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錦繡
脫口秀大會第五季熱播,演員不同風格、不同角度的段子,給大家?guī)砹嗽S多歡樂。但這畢竟是比賽,比賽不僅有歡樂,也會有輸贏、淘汰。節(jié)目設置了“領笑員”,可以在第一輪拍燈決定演員直通晉級,而獲得拍燈數(shù)較少的演員就會被直接淘汰,所以領笑員笑沒笑,對演員來說非常重要。
沒想到,這同時也引起了觀眾的不滿,因為“領笑員”中不只有喜劇人,還會有跨界來的演員、歌手等。每當有演員因為拍燈不足而被淘汰時,就會有人憤怒地發(fā)彈幕:“領笑員”不會笑的嗎?如果連笑點都g e t不到,還來當什么領笑員?觀眾投票也會引起爭議:票數(shù)這么低,這屆觀眾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幽默?
確實,我們的“笑點”并不會完全一樣,有人喜歡諧音梗,也有人對此無感;有人喜歡冷笑話,也有人完全笑不出來。這是為什么呢?
要想知道大家的笑點為什么不同,我們首先要知道,“笑點”是怎樣產生的。
脫口秀慣用的一個技巧,是“預期違背”,這同時也是幽默好笑的重要認知基礎。比如,當曹鵬醫(yī)生說,自己的小侄子追著自己問,傷了腳、扭了腰要“掛什么科”,觀眾原本預期會聽到醫(yī)院里的某個科室,但曹醫(yī)生話鋒一轉,說“你天天在學校這么玩,掛什么科都是有可能的”,先是讓觀眾愣了一下,然后引燃了全場。
從醫(yī)院的“掛科”到學校的“掛科”,畫風突變,觀眾的認知預期沒有被滿足,也就是認知突然變得不和諧了,但觀眾隨即又理解、消解了這個不和諧。這種短暫的失諧狀態(tài),讓人從持續(xù)的理性活動中得到松弛,就會產生好笑的效果。這就是幽默的認知失諧理論。
大多數(shù)人都能聽懂曹醫(yī)生的“掛科”梗,但如果有人沒去過醫(yī)院、不知道要先掛號選科室,或者沒聽過“掛科”這種代表不及格的表述方法,就會笑不出來,原因就是沒有產生失諧狀態(tài),或是產生了失諧但沒被消解。
這種認識失諧又消解的過程就像兩個空間在快速轉移。還是以曹鵬醫(yī)生的“掛科”梗為例,“醫(yī)院要掛科(科室)”是一個輸入空間,“在學校掛科(科目)”是另一個輸入空間,兩個空間的核心聯(lián)系就是同字不同義的詞“掛科”,而根據(jù)這個核心聯(lián)系,一個合成空間就形成了:小侄子從受傷掛(醫(yī)院的)科,變成了瞎玩掛(學校的)科。
而笑不出來,要么是因為輸入空間沒構建起來,聽不懂其中一個表述;要么就是從一個輸入空間轉移到另一個時卡殼了,沒有形成合成空間,反應不過來。所以,不了解知識點,還真可能get不到笑點。
不過,即便有人聽懂了笑點,仍然覺得并不好笑,這可能與我們的腦功能有關。
認知神經科學研究認為,大腦中可能存在著一個“幽默網絡”,幾個腦區(qū)聯(lián)合起來負責幽默的加工,其中右側額葉就是一個重要區(qū)域。有心理學家曾經掃描過局部額葉損傷的患者,發(fā)現(xiàn)右側前額葉受損的患者,對幽默刺激的反應更弱。還有心理學家也關注過右側額葉受損的患者,不過這些患者的反應更為夸張,他們一方面經常講出大量簡單、不太好笑的笑話,另一方面又對別人講的笑話沒有什么情感反應,這樣的表現(xiàn)被稱為“笑話上癮癥”或“小丑病”。
而更底層的差異,可能在基因上。美國加州大學心理學家研究發(fā)現(xiàn),某種基因型就像一個“情緒放大器”,擁有這一類型基因的人,在看自己獨自唱歌視頻時,無論是感到尷尬還是感到好笑,都比其他人更強烈;而這一基因區(qū)域編碼的蛋白質,參與了5-羥色胺的轉運,而5-羥色胺與愉悅感的產生息息相關。
簡單的“笑出來”,其實背后也有著復雜的機制。不必強求別人和我們笑點一致,更不必因此而生氣,畢竟看脫口秀的初心,是為了快樂呀!
王傳生//摘自2022年9月30日《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