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門頭溝區(qū)委辦公室(北京,102300) 鄭言午
唐代是個醫(yī)學集大成的時代,誕生了孫思邈《千金方》和王燾《外臺秘要》兩大經(jīng)典醫(yī)書,對中醫(yī)的發(fā)展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作為社會中扮演醫(yī)療角色的醫(yī)者,其撰寫的醫(yī)書對“疫”的理解,既體現(xiàn)了超越其他群體的專業(yè)性,又保留著社會文化對其影響的局限性。本文以《千金方》《外臺秘要》為中心,對唐代醫(yī)書中疫病的分類、病因及傳播方式等進行探究,旨在分析醫(yī)者這一特殊社會群體對疫病的認知。
唐代醫(yī)者眼中的“疫”都具有什么樣的特征?以《千金方》為例,其中涉及“疫”的主要見于“傷寒方”。如屠蘇酒方“辟疫氣,令人不染溫病及傷寒……一人飲,一家無疫;一家飲,一里無疫”,赤散方“斷瘟疫傳相染著,乃至滅門,延及外人,無收視者”“有疾疫賊風之氣而相染易”等。其中包含“染”“相染”“延”“滅門”等詞,體現(xiàn)出“疫”具有明顯的傳染性。再如“天氣不和,疾疫流行”“疫氣流行,死者極眾”的描述,可見“疫”還具有群發(fā)性。如果單從這兩點來看,似乎唐代醫(yī)方中的“疫”與現(xiàn)代醫(yī)學中傳染病或流行病的概念類似,但實際兩者還是存在差異。
首先,古今醫(yī)學所認知的“染”并非同一概念?,F(xiàn)代醫(yī)學對傳染的定義是病原體對人體的一種寄生過程,而唐代醫(yī)者并無細菌學的知識,所以他們認為的“染”其實是指人與人之間接觸導致的疾病轉(zhuǎn)移。比如胡臭,《千金方》曰:“有天生胡臭,有為人所染臭者……”陳寅恪指出,胡臭即為當今之狐臭[1]。當今醫(yī)學研究表明,狐臭是由于大汗腺的汗液被細菌分解后產(chǎn)生的強烈臭氣,多在腋下產(chǎn)生,有遺傳性,但無傳染性。再如射工,現(xiàn)代學者多認為是恙蟲病或血吸蟲病,具有感染性,但古人并不了解病因和發(fā)病機制,將其歸入蠱毒。其次,古今醫(yī)學對“流行”的理解也不盡相同?!傲餍胁W是以群體醫(yī)學的眼光審視衛(wèi)生事件,正如流行病學的英文‘epidemiology’源于希臘詞epi(在……之中),demos(人群),ology(學科)一樣”[2],這當中“流行”的核心含義是群體。而《千金方》的“流行”則更側(cè)重于流動,如“疰氣流行皮中”“五臟六腑津液流動”。正因如此,古今醫(yī)方中的“疫”雖有重合,部分病種也十分類似,但不可完全等同。
依照唐人對“疫”相染和流行的看法,《千金方》中有關(guān)疫病的內(nèi)容主要集中在“傷寒方”,具體包括了“傷寒”“溫病”“時行”“天行”“疫氣”“疫病”“熱病”等諸多病名,它們之間有何共同和差異之處?不妨先從出現(xiàn)頻率較多的傷寒、時行(天行)、溫疫(溫病)三種說起。
“傷寒方”開頭徵引陳延之《小品方》曰:“古今相傳,稱傷寒為難治之疾,時行瘟疫是毒病之氣,而論治者不判傷寒與時行瘟疫為異氣耳,云傷寒是雅士之詞,天行瘟疫是田舍間號耳,不說病之異同也。考之眾經(jīng)其實殊矣,所宜不同,方說宜辨,是以略詳其要?!盵3]181明確指出傷寒與時行瘟疫有別,但依然有很多醫(yī)者不能分辨其中的差異,還以為是稱呼不同,實為大錯。孫思邈既引其觀點,說明唐代醫(yī)學界也普遍存在這樣的錯誤認知,其對傷寒與時行瘟疫的看法既繼承了漢魏醫(yī)家的思想,又有所發(fā)展。
回顧中醫(yī)學傷寒名詞術(shù)語的演變,可發(fā)現(xiàn)“傷寒從一個病走到寬泛的熱病概念,然后又分化為狹義和廣義的傷寒,遭遇到溫病的崛起”[4]。
東漢張仲景《傷寒論》將外感病統(tǒng)稱為傷寒,曰:“以傷寒為毒者,以其最成殺厲之氣也。中而即病者,名曰傷寒。不即病者,寒毒藏于肌膚,至春變?yōu)闇夭?,至夏變?yōu)槭畈 !盵5]到了魏晉,時人不能分辨?zhèn)c時行瘟疫的差異,故《肘后備急方》曰:“傷寒、時行、溫疫,三名同一種耳,而源本小異。其冬月傷于寒,或疾行力作,汗出得風冷,至夏發(fā),名為傷寒。其冬月不甚寒,多暖氣,及西風使人骨節(jié)緩惰受病,至春發(fā),名為時行。其年歲中有癘氣兼挾鬼毒相注,名曰溫病。如此診候并相似,又貴勝雅言,總名傷寒?!盵6]宋元以降,溫病學說日趨成熟,傷寒的概念逐漸狹義化。如明代吳有性提出:“溫疫之為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間別有一種異氣所感……”[7]明確提出傷寒與溫疫不同。
作為唐代醫(yī)學的代表,《千金方》將傷寒、溫病、時行、天行等均放在傷寒方中,足見孫思邈認為這幾種疫病可歸為一類,不過在具體治療過程中還是會對癥下藥。有時一以概之,如飲屠蘇酒可“辟疫氣,令人不染溫病及傷寒”,解肌湯可治療傷寒溫病、禁時氣瘟疫病法等;有時又分列藥方,如斷溫病方、天行疫氣病方、傷寒熱病方等?!抖鼗歪t(yī)藥文獻》載:“凡得時行病及傷寒、溫疫之疾,皆是熱疾?!盵8]但在《外臺秘要》中,傷寒、天行、溫病則是分卷而論,似乎王燾的觀點更偏向于三者不同??傮w來看,唐代醫(yī)家在有關(guān)傷寒和時行溫疫的態(tài)度上更接近魏晉時期的觀點,介于分與不分之間,傾向于在傷寒大類下再進行細化。
雖然《千金方》中的傷寒方多處可見“相染”“流行”的描述,但也不能將其類別下的疾病完全劃歸于疫病。如百合病,“謂無經(jīng)絡,百脈一宗,悉致病也。皆因傷寒虛勞大病,已后不平復,變成斯病”,為傷寒久治不愈所變生的情志病,類似現(xiàn)在的精神神經(jīng)系統(tǒng)疾?。辉偃绾蟛?,“其氣如傷寒,嘿嘿欲眠,目不得閉,起臥不安,其毒在喉咽為惑病,在陰肛者為狐病”,相當于貝赫切特綜合征(Behcet’s syndrome),又稱白塞綜合征,是一種多系統(tǒng)損害的慢性、進行性、復發(fā)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很顯然這兩種不能劃為疫病。此外,還有一些疾病雖不屬于傷寒類,但同樣具有相染和流行的屬性。最具代表的莫過于疰病,《千金方》載:“尸疰、鬼疰者……死后復注易旁人,乃至滅門。”《外臺秘要》亦有“疰病相染易方三首”的記載,且引張文仲論曰:“傳尸病,亦名痃瘧、遁疰、骨蒸、伏連、殗碟,此病多因臨尸哭泣,尸氣入腹,連綿或五年三年,有能食不作肌膚,或二日五日若微勞即發(fā),大都頭額頸骨間,尋常微熱翕翕然,死復家中更染一人,如此乃至滅門?!睆摹白⒁着匀恕薄皽玳T”“相染”等描述不難看出,這種疾病具有傳染性和高死亡率。而“連綿或五年三年”,又表明這為慢性病,故有學者認為這可能是肺結(jié)核病,又稱肺癆。再如風毒腳氣“乃相注易病人”,瘴病“瘴氣相染滅門”,蠱毒“死則病流注,染著旁人”,甲疽“腫焮,黃水出,侵淫相染”等,均非傷寒類別,但應歸為疫病。
1.鬼
醫(yī)者作為具備專業(yè)醫(yī)學知識的特殊人群,其對病因的解釋一方面有超越常人之處,另一方面又囿于時代的認知。李建民曾探討了先秦兩漢以醫(yī)籍為中心的鬼祟論,將其分成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戰(zhàn)國興起的內(nèi)因說,雜糅了氣的學說,重視人體‘神’的作用,鬼神在病由內(nèi)生的脈絡,被解消為疑心生暗鬼;第二階段是漢代外因說的再發(fā)展,外在風寒等邪,特別強調(diào)火熱等病邪,鬼神也一度被理解為熱毒之氣;而東漢中晚期,‘幽謫’‘余殃’的論述迭起,鬼祟論再次受到了肯定,而且認為道德倫理為其根本,此為第三階段”[9]。唐代醫(yī)書延續(xù)了先秦兩漢時期的思想,保留了鬼怪作祟引發(fā)疫病的觀點。《千金方》中述及漢代一則故事:“漢建寧二年,太歲在酉,疫氣流行,死者極眾,即有書生丁季回從蜀青城山來,東過南陽,從西市門入,見患疫癘者頗多,遂于囊中出藥,人各惠之一丸。靈藥沾唇,疾無不瘥。市中疫鬼數(shù)百千余見書生施藥,悉皆驚怖而走。乃有鬼王見書生,謂有道法,兼自施藥,感眾鬼等奔走若是。遂詣書生欲求受其道法,書生曰:吾無道法,乃囊中之藥。呈于鬼王,鬼王睹藥,驚惶叩頭,乞命而走。此方藥帶之入山,能辟虎野狼蟲蛇,入水能除水怪蛟蜃。雄黃丸方。”[3]184
作為唐代重要的藥材產(chǎn)地,蜀地市場上很多藥材都來自青城山,當時隱居山林者常有入市賣藥和給人治病。故事中的疫鬼和鬼王均為虛構(gòu)情節(jié),從最后一句描述的方藥功效來看,這極有可能是在東漢末疫病大流行的背景下,丁季或其他賣藥者為了推銷雄黃丸方而杜撰的說辭。不過,既然這樣的故事可以在民間流傳,說明疫鬼之說在漢唐之際還是具有很高的認可度,以至于許多醫(yī)書將其引用。《千金方》還有“辟溫氣,殺鬼,燒藥方”“辟溫,虎頭殺鬼丸方”“辟溫殺鬼丸,熏百鬼惡氣方”等,其中大多都包含雄黃、虎骨、丹砂等驅(qū)邪之物。又《千金翼方》載:“禁疫鬼文……六甲六乙,疫鬼自出;六丙六丁,知鬼姓名;六戊六己,疫鬼自死;六庚六辛,知鬼東西;六壬六癸,疫鬼自死;六亥六戌,百鬼速出……”《外臺秘要》載:“療天行十日以上……或見鬼者,大承氣湯方。”“療若六七日熱盛心煩,狂言見鬼者方。”這些殺鬼方和禁咒療法均可看出唐代的醫(yī)者亦認可鬼怪作祟為疫病的重要病因。
2.氣
另一個醫(yī)書中常見的病因則是“氣”。早在《素問》中就有“百病生于氣也”[10],認為“氣”是所有疾病產(chǎn)生的根本原因。唐代醫(yī)家王冰在此基礎上發(fā)展出“氣動”病因說,“夫病生之類,其有四焉:一者,始因氣動而內(nèi)有所成。二者,不因氣動而外有所成。三者,始因氣動而病生于內(nèi)。四者,不因氣動而病生于外”[11]。李建民指出:“王冰所說的氣,可能指的是人體臟腑組織的活動能力總稱,也可能是指風寒暑濕燥火及疫癘之氣等由外而入的致病原因。”[12]其常與“風”“鬼”“蟲”“尸”“毒”等詞相連,存有多重含義。
“氣”首先包含自然界的天氣和節(jié)氣。如《千金方》中論曰:“是故天無一歲不寒暑,人無一日不憂喜,故有天行溫疫病者,即天地變化之一氣也?!庇忠秱摗吩唬骸按簹鉁睾?,夏氣暑熱,秋氣清涼,冬氣冰冽,此則四時正氣之序也。冬時嚴寒,萬類深藏,君子周密,則不傷于寒,或觸冒之者,乃名傷寒耳。其傷于四時之氣,皆能為病,而以傷寒為毒者,以其最成殺厲之氣也?!矔r行者,春時應暖,而復大寒;夏時應大熱,而反大涼;秋時應涼,而反大熱;冬時應寒,而反大溫。此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以一歲之中,長幼之病多相似者,此則時行之氣也。”[3]181
文中“春氣”“夏氣”“秋氣”“冬氣”為各有特點,四季有序。但若冷熱不定、天氣驟變,就會打亂人體生理節(jié)奏,導致機體免疫力下降,同時也更容易滋生細菌病毒,使得被疫病感染的概率大幅度上升。古代醫(yī)者將其歸為“時行病”,又稱“天行”,此類疫病多由天氣異常或節(jié)氣更替引起。
“氣”的另一重含義是“毒氣”。醫(yī)書中常見“邪毒之氣”“毒病之氣”“鬼毒之氣”“毒風注氣”等表述,具有毒性、邪惡和污穢的特點。它們有些會依附于某種實體,如山林溪邊的霧氣、陰森詭異的賊風、尸體腐爛的臭味等,有些則只是抽象的概念。從醫(yī)書中描述的染病過程來看,這類“毒氣”更接近于現(xiàn)在醫(yī)學所說的病毒或細菌感染。例如“傳尸病”,《外臺秘要》引張文仲論曰:“此病多因臨尸哭泣,尸氣入腹,連綿或五年三年?!睆埖潜咀⒃唬骸笆瑲猓簭乃朗猩l(fā)的能致人患病之邪氣。”但“邪氣”依然只是個虛無的泛指,“強調(diào)廣義的邪惡力量”。當今醫(yī)學界多將“傳尸病”當作肺結(jié)核,而若從傳染病學的角度出發(fā),就不難理解其中的“尸氣入腹”就是結(jié)核桿菌感染的過程。再如流行于嶺南地區(qū)的“風毒腳氣”,目前學界對其病因眾說紛紜,有礦物中毒說、維生素B1缺乏癥、鼠疫說等各種看法。《千金方》曰:“夫風毒之氣,皆起于地,地之寒暑風濕,皆作蒸氣,足當履之,所以風毒之中人也,必先中腳……”從書中所述的濕熱的發(fā)病環(huán)境和病因來看,“風毒之氣”有些近似于真菌感染,繼而會隨著手的反復撓抓傳染至身體其他部位。當然,并非醫(yī)書中所有的“毒氣”都可以用傳染病的理論去解釋,如“卒忤者,亦名客忤,謂邪客之氣卒犯忤人精神也。此是鬼厲之毒氣,中惡之類也。人有魂魄衰弱者,則為鬼氣所犯忤,喜于道間門外得之。其狀:心腹絞痛脹滿,氣沖心胸,或即悶絕,不復識人,肉色變異,腑臟虛竭者,不即治,乃至于死”[13]?!翱外琛奔礊橹袗翰。瑥陌Y狀來看,更像是心絞痛、心肌梗死引起的暴斃,雖醫(yī)書也稱其受邪毒之氣的影響,但應與病毒細菌無關(guān)。
3.蟲
“蟲”也是唐代大多醫(yī)者認可的疾病病因,最具代表性的莫過于《千金方·九蟲》中的記載:“人腹中有尸蟲,此物與人俱生,而為人大害。尸蟲之形,狀似大馬尾,或如薄筋,依脾而居,乃有頭尾,皆長三寸。又有九蟲:一曰伏蟲,長四分;二曰蛔蟲,長一尺;三曰白蟲,長一寸;四曰肉蟲,狀如爛杏;五曰肺蟲,狀如蠶;六曰胃蟲,狀如蝦蟆;七曰弱蟲,狀如瓜瓣;八曰赤蟲,狀如生肉;九曰蟯蟲,至細微,形如菜蟲狀;伏蟲,則群蟲之主也?!盵14]
“尸蟲”和“九蟲”或是人體寄生蟲,包括蠕蟲、蛔蟲、絳蟲等。有些寄生蟲,如蛔蟲的成蟲可以長十幾厘米,通過糞便排出體外,是可以被肉眼觀察到的,但至于它們在體內(nèi)的什么部位,古人無法用目力看見。所以醫(yī)書所記載的寄生部位及種類等,完全是憑空想象,并無實據(jù)。此外,如沙虱毒,“山內(nèi)水間有沙虱,其蠱甚細,不可見。人入水浴及汲水澡浴,此蟲著身,及陰雨日行草間亦著人,便鉆入皮里”;射工毒,“江南有射工毒蟲,一名短狐,一名蜮,其蟲形如甲蟲”;水毒,“凡山水有毒蟲,人涉水,中人似射工而無物”等。不少學者認為這可能是恙蟲病或血吸蟲病,是中國常見的地方性傳染病。但其實在時人的眼里,這類“蟲”病并非疫病,它們不具有相染和流行的特點,應歸屬風土病,即“不普遍于各方,僅局限于一域之疾病名稱也”[15]。風土病與疫病的范圍有重合的地方,如瘴疫既屬于風土病同時又是疫病。但通過醫(yī)書描述“蟲”的病因來看,唐代醫(yī)者并沒有認為這是一種“疫”,而是將其視為微小動物寄生或叮咬引發(fā)的疾病。
綜上,唐代醫(yī)者并沒有明確將“疫”和常見的疾病區(qū)分開。但就醫(yī)書中的分類來看,一些具有相染和流行屬性的疫病主要集中在傷寒和疰病類,具體包括“傷寒”“時行”“天行”“溫疫”“溫病”“傳尸”“骨蒸”“尸注”“鬼疰”等病。特別指出的是,并非所有的傷寒和疰病類的疾病都是疫病,也不是所有的疫病僅限于傷寒和疰病類,需視具體情況而論。通過對醫(yī)書中有關(guān)疫病的分類考察,可以看出當時的醫(yī)者對疫病已有模糊的認知和一定程度的共識,并試圖將其從傷寒中分離出來。而唐代醫(yī)者對疫病病因的解釋則主要集中在“鬼”“氣”“蟲”三個方面,其中“鬼”“蟲”的說法受制于時代認知,是古代社會長期以來對疾病病因的想象;而“氣”的說法則包含了自然界的天氣時節(jié)和毒邪之氣的雙重含義,雖然保留了不少的臆想成分,但將其與現(xiàn)代醫(yī)學的病理分析進行對比,會發(fā)現(xiàn)“氣”相染和注易的過程很接近于我們今天所說的細菌和病毒的感染。于賡哲指出:“以咒禁術(shù)為代表的巫術(shù)療法仍然長時間存在于唐人的醫(yī)療活動中,但是它已經(jīng)開始緩慢地退縮……就唐代而言,醫(yī)巫并不能稱為真正意義上的‘分離’,而是一個‘醫(yī)巫并行’的時代?!盵16]雖然不可避免帶有超自然的迷信色彩,但唐代醫(yī)者對疫病的認知無疑走在了時代的最前沿,為后世醫(yī)學逐漸拋棄咒禁法起到了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