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愛萍,趙永旺
(上海市松江區(qū)中心醫(yī)院眼科,上海 201600)
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2型(SARS-CoV-2)是2019年末從武漢病毒性肺炎患者中分離出的新型冠狀病毒,由其導致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目前仍在全球蔓延[1]。截至2021年12月21日,全球逾2.7億人已確診感染,死亡人數(shù)超過537萬[2],給社會、家庭和個人均造成了嚴重的負擔。SARS-CoV-2為β屬人冠狀病毒,人群對該病毒普遍易感。經(jīng)呼吸道飛沫傳播及密切接觸傳播是其主要傳播途徑,在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中長時間暴露于高濃度氣溶膠情況下存在氣溶膠傳播[3],也有證據(jù)表明眼分泌物及淚液等是SARS-CoV-2侵入感染的另一途徑,SARS-CoV-2可以通過眼表進行傳播,并產(chǎn)生相應的臨床癥狀[4]。本文將對SARS-CoV-2的概況、SARS-COV-2感染后的眼部相關情況、SARS-COV-2感染眼病的可能機制與傳播途徑、SARSCOV-2所致眼病的治療等進行綜述。
目前發(fā)現(xiàn)的人類冠狀病毒(HCoV)有7種,分別是人類冠狀病毒229E型(HCoV-229E)、人類冠狀病毒OC43型(HCoV-OC43)、人類冠狀病毒NL63型(HCoV-NL63)、人類冠狀病毒HKU1型(HCoV-HKU1)、嚴重急性呼吸系統(tǒng)綜合征冠狀病毒(SARS-CoV)、中東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MERS-CoV)[5]以及SARS-CoV-2[6]。冠狀病毒是一類正鏈RNA病毒,分為α,β,γ,δ 4個種屬,其中α,β可感染人類[7]。SARS-CoV-2為β屬冠狀病毒,有包膜,電鏡下病毒顆粒呈橢圓形、球形或多形性,直徑60~140 nm[8],其外形如同日冕所以被稱為冠狀病毒。蝙蝠被認為是新型冠狀病毒的天然宿主,但也有學者認為人類可能通過其他中間宿主感染此病毒,比如穿山甲等。SARSCoV-2由刺突蛋白(S蛋白)、膜蛋白、包膜蛋白、核殼蛋白4種主要結構蛋白構成。S蛋白是病毒入侵感染宿主細胞的主要蛋白,通過形成三聚體在病毒表面產(chǎn)生刺突。SARS-CoV-2的S蛋白與SARS-CoV的相似,其刺突均通過靶向結合受體蛋白血管緊張素轉換酶2(ACE2)侵入宿主細胞[9],完成病毒復制。有研究表明,SARS-CoV-2與SARS-CoV的氨基酸序列同源性達79.6%[10],因此,之前對SARS大流行的研究目前被用于探討COVID-19。值得注意的是,SARS-CoV-2與SARS-CoV在與ACE2結合的受體結合區(qū)(RBD)所含氨基酸有明顯差異,是否因這些差異導致病毒對宿主的趨向性和傳染性不同,還有待進一步研究證實[11]。
根據(jù)目前的研究報道,SARS-COV-2感染后的眼部主要癥狀為結膜炎[1]。一例在未佩戴護目鏡的情況下感染COVID-19,其首發(fā)癥狀是左下眼瞼的輕微結膜炎,2~3 h后出現(xiàn)了發(fā)熱和卡他癥狀,確診為SARS-COV-2感染[4]。葉婭等[12]在臨床觀察的30例COVID-19患者中發(fā)現(xiàn)3例(10%)患者合并結膜炎,其中1例患者的首發(fā)癥狀為雙眼結膜炎,3 d后出現(xiàn)呼吸系統(tǒng)癥狀確診為COVID-19。另外,2例COVID-19患者是在隔離治療期間發(fā)生的雙眼結膜炎。另有研究報告顯示,在對1 099例確診COVID-19患者進行臨床觀察時,有9例(0.8%)患者出現(xiàn)了結膜炎[13]。從目前的研究報道及病例分析可知,SARS-COV-2導致的結膜炎沒有特異性表現(xiàn),可以為單眼發(fā)病,也可以為雙眼發(fā)病,主要眼部癥狀體征有流淚、結膜充血、水樣、黏液樣分泌物,結膜下片狀出血等,患者間表現(xiàn)差異很大[14]。SARS-COV-2感染除了引起結膜炎外,Cheema等[15]報道了1例以角結膜炎為首發(fā)癥狀的SARS-COV-2感染患者,其主要眼部變現(xiàn)為結膜混合充血、水樣分泌物、角膜點狀上皮下浸潤及角膜局部上皮缺損等。Invernizzi等[16]在對54例COVID-19患者進行研究時發(fā)現(xiàn)SARS-COV-2感染還可以影響患者視網(wǎng)膜,其改變主要為出血(9.25%)、棉絮斑(7.4%)、靜脈擴張(27.7%)、血管迂曲(12.9%)。Gascon等[17]也報道了1例與SARS-COV-2感染相關的視網(wǎng)膜受累病例,該患者是一位53歲男性,在與其他COVID-19患者接觸后,并在被確診SARS-COV-2感染前不久,曾因左眼急性視力下降、視物變暗變色就診眼科,眼底鏡檢查發(fā)現(xiàn)數(shù)處視網(wǎng)膜出血??梢?,SARS-COV-2感染眼部后,除可引起眼前段發(fā)生改變外,對眼后段尤其視網(wǎng)膜也有一定的影響。
目前SARS-COV-2感染眼部的機制尚未完全明確。已有研究者發(fā)現(xiàn),SARS-COV-2主要通過S蛋白與ACE2受體結合感染宿主細胞,從而完成病毒復制[9]。ACE2受體廣泛表達于人體各種組織,在結膜、角膜、淚小管上皮、鼻淚管上皮、視網(wǎng)膜和脈絡膜等較多眼部組織也存在ACE2[18],這在一定程度上為SARS-COV-2通過眼部感染提供了理論依據(jù)。除ACE2受體的結構和分布與SARS-COV-2感染眼部有關外,在解剖學上鼻淚管作為橋梁物理連接眼部組織和呼吸道組織,使病毒從眼組織向呼吸道組織引流[19]。當病毒顆粒接觸眼部時,會被結膜、角膜和(或)鞏膜吸收一部分,也可隨淚液經(jīng)淚道進入鼻咽腔,還有一小部分可能通過淚小管上皮、鼻淚管上皮細胞再吸收[20]??梢姡鄄考瓤赡苁遣《緩椭频膱鏊?,也可能是導致呼吸道感染的傳播途徑。總而言之,SARS-COV-2引起呼吸系統(tǒng)癥狀的同時可以并發(fā)眼部疾病,而眼部組織暴露在病毒顆粒中也可經(jīng)眼部途徑發(fā)生呼吸道感染[21],至于眼部是否為病毒感染的首發(fā)部位尚無法定論,還需進一步研究。
SARS-COV-2目前公認的主要傳播途徑為經(jīng)呼吸道飛沫及密切接觸傳播,也可通過高濃度氣溶膠傳播[3],如近距離說話、咳嗽、打噴嚏等可產(chǎn)生氣溶膠及飛沫均會增加感染風險;另有研究表明,糞口傳播或直接接觸帶有病毒的分泌物也可以導致病毒播散[10]。Xia等[21]在COVID-19并發(fā)結膜炎患者的淚液及結膜分泌物中均檢測到了SARS-COV-2。Xie等[22]對33例無眼部癥狀的COVID-19患者進行眼表拭子檢測,有2例患者檢測出SARS-COV-2??梢?,淚液及眼分泌物也可能成為SARS-COV-2的潛在傳播途徑。
眾所周知,疫苗接種是預防和控制傳染病最有效的方法,冠狀病毒的S蛋白也一直是疫苗研制的重要靶點[23],但是目前尚無針對SARS-COV-2的特異性疫苗。因缺乏大數(shù)據(jù)臨床研究資料,目前對于SARS-COV-2所致眼病尚無有效治療方法,也無統(tǒng)一的治療標準。SARS-COV-2感染導致的病毒性結膜炎的治療可以參照美國結膜炎診療指南[24],進行局部對癥治療,如0.15%更昔洛韋凝膠用于治療單純皰疹病毒性結膜炎;0.4%聚維酮碘用于治療腺病毒性結膜炎;糖皮質激素局部應用可明顯減輕炎癥反應,但應警惕眼部不良反應的發(fā)生。Chen等[25]報道應用利巴韋林滴眼液可能對治療眼部癥狀有利。因為眼部癥狀僅可能是COVID-19的眾多癥狀之一,所以在眼部治療的同時應高度重視COVID-19患者的全身治療。有研究顯示,在對COVID-19患者結膜炎的治療后,當全身癥狀痊愈時,眼部癥狀逐漸好轉,并且眼部病毒核酸檢測也轉陰[26]。雖然有報道稱美國有1例COVID-19患者應用瑞德西韋后顯示有治療效果[27],還有一種新型可溶性人重組ACE2也被證實可以阻斷早期的SARS-COV-2[28],但是目前仍沒有治療和預防COVID-19的特效藥物。因此,目前對于COVID-19患者的全身治療建議參考國家衛(wèi)健委《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8版)》[29]中推薦的抗病毒方案,試用α-干擾素、利巴韋林、磷酸氯喹、阿比多爾。與此同時也可結合中醫(yī)治療,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對癥治療,可改善患者癥狀,降低病死率[14]。
從2019年末COVID-19疫情爆發(fā)至今,全球感染人數(shù)持續(xù)不斷,疫情仍未得到完全控制。眼部可能作為病毒入侵門戶及病毒復制場所,成為潛在傳染源,因此需引起臨床醫(yī)護工作者尤其眼科醫(yī)務人員的高度重視,建議采取科學防護措施,勤洗手、多通風、佩戴護目鏡、外科口罩、裂隙燈顯微鏡前安裝防護擋板等,同時對接觸患者的眼科器械應進行嚴格消毒,減少交叉感染風險[30]。盡管病毒性結膜炎是一種自限性疾病,但作為新冠病毒傳播途徑的中間環(huán)節(jié)應該引起眼科醫(yī)務人員的重視,在保護自己的同時防止病毒在患者及人群中的交叉感染。目前人類對SARSCOV-2及其相關眼病的認識還不夠全面和深入,SARSCOV-2所致眼病的發(fā)病機制、傳播途徑、治療防控等問題的深入探索對科研工作者來說無疑是一巨大挑戰(zhàn),但相信隨著臨床觀察資料和實驗室研究數(shù)據(jù)的不斷完善,這些相關問題終將會進一步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