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潔
人們在對《詩經》這一經典的文學作品進行賞析時,更多的是對女性形象的贊揚和稱頌,鮮少能夠對《詩經》中的男性形象進行關注和分析?!对娊洝纷鳛橐徊楷F實主義的經典作品,它除了能反映出當時的社會生活外,對后世文學也具有現實的指導意義。通過對《詩經》愛情詩中的男性形象的深入挖掘,為當前文學作品中男性形象的描寫提供了借鑒的手法和技巧。
愛情詩是《詩經》中的主要題材之一,作為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有關愛情題材的詩歌,在當時往往先以歌謠的形式在現實生活中進行傳唱,反映出先民們的愛情、婚姻生活。在歷史的發(fā)展進程中,各種不同形式、不同題材的愛情詩或多或少都能夠反映出詩歌創(chuàng)作當時人們的愛情和婚戀生活[1]。在對《詩經》中的愛情詩進行分析的過程中,不僅能夠了解到詩歌中對人物不同的寫作手法,還能夠從詩歌的描寫當中探知歷史社會的人文風情、禮樂制度以及婚姻制度等方面的內容,這些都具有較高的歷史價值和文化研究價值。
在《詩經》中,愛情詩占據著較大的比重,戀愛詩、賀婚詩、反映夫妻生活的詩和棄婦詩是《詩經》中描繪愛情的四個主要類別。戀愛詩有的刻畫出男女主人公雙方的愛情,有的反映了相互愛慕以及幽期密約時期的心態(tài)變化,是忠貞不渝的愛情在詩歌文字中的自然流露;賀婚詩大多能夠在描繪新婚熱鬧的場景當中,反映出人們對于愛情以及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描寫夫妻生活的詩歌,則更偏重于陳述現實生活,大多描繪夫妻婚后的日常生活場景;棄婦詩主要描繪的是由于不幸的婚姻生活而導致婦女被休棄的結局。閱讀這類愛情詩往往能夠從字里行間感受到對于負心人的憤懣和怨恨之情。
對《詩經》中的這些愛情題材詩進行分析之后可以發(fā)現,《詩經》中與愛情相關的詩歌大多是從女性的角度來描繪的,以女性人物形象自述的方式,運用質樸的語言來描繪出愛情詩獨有的意境[2]。在這個過程中,卻缺少了對男性人物形象的正面描寫。在這種情況下,需要對《詩經》愛情詩中的男性人物形象進行充分地挖掘和研究,才能夠更全面地了解《詩經》創(chuàng)作當時的社會生活環(huán)境。
作為一部具有代表性的詩歌作品,在文學歷史的發(fā)展過程中,人們從未放棄對于《詩經》的文學和歷史研究工作。但在對《詩經》進行研究的過程中,人們更多地將關注點放到了女性形象當中,對男性形象的研究相對較少。而對《詩經》愛情詩中的男性人物形象進行分析,能夠充分挖掘《詩經》對于男性人物形象的塑造和描繪技巧,對促進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水平的提高具有重要的作用[3]。在對《詩經》愛情詩中的男性形象進行分析時,主要可以從男性形象的性格特征角度入手,對處于不同階段的男性形象進行分析。
《詩經》中對于暗戀或單相思的男子形象,主要側重塑造“癡情”男子這一形象。作為《詩經》中被選入語文教材中的詩歌,《周南·關雎》一篇描繪的就是癡情專一的男子形象,無論是對于“窈窕淑女”“求之不得”的內心描寫,還是想象能夠與女子“琴瑟友之”“鐘鼓樂之”的心態(tài),都能夠實現對一個癡情專一的男子形象的刻畫[4]。與此同時,該詩歌中還通過“寤寐求之”“寤寐思服”等語句來描繪出男子對于心愛姑娘那種真摯的感情。從現代視角來看,這一篇對于青年男子形象的描繪,具有柏拉圖式的純潔而含蓄的愛情特點,在字里行間當中,讀者也能夠聯想出一個溫文爾雅、風流倜儻的男子形象。這種癡情專一的男子形象,在《詩經》中較為典型,《周南·漢廣》篇中也有所體現。在《周南·漢廣》這一篇當中,“漢有游女,不可求思”一句,與“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一句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則是能夠描繪出詩中男子對于愛情的純潔態(tài)度。從這一角度來說,《詩經》中這種類型的愛情詩充分地展現出人類對于美好愛情的追求,對樸素而又純潔的生活的向往。
在《鄴風·靜女》一詩中,則主要描繪了男主人公在“城之一隅”等待女主人公的場景,在女主人公到來之后,“靜女其孌,貽我彤管”,男子在接到女子贈送的禮物之后愛不釋手的狀態(tài),表現出男子對待感情的真摯和細膩,從而體現出男子癡情的特點[5]。與《周南·關雎》中塑造的男子形象不同的是,《鄴風·靜女》中塑造的這一男子形象,具有更加個性化的特點,因而男子形象的塑造也更加鮮活。而該詩中提到的“彤管”,是周代當時貴族女子的身份象征,女子將“彤管”贈予男子,足以讓男子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價值和含義,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因而更能夠體現出當時人們向往純潔、美好愛情的狀態(tài)。
《詩經》愛情詩中對于處在熱戀狀態(tài)下的男子形象的描寫,也占據著《詩經》中重要的篇幅。同樣是在《鄴風·靜女》一詩中,不僅對于男子喜愛女子的形象進行了描寫,還通過女子贈送“彤管”這一回應,描繪了一副處于熱戀中的男子形象?!对娊洝分械脑姼璐蟛糠质且耘砸暯菫橹鬟M行描寫的。而《鄴風·靜女》還是罕見地以男性視角來描繪場景,從這一角度來說,這種寫作的方式更能夠描繪出古代當時男女幽會時的情趣。女子在按照約定的地點和時間等待男子時,偷偷躲藏在別處觀察男子“搔首躊躇”的動作。當出現在男子面前之后,贈送給男子代表著貴族身份的“彤管”來表達自己的情意。而在女子走后,男子仍然余興未盡,將熱戀中男子的“愛屋及烏”形象展現得淋漓盡致。而在描繪男子動作和情感變化的同時,也能夠從詩句中感受到女子善良、活潑的性格特點。
在對《詩經》中的大部分愛情詩進行研究之后可以發(fā)現,有關熱戀中的男子形象描寫,大多以“濃情”為主。除了前面分析到的《鄴風·靜女》之外,《王風·采葛》中也體現出對于男子形象的細致描寫?!氨瞬筛鹳猓蝗詹灰?,如三月兮”一句,將男子對于心愛女子的思念之情呈現出來,較為形象地展現出了處于熱戀中的男子單相思時期百轉千回的感嘆,也反映出男子在等待和思念女子時內心呈現出來的焦急難耐的心理。在這一篇的描寫當中,“如三月兮”“如三秋兮”“如三年兮”的心理時間層次變化,更加具體地展現出了處于熱戀中的男子“濃情”的特點。
除此之外,《詩經》中對于處在熱戀期的男子形象描寫,往往還伴隨著對于忠貞不二的愛情的描寫。舉例來說,在《鄭風·出其東門》這一篇中,盡管“有女如云”“有女如荼”,但男子唯獨只傾心于“縞衣綦巾”的樸素女子。以當時城門云集的女子來作為心愛女子的對比,在受到“有女如云”這種誘惑的情況下,男子仍然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襯托出男子對待愛情忠貞不二的感情,從而描繪出處于熱戀中男子的“濃情”形象。
對于《詩經》中的愛情詩來說,描述婚姻生活的篇幅占據整個愛情詩的一半比重。既有對婚姻生活的真實描繪,也有對于不幸婚姻生活下婦女形象的具體描繪。而在對《詩經》愛情詩中的男子形象進行分析之后可以發(fā)現,愛情詩中婚姻生活背景下的男子形象,主要分為以下三種具體的類型:
1.溫情男子形象
《詩經》愛情詩中的溫情男子形象,主要存在于夫妻感情和睦的詩篇當中。舉例來說,《鄭風·女曰雞鳴》一詩中就描繪了一幅和睦溫馨的家庭生活畫卷。該詩篇將詩歌與對話進行了有趣地融合,在描繪更加生活化的場景的同時,展現出和睦的夫妻生活情景?!耙搜燥嬀?,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一句,描繪了一幅美滿家庭生活的場景,也能夠體現出夫妻之間的堅貞愛情,由這一句逐漸演變而來的“琴瑟和鳴”一詞,也是能夠代表夫妻美好家庭生活的重要詞語。與《鄭風·女曰雞鳴》一詩相似的是,《齊風·雞鳴》一詩中,通過夫妻床床之間的對話來營造出一種幽默溫馨的氛圍,勾勒出一個溫情又風趣的男子形象。
除了對真實、平淡而又溫馨的家庭生活進行描繪之外,《詩經》中對于婚姻中溫情的男子形象描寫,還主要體現在“思婦詩”這一題材當中,《豳風·東山》就是思婦詩的代表之一?!拔覗|曰歸,我心西悲”“自我不見,于今三年”等詩句,都體現出男子對于妻子的思念之情。而該詩篇在對男子的這種思妻之情進行描寫時,主要采用的是聯想和想象的描寫手法,在想象妻子如何在家中思念自己的過程中,側面刻畫出一個思念妻子的男子形象。而該詩篇中應用的寫作手法,在當前文學作品的創(chuàng)作中被稱為以人襯己。在后世的詩詞創(chuàng)作中,杜甫在《月夜》中“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一句,也運用了以人襯己的寫作方法。
但這種思婦詩在《詩經》中并不常見,更多地還是對于古代男耕女織的傳統(tǒng)生活的展現。除了前面提到的幾種反映家庭生活的詩篇之外,《鄭風·緇衣》也是對平淡溫馨家庭生活進行描寫的主要類型。
2.絕情男子形象
《詩經》愛情詩中的絕情男子形象,大多出現在“棄婦詩”這一類型的詩篇當中?!对娊洝返膭?chuàng)作背景處于男女不平等的封建社會當中,從女性視角出發(fā),借助詩歌來抒發(fā)作者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是《詩經》中大部分詩歌的主要創(chuàng)作原因。而從婚姻生活中的男子形象塑造來看,“絕情”男子大多在棄婦詩的側面描寫中體現出來。舉例來說,《衛(wèi)風·氓》就是比較典型的塑造負心男子的詩篇。從男子急于將女子娶回家的“將子無怒,秋以為期”,到后續(xù)“二三其德”“始亂終棄”的結局,刻畫了一個“喜新厭舊”“另覓新歡”的絕情男子形象。在這一詩篇當中,男子從最初戀愛時的虛偽追求到結婚后的無情背叛,以簡短的詩句描繪出一幅不幸婚姻生活的場景。具體來說,《衛(wèi)風·氓》中對于生活場景的描述大致分為三個部分,首先是對戀愛時期非真實的男子形象的描寫?!懊ブ框?,抱布貿絲”一句,表現出男子在愛慕女子時,以用布換絲的借口進行求婚。其次是結婚之后男子態(tài)度的轉變,從“桑之未落,其葉沃若”轉變?yōu)椤吧V湟?,其黃而隕”,表現出男子對于女子的態(tài)度隨時間推移逐漸變化。第三,從“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一句還可以看出,女子在痛訴男子絕情的同時,仍然能夠保持著冷靜的心態(tài),與前文塑造的絕情男子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除此之外,《詩經》中的《鄴風·谷風》一篇中,也是以被拋棄的女子角度來塑造絕情男子形象的?!安晃夷軕A,反以我為讎”“既生既育,比予于毒”等女子悲痛的自述,都從側面反映出一位只能夠共患難而不能同安樂的絕情男子的形象。而從《詩經》的整體創(chuàng)作風格來看,對于某一事物和生活的描寫,大多是以一唱三嘆的形式進行的,《鄴風·谷風》這一篇中也運用了這種手法。從“黽勉同心,不宜有怒”到“行道遲遲,中心有違”;從“毋逝我梁,毋發(fā)我笱”到“不念昔者,伊余來塈”,都表達出女子在遭到拋棄之后刻骨銘心的悲痛之感,也從側面塑造出一個背信棄義的絕情男子形象。
3.鰥夫男子形象
《詩經》愛情詩中對于鰥夫男子形象的描寫,大多是從思念亡妻的角度入手,在詩句言語之間塑造出一位重情重義的男子形象。舉例來說,《鄴風·綠衣》就是以男子表達對亡妻的思念之情為主的詩篇?!熬G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兮,曷維其已?!币痪?,描繪出男子從精巧合身的衣物中回想起與妻子的生活,在惋惜妻子的同時,表達出對于亡妻的深切思念之情。而“我思古人,實獲我心”一句,也是男子在思念亡妻過程中一種直抒胸臆的表達方式,讓人們能夠從字里行間之中體會到男子深切痛楚的情感。
《詩經》大多描繪的是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的社會風貌。在這一時期中,人們的生活或多或少都會受到戰(zhàn)爭的影響,在借助詩歌抒發(fā)自己內心情感的同時,也將對美好生活和愛情的憧憬寄予到詩歌之中,并伴隨著《詩經》這一文學作品逐漸流傳至今。作為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詩經》在描繪古時人民社會生活的同時,也為后世文學作品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多種可供借鑒的方法。在對《詩經》愛情詩中的男性形象進行分析之后可以發(fā)現,在運用以人襯己、直抒胸臆等寫作技巧和表達方式展現詩歌的文學美和藝術美的同時,也促進了現代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和文學藝術的發(fā)展。對《詩經》愛情詩中的男性形象研究,除了有助于研究《詩經》的歷史和文學價值外,也能夠對現代文學創(chuàng)作和傳統(tǒng)文化的發(fā)揚起到重要的作用。
綜上所述,愛情題材自古以來都是文學中的熱點題材,而與其他種類的文學作品不同的是,《詩經》中對于男性和女性人物形象的描寫,更能夠反映出當時社會的現實狀況。在以抒情體為主要形式對社會生活進行描寫的過程中,《詩經》在從女性自述的角度描繪社會生活的同時,也能夠從側面勾勒出一定的男子形象。而這種寫作手法和技巧的運用,又能夠實現對女性人物形象的進一步塑造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