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羅布森
天馬行空的幻想常常令人感到滿足和愉悅,但對某些人而言,這種幻想容易演變?yōu)椤斑m應不良的白日夢”——一種對現(xiàn)實生活造成干擾的成癮癥。
| 白日做夢 |
每天凱拉都會借助先進的太空旅行,來到一個虛擬宇宙。這個宇宙不是真的,而是極其逼真的白日夢,圍繞著一位主角展開,她有具體的人生經(jīng)歷?!拔业膲艉w了主角整整79年的人生?!眲P拉說,“我知道所有來龍去脈,而且可以任意進入某段我希望體驗的劇情?!眲P拉現(xiàn)在每天只花一個小時做白日夢,作為純粹的娛樂?!熬拖窨措娨?,”她說,“我會讓大腦進入狀態(tài),然后沉浸享受?!?/p>
卡琳娜·洛佩斯的白日夢關乎和各色人物之間的對話,這些人真實和想象的兼有。她會反復播放某個場景,精心調整細節(jié),這項流程讓她感到無比愉悅。上大學時,洛佩斯會因為過度沉溺于幻想而忘記學習或完成某項任務。她說:“我在許多事情上一拖再拖,可在那個時刻,感覺真的很好。”現(xiàn)在,她每天會花三個小時做白日夢,而在過去某些糟糕的日子里,她會足足花上六個小時。
此類癥狀報告逐漸引起心理學家的注意,他們開始關注這些過度沉溺于白日夢的群體?;孟肟梢詭碛鋹偤褪孢m,但同時也會造成拖延和分心,阻礙個人維護人際關系、保持身體健康和規(guī)律飲食。研究表明,每40人中就有1人可能遭遇這些問題。那么,愛做白日夢算是一種精神疾病嗎?如果是,它該如何治療?
| 首次提出 |
以色列海法大學的臨床心理學家伊萊·索梅爾是第一個識別這種精神現(xiàn)象的人。他在行醫(yī)過程中遇到六位病人,他們自稱會進入逼真的幻想世界,以撫慰內心痛苦。一位患者戀情告終后,幻想這段關系仍在繼續(xù);另一位病人,面對深入骨髓的孤獨感,會想象與他人進行他渴望擁有的對話。
索梅爾意識到這些癥狀報告有別于其他精神疾病,因此就該現(xiàn)象創(chuàng)造了術語“適應不良的白日夢”(又稱強迫幻想癥),為《當代心理治療》雜志撰寫了一篇相關文章。
這些強烈的幻想與普通的思緒游蕩有很大區(qū)別,前者通常更復雜且具有強迫性。許多患者稱,一些簡單的日常舉動就能觸發(fā)幻想,他們會搖晃身體或踱步,讓大腦進入正確的精神區(qū)域,類似于自我催眠。
與精神錯亂不同,“適應不良的白日夢”不會損害我們的精神健康。不過,當幻想超過合理限度時,問題就來了。索梅爾指出,許多人靠白日夢來排解負面情緒,卻選擇性地忽視問題的根源。他和內蓋夫本–古里安大學的尼里特·索弗–杜德克發(fā)現(xiàn),患者經(jīng)歷長時間的白日夢后,一旦停止幻想,負面情緒就會破閘而出。
意大利帕爾瑪大學的亞歷山德羅·穆塞蒂在一項研究中發(fā)現(xiàn),強迫幻想癥患者更有可能經(jīng)歷更高水平的抑郁和焦慮。許多患者在白日夢中體驗到了無上的滿足感,以致常常脫離現(xiàn)實。部分患者一刻也離不開白日夢,留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時長甚至無法超過十分鐘。包括索梅爾在內的心理學家將這種病癥視為一種癮癥,類似于強迫性賭博或酗酒。
| 難以割舍 |
許多強迫幻想癥患者覺得很難跟他人分享自身經(jīng)歷?!伴_始或停止幻想看起來是我可以自由掌控的事情,”患者米歇爾說,“但請相信我,我真的盡力了?!彼硎?,比起分享焦慮和抑郁的感受,向他人傾訴“適應不良的白日夢”要更難。
索梅爾和索弗–杜德克在一項1000多人參與的調查中發(fā)現(xiàn),約2.5%的人符合強迫幻想癥的病癥標準,這意味著該病癥比神經(jīng)性厭食癥或強迫癥更普遍,其發(fā)病率近似于廣泛性焦慮障礙。
鑒于這些發(fā)現(xiàn),索梅爾認為相關機構應該將“適應不良的白日夢”判定為精神疾病。穆塞蒂表示贊同,認為健康專家應當提高這方面的認知。有越來越多的人談論強迫幻想癥,但他們在試圖得到專業(yè)幫助的時候卻常常碰壁。
如何治療強迫幻想癥仍然是一個開放性問題。不過,一些積極的跡象表明,人們可以學著掌控自己的習慣。2018年,索梅爾發(fā)表了一份案例研究,案例中25歲的大學生本每天要花三個小時幻想。本之前經(jīng)診斷患有注意力缺失過動癥,被建議服用利他林,但這進一步加劇了他白日幻想的傾向。
索梅爾建議本采用認知行為療法,并進行正念訓練,比如記錄發(fā)病時的環(huán)境,制訂每日計劃以抵御白日夢的誘惑。六個月后,本做白日夢的頻率降低了50%。
然而,在許多情況下,人們不太可能也不太愿意徹底抹去白日夢,凱拉就是其中之一。她表示,做白日夢不僅僅是為了逃避負面情緒,通過夢中的對話,她也可以獲得一些不同的觀點和視角。她認為,絕無可能徹底抑制白日夢,“這就是大腦的運行方式——你沒法就這么把它關上。”
[編譯自英國《衛(wèi)報周刊》]
編輯: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