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避免的問題,為什么邀請的是他們,我們究竟在談論什么?
收到《畫刊》本期特稿的邀約,希望我能組織一次與策展有關的討論。由于長期從事與美術館和策展相關的工作,離對象太近,反而有些看不清。面對“策展”,還剩下哪些可以去談?關于“美術館”與“策展”這兩個問題,或者說是“美術館策展”的問題,其實已經(jīng)被長時間地反復討論。作者們發(fā)來的文字中常見“慣性”“秩序”“術語”“陳舊”等用詞,其實已經(jīng)或正或反地表達了一種他們從“白盒子”出走的態(tài)度。美術館策展成了一種形態(tài),而我們該聊的是另外一種形態(tài)。他們保持著警惕,警惕的不是作為空間的美術館,而是一種安全、陳舊且穩(wěn)定的美術館狀態(tài)。如果策展能夠成為一種方法論,和麗斌、何遲、石玩玩、王澈、崔付利、駱鈺檳6位作者,基于他們不同的年齡、地域、身份、工作方法與價值判斷,將完成這次關于美術館場域外的策展討論。
和麗斌作為藝術家以及行為藝術項目的組織者,持續(xù)14年在云南發(fā)起“在云上”藝術項目。藝術家們不斷行走在大地、城市與荒野之間,將身體作為情境感知與創(chuàng)作表現(xiàn)的重要材料,偶發(fā)思考,就地取材,即興創(chuàng)作,以現(xiàn)場過程替代美術館的結果現(xiàn)場。何遲以“策展藝術札記”為標題置換了策展藝術的慣常語序,以類宣言、類詩歌的方式進行了文字的提純工作。在所有人想告訴你策展是什么的時候,他不斷地告訴你策展不是什么。同樣的方法,用他參與的美術館策展藝術實踐告訴我們美術館像什么又不像什么。石玩玩對于美術館機制的批判出現(xiàn)在了標題上:“不教條,也不妥協(xié)?!彼暮凶硬环趾诎?,不論展示或是創(chuàng)作,都希望真實的社會與生活填充在他的工作場景之中。拒絕美術館的“景觀”,和麗斌、何遲、石玩玩有著策劃人與藝術家的多重身份,不斷地用自己的創(chuàng)作實踐來確認美術館并非一種單純的空間概念,同時表達了對帶有權力屬性的藝術資源擁擠在美術館與藝術中心城市一種不妥協(xié)的態(tài)度。獨立策展人王澈同樣行走在荒野,主動走出了自己與策展的安全區(qū)域,讓自己的思考過程在路程中緩慢下來。沒有明確的目的,沒有既定的方法,在行動中感知藝術家與自己的狀態(tài)。同樣遠離藝術生態(tài)的中心區(qū)域,參與行走的人都應該說著藝術的“方言”。崔付利同樣是一位拒絕做美術館裝修工的策展人,他不斷用自己的策展實踐與慣性的“世俗空間”保持距離。他有意選擇了不同的發(fā)生場,讓作品以一種不合時宜的方式生長是他的工作方法。駱鈺檳作為美術館人,則是用觀察者的方式采訪了廣州“非美術館”語境中的4個藝術單元的發(fā)起者或策展實踐者,從其他人的困境與方法中向我們介紹與展示了珠三角生態(tài)中更為多樣且生動的策展與空間樣本。
這是一篇滯后的編者按,后于所有作者邀約文字的完稿。在這期特稿開始邀約之前,我假設過一種合理的工作方法:設定明確的主題與提綱,并希望作者們給予我相關的回應。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想法。如果編輯與策展無異,自己豈不是同樣深陷在雜志的“白盒子”慣常邏輯之中?得益于6位作者的自由書寫,能與讀者分享有著差異性的工作實踐與觀察結果。以“行走策展”為題,要談論的正是與此有關的動作與距離。行走策展,不是完成哪個盒子的規(guī)定動作,不是靜止的,是需要行動力,是需要把自己像鉛球一樣扔出去,對問題是擲地有聲的。行走策展也是一種與自我、與舒適區(qū)域、與安全方法、與慣常工作區(qū)域遠離的一種思考距離。
注:林書傳,策展人,南京藝術學院美術館副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