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林
同樣是“丑東西”,輿論反應(yīng)卻完全不一樣,背后的社會心態(tài)值得玩味。在某購物網(wǎng)站的“2021丑東西頒獎盛典”的全網(wǎng)直播中,超過60萬人在線圍觀了年度五大丑東西的誕生,它們分別是:仿真人臉口罩、小熊貓花灑、不會碎的鏡子、夢幻粉蝴蝶短靴和微笑橘子頭套。這些物品已成為年輕人互送禮物的首選。
另一個受到熱議的“2021十大丑陋建筑”評選的榜單上,那些奇怪的建筑,集炫富、媚俗、浮夸、浪費、假大空于一體,網(wǎng)友們戲稱簡直是“建筑界大型翻車現(xiàn)場”。
同樣是選“丑東西”,為什么前一個“丑東西”受到了網(wǎng)友的喜愛,被贊可愛,而后一個評出的“丑東西”,卻真以其丑受到了輿論抨擊呢?不是輿論在對待“丑物”上有什么雙標,而是“丑”的出發(fā)點和內(nèi)涵不一樣。人們能接受滿懷夢想頑強打拼的“丑小鴨”,能包容有創(chuàng)意、有個性、自由灑脫、不拘一格的創(chuàng)造力,但不能接受指鹿為馬、以丑為美、侮辱公眾智商的偽藝術(shù)。
人們反感的那些“丑東西”有一個共性,都冠以美的名字,對公眾的常識審美感形成某種“強暴”。或者是花別人的錢造一堆丑的東西,矗在城市中央讓市民越看越覺得丑。或者是以藝術(shù)之名把人畫得不像人,放大人的缺陷,讓相關(guān)的人覺得被冒犯,卻還說這是美。或者是不顧常人的美感,以審丑的惡趣味去追逐流量,對公序良俗和價值觀形成沖擊。
某購物網(wǎng)站的“丑東西大賽”受到熱捧,被贊“可愛”,說明這種“丑東西”跟那些“丑東西”是不一樣的。首先,沒有以丑為美、自詡很美,自黑很徹底,就是“丑東西”,“丑”也有它的用處。然后,沒有在涉及公共審美的“公共空間”“公共領(lǐng)域”去主張這種“丑東西”,而是在社交圈層中“尋找共同的愛好者”。更重要的是,沒有對他人形象和公共利益帶來傷害,不存在“可能對誰形成丑化”“冒犯別人尊嚴”的問題。
這些“丑東西”之所以受到熱捧,可能是年輕人的一種行為藝術(shù),用日常生活用品的“丑”作為減壓的藝術(shù)中介。這是年輕人的一種減壓方式。日常壓力太大,主流的“成功美學(xué)”“濾鏡美學(xué)”對年輕人形成一種巨大的表演壓力。上名校,進大廠,教育出神童,活成朋友圈美顏濾鏡所呈現(xiàn)的樣子,無處不在的“內(nèi)卷”讓現(xiàn)代人太累太焦慮了。維持那種“成功美學(xué)”和“完美人設(shè)”,成本很高。有句話是這么說的,社交之所以累,是因為每個人都試圖表現(xiàn)出自己其實并不具備的品質(zhì)。評選“丑東西”,面對日常中的“丑”和自己身上的“丑”,是一種減壓。
這是年輕人的一種社交方式?!俺髺|西”很多時候并不是人們所追求的,重要的是它創(chuàng)造了一種圈層交流的話題,人們在其中找到了一種社交親密感。美是給外人看的,越親密的關(guān)系,越能承受和面對“丑”,“丑東西”拉近了彼此距離,制造了社交親密度。
這更是年輕人表現(xiàn)自身創(chuàng)造力的一種行為藝術(shù)。這些“丑東西”看似很丑,卻讓我們能夠換一個視角看待生活中這些常見之物。
可愛的“丑東西”與可怕、可惡、面目可憎的“丑東西”,不同之處就在這些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