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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街

2023-01-21 10:01田容羽
滿族文學(xué) 2022年6期
關(guān)鍵詞:小樹

田容羽

鳥鳴在空中懸著,鳥兒的身影卻不知去了哪里。天橋下的小攤已經(jīng)散了很久,路旁的小店也不似從前般顧客盈門。王小樹走出地鐵站,剛把口罩褪到下巴就受到了身旁孩子和家長的短暫注視。他走進SOHO大樓,按亮了已經(jīng)發(fā)舊的電梯。推開門,墻上掛著咨詢師的介紹,旁邊還掛著弗洛伊德、榮格、拉康等人的畫像。

“我約了張老師。”

“他正在跟來訪者家屬溝通,您需要稍等一會?!鼻芭_是個高壯的男人,看起來身高超過了一米九。

正廳中間擺著兩個淺黃色的圓形桌子。一個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手槍,雙眼木訥地看著前方。一會兒他把手槍舉起來,一會兒又放下,來回數(shù)次。對面的桌子旁,一位中年婦女正低頭看手機,她身邊坐著一個干瘦的女孩。女孩手里拿著兩個卡通玩偶。這時,穿白大褂的女人從小屋里走出來,手里拿著幾張白紙,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她便匆匆跟著去了對面的房間。

王小樹接了一杯白水,坐到男孩對面,為了消磨時間,他把桌面上的跳棋擺好,自己跟自己下棋。綠色棋子有一半走進了紅色棋子的區(qū)域,而紅色棋子也有一半進入了綠色棋子的空間,在棋盤腹部。棋子連接成了一條蜿蜒的線。王小樹盯著這條線看了一會,他突然覺得這條線像是長在了他臉上,從臉上又到了心臟里。紅色代表了鮮血,綠色代表了森林,森林和鮮血放在一起有什么寓意呢?王小樹想著這件事。他又想這和自己做的夢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想著想著,他的身體從椅子上往下滑了一節(jié),整個人有些癱軟,腦袋歪斜地靠在了椅背上。

一個普通的早晨,王小樹躺在熟悉的床上,他夢里見到的景象和他睜開眼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潔白又有些黃斑的墻壁、藍色床單、白色地板,桌臺上的煙盒以及桌角未喝完的可樂。王小樹的腿抽筋了,僵直如鋼板,他像一只受傷的甲蟲在床上蠕動,那支腿漸漸地有了些許知覺。他睜開眼睛,腿依舊抽筋,針刺一樣疼痛。他暈暈糊糊地坐起來,眼前冒了幾顆星星。

接近中午王小樹才起床。他反復(fù)看著自己的屋子:白色的雙開門冰箱、門口的黑色皮鞋、還有放著衣服和褲子的沙發(fā)、以及那臺幾乎都沒有被打開過的掛在墻上的電視和它旁邊兩只紅色貼片小豬,這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他的電腦平扣在桌子上,他的書架依舊是那些書,其中也包括了笛卡爾的《談?wù)劮椒ā?,“既然如此,我也就下決心認(rèn)定:那些曾經(jīng)跑到我們心里來的東西也統(tǒng)統(tǒng)跟夢里的幻影一樣不是真實的……”

這條路本來人煙稀少,只有零星幾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年人在太陽下緩步而行?!皹涞挠白勇湓诹送T隈R路旁的車窗上,隨著車窗反光的顏色而發(fā)生變化,清風(fēng)吹拂影子忽遠忽近,枯萎的樹葉落下,影子發(fā)生移動。樹的樣子是我的眼睛決定的,‘綠色’是我的想象,當(dāng)光照發(fā)生變化樹也發(fā)生了變化,我看不到樹本身,我只能通過詞語和物體的對應(yīng)經(jīng)驗讓樹成為我可以認(rèn)識的東西,而不將其看成是怪物?!蓖跣浠貞浿讲旁诜块g里的遭遇。他有時會恍惚覺得自己仍在做夢,在夢中他能見到的一切和現(xiàn)實沒什么兩樣。一輛車鳴笛,停在了他的身旁,王小樹感到死亡的迫近,他知道這輛車要是再往前一寸,他就會被撞飛或者碾在粗壯的車輪下。“死亡是生命的終點,是存在的結(jié)束,如果死了他就可以不用再思考,那將是另外一種狀態(tài)。不過他轉(zhuǎn)念又想,死后他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經(jīng)驗都將消失,死亡是必然的終點,死亡無法解決他所思考的問題?!毖矍暗母邩窍蛱炜章樱邩堑拇皯粝褚浑p雙透明的怪獸之眼。在眼睛的凝視下,他身穿的加厚的黑色夾克以及藍色尼龍長褲和深黑色的大頭皮鞋變得不那么膚淺了,這些外飾在他的思考中獲得了深度。他在深度中杜撰出了一個以哲學(xué)家面目出現(xiàn)的自己。

作為一名文員,他平時工作中能夠捕捉到的詞都像星空那樣縹緲。虛無從門縫里鉆進來,這幽靈早已從歐洲大陸飄到了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他嗅到了虛無的氣味。那個讓他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的夢使其有些振奮,讓他在無法遏制的平淡輪回中稍感放松。

睡不著覺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持續(xù)半個多月了。王小樹覺得膝蓋骨隱隱作痛,經(jīng)常發(fā)脹、發(fā)澀。他呆滯地望著天花板,努力回憶著那天晚上的全部細(xì)節(jié),讓自己落在床上的姿勢、床單的褶皺,房間里任何物品的陳設(shè)都和此前完全相同。王小樹的大腦很快就承受不住每天對生活的懷疑了,他對周遭世界的分析很快變成了雜亂無章的臆想。臆想成為了自動啟動的裝置,變成另一個王小樹,并且每一次出現(xiàn)都比上一次猛烈。在地鐵上,列車呼嘯著而又突然停下,他忽然頭皮發(fā)麻,手腳顫抖,被潮水般趕路的人擁簇著。窒息感來臨,他在大喊,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被吞沒。門打開了,他抖抖索索地下了車,走到殘疾人專用的洗手間鎖上門,把腦袋放在水龍頭下面。當(dāng)他有些喘不上來氣的時候,一種難忍的痛苦代替了另一種,惡魔消失了,他以暴制暴的措施獲得了成功?!澳愕母忻斑€沒有好么?”

“我沒有感冒。”

“那你看起來怎么總是如此狼狽,沒有精神?!?/p>

“也許是沒睡好?!?/p>

“打起精神來小伙子,你還沒結(jié)婚。”“這兩者之間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多拿個雞蛋吃,是不是想家了?”

“我每天都回家,也可能從來都沒有家。”

阿姨沒有繼續(xù)追問,低下頭不再看他,剛才的熱情和關(guān)心一哄而散。午休,王小樹回到了辦公室,他打開植物大戰(zhàn)僵尸。在一片嶄新的草場上,向日葵抖落著身上的陽光,他把植物種滿,綠色的豌豆噼里啪啦地射在對面的僵尸上,西瓜投手發(fā)出的深藍色霜凍西瓜、紅辣椒爆炸,整條線上的植物都燒成了灰。這時候音樂開始悲愴起來,僵尸的體格越來越壯,在風(fēng)暴中插入王小樹的陣營,他快速點擊鼠標(biāo),不停地補充植物,僵尸的命越來越硬,他們頭上套著鐵桶、身后背著翅膀,越來越多的僵尸把最前面的一整排堅果墻都啃禿了。他繼續(xù)補充植物,僵尸像發(fā)瘋似的不停涌來,最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幾個字:“你的腦子被僵尸吃光了?!?/p>

“你竟然要去做心理咨詢?我沒有聽錯吧,哲學(xué)要向心理學(xué)低頭了?!彪娫捘穷^高峰的話明顯帶著些諷刺的意味。

“我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有很好地休息了,或者我現(xiàn)在就在休息,在做夢?”

“笛卡爾好像說過,每個人的一生都要經(jīng)歷一次徹底的懷疑,這樣的生活才是值得過的?!?/p>

“首先你擅自加了后半句,其次對于‘一生一次’的普遍懷疑,笛卡爾分明是想探究理性的邊界,我昨天去菜市場買菜,那里的攤主看起來很快樂。”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這不重要,我的腦袋要炸開了,就像是風(fēng)箱一樣。”

“你應(yīng)該說腦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樣?!?/p>

“我的意思是哲學(xué)害了我?!?/p>

王小樹進入咨詢室已是下午三點半,這比預(yù)定的時間晚了半小時。張老師沒有穿白大褂,他屋子里的陳設(shè)十分簡單,只有電腦桌、錦旗和一個擺滿了書的鐵皮書架。

“坐在門外的小男孩怎么了?”

“他對著你開槍了嗎?”

“沒有,不過一直舉著?!?/p>

“那看來治療還是有一定效果,高峰跟我說你很有思想?!?/p>

“頂多是想來想去而已,這沒什么意義。我覺得一切都是虛幻的,我為這種虛幻感到擔(dān)憂,張老師是心理學(xué)博士?”

“不像么?”

“畢業(yè)論文寫的什么題目?”

“關(guān)于青少年網(wǎng)絡(luò)成癮的研究,這個問題以后慢慢說,你為什么想要來做心理咨詢?”

“我本來是不相信什么心理學(xué)的,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睡不著了。我有點渴了,可以喝一杯水么?”

“涼的還是熱的?”

“涼的就很好?!?/p>

“我覺得你應(yīng)該先進行一下深呼吸,你能感覺到自己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么?不過我能理解你的焦急、焦慮。”

“我的意識是正常的,思維也是正常的,可是,我的心里好亂。”王小樹看了一下時間,二十分鐘過去了。

“你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么?小的時候有沒有什么不愉快的經(jīng)歷?”

“我的童年過得并不愉快。對于一般人來講,遭受校園霸凌是他的噩夢,不過對于我而言,只會讓我更加理解平庸之惡。我希望大腦停止不必要的思考,我還不想吃藥,我討厭那些精神類藥品?!?/p>

“你讓我想起了一位物理學(xué)教授。物理學(xué)中有一個定理叫海森堡測不準(zhǔn)法則??茖W(xué)世界有一個永遠不能跨過的界限,你不可能把一個粒子的位置和它的重量,或者它的速度,同時精準(zhǔn)地測出來。他在讀博士的時候就對這條定理難以接受,后來在幾百次的離子測量試驗中,結(jié)果都遵循了‘測不準(zhǔn)’原則”。

張老師頓了一會,似乎是在走神,也可能在思考,又說,“他開始質(zhì)疑實驗,質(zhì)疑方法,不過努力了很久都沒什么起色。后來他就抑郁了,認(rèn)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后來他就瘋了?!?/p>

“你把他治好了是么?”

“我好久都沒見到他了,但我現(xiàn)在還能記得他那如炬的目光和干燥的嘴唇以及海浪一樣的卷發(fā)。他說自己想真正客觀地認(rèn)識世界,科學(xué)不允許有任何的誤差。他是那樣執(zhí)著,那樣讓我感動,就像是一個迷路的朝圣者。說到這我真的有點想他了,你能代我去看看他么?”

“在我還沒有渾身顫抖之前,我可以答應(yīng)你這件事?!?/p>

“你把這張紙條交給一位胡子很長的老人,當(dāng)然沒準(zhǔn)他現(xiàn)在也可能把胡子剃了,直接說要找李院長?!?/p>

王小樹抬起頭,他發(fā)現(xiàn)天空和大廈挨得那么近。天空沒有盡頭,大廈也沒有,一種無形的陌生感讓他喘不過氣,難以自持。他的高中就藏在這片沒有盡頭的高樓后面,學(xué)校門口拌涼皮的攤主開了網(wǎng)吧、高中老師下海經(jīng)商后來虧得一塌糊涂,又返回學(xué)校做起了合同工。公交車上乘客稀少,王小樹戴上耳機,出現(xiàn)了星星點點的如潮汐般的音符,歌詞出現(xiàn)了,似乎是一首法文歌曲,循環(huán)播放了十幾遍以后,公交車到了終點站。這是一個陌生的街道,前方是巨大的十字路口,中間站著穿制服帶黑墨鏡的交警。汽車呼嘯而過,而又在他的手勢禁止處停下。

“警察同志,洞口胡同怎么走?我在手機導(dǎo)航儀上沒有查到這個地方?!?/p>

“洞口胡同?我沒聽說過這個地方,我只關(guān)心這周圍的車跑得快不快?!?/p>

在四岔路中央,王小樹被空曠擊中了,身體的顫抖再次襲來,來來往往的車輛像怪物一般飛馳著。也許是因為隱約聽到了關(guān)于“清倉大甩賣”的宣傳錄音,他在前后左右四條路里選擇西方。這家店似乎開了很久,墻上的白皮一塊一塊地裂開了口子,牌匾上的“美”字部分油漆漸漸地暗了下去。

“我這里主要是女裝,小伙子你到別處去看吧?!币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從店里走了出來,穿著很是時髦。

“大姨,你知道洞口胡同在哪嗎?”

“我看起來像大姨?你應(yīng)該叫姐。”

“姐,我想去洞口胡同?!?/p>

“算上今年我在這里開店已經(jīng)第五年了,每天有許多人跟我問路,你是第一個問到洞口胡同的人,這里動遷改造已經(jīng)好幾次了,許多街名換了又換?,F(xiàn)在洞口胡同改名叫龍門街,那條街就在前面,你走到公園,然后從樓梯上去就是了。平時很少有人往那走,你要去那干什么?”

“我去找人?!?/p>

“找人?那里沒什么人,只有一群瘋子和一個管瘋子的院長,所以那條街也被稱為精神病街。聽說里面的人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呢,不是有錢的就是有權(quán)的。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在這不單單是為了賣衣服,而是等著拆遷……”

王小樹走到交通崗,婦人才不再繼續(xù)說,他的頭不再嗡嗡叫了,他的手終于停止了顫抖。公園作為人造物,模仿了大自然的一些元素,讓人們可以在出賣勞動力的間隙獲得棲息于天地之間的逍遙體驗。公園會讓人們覺得,自然離自己很近,讓人們延緩對城市畸形發(fā)展的不滿。在異化的公園里,草長得那么像草,花開得那么像花,石頭忘記了它的兇險,動物不再眷戀自己的家園?!吧鷻C已經(jīng)凋零”,王小樹在公園里一邊尋路一邊陷入了自己和自己的對話,他懷疑眼前的一切是虛假的,等回過神兒他已經(jīng)在花壇旁邊呆坐快半個小時。

直到遇見第三條向上蜿蜒的梯子,看到了一棵巨大的古樹,王小樹才找對了去路。這時已接近黃昏,天邊的彩霞顯示出了雞蛋黃一樣的顏色。這顏色隨著視線由近及遠,一點點加深,最后像葡萄一樣晶瑩透明。

上了天梯,成片的綠色讓他覺得舒展。這時候天空露出了想要進入黃昏的意圖,而黃昏第一次試圖顯現(xiàn)面貌就是把金色放在了他面前的白色房子上。王小樹走近這座房子,他看到了一扇黑門,黑門透亮反射著他的影子。

“原來你這么年輕,聽他的介紹我還以為你是個跟我一樣的老頭,哈哈哈哈哈?!?/p>

門還沒開王小樹就聽到了蒼勁而又渾濁的聲音,樹旁邊的鳥兒也被驚了起來,似乎這微風(fēng)也是他吹起的。

黑色門輕輕地彈開了,王小樹走了進去。一位穿著紅色毛衣、黑色褲子的中年女子對著王小樹微笑,十分禮貌地把他帶到了黑色走廊。

“你測過自己的心跳嗎?”李院長摟住王小樹的肩膀,顯出十分親昵的樣子。

“跳得快的時候是一百二十下,平時也就是九十多下?!?/p>

“把這片藥吃了,心跳就會慢下來?!崩钤洪L從兜里掏出粉色瓶子,輕輕地倒出一粒藥丸。

王小樹接過藥丸,順手塞進了嘴里。走廊是半環(huán)形的,中間還空出了一個菱形的空間,只是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走到一半的時候,王小樹看到暗黃色的墻上掛了幾幅印象派油畫,有的畫了一片落葉,還有的畫了黃昏中人的背影、沾滿了泥土的靴子。

“這些都是客人畫的,來這之前他在巴黎辦過個展,要不是尊重他家屬的囑咐,不能將他的習(xí)作拍賣,要不然我早就成億萬富翁啦。對了,你看這幅畫就是谷教授畫的,兩個并沒有在空中相撞的銀色圓球。”

“教授在哪呢,這個時間他該吃晚飯了吧?”

“他就在前面的房間,但我們最好不要打擾他,他告訴我,只有在此時才能接收到地球以外的信號。”

王小樹不由自主地開始在頭腦中想象著宇宙的樣子,想象在漆黑中出現(xiàn)的碎銀一般的星星,炙熱的火球以及像塑料袋一樣的漂浮物。很快,這些漂浮物慢慢地聚集在一起。這時候溫和的音樂響起了,王小樹至少聽到了吉他、鋼琴、笛子和長號的聲音。

“時間快到了,院長?!眲偛糯┘t衣服的服務(wù)員說。

“晚宴要開始了,西餐吃得習(xí)慣嗎?”李院長說。

“我都行,就在這吃嗎?”

“是的,我們一邊吃,一邊看,下面馬上就會亮起來,這里的客人都會從房間里出來,交流他們最新的見解和成果?!?/p>

桌子擺好,紅燈慢慢閃爍,開門的聲音,走路的聲音,說話的聲音,還有桌子移動的聲音。光線逐漸亮起來,漆黑的圓形區(qū)域拉開了帷幕,出現(xiàn)了劇場一般的景觀。

“剛才投資方給我打電話說劇本有幾個鏡頭難以實現(xiàn),比如要把一只老虎放到漂流在海面的小船上?!?/p>

“這個簡單,沙特有個老板抵賬的時候給了我一只老虎,就在我家地下室關(guān)著呢,等我考察完這個項目就借你用兩天?!?/p>

“我已經(jīng)不太相信你說的話了,上次的兩個億投資還打了保票呢,后來不是又泡湯了么?!?/p>

“別提了,這錢讓谷教授借走了,他說要研制出一款新的清潔能源代替石油天然氣,而合成的主要物質(zhì)需要在地殼下一萬米處尋找,他找我借了十個億,現(xiàn)在銀行打款太慢,這都一個多月了錢還沒過去?!?/p>

“地球早晚讓你們折騰完,只有進山修道才是正路,我們得跟自然和諧相處。師傅飛升以前就告訴我五年以后人類將面臨一場巨大的浩劫,這場浩劫開始的標(biāo)志是瘟疫,然后就是糧食危機,最后將出現(xiàn)人類混戰(zhàn)。這是我自己畫的傳單,你們看一下,里面有修道的詳細(xì)介紹?!?/p>

“別的我先不說,你把老子畫得一點神韻都沒有,這牛都打蔫兒了,還有周圍的景物應(yīng)該用印象派手法處理,梵高割破他的耳朵,這讓我感到焦慮,如果我也割破耳朵一定會有人說我在模仿,不過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的藝術(shù)水平已經(jīng)超越他了,燒掉一側(cè)的眉毛是美學(xué)史上的創(chuàng)舉?!?/p>

“他們是在干嘛?你這里的貴客真多?!?/p>

“他們都是我這的客人,在一般人眼里他們可能是瘋子,是夢想家,可他們自己卻不這么認(rèn)為,這些人曾經(jīng)都是各個行業(yè)的翹楚?!?/p>

“我明白了,他們是你這的病人。”

“他們沒病,只是想得多了一些而已。”

“想得多了一點……”王小樹嘴里嘟囔著,底下的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看起來舉止正常,十分自然。

“人類的物理學(xué)已經(jīng)走偏了,我越來越覺得有一只上帝之手在看不見的地方影響著世界,它創(chuàng)造出的一切都是精確無比的,而我們的科學(xué)總認(rèn)為誤差是正常的?!惫冉淌诿嗣暮?,順手夾起一塊東坡肘子。

“當(dāng)你懷疑自己是不是活在夢中的時候,這種不確定性就會讓你恐懼焦慮,你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自己,搖擺不定最讓人痛苦?!?/p>

“是的,我也不知自己為何落入這樣的境地,我現(xiàn)在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p>

“他們都有堅定的信念,而我也在用各種方式保護他們的信念,周圍的工作人員都會配合他們的言行,我還會給他們創(chuàng)造適合他們想法的場景,讓他們對周圍的一切都信以為真。”

“他們的想法只有在這所白房子里才被認(rèn)可?!?/p>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至少他們不像你一樣痛苦。我希望你也能加入到他們中間,這樣你的心結(jié)也許就解開了?!?/p>

“這就是你和張老師給我開的藥方嗎?”

“大哲學(xué)家,一般的方法已經(jīng)無法讓你快樂了。”

當(dāng)王小樹走進晚宴主場的時候,正在吃飯的精英們都停下了碗筷,給了他疑惑而又分寸得當(dāng)?shù)淖⒁暋?/p>

“女士們,先生們,我很欣賞你們的對話,而你們恰好在我的夢境中出現(xiàn)。你們是被這個社會拋棄的人,當(dāng)然被拋棄也沒什么不好……如果我不會醒來,你們就一直存在……”

“我提醒你,王小樹,這樣說下去,他們會揍你的。”王小樹的耳邊傳來了李院長的聲音。

“我們這位鄰居是不是瘋了,他竟然覺得自己是上帝。要是他閉上眼睛我們就都要消失?!碑嫾艺f。

“典型的邪盛神亂。安神要先補心,先天不足更得節(jié)制欲望,貧道一會兒給你開個藥方,一定要配合打坐,六十日便可痊愈。”道士悠然的目光中顯出了一絲敵意。

“我沒有否定你們,只是說我們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走出夢境我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那個真正的讓我進入到這個世界里的人不是李院長,那個人可能是和上帝有一樣能力的惡魔。”王小樹淡定地說。

“上帝只有絕對的一個,他不會允許有惡魔跟他具有相同的能力?!边@時候谷教授按了一下桌面上的藍色按鈕。

“誰把他帶進來的,保鏢呢,快讓他走?!逼髽I(yè)家說。

“等等,我覺得他是在演戲,這個創(chuàng)意真的很好,讓他和船上的老虎在一起漂流吧,哪怕老虎咬他的胳膊,他也會覺得沒什么。”編劇激動地說。

“你們真是無知,抬頭看看吧?!彼麄兲痤^,看到的只有一個環(huán)形的白色吊燈以及幾個顯得古拙的雕塑。谷教授又按了幾下桌上的藍色按鈕,他的動作明顯更粗暴了。

王小樹被拖走了,二樓的世界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前。

“我不希望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我要出去,哪怕外面的世界也是夢中的,我也要出去?!蓖跣溆行┘痹甑卣f。

“其實你剛才做得非常好,只要你再堅持一下,就會融入到他們的世界。下次跟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你繼續(xù)保持自己的觀點就可以了,時間長了你也就不會對周圍的一切產(chǎn)生懷疑,當(dāng)然,他們也會接納你的觀點,你可以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假設(shè)的人’。”

“永遠生活在這個白房子里嗎?”

“是的,外面太吵鬧,在這也沒什么不好?!?/p>

王小樹在二樓來回踱步,他的頭腦已經(jīng)沒有連續(xù)性思考的能力了。墻上的壁畫底色混亂,秋天的葉子在抽動的微風(fēng)中下墜,若隱若現(xiàn)的城堡投射出了巨大而又模糊的陰影。他繞到油畫背面的時候,看到了幾個人眼般大小的攝像頭。下面依舊嘈雜,谷教授站到了凳子上,手里拿著地球儀,對著大家說,掌握了真理,地球就如同在我們的手中,讓它轉(zhuǎn)它就轉(zhuǎn),讓它停,它就停。

“李院長,我覺得您像是一個導(dǎo)演?!蓖跣涫箘叛柿艘幌峦倌?。

“在我沒有搬進白房子之前,我確實是一個導(dǎo)演,只不過是副的。表面上我和那些大導(dǎo)演相處融洽,其實我并不認(rèn)可他們的想法,這些靠權(quán)勢和關(guān)系才當(dāng)上導(dǎo)演的庸人。”

“看來你和樓下的人一樣有著沒有完成的夢想?!?/p>

“我一直覺得好的導(dǎo)演要像上帝一樣去看世界,所有人都是演員,如果有一個超大的攝像設(shè)備可以把地球任何角落同一時刻所發(fā)生的全部事情記錄下來,哪怕只記錄一天,這部電影就是最偉大的作品。這里的一切,我所有的客人,他們的天才想象和在工作室中的歇斯底里都被我記錄下來,我更像是一個服務(wù)員按著他們的要求創(chuàng)造出逼真的環(huán)境,他們的一切行為我都知道?!?/p>

“他們知道你的存在嗎?”

“當(dāng)然不了,傻孩子,我是寫劇本的人。”

“那我……”

“你和他們并不一樣,你像一個幽靈,即便我跟你講這么多,你還是無法判斷這一切是否真實,你也許可以一邊當(dāng)我的助手,一邊跟他們生活,想想都讓人激動。”

“助手?應(yīng)該說是副導(dǎo)演吧,我真是個可憐的人啊。”

“院長,晚餐時間到了。他們該回房間休息了?!?/p>

“這是我們新來的客人,你去給他安排在‘海岸線’吧。”“那里的房間布置和你曾經(jīng)的家一模一樣?!彼钢跣湔f。

“我不想去。我要你把這瓶酒喝光,住在谷教授的隔壁,把每天錄下來的內(nèi)容剪輯,發(fā)到網(wǎng)上去?!?/p>

“你說了不算,這里要聽我的?!?/p>

“是么?要知道在夢里殺人是不犯法的,希望你老實一些,在這里我才是主人?!?/p>

“孩子,看來你真得住在我這了?!崩钤洪L的臉發(fā)紅,腮幫子鼓得像一只蛤蟆。

“你他媽的……去跟他們做鄰居吧。”王小樹抓住李院長的衣領(lǐng),把他提起來,推向了環(huán)形建筑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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