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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學背景下的詩學關照
——《詩準·詩翼》研究

2022-12-10 02:20:28張曉利
關鍵詞:朱熹詩歌

張曉利

(淮北師范大學 文學院,安徽 淮北 235000)

署名“何無適、倪希程同撰”的《詩準·詩翼》,是成書于宋末的詩歌選本。它的編選深受朱熹詩學觀念的影響,是構建理學詩觀的實踐成果之一。然自四庫館臣疑其為偽書以來,書之真?zhèn)巍⒕幷邽檎l一直存有爭議。本文通過對文獻的梳理、文本的解讀,辨真?zhèn)巍⒚骶幷?,并對其編選意圖、詩學主張以及在后世的影響作一全面考察。

一、《詩準·詩翼》真?zhèn)渭捌渚幷?/h2>

《詩準·詩翼》雖有宋本傳世,但一直以來仍被視為偽書?!秱螘肌贰吨袊鴤螘C考》《中國偽書大觀》皆直接定其為偽書(1)參見張心澂《偽書通考》,上海書店出版社1998年版,第1006頁;俞兆鵬《中國偽書大觀》,江西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480頁;鄧瑞全、王冠英主編《中國偽書綜考》,黃山書社1998年版,第793—794頁。,而依據(jù)主要是《四庫全書總目》所言內(nèi)容?!犊偰俊吩疲?/p>

舊本題宋何無適、倪希程同撰。其詩雜撮古謠歌詞一卷,又附錄一卷,復掇漢魏晉宋詩二卷,而以齊江淹一首終焉,命曰《詩準》。雜撮唐杜甫、李白、陳子昂、韋應物、韓愈、柳宗元、權德輿、劉禹錫、孟郊,宋蘇軾、黃庭堅、歐陽修、王安石、陳師道、陳與義、秦觀、張耒、郭祥正、張孝祥詩為四卷,而以陸游一首終焉,命曰《詩翼》。蓋影附朱子古詩分為三等、別為一編之說,而剽竊真德秀《文章正宗》緒論以為之。龐雜無章,是非參差,又出陳仁子《文選補遺》下。疑為明人所偽托,觀其《岣嶁山碑》全用楊慎釋文,而《大戴禮·幾銘》并用鐘惺《詩歸》之誤本,其作偽之跡顯然也。[1]1736

從《總目》內(nèi)容來看,之所以疑其為偽書,主要是出于對選文內(nèi)容的無序、誤入明人釋文以及錄文用明人版本等原因。今試從《詩準·詩翼》的版本流傳來考辨此書之真?zhèn)巍?/p>

(一)宋刊本

清季振宜《季滄葦藏書目》曰:“《詩準》四卷,《詩翼》四卷,四本,宋板?!盵2]此本今已不全,藏于國家圖書館。傅增湘撰《藏園群書經(jīng)眼錄》謂:“《詩準》四卷,宋何無適、倪希程輯,存二卷。宋刊本,半葉十一行,行十八字,白口,左右雙欄。版心上記字數(shù)及刻工人名,有李林、王昭等字,魚尾下標‘詩’一字。首行題‘詩準卷之一’,次行頂格陰文題‘歌詩正題’,(以下凡箴銘各類標題均用陰文。)三行低一格題‘雅比’二字,加墨圈,(以下風雅頌等亦加墨圈以別之。)空一格,‘虞書帝庸作歌曰’云云。鈐有‘季振宜藏書’朱文小印。(己未)?!盵3]可見傅氏所見《詩準》殘本正是季振宜藏書。張元濟對此本曾做有詳細的校勘。張氏著錄云:

《詩準》殘二卷,《詩翼》殘二卷,宋何無適、倪希程撰。宋刊本,二冊,季滄葦舊藏。兩書均僅存前二卷,有目無序,不著撰人名氏。《四庫》著錄為明刊本。題“宋何無適、倪希程同撰”。是本半葉十一行,行十八字。宋諱匡、恒、貞、桓、構、慎諸字均闕筆。版心上記字數(shù),《詩準》下記刻工姓名,只李林、王昭二人,書名題一“詩”字。《詩翼》僅題一“中”字,無刻工姓名。所選唐宋人詩,與《提要》所載同,惟《詩準》則略有不合。《提要》稱:“雜撮古謠歌詞一卷,又附錄一卷,復掇漢魏晉宋詩二卷,而以齊江淹一首終焉?!庇种^:“《岣嶁山碑》全用楊慎釋文,《大戴禮·幾銘》并用鐘惺《詩歸》誤本,疑為明人所偽托”,云云。是本平分四卷,前二卷卻為古謠歌詞,然目中并無“附錄”之名,且亦無《岣嶁山碑》。即所引《大戴禮·幾銘》,“皇皇惟敬”下不疊“口”字,與鐘惺所刻《詩歸》異。蓋《四庫》所收必明人改纂之本,故不免稍有參差。此則猶為宋刊宋印,館臣所未見也。據(jù)明本尚有淳祐癸卯金華處士王柏仲會父序,此已佚。兩書卷首,均有“季振宜藏書”印記,延令《宋板書目》,有《詩準》四卷、《詩翼》四卷,注“四本宋板”,必即此書,惜今僅存其半矣。藏?。骸凹菊褚瞬貢薄4]

通過宋本與《四庫》本的對照,張元濟明確了《四庫全書總目》所云疑偽內(nèi)容是所收版本的不同所致,基本上否定了《詩準·詩翼》為偽書的結論。

(二)明刊本

1.嘉靖本

明嘉靖三年(1524)郝梁刊刻的《詩準·詩翼》,稱明嘉靖本,今存臺北“中央圖書館”。書末有郝梁題記:“嘉靖甲申春三月三日龍渠山人郝梁子高父書于萃文樓之西燕軒?!笔菚坝型醢匦颉G宥”渡票緯也貢尽肪砣耍骸啊对姕省匪木?,《詩翼》四卷,明刊本,何夢華藏書。宋何無適、倪希程同撰。無適、希程里貫事實無考。前有淳祐癸卯暮春金華處士王柏仲會父序,云:……有何元錫印,白文方印。”[5]文中沒有提及萬歷刊本所存新樂王序,是知所見正為嘉靖本?!稉P州刻書考》有關于此書版式的記載:“《詩準》四卷,《詩翼》四卷,宋何無適、希程編。明嘉靖三年江都郝梁萬玉堂刻本。半葉十行,行十八字,白口,左右雙邊?!盵6]

《詩準·詩翼》另有明刻本,國家圖書館、南京圖書館等均有收藏,《四庫全書存目叢書》289冊據(jù)清華大學藏明刻本收錄。此本《詩準》前二卷為古謠歌詞,無“附錄”,且《詩翼》亦無收《岣嶁山碑》。

2.萬歷本

萬歷十二年(1584),明新樂王朱載璽刊刻進士沈大忠所增葺《詩準·詩翼》。傅增湘曾藏此書,并作《明本詩準詩翼跋》,對此書的內(nèi)容、刊刻情況著錄頗詳。跋文曰:

此書題“宋何無適、倪希程編類,明進士沈大忠附葺補注”。萬歷甲申重刻本,十行十八字,白口,雙欄,版心下方記刊工、字數(shù)。首載淳祐癸卯金華王柏仲會原序,次有新樂王序,署名為“清社載璽信父”,次青州守四明沈大忠序。蓋《詩準》卷二后有附錄十七葉,乃大忠所增補,而青藩捐祿付梓者?!对娨怼泛笥屑尉讣咨挲埱饺撕铝喊希嘌钥虃鞔藭?。疑嘉靖時郝氏刻于先,至萬歷時,新樂王見沈氏增葺本又覆刻之耳。收藏有“云間陶氏藏書之印”“南村草堂校定”“清風涇”“陶松谷家藏本”“南村草堂”“陶氏家藏善本”“風溪陶家崇質家藏本”諸印。余別藏隆慶本《人物志》,亦有陶氏諸印,未審為何時人,竢檢府縣志乘考之。[7]

由傅氏跋文可知,萬歷本的《詩準·詩翼》經(jīng)由沈大忠的修補,在《詩準》卷二后附錄有文。這與《四庫總目》所言“其詩雜撮古謠歌詞一卷,又附錄一卷”大致相合。沈大忠,明萬歷丁丑(1637)進士。由鐘惺、譚元春合編的《詩歸》至遲在萬歷丁巳(1617)年已經(jīng)刊刻。故而,萬歷本如果收入了楊慎釋文、選用了鐘惺《詩歸》本并不是沒有可能。但《四庫總目》所言《詩準·詩翼》并沒有提及新樂王序文,或許又是另一版本。從上述內(nèi)容可知,《四庫總目》所言版本與宋本、嘉靖本皆不是一個系統(tǒng);雖與萬歷本有相合之處,但并不能確定就是同刊??梢悦鞔_的是,《詩準·詩翼》在流傳過程中確實經(jīng)過了明人的篡改。

可見,《詩準·詩翼》之所以被疑偽書,是在后世流傳過程中后人篡改所致。是書有宋本傳世,那么,此書會不會是宋人的偽作?畢竟關于是書的編者說法也不一致?!对姕省ぴ娨怼烦蓵谒渭?,宋代目錄著作無此書的相關記載。在明代的書目類著作中有關于該書的著錄,但關于是書的編選者卻記載不一。高儒《百川書志》載:

《詩準》四卷,宋何無適、倪希程選取古歌、謠辭、逸詩、韻語及漢魏晉宋諸作,有合《三百篇》者,為詩準則。

《詩翼》四卷,何、倪既成前書,又間取唐宋名公之作合于古者,為羽翼。而又放黜唐律,法度益嚴。[8]

王柏(1197—1274),金華(今屬浙江)人,字會之,一字伯會,慕諸葛亮為人,嘗自號長嘯。三十多歲,拋去俗學,感嘆長嘯非圣門持敬之道,遂改號魯齋。師從何基,與何基、金履祥、許謙,并稱“金華四先生”。以教授為業(yè),曾任教于麗澤書院、天臺上蔡書院。何無適、倪希程,明清著錄皆曰其生平、爵里不詳。王柏《〈詩準·詩翼〉序》謂“友人何無適、倪希程”[9]2,是知此二人與王柏是友人關系。今試從王柏《魯齋集》來尋繹二人的具體情況。

王柏《魯齋集》有《跋何無適帖》,曰:

君諱欽,字無適,北山先生之嗣子也。天才不群,有晉宋之遺風焉。予得其帖甚少,止二十有五。“遺硯帖”,其絕筆也。予不敢受,姑勉其意少留數(shù)月,將面還之。未幾,君死矣。[10]卷十二

北山先生即何基,何基(1188—1268),字子恭,金華(今屬浙江)人。師從黃干。后隱居北山盤溪,人稱北山先生。與王柏師友相得,王柏作《何北山先生行狀》,謂:“(何基)生于淳熙之戊申十月己卯,終于咸淳戊辰十二月乙未?!幽卸?,長欽,后先生半年而卒。次鉉?!盵11]18按,何基卒于咸淳四年(1268)十二月,后半年則為咸淳五年(1269)五月左右。由以上內(nèi)容可知,何無適即何欽,為何基長子,卒于咸淳五年。王柏有《和無適四時賦雪梅》《與何無適》《挽何無適》等詩文,是知王柏與何欽亦頗有交情。

王柏《魯齋集》有《送倪君澤序》,云:“君舊字希程,今改字君澤,夫致君澤民固儒者之事業(yè),亦朋友以是期君也。”[10]卷四據(jù)《南宋館閣續(xù)錄》載:“倪普字君澤,貫婺州,庚戌進士,習賦?!盵12]庚戌即淳祐十年(1250),這與俞文豹《吹劍錄外集》所載也正相符,《吹劍錄外集》曰:“倪君澤普,淳祐十年廷對為第三名。”[13]在宋佚名《群書會元截江網(wǎng)》中亦有“倪普探花”[14]之言。倪普曾知吉州,德祐元年(1275),除簽書樞密院事。然據(jù)《宋史》記載,元兵將至臨安,與文及翁等人皆棄官而遁(4)《宋史·瀛國公》載,“己巳,大元兵攻嘉定九頂山……文及翁簽書樞密院事,倪普同簽書樞密院事”;“庚寅……簽書樞密院文及翁、同簽書樞密院倪普諷臺臣劾己,章未上,亟出關遁”。參見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926、928頁。。王柏《〈詩準·詩翼〉序》作于“淳祐癸卯”,是時倪普尚未入仕,由是可知“希程”當為倪普入仕之前的字。

由此可見,明清書目著錄的“何無適、倪希程”實為何欽、倪普,無適、希程為二人之字。宋人著述題名多示本名,《詩準·詩翼》題字而藏名顯然不符合常例。《〈詩準·詩翼〉序》曰:

友人何無適、倪希程前后相與編類,取之廣,擇之精,而又放黜唐律,法度益嚴。予因合之,前曰《詩準》,后曰《詩翼》,使觀者知詩之根源,知紫陽之所以教。[9]2

是知此書關于編選者的爭議實始于王柏序文。明清書目中所言“何無適、倪希程撰”或“王柏撰”多是從王柏序文得來,故而才會出現(xiàn)題字藏名的現(xiàn)象。作偽者多是在經(jīng)濟利益驅動下的粗制濫造,未必會不厭索考地去作一篇序文。

綜上所述,《詩準·詩翼》并非偽書,之所以出現(xiàn)如此誤會,是四庫館臣因所見版本在流傳中經(jīng)后人篡改而引起的,后人不加考辨,以訛傳訛。至于編者,當是何欽、倪普二人初步編選,王柏在此基礎上再加以整理。

二、理學背景下的詩學關照

所謂“詩準”,顧名思義就是詩歌的標準、典范。所謂“詩翼”,則言詩之羽翼、輿衛(wèi)。那么,什么樣的詩歌可以稱得上是詩歌的標準與典范?什么樣的詩歌是“詩”之羽翼?它們的分類標準是什么?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又有什么現(xiàn)實的指導意義?下文試從《詩準·詩翼》的編選意圖及其所蘊涵的詩學思想去考察。

(一)《詩準·詩翼》的編選意圖

《詩準·詩翼》的編選意圖,王柏在《〈詩準·詩翼〉序》交代得很清楚,即“使觀者知詩之根源,知紫陽之所以教”。

其一,“知詩之根源”。宋末理學家論詩都頗為關注探求詩之源流,真德秀《文章正宗綱目序》謂:“‘正宗’云者,以后世文辭之多變,欲學者識其源流之正也?!盵15]《詩準·詩翼》對詩歌源流的考辨主要理論依據(jù)是朱熹的文論思想。正如序言所云:“昔紫陽夫子考詩之原委,嘗欲分作三等,別為二端:自《書》傳記虞夏以來及經(jīng)史所載韻語,下及《文選》、漢魏古辭,以盡乎郭景純、陶淵明之所作,自為一編,而附于《三百篇》《楚辭》之后,以為詩之根本準則;又于其下二等,擇其近于古者各為一編,以為之羽翼輿衛(wèi)?!盵9]2朱熹的這番言論見于其《答鞏仲至書》,此文也是朱熹詩學思想的主要體現(xiàn)。文曰:

頃年學道未能專一之時,亦嘗間考詩之原委,因知古今之詩凡有三變。蓋自書傳所記,虞夏以來,下及魏、晉自為一等;自晉、宋間顏、謝以后,下及唐初,自為一等;自沈、宋以后,定著律詩,下及今日,又為一等。然自唐初以前,其為詩者固有高下而法猶未變。至律詩出,而后詩之與法始皆大變,以至今日,益巧益密,而無復古人之風矣。故嘗妄欲抄取經(jīng)史諸書所載韻語,下及《文選》、漢魏古詞,以盡乎郭景純、陶淵明之所作,自為一編,而附于《三百篇》《楚辭》之后,以為詩之根本準則。又于其下二等之中擇其近于古者,各為一編,以為之羽翼輿衛(wèi)。(注:且以李、杜言之,則如李之《古風》五十首,杜之《秦蜀紀行》《遣興》《出塞》《潼關》《石濠》《夏日》《夏夜》諸篇,律詩則如王維、韋應物輩,亦自有蕭散之趣,未至如今日之細碎卑冗,無余味也。)其不合者則悉去之,不使其接于吾之耳目而入于吾之胸次,要使方寸之中無一字世俗言語意思,則其為詩不期于高遠而自高遠矣。[16]3337-3338

清潘德輿《養(yǎng)一齋詩話》云:“朱子論詩,謂‘虞夏以來……則其為詩,不期于高遠而自高遠矣’。愚按詩之源流得失,實盡此數(shù)十言之中。學者誠知詩無可學,而日治其性情學問,則詩不學而亦能之。必不得已,遵朱子此論,而采摘精審,專一沈潛,庶乎其不悖于圣人之詩教,而足為能詩之士矣?!盵17]直到清代,潘德輿依然很看重朱熹關于“詩之源流得失”的言論,從而為詩歌創(chuàng)作不悖圣人之教又不失詩之教化提供了理論依據(jù)?!对姕省肪硪弧霸姼枵w”錄選“謠體”“謳體”“誦體”“諺體”“逸詩”“琴操”“箴體”;卷二收“銘體”“祝辭體”“謠體”“韻語”;卷三錄陶淵明詩歌十九首;卷四選古樂府、李陵、張衡、江淹等人詩作。這正是朱熹所言及的“蓋自《書》傳所記,虞夏以來,下及魏、晉自為一等;自晉、宋間顏、謝以后,下及唐初,自為一等”?!对娨怼肥赵娝木恚蕴扑卧娙斯朋w詩,這也正是朱熹所云“自沈、宋以后,定著律詩,下及今日,又為一等”。從詩歌發(fā)展的角度來看,朱熹的“三等說”既是對詩歌進程的概括總結,也是對詩歌源流的探尋?!对姕省ぴ娨怼房芍^是朱熹文論在作品中的具體化,通過對詩歌的編選更為直觀地凸顯詩歌發(fā)展中的“源”與“流”,這在一定程度上何嘗不是對詩歌發(fā)展脈絡的一種梳理。

其二,“知紫陽之所以教”?!对姕省ぴ娨怼肪庍x思想完全來自朱熹,書名亦取自朱熹文章,而其編選目的更是直接為弘揚朱子學說而服務的。從《答鞏仲至書》一文可知,朱熹不僅提出了“詩分三等”,而且曾經(jīng)嘗試通過對詩歌的編選以更好地闡述這一理論,遺憾的是,朱熹生前并沒有能夠完成這一工作。《詩準·詩翼》的編選者中,何欽早逝,倪普無傳,其撰著不可知。王柏拜師何基,一生致力于理學的研討,著述頗豐,《文章復古》《文章續(xù)古》《濂洛文統(tǒng)》《擬道學志》《朱子指要》等顯然都是與理學相關的論著,終其一生,王柏對于理學的發(fā)展,對朱學的推廣作出了莫大的貢獻。

由此可見,宋季朱熹后學對于朱氏思想與文論有著明確的整理與繼承意識。《詩準·詩翼》的編選準則嚴遵朱熹“詩分三等”說,其編選意圖雖是欲后學“知詩之根源”,但更多的還是讓后學“知紫陽之所教”,這不過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綜而述之,宋代理學家在宣講“道統(tǒng)”的同時,也非常關注“新文統(tǒng)”的構建(5)詳見祝尚書《論宋代理學家的“新文統(tǒng)”》(《文學遺產(chǎn)》2006年第4期)中的論述。?!靶挛慕y(tǒng)”的實踐成果之一就是在此理論基礎上對傳統(tǒng)詩歌的整理和編選,理學家們試圖通過“不合者則悉去之”的方式來編選能體現(xiàn)“新文統(tǒng)”的詩歌范本,以此鞏固理學的地位?!对姕省ぴ娨怼返木庍x正是這一背景下的代表作,通過對詩歌的編選,試圖對朱熹的詩學理論具體化,進而弘揚朱氏學說。

(二)《詩準·詩翼》的詩學思想

朱熹《答楊宋卿》一文中謂:

熹聞詩者志之所之,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然則詩者豈復有工拙哉,亦視其志之所向者高下如何耳。是以古之君子德足以求其志,必出于高明純一之地,其于詩固不學而能之。至于格律之精粗,用韻屬對、比事遣辭之善否,今以魏晉以前諸賢之作考之,蓋未有用意于其間者,而況于古詩之流乎?近世作者乃始留情于此,故詩有工拙之論,而葩藻之詞勝,言志之功隱矣。[16]1757

朱熹的詩學思想在此段文字中有著明確的表達,“詩言志,歌永言”(《尚書·舜典》)、“《詩》以道志”(《莊子·天下》)、“《詩》言是其志也”(《荀子·儒效》),對“志”的一再強調(diào),可見他對“詩言志”的認同。作為古代文論本體論的一個命題,在后世的闡述中,“詩言志”的含義也因個人理解的不同而變得復雜起來。在朱熹看來,詩所言之“志”顯然是義理,是詩人的道德修養(yǎng),其道德修養(yǎng)的高下直接決定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優(yōu)劣。這是從詩歌之本體來論詩,而從詩歌創(chuàng)作形式而言,格律的精嚴、用韻的險怪、遣詞的華麗,并不是言詩之志的必要手段,故而,朱熹并不主張以形式上的工拙來論詩,換言之,在詩歌的形式上,朱氏更為推崇質樸之作,以能否言詩之志作為論詩之工拙的主要標準。王柏等人根據(jù)朱熹詩學思想選編的《詩準·詩翼》,從一定程度上說,也正是朱熹詩學思想的直接代言和實踐。故而,《詩準·詩翼》的編選也是反映理學家主志、黜技詩學思想的代表之作。

其一,主志。王柏《〈詩準·詩翼〉序》曰:“圣人在上,禮樂用于朝廷,下達于閭里,命之以官,典之以教,所以蕩滌其念慮之邪,斟酌其氣質之偏,動蕩其血脈,疏暢其精神,由是教化流行,天理昭著,使天下之人心明氣定,從容涵泳于道德仁義之澤,故感于心,發(fā)于聲,播于章句,平淡簡易,有自然之和,雖傷時嘆古,亦無非忠厚之至,可謂洋洋乎得性情之正矣?!庇谷恕爸详栔越獭笔恰对姕省ぴ娨怼返木庍x意圖之一,在參與編選是書的王柏看來,只有“從容涵泳于道德仁義之澤”,才能述性情之正,從而使得“教化流行,天理昭著”,這也正是朱熹所言之“志”。《詩準》收錄了經(jīng)史諸子中的“韻語”,并在目錄卷中進行了說明:“今之韻與古之韻不同,其見于吳才老《韻譜》及紫陽《詩傳》所謂葉韻是也。今從之?!盵9]2-3這部分內(nèi)容選錄了《尚書》十三章、《論語》六章、《左傳》二章、《禮記》十五章、《家語》二章、《孟子》三章、《荀子》十二章。所選如《尚書》“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xié)和萬邦。黎民于變時雍”;《論語》“信近于義,言可復也。恭近于禮,遠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荀子》“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循焉”等。盡管“韻語”在意思上特指詩詞,《詩準》所選“韻語”只能說是字句押韻的語言,而不能稱其為詩歌,但《詩準》不僅選錄了這部分內(nèi)容,且以“詩之準則”視之。究其原因,皆緣于這些“韻語”所蘊含的道德內(nèi)涵,即朱子所謂“志”。詩歌的工拙不在于技藝的工整,而在乎其內(nèi)容所蘊含的道德之高下,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詩準·詩翼》主志去情的詩學主張?!对娨怼匪x唐宋詩人之作,在內(nèi)容上亦側重于詩歌的言志載道功能,所選杜甫二十首詩歌,幾乎都是心系國民之作。杜甫《同谷七歌》被朱東潤譽為是“千古少有的詩篇”[18]。七首詩歌結構相同,既獨立成章又有內(nèi)在聯(lián)系,重言疊章、反復詠嘆,生動地再現(xiàn)了安史之亂時期詩人一家悲慘的生活。這組詩歌不僅不在《詩翼》的編選范圍,而且在朱熹看來,這抒發(fā)一己之悲歡的詩歌并不高明:“嘆老嗟貧,志亦陋矣。人可以不聞道也哉?”[16]4322可見,詩歌的典范之作最主要的條件就是要能言其志,關乎道德教化。正如王柏所言“圣賢不作,教化陵夷,謳吟于下者淫褻鄙俚,傷倫悖理”,而“琢句煉字,獵怪搜奇”之作更是尤為低劣。

《四庫提要》對于《詩準·詩翼》的選詩頗為不滿,謂其“龐雜無章,是非參差”[1]1736?!对姕省愤x錄謠體、誦體、琴操、韻語、魏晉詩歌,這些從詩體上而言,確實是雜亂無序,但是從所選詩歌內(nèi)容而言,這些在內(nèi)容上有關教化的詩歌,正是朱子及其后學所稱頌的能言圣人之“志”之作。

其二,黜技。王柏《〈詩準·詩翼〉序》曰:“友人何無適、倪希程前后相與編類,取之廣,擇之精,而又放黜唐律,法度益嚴?!薄对娨怼愤x錄唐宋詩歌,其中選唐詩68首,試從詩歌體裁的角度對所選詩歌進行分類,列表如下:

五言古詩七言古詩樂府雜言詩杜甫北征羌村(二首)示從孫濟石壕吏新安吏題衡山縣文宣王廟新學堂宿花石戍新婚別無家別杜鵑出塞(朝進東門營)古柏行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秋雨嘆(雨中有草秋爛死)縛雞行天育驃騎歌哀江頭憶昔兵車行李白古風九首安陸白兆山桃花巖寄劉侍御寓言(周公負斧扆)月下獨酌把酒問月關山月蜀道難天馬歌胡無人戰(zhàn)城南陳子昂感遇詩(六首)

續(xù)表

由此表來看,王氏所謂“放黜唐律”并非虛言。不僅如此,在宋詩的編選中對近體詩也同樣放黜不選。詩歌發(fā)展到唐代,格律要求日漸嚴格,隨著唐初律詩的成熟,以講求聲律、對偶的近體詩在詩壇上日愈盛行。唐代詩壇上出現(xiàn)了不少的名篇佳作,如張九齡的《望月懷遠》、王維的《山居秋暝》、崔顥的《黃鶴樓》、杜甫的《登高》等等,然而這些詩歌并不在《詩翼》的入選范圍。朱熹在談及詩歌的發(fā)展時,曾說“至律詩出,而后詩之與法,始皆大變。以至今日,益巧益密,而無復古人之風矣”[16]3337。律詩的特點之一即格律要求嚴格,并且在詩歌的句數(shù)、用韻、平仄上都有明確的規(guī)定。朱熹顯然不主張以形式的工拙來論詩,并且認為過分追求格律、辭藻的詩歌有失古人之風。故而,在他看來唐詩不如晉、宋,不得入“詩之根本準則”。他提及李杜等人詩作,只稱許其“有蕭散之趣”??梢姡谥焓峡磥?,詩歌的高下只在于內(nèi)容的是否“言志”,而對于詩歌的藝術形式則是不甚關心的。王柏在朱子詩學思想的基礎上又有發(fā)展,故而,在他看來:“琢句煉字,獵怪搜奇,按為事業(yè),資為聲光,鑿之使深而益淺,抗之使高而益下,疲精勞神,雕心鏤肝,而終不足以鏗鏘于古者畎畝旄倪之側,尚何望其動天地、感鬼神,而有廣大深遠之功用乎?”[9]1用韻工整、煉字造句,對詩藝的過分追求不僅不是評判詩歌優(yōu)劣的標準,以至于使詩歌失卻了“廣大深遠之功用”。這大概就是《詩準·詩翼》的編選者放黜唐律的主要原因。

“主志”“黜技”,不僅是《詩準·詩翼》的編選所體現(xiàn)的詩學思想,也是宋末理學家論詩的主要基調(diào)。宋代詩壇,以黃庭堅為代表的江西詩派,以“點鐵成金”“脫胎換骨”為創(chuàng)作方法,雖不失宋詩的革新精神,但隨后的追隨者過于追求文字技巧、聲韻格律,使得宋詩傾向于形式主義。南宋末年,先后出現(xiàn)的沿襲晚唐詩風的“永嘉四靈”和“江湖詩派”,雖不乏清巧之作,但終多衰颯之氣?!对姕省ぴ娨怼返木庍x本著追源溯流、探本求末的精神,以朱熹詩學思想為指導,對歷代詩歌進行梳理,崇古貴樸,凸顯了一種渾樸自然的古典審美意趣。這種對古樸之風的追求雖有重道輕文之嫌,但對于過分追求詩歌形式美,在細碎冗雜中淺吟低唱的宋季衰颯之風仍不失為一種反撥。

三、《詩準·詩翼》的流傳與影響

《〈詩準·詩翼〉序》后題記“淳祐癸卯莫春望”,是知《詩準·詩翼》大致成書于淳祐三年(1243)?,F(xiàn)存宋代文獻中提及此書的只有王柏的《魯齋集》?!遏旪S集》卷十二《跋韓初堂帖》曰:

君諱境字仲容,相臺之秀,寓居于越。嘗以架閣言事貶于婺,稱適莊先嫂為姑。而篤親誼焉,議論磊落可聽,詩書筆札皆工,予以《詩準》《翼》與之,即能洞知其本末。形于謝帖,其胸次已加人一等,宜其眇視一世終于再貶,亦可傷也。[10]

王柏以教授為業(yè),《宋史·王柏傳》謂:“來學者眾,其教必先之以《大學》。蔡抗、楊棟相繼守婺,趙景緯守臺,聘為麗澤、上蔡兩書院師,鄉(xiāng)之耆德皆執(zhí)弟子禮?!盵19]12981韓鏡生平不詳,是否師從王柏不可考,但從王柏授之《詩準·詩翼》而言,《詩準·詩翼》是被王柏用來作為教材為學子課詩的。對于韓鏡的“能洞知其本末”,王柏在稱許韓鏡才俊風發(fā)的同時頗有欣慰之情。從中可以推知,當時王柏肯定不是僅授韓鏡一人《詩準·詩翼》。王柏約在景定年間出任麗澤書院講席,而任教于上蔡書院的時間,從《宋史·趙景緯傳》來看也是在景定年間[19]12673,是時《詩準·詩翼》早已刊刻成書。對于老師參與了編選并作序稱許,且以朱子詩學理論為指導,以傳“紫陽之所以教”為目的的詩選,書院學子雖不至于人手一冊,當也有著較為廣泛的傳播。

明嘉靖三年(1524)郝梁刊刻的《詩準·詩翼》在明代文壇引起了較大反響。明代詩壇崇尚唐詩,前后七子高舉“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旗幟,在創(chuàng)作上一味地模擬唐詩而忽視了詩歌發(fā)展的源流,以至于在詩壇上出現(xiàn)了一批形似而神不似的低劣仿作。嘉靖十七年(1538)中進士的馮惟訥,“見世之為詩者多根柢于唐,鮮能窮本知變,以窺風雅之始”[20]3,于是自嘉靖二十三年(1544)開始《古詩紀》的編纂。《古詩紀》專門選錄唐之前的詩歌,“溯隋而上極于黃軒,凡三百篇之外逸文斷簡、片辭只韻無不具焉,秦漢而下詞客墨卿孤章浩帙、樂府聲歌、童謠里諺,無不括焉。七略四部之所鳩藏、齊諧虞初之所志,述無不搜焉”[20]3。《古詩紀》前十卷收錄了先秦古逸詩,幾乎全收了《詩準》前兩卷,漢魏詩歌的收錄又包含了《詩準》后兩卷內(nèi)容?!豆旁娂o》凡例其一曰:“漢以后篇什廣矣,觀史傳所載歷代作者,其集動若干卷,今所錄千百之一爾。將以著詩體之興革,觀政俗之升降,資文園之博綜,羅古什之散亡,故備錄之,不暇選擇。若必云本道德之旨,葉風雅之音,參校論敘成一家之書,尚有望于大雅君子焉?!盵20]4可見,《古詩紀》的編選目的是探詩歌源流之本末,而選詩又是以能夠體現(xiàn)“道德之旨”、揚“風雅之音”為旨歸。這與《詩準》的編纂可謂是異曲同工。胡應麟稱贊《古詩紀》:“兩京以至六代,靡不備錄,有工于古者也?!盵21]但是在收錄古逸詩、通過對詩歌的編選來探尋詩歌源流這方面而言,《詩準》雖收詩不多,卻頗有開先河之功。

明人朱紱編《名家詩法匯編》,此書共十卷,分別收錄了元范梈《木天禁語》《詩學禁臠》、嚴羽《滄浪詩話》、楊載《詩法》、白居易《金針集》、揭傒斯《詩法正宗》等。卷九、卷十則是全文收錄《詩準·詩翼》。萬歷五年(1577)朱紱作《刻名家詩法匯編題辭》曰:“夫子雅言詩,又云:‘小子何莫學夫詩?’自衛(wèi)反魯刪詩,魯人之《駉》《駜》,太師之《猗那》,皆經(jīng)吾夫子手筆,詩之為教,其所由來久遠矣。厥后世道變,詩道亦從而變,詩變而詩法生焉。自唐及宋元而下,言人人殊。如《木天禁語》《金針》等集行世,試尋繹而深求之,率有味哉!詩之字句、神情、意興,與夫音節(jié)、體裁、境象,大都章章乎備矣。至我皇朝,楊、王、黃氏先后搜比諸集,勒成一家之言,題曰《名家詩法》。前此,宋淳祐何、倪、王氏,摧本晦庵先生所論,選輯古來傳記所載篇章,并漢魏以下名公制作,名曰《詩準》《詩翼》??芍^窮幽入微,透徹底里。學者讀《三百篇》,讀《楚辭》,復進諸此,詩道其殆庶幾乎!”[22]《名家詩法匯編》雖把《詩準·詩翼》收在了最后兩卷,但對于其選編內(nèi)容卻頗是稱道,認為其在探尋詩歌源流方面窮幽入微、透徹底里。詩變而詩法變,在朱紱看來,詩歌創(chuàng)作中了解詩法是必要的,而對于詩法的理解和借鑒又必須是在明了詩歌發(fā)展源流本末的基礎上。故而,《名家詩法匯編》在編選中收錄《詩準·詩翼》顯然也是頗有深意的。

由此可見,在明代的詩壇上,雖然對于詩歌創(chuàng)作的爭論很是激烈,在“復古”與“反復古”之間的爭議中流派紛出,詩風數(shù)變,對唐詩的過于推崇時常把詩歌創(chuàng)作推向一種僵硬、呆板的模仿狀態(tài)中。但正是在此背景下,一些文人開始致力于尋繹詩歌源流、探尋詩歌發(fā)展歷程,以此試圖反撥“詩必盛唐”的狹隘論斷?!对姕省ぴ娨怼返闹乜?,在一定意義上恰巧給這些文人提供了一個理論基礎、文本借鑒。從《古詩紀》的編選到《名家詩法匯編》的收錄,《詩準·詩翼》在明代得到了較為廣泛的流傳,在這一風向指引下,甚至引發(fā)了明人對于“詩準”的探求。周詩雅編選《古詩準》,謂“詩何以準稱也,準于古顓蒙三代以前,立言之旨也”[23],顯然也是受這一時代風向的影響。

作為理學思潮下的詩歌選本,《詩準·詩翼》的編選雖被四庫館臣疑為偽書,并對其編選頗有微詞,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的編選思想以及通過對古逸詩的收集來探尋詩歌源流的編選方式,在詩歌的發(fā)展中仍是有所啟示作用的,這在明代詩壇表現(xiàn)尤其明顯。從《古詩紀》的編選到《名家詩法匯編》的收錄,王柏等人企圖通過此書使世人“知詩之根源”的目的,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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