更多的誤解。他們經(jīng)常會被貼上懶散、冒失、自私、不靠譜的標簽。
但令人意外的是,愛遲到的人,他們并不是每件事都遲到。
Grace Pacie就發(fā)現(xiàn),雖然她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遲到,但一旦遇到重要的事情,比如趕飛機、工作面試、參加葬禮,她幾乎從來不遲到。
也許在她的潛意識里,已經(jīng)對事情的重要程度排了序。
有心理學家認為,習慣性遲到是一種可矯正的認知缺陷。
一名心理咨詢師舉了一個咨詢者的例子。
咨詢者的媽媽是一個特別慢條斯理、磨磨蹭蹭的人,洗澡會花很長時間,而且經(jīng)常很晚才送他上學,導致他上學遲到。于是,他長大后也經(jīng)常遲到。
經(jīng)過心理咨詢,他意識到,他把遲到這種行為跟他對媽媽的情感聯(lián)系到一起,好像不遲到就是對媽媽的“背叛”。
認識到這一點后,他改掉了愛遲到的毛病。
不過,不是每個愛遲到的人都可以被矯正,或者說,需要被矯正。
如果對生活的影響不大,那么習慣性早到或遲到,只是性格差異,沒有好壞之分。習慣性遲到的人,也許不太守時,但往往思維更發(fā)散,擅長創(chuàng)意性工作,他們也能在工作上表現(xiàn)出色。
不用單一的標準去要求不同性格的人,才是一個多樣化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