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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駒《叢碧詞》的成書及版本流變考

2022-11-05 14:43孔令環(huán)
中國韻文學(xué)刊 2022年3期
關(guān)鍵詞:張伯駒

孔令環(huán)

(河南省社會科學(xué)院 文學(xué)研究所,河南 鄭州 450000)

張伯駒(1898—1982),譜名家騏,字伯駒,號叢碧,別號好好先生、游春主人等,當(dāng)代著名文化大家,擅長詩詞、書畫、戲曲,尤工于詞?!秴脖淘~》是張伯駒先生編印最早的一部詞集,也是修訂時間最長、版本最多的詞集。從1936年以“叢碧詞”之名在《青鶴》雜志上連載到20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第四版刊印,幾經(jīng)增刪,歷時20多年,可見張伯駒對這部詞集的重視。由于張伯駒先生自編的《叢碧詞》的所有版本在生前都并未公開出版,且印量有限,因此迄今為止學(xué)術(shù)界對《叢碧詞》的成書及版本流變的具體情形所知甚少,相關(guān)論述大多含混不清甚至以訛傳訛,對張伯駒詩詞研究造成一定程度的誤導(dǎo)。本文即以相關(guān)文獻為基礎(chǔ)對張伯駒《叢碧詞》的成書及版本流變做較為細致的梳理與考證,希望能探流溯源,為張伯駒研究及《張伯駒全集》的編撰提供真實可信的文獻資料。

一 《叢碧詞》的成書

張伯駒在《無名詞》自序中說:“自三十歲學(xué)為詞,至庚寅后二十幾年,有集《叢碧詞》。”庚寅年為1950年,這里所說的并非《叢碧詞》最早的版本。從現(xiàn)存四個版本中的序言來看,序言寫作時間最早的是方地山(署名“大方”)于丙子年(1936)所寫的,文中說:“丙子三月,伯駒過天津,以所為《叢碧詞》示余。”“丙子三月”這一說法應(yīng)當(dāng)指的是1936年農(nóng)歷三月,按公歷應(yīng)是3月下旬或4月(三月初一為公歷3月23日),由此可知張伯駒在這時已經(jīng)有部分甚至全部《叢碧詞》書稿,而且有準備印行之意。

這一版本為紅色大字仿宋體鉛印本,序言只有方地山序,共收錄詞作72首。鄧云鄉(xiāng)在《張伯駒氏原刊〈叢碧詞〉書后》中曾提到夏仁虎、郭則沄二人作序的仿宋大字刻本《叢碧詞》,認為是“原刊本”,這一說法在學(xué)界影響很廣,以至于夏、郭序本常被誤認為是最早的版本,但是夏、郭二人的序言均作于“戊寅年”,即1938年,晚于方地山序,且從內(nèi)容上看,夏、郭序本是在方地山序本基礎(chǔ)上加以增刪完成的,而且夏、郭序本中的這些改動又在后來的《叢碧詞》版本中得以延續(xù),因此這一說法是錯誤的,最早的版本應(yīng)是1936年方地山作序的版本,夏、郭序本則在其后。

張伯駒自稱“自三十歲學(xué)為詞”,《叢碧詞》中的首篇《八聲甘州·三十自壽》是目前所知他作的第一首詞,因當(dāng)時大多以虛歲計算年齡,故一般傾向于認為這首詞作于1927年2月23日(農(nóng)歷正月二十二日)。張伯駒與“叢碧”結(jié)緣也在同一年。這一年,張伯駒收藏了康熙的“叢碧山房”橫幅,并因此改其居住的似園為“叢碧山房”,并改號為“叢碧”。從1927年開始填詞到《叢碧詞》初版,用了大約十年時間。這期間,有兩次文學(xué)活動與《叢碧詞》的成書關(guān)系最為密切。

第一次文學(xué)活動是1930年張伯駒與袁克文、方地山、郭則沄在《北洋畫報》上發(fā)表互相唱和的詞集《蛇尾集》。

《北洋畫報》由馮武越、譚北林創(chuàng)辦,吳秋塵主編。1926年7月創(chuàng)刊,圍繞這一報紙,在京津兩地形成了一個名士文人沙龍,成員有袁克文、張伯駒、樊增祥、方地山、呂碧城、章士釗等?!渡呶布肥窃宋摹埐x、方地山、郭則沄4人在《北洋畫報》上互相唱和的詞集,共17集,從1930年1月7日第420期開始連載,至1930年3月18日第447期止。其中詞作,幾乎都是由袁克文(署名“寒云”)率先發(fā)起,其他人隨后與之唱和而成。

張伯駒在《蛇尾集》中發(fā)表了兩首詞:《踏莎行·寒云醉宿粉房琉璃街靄蘭堂,以車送之,即和原均》[《蛇尾集》(十四),1930年2月25日第438期]和《薄倖·和寒云次元均》[《蛇尾集》(十六),1930年3月13日第445期]。這兩首詞都是與好友袁克文(寒云)的唱和之作。袁克文的原作分別為《踏莎行·宿粉房琉璃街靄蘭堂》[《蛇尾集》(八),1930年2月11日第432期]和《薄倖》[《蛇尾集》(十),1930年2月15日第434期],署名均為“寒云”。除張伯駒外,郭則沄(署名“蟄云”)也分別寫有和作:《踏莎行·和寒云均廿五夕作》[《蛇尾集》(九),1930年2月13日第433期]、《薄倖·和寒云次元均》[《蛇尾集》(十一),1930年2月18日第435期]??梢姡瑥埐x這兩首詞的創(chuàng)作都是源于詞友之間的唱和,袁克文在其中顯然起了重要的引領(lǐng)作用。張伯駒的這兩首詞后來又發(fā)表在《青鶴》雜志1936年3月1日第4卷第8期的《叢碧詞》(一)中(題目分別改為《踏莎行·送寒云宿靄蘭室》《薄倖·和寒云韻》),并被收入初版《叢碧詞》。其中《薄倖·和寒云韻》因為《叢碧詞》第三版(小字鉛印本)未收錄,而包括兩種《張伯駒詞集》(中華書局1985年版和文物出版社2008年版)和《張伯駒集》在內(nèi)的通行本中的《叢碧詞》都是以第三版為底本的,因此鮮有人知。這兩首詞是目前所知張伯駒發(fā)表最早的詞作,也是《叢碧詞》中除《八聲甘州·三十自壽》之外創(chuàng)作時間最早的詞,值得重視。

張伯駒在《續(xù)洪憲紀事詩補注》(一〇二)中寫道:“詩鐘分詠作招魂,一痛車茵忍更論。洹上詞余蛇尾集,褒城家住馬頭村?!痹姾笞⒃疲骸拔襞c寒云,每在天津國民飯店為詞集唱和,名‘蛇尾集’,蓋取虎頭蛇尾之意。詞登《北洋畫報》。后與沽上詞人寇夢碧、陳機峰、張牧石作詩鐘分詠,有‘寒云、奇雙會’一題,余一聯(lián)云:‘洹上詞余蛇尾集,褒城家住馬頭村?!戮淠恕镀骐p會》戲詞也。寒云亦曾演《奇雙會》中之巡按李泰。沽上詞人多談及寒云事,每有余痛?!庇纱丝芍渡呶布返膭?chuàng)作緣由及背景?!独m(xù)洪憲紀事詩補注》作成于1978年,時隔40多年,張伯駒仍記憶猶新,可見這一時期的詞友唱和是他的詞創(chuàng)作生涯中值得珍視的一段。

第二次文學(xué)活動是1936年3月至1937年8月張伯駒在《青鶴》上連載《叢碧詞》,《叢碧詞》首次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中。

《青鶴》是陳灨一在上海創(chuàng)辦的一種舊派文人刊物,半月刊,刊名出自《拾遺記》“幽州之墟,羽山之北,有善鳴之禽名青鶴”,辦刊宗旨為“思于國學(xué)稍存一線生機”,1932年11月15日創(chuàng)刊,出至1937年8月1日5卷18期因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而終止,共刊出114期。張伯駒的《叢碧詞》在《青鶴》“近人詞鈔”一欄中連載,起于1936年3月1日《青鶴》第4卷第8期,止于1937年8月1日第5卷18期,“叢碧詞”后標有序號的有11次[從(一)到(十一)],最后兩次無序號(分別發(fā)表于1937年7月1日5卷16期和1937年8月1日第5卷第18期),共發(fā)表有44首詞,均署名“伯駒”。另外,1936年9月1日第4卷第20期上還發(fā)表有《浣溪沙》“隔院笙歌隔寺鐘”,雖然未標注“叢碧詞”之名,但也收入初版《叢碧詞》中,也可視為“《青鶴》版”《叢碧詞》之一。這45首詞中,除《賀新郎·賀贛一兄新婚》一首外,均收入初版《叢碧詞》。

張伯駒之所以會在《青鶴》上集中發(fā)表《叢碧詞》,應(yīng)該與他1936年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這一年,他經(jīng)常往來于南京、上海之間。署名“票逑”的《記平票張伯駒之二佳作》中提到張伯駒“這次奉公南來,因為慶賀二十五年元旦,在古拔公寓,進行彩排”。署名“東臺”的《張伯駒巨金養(yǎng)配角》(《戲世界》1936年5月24日)、署名“寒梅”的《談平票張伯駒》(《戲世界》1936年10月13日)等文章中也都提到張伯駒1936年曾在上海留住。在這期間,張伯駒與《青鶴》雜志的主編陳灨一時相往來。陳灨一曾入袁世凱幕,負責(zé)文案,也曾任張學(xué)良秘書,與張伯駒的好友袁寒云、郭則沄等都有交情,因此,即使二人之前并無交往,也很容易輾轉(zhuǎn)相識。陳灨一在《青鶴第五年》中記載有他們曾就《青鶴》的出版事宜共同謀劃:“劉君少巖,張君伯駒,皆當(dāng)世有道之君子也。彌喜《青鶴》。以愛余故,尤愿《青鶴》之長存。嘗謀諸余,謂《青鶴》之名方盛,儻中道而廢,匪獨讀者失望,子之辛勞懷抱,一日棄之,不免可惜。當(dāng)量力以助其永遠不墜。余惟感之德之。”由此可知張伯駒在《青鶴》雜志上發(fā)表《叢碧詞》,直至其終刊,并非隨意為之,而是因為這一雜志的宗旨與張伯駒的文化、文學(xué)觀念相契合,同屬文化保守主義立場,因而特意以發(fā)表《叢碧詞》來傾力助推《青鶴》的發(fā)展。

究竟是張伯駒先在《青鶴》上發(fā)表《叢碧詞》之后再結(jié)集印行,還是在開始連載《叢碧詞》之前已經(jīng)基本成稿,在發(fā)表期間修訂完畢并印行,已很難知曉。從發(fā)表在《青鶴》上的詞來看,有些詞明顯是舊稿,但在發(fā)表時有的也做了修改,如將《蛇尾集》中的《踏莎行·寒云醉宿粉房琉璃街靄蘭堂,以車送之,即和原均》的副題改為“送寒云宿靄蘭室”等,收入初版時則與《青鶴》相一致。唯一能確定作于當(dāng)時的《賀新郎·賀贛一兄新婚》卻并未收入初版《叢碧詞》,“贛一”即陳灨一,陳灨一與鄭椒若結(jié)婚日期是1936年11月5日,這首詞發(fā)表于1936年12月1日5卷2期,被列為“叢碧詞(九)”,因此有可能這時初版《叢碧詞》已經(jīng)結(jié)集完畢甚至已經(jīng)刊印,所以來不及收入。二版收入而初版未收的詞中,能確知寫作時間最早的是《八聲甘州·四十自壽》,應(yīng)作于1937年3月4日(正月二十二日)張伯駒虛歲40歲生日,由此推算,初版《叢碧詞》的刊印時間當(dāng)在1936年3月下旬之后,1937年3月張伯駒40歲生日之前。當(dāng)然也不排除連載結(jié)束后再結(jié)集成書的可能性。這段時間,是張伯駒整理、修訂(也可能有撰寫)《叢碧詞》,首次公之于眾并刊印的重要時期,是《叢碧詞》成書最為關(guān)鍵的時期。

張伯駒之所以決定印行《叢碧詞》,除了如上述所說,與為了支持陳灨一辦刊而在《青鶴》上連載《叢碧詞》直接相關(guān)外,也有可能與他準備為已經(jīng)去世的好友袁克文印行《洹上詞》有關(guān)?!朵∩显~·寒云詞序》中說:“丙子春,北歸與方地山訪寒云故廬,索其詞稿,謀附之梓?!睆埐x給方地山看自己的《叢碧詞》的時間與“丙子三月”他和方地山一道去袁克文家索取《洹上詞》極有可能是在同一次,即或不是,在時間上也相隔不遠。由此推測,張伯駒決定印行《叢碧詞》,也許是在籌備刊印好友袁克文的《洹上詞》時觸發(fā)的。

二 《叢碧詞》的版本流變

關(guān)于《叢碧詞》的版本,目前學(xué)界有多種說法,張恩嶺在《張伯駒詞傳》中依據(jù)鄧云鄉(xiāng)的說法,認為夏仁虎、郭則沄作序的仿宋大字刻本為《叢碧詞》最早的版本,“到了1951年,有了鉛印本,再到1954年,《叢碧詞》才最后定型”。謝燕在《張伯駒詞研究》中說:“《叢碧詞》現(xiàn)有民國二十七年本、1951年鉛印本、1985年中華書局《張伯駒詞集》所收的部分三個版本。三個版本均為張伯駒手定?!碧飯@的《張伯駒詞藝術(shù)研究》認為《叢碧詞》有5種版本:“《叢碧詞》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有民國二十七年刻本(包括紅、藍印本,收錄作品截至1938年),民國油印本(所收詞作截至1939年,印刷時間當(dāng)與此相近),1951年鉛印本(收錄作品截至1950年),1960年油印本(收錄作品截至1960年),1985年中華書局《張伯駒詞集》所收錄部分五個版本,這五個版本所收錄詞作都由張伯駒親自選定,其中時間上又以中華書局本為最后?!倍鴵?jù)筆者查證,上述這些觀點有的是版本信息有錯漏,有的顯然是沒有見過原版而人云亦云,尤其是對初版的認定,大多將二版誤認為是初版,也許是因為二版為木刻本,初版是鉛印本,一版習(xí)慣將刻本認定為最早的版本。倒是坊間人士由于見過實物故而所述基本符合事實。北京匡時2019春季拍賣會上曾拍賣過四種《叢碧詞》,在介紹時說:“張伯駒自撰自印《叢碧詞》止四種版本,均為張伯駒贈送友人的難得之物,今有幸集齊,殊為不易,其中兩種為張伯駒簽贈本:1.民國間張伯駒自刻本,張伯駒簽贈‘伯杰仁兄正拍,弟伯駒謹贈’;2.民國二十七年張伯駒鉛活字紅印本;3.1950年張伯駒鉛印本;4.1960年張伯駒油印本,張伯駒簽贈‘蟄(誤寫為“藝”,筆者按)存詞宗正拍,弟伯駒贈’?!边@是最接近真實的描述,但表述混淆不清,比如張伯駒簽贈伯杰的是初版鉛活字大字紅印本,而不是刻本,對刊印時間的認定也不夠準確。據(jù)筆者多方搜尋、探求,目前所發(fā)現(xiàn)的張伯駒先生生前自定的《叢碧詞》共有4種版本,至少6種印本。初版為仿宋大字鉛活字紅印本,二版為仿宋大字木刻本,有紅、藍、黑三種印本,三版為小字線裝鉛印本,四版為油印線裝本,前兩種為民國時期刊印,后兩種為建國后刊印。張伯駒去世后,后人以第三版為底本收入《張伯駒詞集》(中華書局1985年版),后來的《張伯駒詞集》(文物出版社2008年版)和《張伯駒集》所據(jù)底本與之相同。由于這三部書中的《叢碧詞》本于第三版,而且并非張伯駒先生生前出版,因此不再贅述,只將張伯駒先生生前自定四種版本的流變考述如下:

(一)初版《叢碧詞》

初版《叢碧詞》為仿宋大字鉛活字紅印本,宣紙印刷,線裝本,筒子頁,左右雙邊,白口單魚尾,共28張55面,每半葉八行、行十七字。目前坊間最常見的是張伯駒贈伯杰的影印本。扉頁有“伯杰仁兄正拍,弟伯駒謹贈”的字樣。卷首有方地山(署名“大方”)于1936年(丙子年)所作的序言。無跋。

方地山(1873—1936),原名方爾謙,字地山,號大方,江蘇省江都(今揚州市)人。清末民初著名學(xué)者、書法家、楹聯(lián)家,有“聯(lián)圣”之稱。作序緣由見前述。方地山與張伯駒是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張伯駒在青年時代曾與袁寒云兄弟跟從方地山讀書,后來又經(jīng)常一起詩酒唱和。在這篇序言中,方地山這樣稱贊張伯駒的詞作:“其小令學(xué)南唐二主,大調(diào)仿東坡、稼軒,中調(diào)胎息清真,口號如寒云而功候過之?!?/p>

初版共收錄72首詞。首章為《八聲甘州·三十自壽》,最后一首為《掃花游·題〈凍云招隱圖〉,和鶯巢居士,依清真韻》。與《青鶴》版《叢碧詞》相比,初版《叢碧詞》多了27首,其中新增28首,刪1首《賀新郎·賀贛一兄新婚》。從內(nèi)容看,主要是與詞友的唱和之作,以及外出游歷的作品。

(二)二版《叢碧詞》

二版《叢碧詞》為仿宋大字木刻本,有紅、藍、黑三種印本。仿宋字精刻,上品棉連紙印。天地開闊,刻印精美。黑口、雙魚尾、每半葉十行、行十八字。共52張103面。分為上卷、下卷和續(xù)卷三部分,其中上卷共25張50面,下卷16張32面,續(xù)卷11張21面。扉頁有傅增湘題書名,卷首有夏仁虎、郭則沄1938年(戊寅年)序。雖然卷首的兩篇序言都作于1938年,但續(xù)卷卷首標有“叢碧詞續(xù)己卯”的字樣,說明續(xù)卷作于1939年,其中確知寫作時間最晚的是《西子妝·己卯中元液池泛月》,作于1939年8月29日(農(nóng)歷七月十五),因此,二版的刊印當(dāng)晚于這一時間。

關(guān)于二版《叢碧詞》的刊印背景,張伯駒在《春游紀夢·詩謎》中說:“盧溝橋事變后,少出門,但月聚于蟄園律社詩會,并時作詩謎戲,參與者有夏枝巢、郭嘯麓、陳莼衷、陶心如伯溟、瞿兌之、劉伯明、楊君武、黃公渚君坦兄弟等?!毕木暶?慧遠)《近五十年北京詞人社集之梗概》:“及盧溝橋事變后,郭嘯麓由津移居北京,又結(jié)蟄園律社及瓶花簃詞社。每課皆由主人命題備饌。夏枝巢仁虎、傅治薌岳棻、陳莼衷宗藩、張叢碧伯駒、黃公渚孝紓、黃君坦孝平、關(guān)穎人、黃嘿園,皆為社中中堅。此時穎人亦有稊園詩社,兼作詩鐘,但不作詞。此乃寒山詩社之后身也。每期由主人命題,而社友分任餐費。與蟄園人才互相交錯,有列一社者,有二社兼入者。京師騷壇,不過寥寥此數(shù)耳?!痹~友們經(jīng)常聚會相約填詞,激發(fā)了張伯駒詩詞創(chuàng)作的熱情,創(chuàng)作了大量詞作,也就有了重新修訂《叢碧詞》的必要,由此看來,二版《叢碧詞》的印行與張伯駒抗日戰(zhàn)爭初期蟄居北平參與詩社、詞社活動有密切的關(guān)系。

夏仁虎、郭則沄1938年(戊寅年)二人的序,都是用駢文寫的。二人都是張伯駒的詞友。夏仁虎(1874—1963),字蔚如,號嘯庵、枝巢、枝翁等,有《嘯庵詩詞稿》《枝巢四述》等。這篇序的落款為“戊寅上巳日枝巢夏仁虎題”,“上巳日”為農(nóng)歷三月初三,即1938年4月3日。序中這樣評價張伯駒的詞:“若所為詞,取徑花間,睎蹤二主。野云棲樹,晦明無端。微風(fēng)振簫,宮徵自合。”

郭則沄(1882—1946),字蟄云、養(yǎng)云、養(yǎng)洪,號嘯麓。民國京津文壇核心人物之一,主要著述有《龍顧山房全集》《十朝詩乘》《清詞玉屑》等。郭則沄作序的落款為“歲在著雍攝提格中秋節(jié)后五日,世愚弟郭則沄序于蟄園之瑤林吟館”,“著雍攝提格”用的是遠古時期的一種紀年方式,指的是戊寅年,“中秋節(jié)后五日”為1938年10月13日(農(nóng)歷八月二十日),“蟄園”是郭則沄在北京購置的一處園宅,是張伯駒等人經(jīng)常聚會吟詠之地。在序中他也對《叢碧詞》做出了極高的評價:“君秉質(zhì)玉粹,宅性春瀜。取懷而出,靡尚雕鐫。感物而鳴,自諧律呂。屯田曉風(fēng)之句,眾口爭傳。叔夏春水之吟,一時絕唱。天才有屬,時輩交推。而又閱世千塵,填胸萬感。危闌助其歌泣,藂臺寓其怨誹?!?/p>

二版共收錄詞159題161首,上卷81首,下卷43題44首,續(xù)卷35題36首。上卷由《八聲甘州·三十自壽》至《雙雙燕·詠新燕用夢窗韻)止;下卷由《揚州慢·重歸故都感作)至《八寶妝·故宮牡丹)止;續(xù)卷由《浣溪沙·題心如、公渚、慧素合畫〈寒林晚照圖〉》至《六州歌頭·偕慧素登峨眉山絕頂》止。比一版多89首,其中新增92題94首,占總篇數(shù)半數(shù)以上:上卷新增15首,下卷除《疏影·詠梅用白石韻》一首外皆為新增,續(xù)卷也皆為新增;刪5首。新增的94首詞中,僅見于二版的有35首。

這一版中新增的詞中能確知寫作時間最早的是編入上卷的《八聲甘州·四十自壽》,作于1937年3月4日(正月二十二日)張伯駒虛歲40歲生日。而下卷第一首《揚州慢·重歸故都感作》中有“向誰灑、傷時涕淚,洗甲銀漢,何日銷兵?”下卷中《揚州慢·金陵》前面的一段話中說:“倦旅歸來,故都向蟄,世俗名利,兩無緣分。今者前路茫茫,險夷莫測,惟舊時經(jīng)歷,則吾生所獲也。”顯然都是盧溝橋事變爆發(fā)后的作品,下卷及續(xù)卷中的詞作中大多可以看出戰(zhàn)亂的痕跡,再加上詞集基本以時間為序,因此可以斷定,下卷與續(xù)卷的詞作絕大多數(shù)為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作品。續(xù)卷卷首標有“叢碧詞續(xù) 己卯”的字樣,顯然續(xù)卷作于1939年,這一年張伯駒又由舊京輾轉(zhuǎn)到了后方,張伯駒在《鹽業(yè)銀行與我家》中稱:“1939年春,我經(jīng)香港乘飛機到河內(nèi),轉(zhuǎn)到重慶,去貴陽訪吳鼎昌……后來我到峨眉、青城游山玩水,旅行了一些時候,到成都才轉(zhuǎn)回上海。”《木蘭花慢·重至滬上寄故都諸詞友》、《鷓鴣天·過廈門》、《揚州慢·武侯祠依白石韻》、《六州歌頭·偕慧素登峨眉山絕頂》等詞作應(yīng)是這一時期的作品。

張伯駒在20世紀50年代印行的三版《叢碧詞》中,將二版中抗日戰(zhàn)爭期間創(chuàng)作的詞作刪汰大半,而兩種《張伯駒詞集》和《張伯駒集》又都是以三版《叢碧詞》為底本,以致很多本不應(yīng)遺失的詞成了“佚詞”。這些詞對于研究張伯駒抗戰(zhàn)時期的行蹤、心態(tài)以及在詞學(xué)上的探索,具有珍貴的文獻價值,應(yīng)當(dāng)引起學(xué)界重視。比如,僅見于二版的詞中有數(shù)首吟詠金陵的,如《金縷曲·金陵感懷》等,作詞時,南京已淪陷,這些詞名為詠古,實為傷今,可以借以考察張伯駒對時局的看法和他在抗戰(zhàn)期間的文化心態(tài)。再如,張伯駒回憶舊游的《揚州慢·金陵》、《暗香·岳陽樓》、《疏影·七里灘嚴子陵釣臺》等13首詞自敘往日游歷,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價值。另外,從詞體看,《拋球樂》《蕙蘭芳引》《夏初臨》《風(fēng)蝶令》《秋宵吟》《思帝鄉(xiāng)》等諸多詞牌僅見于二版,是研究張伯駒詞體流變的重要資料。

此外,一些僅見于二版的副文本也值得重視。如二版下卷卷首標注有“和白石自度曲”的字樣,說明下卷的詞都是和姜夔自度曲之作,可見張伯駒在困守北平時曾一度對姜夔的自度曲有濃厚的興趣。下卷中《揚州慢·金陵》前面有一段按語:“余壯歲跋涉,遍游遼、秦、鄂、湘。后作過江之行,復(fù)覽東南之勝。倦旅歸來,故都向蟄,世俗名利,兩無緣分。今者前路茫茫,險夷莫測,惟舊時經(jīng)歷,則吾生所獲也。昨和白石自度曲,未葉四聲,茲更重和以記昔游?!弊浴稉P州慢·金陵》至《湘月》13首詞都是回憶舊時游歷之作。這段按語正是這些詞的寫作背景與當(dāng)時心態(tài)的說明。與此相類似的,還有不少僅見于二版的詞的題目是相當(dāng)于小序的長題。這些文字對于了解張伯駒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詞作極有幫助,還可以補史料之闕,是值得重視的文獻資料。

(三)三版《叢碧詞》

三版《叢碧詞》為小字鉛印本,線裝本,筒子頁,共87頁,不分卷。卷首除了二版已有的夏仁虎、郭則沄序外,新增了黃君坦1950年(庚寅)的序,序后還增加了蕭重梅的《中呂朝天子》(曲)和周汝昌(署名“李漁邨”)的《水龍吟》、唐益公的《疏影》、黃君坦的《鷓鴣天》、姚君素的《臨江仙》等題詞。從文體看,序為駢文,題贈為詞、曲,均為韻文。文中有謝稼庵、黃君坦、夏枝巢、周汝昌(敏庵)、寇夢碧5人的選評。其中,周汝昌的評語最多(57處),也最為重要,寇夢碧與夏枝巢也有不少評語(分別有31、23處)。正文后還增加了周汝昌(署名“敏庵”)的《跋》和黃復(fù)(字“婁生”)作于1954年9月13日(“歲在閼逢敦牂中秋后二日”)的《跋》,且附有《正誤表》一頁。詞集中能確知時間最晚的是《破陣子·閏重三》,1955年有閏三月,而且由于詞集基本按照時間順序編排,這首詞也恰恰編在1954年的詞后,可見寫作時間是1955年閏三月。這一版本排在《破陣子·閏重三》之后的僅有兩首詞,最后一首為《人月圓·中秋無月》,其寫作時間當(dāng)為1955年9月30日(農(nóng)歷八月十五),因此三版《叢碧詞》的印行時間最早應(yīng)在1955年中秋之后。學(xué)界普遍認為這一版本印行時間為1951年,顯然是錯誤的。

三版《叢碧詞》的印行似乎也和參與詞社活動有關(guān)。1950年6月25日,張伯駒夫婦在歐美同學(xué)會主持成立庚寅詞社,參加者有汪曾武、夏仁虎、傅岳棻、黃君坦等。同年8月,關(guān)賡麟在北京組織成立咫社詞社。這兩個詞社關(guān)系密切,有時還聯(lián)合舉辦活動,張伯駒經(jīng)常參與這兩個詞社的活動,創(chuàng)作了不少詞作。從三版新增序跋、題詞來看,大多數(shù)作者諸如黃君坦、黃復(fù)、周汝昌、唐益公等都是這兩個詞社的詞友,由此看來,詞友們的大力支持也對三版的印行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這一版新增的序言的作者黃君坦和周汝昌都是張伯駒這一時期交往密切的詞友。黃君坦(1901—1986),字孝平,號叔明,福建閩侯人。著有《清詞紀事詞》《詞林紀事補》《宋詩選注》等,曾與張伯駒一起選編《清詞選》?!缎颉分谢仡檹埐x一生經(jīng)歷,認為張伯駒“不無牢落之懷,惟以靈芬自契矣。故其為詞,如繅獨繭,不鳴一家。襲蘭芷以自芳,屏鉛華而弗御”。

周汝昌(1918—2012),字禹言(后改字“玉言”),號敏庵,是著名的紅學(xué)家,著有《紅樓夢新證》等著作。他對張伯駒的詞極為欣賞,在《跋》中對張伯駒的詞稱贊有加:“然而果何以佳?曰:吾亦只見其寫而不作而已矣。其小令不待言,其中調(diào)能寫而不作矣。其長調(diào)亦能不作而寫,是固非多人所能為,實亦非多人所肯為耳。間有作處,終能轉(zhuǎn)作為寫,不落作道,則人雖欲為而莫能為者矣。”

黃復(fù)(1890—1963),字婁生,號病蝶,吳縣(1995年撤銷)黎里人,著名詩人,曾參加南社、稊園詩社、蟄園詩社等?!栋稀分幸矊埐x詞評價頗高:“大著沉著幽警,一空俗障。或言外感慨,或借端寄托,其線索綰合,在有意無意間。小令清空綿邈,尤得意內(nèi)言外之旨。譬之染黛蛾妝,短長入鏡,成塵拂麝,冷暖皆香。蓋能由北宋以上溯唐人三昧者,故造詣精湛如是?!?/p>

三版共收錄詞作200題239首,比二版多78首。其中增108題145首,刪67題67首。從《木蘭花慢·題夏枝巢御史著〈清宮詞〉》起(包括此首)到最后一首都是新增。最后一首為《人月圓·中秋無月》。《木蘭花慢·題夏枝巢御史著〈清宮詞〉》曾發(fā)表于1941年4月《雅言》第4期(發(fā)表時副題為“題枝巢翁《清宮詞》”),同期發(fā)表的有夏枝巢的《撰〈清宮詞〉成自題后》,而且夏枝巢的《清宮詞》也是1941年由北平師范大學(xué)印行的,由此推測這一版本新增詞的寫作上限為1941年。

這一版是四個版本《叢碧詞》中改動力度最大的版本,不僅新增了序、跋、題詞、選評等副文本,而且對詞的增刪尤其是刪汰的力度也是最大的,在印行后還又一次進行勘誤,可見張伯駒對這一版的重視,著意將《叢碧詞》編訂成最完善的狀態(tài),應(yīng)該是為出版做準備的。而刪去的詞中,大多是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作品。最為集中的是他困守北平時和遺老遺少們的往來唱和之作,或許有的是出于藝術(shù)性的考慮,但更多的可能是感到這些詞有些不合時宜了。新增的詞由于都收入《張伯駒集》,不難查找,故不再贅述。

新增的選評卻并未收入兩種《張伯駒詞集》和《張伯駒集》,這些副文本對于解讀張伯駒詞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值得重新發(fā)掘。謝稼庵、黃君坦、夏枝巢、周敏庵、寇夢碧等人不僅是張伯駒的好友,對張伯駒十分熟稔,而且也擅長詩詞,有較高的鑒賞水平。因此,評語雖只言片語,卻常常一語中的,是解開張伯駒詞的意涵的鑰匙。這些選評文字,有的指出張伯駒詞的淵源,如:“一起句法從玉溪,詞中向少此法?!?敏庵)“可亂六一、大晏?!?敏庵)“似顧梁汾,較納蘭容若為剛勁,彈指詞集中之最佳者。”(君坦)“南唐之骨,北宋之神?!?稼庵)有的指出張伯駒詞的藝術(shù)風(fēng)格或特點,如:“神完筆健,足以副題?!?枝巢)“竟體高渾?!?夢碧)等等??膳c張伯駒詞互相參看,值得學(xué)界重視。

(四)四版《叢碧詞》

四版《叢碧詞》為宋體油印本,筒子頁,共66張131面,每半葉十一行,行三十字。不分卷?!缎颉贰栋稀方耘c第三版同,題詞除第二版已有題詞外,另增王伯龍的《菩薩蠻》和《金縷曲》。共收錄詞245題289首,其中正文238題282首,補遺7首。《掃花游·題〈凍云招隱圖〉,依清真韻》以下為補遺。這一版本正文中的最后一篇為《應(yīng)天長·元夕和南唐中主韻》,排在這首詞前面的有確切日期的為《鷓鴣天·戊戌除夕同婁生、仰放、稼庵、鐘美、蓮痕、挹霏聚飲守歲》,作于1958年農(nóng)歷除夕,按時間順序推算,《應(yīng)天長》應(yīng)作于1959年2月22日(正月十五)。因此四版印行的時間當(dāng)在1959年或20世紀60年代初。

雖然與三版印行的時間相隔不遠,但張伯駒這時的處境卻日益艱難,在反右派斗爭中,張伯駒被劃為“右派”,遭到批斗。張伯駒在這種境遇下,又一次修訂《叢碧詞》,可見他對這部詞集的珍視。

四版在保留第三版的全部篇目基礎(chǔ)上新增了45題50首,其中正文增加38首,“補遺”中增加7首。無刪汰。新增部分放在原有第三版篇目之后,從《月華清·八月十六夜秋分遲月》以下皆為四版新增,其中除一首《掃花游·題〈凍云招隱圖〉和鶯巢居士,依清真韻》是第三版刪去,第四版又補入《補遺》卷的以外,另外的44題49首僅見于這一版。此外,這一版本將三版最后所附的正誤表中的錯字絕大多數(shù)都做了訂正(僅有兩處未訂正),可見,這一版本在校勘方面也優(yōu)于第三版。

這一版本最值得關(guān)注的是張伯駒先生曾在上面做過幾番修改,據(jù)筆者所知,至少有兩種比較重要的自批本。一種是筆者收藏的,一種是呂大龍先生曾經(jīng)收藏過的。筆者收藏的張伯駒自批本的修改極為精細,凡修改處,是將需要修改的地方貼上白紙條,在上面寫上修訂過的內(nèi)容。需要刪去的,也是用白紙條貼在需要刪去的部分上面,修改達28處之多,修改內(nèi)容包括評語、詞牌名、題目、正文等,其中改動力度最大有兩處,一是將《霜花腴·己丑重陽,枝巢、稊園諸公邀集稷園上林春為登高之會,分韻得“空”字》替換為《金縷曲·東坡生日,大雪,同社公祭,到者十八人》,二是《蘭陵王·金陵客中,依清真韻》,改動有6處之多。這些改動有的是糾錯,有的是出于藝術(shù)的考慮。其??钡木珜徳诠P者見過的版本中是相當(dāng)突出的。呂大龍在《又見〈叢碧詞〉再憶“張伯駒”》一文中所附的圖片中,有的在頁邊空白處用紅筆修改,有的在文中空白處用墨筆加注,還有三頁上面的詞并非原有的宋體,而是手寫體,且不見于常見的油印本《叢碧詞》中。據(jù)呂大龍先生說:“這一版本張伯駒為了增加內(nèi)容而在書中加頁,因此出現(xiàn)了數(shù)頁手寫體刻本,頁邊空白處的紅批應(yīng)是校對糾錯,文中鋼筆字是后來的標注?!逼渲械摹讹L(fēng)入松·庚子重陽》、《臨江仙·庚子小雪節(jié)》等顯然作于1960年,由此可見,張伯駒于1960年或更晚對第四版又進行了修改。由于未曾親見這一自批本,因此暫時無法確定這個版本是否已經(jīng)涵蓋了筆者藏本上修訂的內(nèi)容。

這兩種張伯駒自校本無論從完整性還是??钡木珜彸潭瓤矗济黠@勝過三版以及其他各個版本,也是迄今為止《叢碧詞》最好的版本,尤其是后一種。而兩種《張伯駒詞集》和《張伯駒集》等通行本都是以三版《叢碧詞》為底本,并沒有考慮后來增訂的油印本,更不要說最后經(jīng)由張伯駒改定的油印本了,顯然依照的并不是最好的版本。因此,提議編撰《張伯駒全集》時在《叢碧詞》底本的選擇應(yīng)優(yōu)先考慮四版《叢碧詞》,尤其是這兩種自批本,并把未收入這一版本的其他版本中被刪汰的詞附錄于后并加以說明,以盡量保存《叢碧詞》的原貌及變遷的痕跡。

從以上四個版本的修訂情況來看,張伯駒的《叢碧詞》從1936年開始刊印到1960年甚至更晚對《叢碧詞》一再進行修訂,用了20多年時間,由初版的72首到四版的245題289首,共增289首,刪72首,從中可以看到《叢碧詞》幾經(jīng)刪汰而后出轉(zhuǎn)精的經(jīng)過。這四個版本中,初版與二版比較接近,三版與四版比較接近。其中以三版的增刪力度為最大。修訂主要包括篇章的增刪、題目的修改和內(nèi)容的改動等諸多方面。新增的緣由自然是為了補入后來的新作,而刪汰與改動的原因則更為復(fù)雜。究其原因,主要有三種:一是糾正錯誤;二是出于藝術(shù)的考慮,是張伯駒的詞學(xué)、美學(xué)思想的變化在詞創(chuàng)作上的反映;三是現(xiàn)實的原因,包括人事的變動、感情的變化、文化心態(tài)的變遷等。

三 余論

張伯駒《叢碧詞》四個版本的發(fā)現(xiàn)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具體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首先,有助于版本遴選與???。通過對四個版本的整理比較,可以從中遴選出最優(yōu)的“善本”。不同版本的異文,也可以用來做比對??保瑸椤稄埐x全集》的編撰提供切實可靠的文獻資料。其次,有助于輯佚。兩種《張伯駒詞集》和《張伯駒集》中的《叢碧詞》都是以第三版為底本,因而,三版刪汰的前兩版中的67首,以及四版比三版新增的50首都未收錄進去,尤其是《張伯駒集》自稱“收錄了張伯駒現(xiàn)存的全部作品”,很容易使人誤認為已是全璧,造成本不該散佚的大量張伯駒詞未進入公眾視野,處于實際上的散佚狀態(tài)。雖然這些詞由于種種原因被刪汰,但是對于研究張伯駒詞及張伯駒的生平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文獻價值,值得重視。最后,有助于張伯駒詞研究的深入。學(xué)界普遍將《叢碧詞》視為張伯駒早期的作品,但從《叢碧詞》的版本變遷來看,《叢碧詞》的修訂跨度長達20多年,這期間世事變遷之巨猶如滄海桑田,張伯駒對詞學(xué)的理解,對詞藝術(shù)的把握也在不斷地變化與提升中,版本的遞嬗對應(yīng)的是張伯駒詞學(xué)、情感、思想的變遷,因而不能籠統(tǒng)將《叢碧詞》視為早期作品,而應(yīng)該進行更切合實際的劃分。從《叢碧詞》的版本流變既可以探討張伯駒詞學(xué)思想的變遷,也可以探討張伯駒的思想情感、文化心態(tài)、創(chuàng)作心態(tài)的變遷,對推動張伯駒詩詞研究的深入具有重要意義。

近年來,民國文學(xué)文獻研究已漸成風(fēng)氣,然而,相對于新文學(xué)文獻的挖掘整理而言,關(guān)于舊體詩詞文獻的研究還遠遠滯后。究其原因,除了由于民國以來舊體詩詞邊緣化未引起學(xué)界充分重視之外,也與其比較狹窄的傳播途徑與方式有密切關(guān)系。相當(dāng)多的詩詞集為私印本,并未公開出版,其傳播范圍僅限于親朋好友之間,再加上民國時期戰(zhàn)火頻仍,散佚嚴重,為這類文獻的搜集造成了障礙。尤其是這類書籍的版本流變研究,更為薄弱。回眸20世紀文學(xué),越來越多的學(xué)者已經(jīng)意識到,應(yīng)將舊體詩詞納入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的范疇,而文獻作為研究的基礎(chǔ)是首先需要引起重視的問題,本篇即是一個嘗試,旨在拋磚引玉,以期更多的學(xué)者關(guān)注并介入民國以來舊體詩詞文獻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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