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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尺牘》《湖上草》遞藏考述

2022-11-15 14:55:56劉樹勝張國清
荊楚學(xué)刊 2022年5期
關(guān)鍵詞:尺牘畫舫題跋

劉樹勝, 張國清

(金陵科技學(xué)院 a.人文學(xué)院;b. 外國語學(xué)院, 江蘇 南京 211169)

柳如是(1618-1664),本姓楊,名愛,號影憐;改姓柳,名隱,字靡蕪;又更名是,字如是,號我聞居士,又號河?xùn)|君。 浙江嘉興人,明末清初著名女詩人、秦淮八艷之一。 崇禎辛巳(1641),嫁與明代才子、東林領(lǐng)袖常熟錢謙益為側(cè)室。 錢謙益降清,復(fù)因遭忌被逐還鄉(xiāng),不久郁郁而終。錢氏曾孫錢曾糾集族人乘機(jī)向柳如是逼索錢物和藏書, 柳氏遂投繯自盡,一代才女香消玉殞。其傳世作品主要有《尺牘》《湖上草》《戊寅草》《我聞室賸稿》等。

《尺牘》收錄柳如是寄與汪然明的書信凡三十一通,其內(nèi)容涉及許多日常生活瑣事,是研究柳如是與時人交游的第一手資料;《湖上草》收詩33 題64 首,為柳氏僑居杭州時登臨懷古、吟賞煙霞、贈別應(yīng)酬之作,由此可窺詩人卓犖之才情。 如《贈汪然明》友朋贈答,綿密精警,風(fēng)格雄健,沉著冷靜;又如《岳武穆祠》感懷時事,借古諷今,大氣磅礴,凜然有丈夫之氣。 明人林云鳳《題湖上草》謂其詩 “脫盡紅閨脂粉氣,吟成先吊岳王祠” ,可謂確評!近代作家常熟徐天嘯謂 “其志操之高潔,其舉動之慷慨,其言辭之委婉而激烈,非真愛國者不能” ,評價極高。柳如是所以備受后人青睞,確實(shí)是有原因的!

浙江省立圖書館所藏《尺牘》《湖上草》崇禎己卯(1639)汪然明合刻本為海內(nèi)孤本。 刻書者汪然明為柳如是密友,二人多有唱和及書信往還。崇禎己卯,汪然明將此二作合并付梓,并于甲申(1644)冬親手將印本送予林云鳳?!冻郀芬痪?,其書體為宋體,整飭嚴(yán)謹(jǐn);《湖上草》一卷,其書體為楷體,娟秀端莊。據(jù)陳寅恪先生認(rèn)定,《湖上草》乃依柳如是手跡摹刻。此本四周單邊;白口,上刻書名,下刻頁碼;半頁八行,前者行十九字,后者行十八字。

關(guān)于是書遞藏,黃裳《舊輯柳如是〈湖上草〉及〈尺牘〉跋》稱: “馬夷初丈《讀書續(xù)記》嘗記高欣木與張菊生爭購柳集于虞山……又有徐花農(nóng)、 惠兆壬二跋,無關(guān)故實(shí)。 原書為徐子晉贈趙次侯者,并有車秋舲、貝簡香、潘椒坡、翁叔均藏印。 ”[1]說較簡略,兼之世間亦無論及此本遞藏之專文,以致是書遞藏迷霧重重。 今借助所見資料,詳加考證,旨在辨清其來龍去脈。

《尺牘》卷首鈐有 “余集子戌父印” “萇庚” “車秋舲讀過” “貝墉曾讀” “非昔元賞” “舊山樓” “兼巢曾觀” “野侯” “梅王閣” 等九方印章,《湖上草》卷首鈐有 “林云鳳印” “若撫氏” “次公” “非昔元賞” “兼巢曾觀” “高時顯印” 等五方印章,兩頁上十四方印章的主人, 為此書曾經(jīng)的六位收藏者和兩位賞鑒者;書后有林云鳳、徐楙、惠兆壬、趙宗建、王國維五篇長短不齊的題跋識語, 并依次鈐有 “林云鳳印” “字若撫” “曾在舊山樓” “徐楙私印” “紅豆” “宗建私印” “靜安” “王國維” 等八方印章,這八方印章的主人,或?yàn)榇藭詹卣?,或?yàn)橘p鑒者,或?yàn)轭}跋者(見圖1)。 這二十二方印章與五篇題跋識語,大體上勾勒出了此書較為清晰的遞藏軌跡。

圖1 《尺牘》《湖上草》卷首頁

在個人私家藏書上鈐蓋印章, 既是藏書家的文人雅好,也宣示了他對書籍的所有權(quán)。這些藏書印,形雖方寸,內(nèi)容卻非常豐富,大凡姓名、字號、郡望、官爵、版本、藏書樓號、藏書習(xí)尚、藏書意愿等,五花八門,應(yīng)有盡有。需要指出,在書頁最顯眼的地方(如卷首頁)加蓋個人的印章,并非僅為書籍所有者之所為。 這些印章中還常有 “經(jīng)眼” “讀過” “曾觀” 之類的字眼,單從字面看,好似印主對此書只是 “見過” “賞過” “讀過” 而不具所有權(quán),但實(shí)際情況卻非常復(fù)雜。 在傳世古籍里,像鈐有 “汪士鐘曾讀” “楊東樵讀過” “綬珊經(jīng)眼” “顧千里經(jīng)眼記” 之類印章的古籍?dāng)?shù)不勝數(shù),而鈐蓋了這些印章的古籍又多為印主所擁有;但不可否認(rèn),有些 “寓目” “經(jīng)眼” 之類的印章,也確乎只是某人曾 “飽此眼?!?的證據(jù),也可能是書籍所有者賴此提高該書身價的籌碼, 但這卻給書籍的遞藏判斷增加了難度。 所以,對是書上的類似印章,需要甄別對待。

介于以上信息,《尺牘》《湖上草》 的遞藏軌跡可做如下描述:

是書的首藏者是明末藏書家長洲林云鳳。 從《湖上草》 卷首所鈐五方印章看, “林云鳳印” (白文) “若撫氏” (白文)兩印,走油明顯,朱跡模糊,時代最早(見圖 1)。 林云鳳(1578-1648),字若撫,江蘇長洲(今蘇州)人,明末詩人、書法家、藏書家。藏書印有 “林云鳳印” “若撫氏” “字若撫” 等。 林云鳳生于明萬歷六年戊寅(1578),卒于清順治五年戊子(1648),享年七十歲,主要生活于明代萬歷天啟年間,為當(dāng)世名流。

林云鳳與陸粲、阮大鋮、吳偉業(yè)、朱鶴齡等名流時有唱和, 而與錢謙益唱和尤多。 錢謙益(1582-1664),字受之,號牧齋,蘇州常熟人,明末清初詩壇盟主,年輩與林云鳳相埒。林云鳳與之交厚,從二人的詩作中略見一斑。天啟丁卯(1627)錢氏有 《夏日燕新樂小侯于燕譽(yù)堂林若撫徐存永陳開仲諸同人并集》二首,其中 “寶玦相逢溝水頭,長衢交語路悠悠” “軟腳筵開樂句和, 濯龍吐鳳客駢羅” 之句,描寫與林云鳳諸人相逢燕譽(yù)堂款洽溫克之場景,歷歷如畫;崇禎乙亥(1635)錢氏有《乙亥中秋吳門林若撫胡白叔二詩人引祥琴之禮勸破詩戒次若撫來韻》四首,顯然是與林云鳳的和詩,其中 “與君話到滄桑事,一笑挑燈已夜分” 一聯(lián),生動地刻畫了一對至交挑燈長談的情景,感人至深;而順治戊子(1648)錢氏所作《林若撫挽詞》 “落花行卷誅茅宅,好事誰知載酒過” 之語,又流露出知音已逝、無可告語的悲哀。 在林云鳳的詩作中,也有不少與錢謙益的唱和之作。 其作于崇禎辛巳(1641)的《次牧翁六月七日迎河?xùn)|君于云間喜而有述》三首,記錄了錢謙益迎娶柳如是的事實(shí),表達(dá)了真摯的祝福之情。 如 “翠管雙吹諧唳鶴,雕闌并倚笑牽牛。 準(zhǔn)知宿世藍(lán)橋侶,即在今宵谷水舟” 四句,借唐代裴航遇仙女云英之典,頌贊了錢柳二人的美好姻緣; “鴛鴦湖上學(xué)鴛鴦, 竟體猶沾杜若香……一曲將雛應(yīng)有待,和鳴早已聽歸昌” ,借鳳鳴岐山姬昌得婦之典, 贊美了二人的夫唱婦隨; “修眉浣出纖纖月,嬌靨勻來淡淡霞。 自此攜歸琴水曲,分明解語白蓮花” ,則又盛贊了柳如是的貌美如花和善解人意。

正因如此, 當(dāng)汪然明拿了自己出資刻印的柳如是《尺牘》《湖上草》相贈時,林云鳳似已看透了汪然明對于柳如是的癡情。所以,林云鳳在其書后作了這樣一篇饒有趣味的跋識,其跋云:

汪然明以柳如是《湖上草》并《尺牘》見貽,口占二絕:

汪郎元是有情癡,一卷投來湖上詩。脫盡紅閨脂粉氣,吟成先吊岳王祠。

謫來天上好居樓,詞翰堪當(dāng)女狀頭。三十一篇新尺牘,篇篇蘊(yùn)藉更風(fēng)流。

甲申冬日,仙山漁人題于檇李歸舟。[2]14

跋識的主體是林云鳳所作的兩首七絕 (見圖2),二作分別對《湖上草》和《尺牘》的藝術(shù)予以了崇高評價:首作稱,《湖上草》一洗鉛華,凜然有丈夫之氣。而 “汪郎元是有情癡” 一句,又不乏對汪然明的揶揄之意:原來你還是個情種啊,人家如今已是名花有主了! 次篇謂,《尺牘》詞翰飛揚(yáng),風(fēng)流蘊(yùn)藉。 而 “謫來天上好居樓” 之句,也暗含規(guī)諷之旨:人家乃天外謫仙女狀元,早已住到 “絳云樓” 上去了, 這三十一篇東西又能說明什么呢? 黃裳先生謂 “汪然明之必欲墨梓以傳,非偶然也” 的話,或可印證這一判斷。而此篇跋識與藏書有關(guān)的信息,卻在詩外的兩行說明文字, 其一是刻書者汪然明首先把此書贈予林云鳳, 其二是贈書時間在甲申(1644)冬日。

圖2 《尺牘》《湖上草》題跋頁1

據(jù)此可以斷定,林云鳳為此書首藏者。從崇禎甲申(1644)汪然明贈書,至順治戊子(1648)林云鳳去世,此書藏于林氏僅短短四年。 那么,從順治戊子(1648)至徐康得到此書請益于徐楙的道光丙申(1836),時間跨度為 188 年。 在這漫長的歲月里,是書又轉(zhuǎn)藏于誰人之手了呢?

林氏之后的繼藏者為乾嘉藏書家仁和余集。從《尺牘》卷首所鈐的九方印章看,它們曾經(jīng)余集、車秋舲、貝墉、趙宗建、沈衛(wèi)和高時顯之手,余集為此六位印主中年輩最高者。 余集(1738-1823),字蓉裳,號秋室,浙江仁和(今杭州)人,清代詩人、書畫家、校勘學(xué)家、藏書家。其藏書樓名 “梁園” “憶漫庵” ,藏書印有 “余集子戌父印” “校書余暇” “余氏蓉裳” “余集之印” “達(dá)辭而已” 等。

林氏之后的遞藏者必為余集無疑, 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shí)。 書中所鈐 “余集子戌父印” “萇庚” 兩方藏印,即為余集遞藏的顯證(見圖1)。 與余集時代相近的印主還有車秋舲(名持謙)和貝墉。 而余集長車持謙四十歲,長貝墉四十二歲,這兩位印主具備閱書抑或藏書能力, 均是余集六十余歲以后的事;而余集去世時,是書藏家徐康剛剛九齡,還不到有藏書能力的年齡。 余集為人,博學(xué)多能,工詩古文詞;能書善畫,尤長仕女人物,有 “余美人” 之雅號;又性好藏書,于古人遺集和未刊之本,尤留意搜羅。 余集庋藏此書, 與其藝術(shù)癖好不無關(guān)系。

但貝墉與車持謙年輩幾等, 二人出生的時間僅有兩年之差,去世的時間也只有四年之隔,而兩者所鈐之印印文又皆為 “曾讀” “讀過” 之類的模棱之詞,這就給遞藏判斷帶來了困難。二人的生平細(xì)節(jié)顯示,車持謙只是是書的閱讀者,貝墉則是是書的遞藏人。

從《尺牘》卷首所鈐印章看,在余集持有是書期間,上元作家車持謙曾有幸 “讀過” (見圖1)。 而車持謙 “讀過” 的具體時間,必當(dāng)余集健在之時,亦即1823 年之前數(shù)年間, 且極有可能是在車持謙《秦淮畫舫錄》成書之后而《畫舫余譚》成書之前。車持謙(1778-1842),字子尊,一字秋舲,號捧花生,上元(今江蘇南京)人,為清代隨筆家、戲曲家。一生著述多以秦淮畫舫為背景, 反映那段畸形的繁華,著有《秦淮畫舫錄》《畫舫余談》《三十六春小譜》等。關(guān)于車持謙其人,文獻(xiàn)無多,大致可作如下描述?!懂嬼秤嘧T》中有一則記述,大抵是作者對自己 “捧花生” 之號的闡釋:

諸姬謂弟子之旋來旋去者,曰 “化生” ;偶一往游而畏人聞見,曰 “私娃子” ,又曰 “蒲包貨” (即 “私娃子” 之意)。[3]221-685

在《秦淮畫舫錄》《三十六春小譜》《畫舫余譚》三書中,車氏毫不避忌個人的狹邪身份,沾沾自喜地記述了與秦淮諸姬的頻繁交往;而依曲巷 “諸姬謂弟子之旋來旋去者曰‘化生’” 之例,他當(dāng)然是名副其實(shí)的 “化生” ,且為駕輕就熟的 “捧花生” 。從這一層意義上講, 車氏醉心于對秦淮名妓風(fēng)流韻事的收集與整理,是情理使然的。這一點(diǎn),有《畫舫余譚·自序》為證:

輯《秦淮畫舫錄》竟,偶有見聞,補(bǔ)綴于后?!朊唣囀常瑹o所用心,唯此事務(wù),適見笑而自點(diǎn)耳! 嘉慶戊寅九月朔,捧花生漫志。[3]211-678

《秦淮畫舫錄》刊刻于嘉慶丁丑(1817),《畫舫余譚》刊刻于嘉慶戊寅(1818),而所謂 “偶有見聞,補(bǔ)綴于后” , 既說明了車氏對此類故實(shí)的偏愛,也間接說明了《畫舫余譚》是繼《秦淮畫舫錄》之后對此類文獻(xiàn)的搜集和補(bǔ)綴。 他毫不避諱地自曝為歌姬樹碑立傳這一嗜好, 雖明知置身狹邪會招人恥笑,甚至?xí)詺蜗?,但他坦言自?“唯此事務(wù)” 有所用心。 雖然車氏畫舫三書沒有直接涉及柳如是故事,似也隱約出現(xiàn)過錢柳的影子:

某翁年八十矣, 狎某姬才十八歲。 翁嘗戲贈以詩云: “我年八十卿十八, 卿自紅顏我白發(fā)。 與卿顛倒恰同庚,只隔中間一花甲。 ” 或謂姬蓋唐小也。[3]211-678

六十歲的錢謙益娶了小他三十八歲的柳如是為妾,一時傳為文苑梨花海棠之美談。而此故事的本事出自宋代張先,車氏于此不可能不知,而此處拿來,不排除有言在此而意在彼之意。

車持謙對秦淮畫舫歌伎的關(guān)注, 以及柳如是與秦淮畫舫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決定了車氏與此書的一段情緣,并于《尺牘》卷首留下 “車秋舲讀過” 朱文印記一方。據(jù)此可以推知,是書雖曾經(jīng)車氏之手,而車氏只是一個性有偏嗜的 “女性文學(xué)” 作家,而非情寄縹緗的藏書家。

余集歿后,是書由仁和余集 “梁園” 轉(zhuǎn)藏于吳縣貝墉 “友漢居” 。 《尺牘》卷首所鈐 “貝墉曾讀” 朱文藏印一方, 宣示了貝墉對此書的所有權(quán) (見圖1)。 需要注意, “貝墉曾讀” 一印,多與 “貝氏” “定父” “簡香藏書” 同時出現(xiàn)于貝墉的同一藏本中,這說明, “貝墉曾讀” 并非只表示貝墉 “曾讀” ,也表示貝墉擁有。 貝墉(1780-1846),字既勤,一字定甫(定父),號簡香,又號磵香居士,江蘇吳縣(今蘇州)人,清代著名刻書家、藏書家。 其藏書樓名 “友漢居” “千墨庵” 等,藏書印有 “平江貝氏” “文苑” “磵香居士” “平江貝墉珍藏秘書印” “定夫居士” “款冬書屋” 等。

貝墉愛書藏書,個性鮮明。貝墉與藏書大家袁廷梼?yōu)槲绦鲫P(guān)系,二人皆有敗家藏書之行。袁廷梼曾為貝墉題詩云: “嗜好由天性,詩書豈厭多。一編可陶養(yǎng),千卷恣研摩?!保?]733同治《蘇州府志》亦載: “墉亦好藏書,好金石書畫,略與廷檮相似,以嗜古不事生產(chǎn)貧其家。 ”[4]733袁廷梼?nèi)ナ篮螅渌貓D書為其后人所貨賣, 貝墉為之惋惜不已。 可惜的是,貝墉在世時,是書竟從貝氏 “友漢居” 流出,轉(zhuǎn)藏到了長洲徐康的 “風(fēng)泉清聽之室” 。

徐康是貝墉之后持有此書時間最長的繼藏者。徐康于是書雖沒有鈐蓋藏書印,卻具毋庸置疑的所有權(quán)。 徐康(1814-1887),字子晉,號窳叟,長洲(江蘇蘇州)人,清代詩人、醫(yī)學(xué)家、書畫家、篆刻家、金石書畫鑒賞家、藏書家,時人有宋犖之目。其藏書樓名 “風(fēng)泉清聽之室” ,藏書印有 “徐長康” “子晉” 等。 著有《前塵夢影錄》《神明鏡詩》等。

徐康生于嘉慶甲戌(1814),而卒年失考。但借助與其有關(guān)的零星文獻(xiàn), 尚可推導(dǎo)出徐康卒年之大概。 據(jù)趙宗建舊藏 “漢三斗鋗拓本” 右上角一則署名 “窳叟” 的題記云: “此品向藏嘉興張叔未解元家,見順安詩集中。劫后曾至吳門,今閱十年,不知?dú)w于何人,此當(dāng)是劫前拓本。 光緒丙戌三月,書于舊山樓下, 窳叟記, 時年七十三。”[5]拓片左下角尚鈐有趙宗建 “非昔軒金石文字” 朱印一方。 據(jù)此可知, 徐康為拓片題跋之時為光緒丙戌十二年(1886)三月, 康時年七十三歲, 雖健在而年已老耄,去日無多。 又據(jù)元和藏書家江標(biāo)之《前塵夢影錄記》云: “標(biāo)年十六七時,曾見窳叟于玄妙觀觀世經(jīng)堂書肆中……戊子歸里,聞叟已歸道山。 ”[6]365江標(biāo)歸里之年為光緒戊子十四年(1888),其時徐康已死。 由此可斷定,徐康卒年當(dāng)在1887 年。

至于為什么徐康是此書的收藏者, 又于何時入藏了這部書,這些信息,都是由徐楙題于此書之后的一篇跋識透露的。徐楙(?-1839),字仲繇,號問蘧、問年道人,室名遽蘆,浙江杭州人,清代書畫家、金石學(xué)家、篆刻家、文學(xué)家、詩人,為當(dāng)時藏書界著名的鑒藏大家。其藏書樓名 “六橋草堂” ,藏書印有 “徐氏六橋草堂” “問年道人” 等。 其題跋云:

河?xùn)|君與虞山定情湖上, 留此二卷以為鴻雪之證。道光丙申冬,家子晉持視藏本,伏誦一過。泉亭亭長徐楙志。[2]14

落款下鈐有 “徐楙私印” 蟲篆白文印一方(見圖2)。 此則題跋透露,徐康持此請益于徐楙鑒定的時間為道光十六年丙申(1836)冬日,其時徐康還是一個只有22 歲的毛頭小子,而徐楙已是一個距去世僅剩三年的古稀老人了; 徐康持此上門請益的目的, 或?yàn)檎埐亟缇揠⑿鞐b定一下書的真?zhèn)魏蛢r值,而徐楙鑒定的結(jié)果是:此為河?xùn)|君柳如是與錢牧齋謙益西湖之上的定情之詩, 柳如是的這兩卷詩文就是定情西湖的 “鴻泥雪爪” ! 得到這樣一個肯定的答復(fù),《尺牘》《湖上草》 一書自然也就身價倍增,徐康當(dāng)然會視若拱璧了。

需要補(bǔ)充說明的是,徐楙這篇跋識中所謂 “河?xùn)|君與虞山定情湖上,留此二卷以為鴻雪之證” 的判斷大致可信。《湖上草》多登臨懷古、寫景狀物和贈答之作,其中《鴛湖舟中送牧翁之新安》和《春日我聞室賦》 兩首的內(nèi)容分明與錢謙益有關(guān),《奉和陌上花》 三首或?yàn)榕c錢謙益的唱和之作。 從這五首詩的情感看, 柳如是對錢謙益的愛慕是發(fā)自肺腑的,甚至可以說,只 “惜別已同鶯久駐,銜知應(yīng)有燕重來。只憐不得因風(fēng)去,飄拂征衫比落梅” 四句,已見其纏綿悱惻、情意悠長之意,實(shí)堪為二人定情之作。《尺牘》所收三十一箋,多為與汪然明的書信往還,情誼皆在 “止乎禮” 的須眉友朋之間。如此而已。

在徐康藏期內(nèi),惠兆壬聞聽消息,親至蘇州往訪徐康, 有幸得觀此書, 并于書后留下了題跋一則,鈐蓋了 “紅豆” 朱文印章一方(見圖2)。 惠兆壬(生活于嘉道咸間),原名潤,字秋韶,浙江仁和人,清代書法家、帖學(xué)家、藏書家。藏書印有 “紅豆” “秋韶” “惠兆壬” 等。 編有《楓樹山房帖目》。 其跋云:

壬寅夏六月, 訪徐子子晉于風(fēng)泉清聽之室。出此卷, 展玩一過, 覺家山風(fēng)味恍在目前。 性靈筆墨, 耐人尋繹不盡。 惜刊本未可多得也。 惠兆壬。[2]15

跋文說,《湖上草》 所記西湖山水讓他恍如重見了家鄉(xiāng)風(fēng)貌,而其纏綿性靈又讓人回味不已,只可惜此本難得, 從思想內(nèi)容和版本價值兩方面給是書作了定位。壬寅為道光二十二年(1842),這年夏天六月,惠兆壬在徐子晉家中見到了此書。

以上兩則題跋, 充分證明了徐康對是書的擁有性質(zhì)。

又由趙宗建舊藏 “漢三斗鋗拓本” 上的徐康題跋可知,他與舊山樓主人趙宗建私誼深厚。這一判斷, 有時人李芝綬和徐康自己的話為證。 李芝綬《前塵夢影錄序》云:

吳郡徐君子晉, 博雅嗜古……來主花田趙君家,出《前塵夢影錄》一編示余。[6]365

花田趙君即舊山樓主趙宗建。資料上講,二人曾會于趙宗建家, 當(dāng)時徐康就住在那里。 棲身久住,足以說明二人之莫逆。 而徐氏《前塵夢影錄自序》亦云:

客夏養(yǎng)疴虞陽舊山樓。 地鄰北麓, 幾研無俗塵。 日憶疏錄,得數(shù)十則,牽連及文房紙研書畫書籍。[6]365

自謂曾在趙氏舊山樓養(yǎng)病,期間撰述了《前塵夢影錄》的部分章節(jié)。 可以想象,這種交誼非一般朋友所可比擬。

不難推想, 徐康將這件寶物轉(zhuǎn)贈于一個可靠的同好之人,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徐康是何時將此書贈予了趙宗建的呢?

趙宗建是徐康之后的第五位繼藏者。 趙宗建(1824-1900),字次侯,一字次公,一作次山,號非昔居士,別署花田老農(nóng),江蘇常熟人,清末藏書家。其藏書樓名 “舊山樓” ,藏書印有 “宗建私印” “次公” “非昔元賞” “次侯讀書” “舊山樓” “舊山樓秘匧” “曾在舊山樓” “庚申以后次侯所得” “下榻山樓” “趙次公真賞” “開慶堂趙” “趙不騫印” “鐵如意齋” “趙押” 等。

趙宗建在《尺牘》卷首頁上鈐有 “非昔元賞” 和 “舊山樓” 兩方藏印,在《湖上草》卷首頁上鈐有 “次公” 和 “非昔元賞” 兩方藏印(見圖1),在林云鳳題跋落款下方鈐有 “曾在舊山樓” 朱文印一方,在個人題跋落款下鈐有 “宗建私印” 白文藏印一方(見圖2),共鈐有六方五枚藏印。 這六方印章,足以證明趙氏對此書的所有權(quán)。那么,徐康是何時將此書贈與了趙宗建的呢? 趙氏的一行跋文記錄了這一信息,跋云:

甲子冬日,徐子晉贈。 次公。[2]15

且下鈐白文 “宗建私印” 一方(見圖3)。 甲子為同治三年(1864),徐康在收藏此書二十八年后,于此年冬天將其贈予了趙宗建,自此,是書就成了 “舊山樓” 的插架之物。 不難推知,趙宗建在世時,斷無將此摯友所贈之物轉(zhuǎn)鬻他人的道理, 故是書流出趙府的時間,必在1900 年趙氏逝后。 趙宗建歿后, “舊山樓” 藏書由其次子趙仲舉繼承。而從趙仲舉繼承父藏、秘不示人這一行為看,此書流出趙府歸藏 “梅王閣” 的時間,必在趙仲舉卒后。

圖3 《尺牘》《湖上草》題跋頁2

從是書卷首所鈐藏印看, 嘉興沈衛(wèi)也與此書有過一段情緣。 沈衛(wèi)(1862-1945),字友霍,號淇泉,晚號兼巢老人,亦署紅豆館主,浙江嘉興人,光緒甲午(1894)進(jìn)士,授翰林院編修,又任陜西學(xué)政,晚年寓居滬上,為清末民國書法家、詩人、藏書家。 其藏書樓名 “紅豆館” ,藏書印有 “臣沈衛(wèi)印” “兼巢” “兼巢曾觀” 等。 沈衛(wèi)見到此書時,分別在《尺牘》和《湖上草》的卷首頁上各鈐蓋 “兼巢曾觀” 朱文藏印一方,似在宣示對此書的某種權(quán)限(見圖1)。但從王國維先生所作的題跋看,高時顯得書的地點(diǎn)顯系趙氏所居之常熟虞山, 而非沈衛(wèi)當(dāng)時所居之滬上或陜甘。如此看來,沈衛(wèi)此印確為 “曾觀” 之證明。

順便交代幾句,黃裳《舊輯柳如是〈湖上草〉及〈尺牘〉 跋》, 謂此書又鈐有吳江翁叔均 (1811-1890)和吳縣潘介繁(1829-1893)的藏印,惜未得見。然此書在翁氏和潘氏生活的十九世紀(jì)百年間,遞藏授受分明,縱然二人與是書有過接觸,也不過是 “曾觀” “讀過” 而已。

此書流入杭縣高時顯之手,成為 “梅王閣” 的插架,是庚午(1920 年)季夏(五月)的事情,這是毫無疑義的。 高時顯(1878-1952),字欣木,號野侯,一號可庵,自許 “梅王閣主” ,浙江杭縣(今余杭)人,清末民國書畫家、鑒賞家、篆刻家、詩人、藏書家。其藏書樓名 “梅王閣” ,藏書印有 “高時顯印” “野侯” “梅王閣” 等。在《尺牘》的卷首頁上,高氏鈐有 “野侯” 朱文藏印一方和 “梅王閣” 白文藏印一方;在《湖上草》的卷首頁上,鈐有 “高時顯” 白文藏印一方(見圖1)。

最有說服力的是,在此書的題跋頁上,有王國維先生為其所作的一段題跋詩文,其文云:

羊公謝傅衣冠少,道廣性峻風(fēng)塵稀。纖郎名字吾能意,合是廣陵王草衣。

華亭非無桑下戀,海虞初有蠟屐蹤。汪倫老去風(fēng)情在,出處商量最惱公。

幅巾道服自權(quán)奇,兄弟相呼竟不疑。莫怪兒女太唐突,薊門朝士幾須眉?

庚午季夏,野侯先生歸自虞山,得此秘帙,假讀一過,漫賦三章。 觀堂。[2]

跋文之左,王先生還鈐白文 “靜安” 朱白 “王國維” 姓名印兩方,足見其對此事的重視。 從三首詩跋的內(nèi)容看,皆是針對《湖上草》《尺牘》內(nèi)容而發(fā),其第三首流露出對柳如是豪情的贊許,而 “薊門朝士幾須眉” 的話不無對前朝舊臣的諷刺揶揄。 其 “庚午季夏,野侯先生歸自虞山,得此秘帙” 的交代,確定了高氏得到此書的時間是庚午季夏(1920年5 月), 而得書的地點(diǎn)在蘇州常熟虞山 (見圖3)。 高氏晚居杭州,其所藏圖書,解放后均捐贈與浙江省立圖書館,此書預(yù)焉。

通過論證,是書的遞藏脈絡(luò)可作如是描述:是書首藏于明末長洲林云鳳之手, 再藏于仁和余集之 “梁園” ,繼藏于吳縣貝墉之 “友漢居” ,又藏于長洲徐康 “風(fēng)泉清聽之室” ,繼藏于常熟趙宗建 “舊山樓” ,又藏于余杭高時顯之 “梅王閣” ,最后由高時顯捐獻(xiàn)于浙江省立圖書館,成為該館的插架之物。而其間車持謙、徐楙、惠兆壬、翁叔均、潘介繁、王國維諸人,或?yàn)殍b定者,或?yàn)榻栝喺?,均有補(bǔ)裨增色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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