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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吉訶德藏書在中國
——西班牙“黃金世紀”文學漢譯史概述

2022-11-05 06:44
上海文化(文化研究) 2022年1期
關鍵詞:譯本西班牙文學

張 治

我計劃對近百余年來西方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在中國傳布之情況,分國別進行一次全面描述。作為時期限定的“文藝復興”這個概念,用得較為寬泛,大概是將西方中古末期帶有文藝復興思想萌芽的作家作為起點。比如意大利之但丁、彼特拉克,西班牙之胡安·魯伊斯(Juan Ruiz,約1284—約1351年)、堂胡安·曼努埃爾(Don Juan Manuel,1282—1348年),英國之喬叟,法國之維庸,等等。但丁、喬叟、胡安·魯伊斯等人的著作,按理說都屬于經(jīng)院學術時代的俗語文學,這反而遭到人文主義者們的批評,像崇拜維吉爾的喬萬尼·德爾·維吉利奧(Giovanni del Virgilio,?—1327年),就建議但丁的《神曲》應該寫成一部拉丁文的英雄史詩,后來還以拉丁文六音步組詩對這部俗語寫成的杰作進行批評。但歷來對這幾位俗語作家都將其與文藝復興運動相聯(lián)系,故而也歸于論列之中。一般說來,西班牙文學史的文藝復興時期,也就是整整200年的所謂“黃金世紀”,始于15世紀末。

對于文藝復興時期的終始范圍,由于涉及國別問題,且有互相之影響,不容易明確區(qū)分。荷蘭著名的文化史學者赫伊津哈曾在名著《中世紀的衰落》中指出中世紀和文藝復興的對立關系并非那么牢固,他注意到文藝復興時期的許多精神特征與中世紀之盛期的表現(xiàn)是一致的。當我們涉及文藝復興的傳統(tǒng)定義與巴洛克時期的關系時,發(fā)現(xiàn)也存在這樣的情況。雖說各國進入文藝復興運動的時間不同,但大抵有一后期的變化,即所謂形式主義(Mannerism)的出現(xiàn),以及由此而形成文學上的巴洛克主義,由于這是17世紀的文學主要潮流,因此也被稱為(略帶貶義的)“17世紀主義”(Secentismo)??紤]到巴洛克文學因素在文藝復興諸名家中所占有的分量,甚至于塞萬提斯、卡蒙斯、莎士比亞、但恩、塔索等人都可算入巴洛克風格作家,在此應該將巴洛克時期列為文藝復興的后半階段。文藝復興在后期過渡至于巴洛克風格,作為文學發(fā)展上的一種表現(xiàn),是沃夫林(Heinrich W?lfflin,1864—1945年)在他的《文藝復興與巴洛克》(,1888年)一書中率先提出的。20世紀以后,有些學者進一步從事巴洛克文學的研究,比如德國學者卡爾·博林斯基(Karl Borinski,1861—1922年),在他的《詩學與藝術理論中的古風》(,1914—1924年)第一卷,便沿用了沃夫林的觀點,甚而將巴洛克與文藝復興全盛期(Hochrenaissance)聯(lián)系起來;更為重要的是意大利著名的藝術史與文學史家馬里奧·普拉茨(Mario Praz,1896—1982年),他在1925年完成了一部《17世紀主義與馬里諾派在英國》(),討論克拉肖和多恩等英國詩人受意大利巴洛克詩風的影響;后來普拉茨又有一部巨著《玄思派研究》(,兩卷本,1934年),至今依然是該領域的權(quán)威。近年才被譯成中文的法國比較文學家保羅·梵·第根所作《文藝復興以來的歐美文學史》一書,也將巴洛克文學置于文藝復興時期一章中。中文世界在出版西班牙文學經(jīng)典譯叢時,還曾提出“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黃金世紀’以介紹意大利早期文藝復興思想(人文主義)為開端,以巴羅克主義的盛極而衰為終點”這樣的觀點。

而對于時代相似但淵源不同的文學潮流,在此也有意進行甄別。比如法國17世紀出現(xiàn)的古典主義文學,即與巴洛克截然不同。因此在這里不會涉及。秉持以上取舍原則,文藝復興時期西方文學在中國的流傳情況,大略依據(jù)作者生年先后排序陳述如次:

胡安·魯伊斯(Juan Ruiz,約1284—約1351年)

14世紀三四十年代間問世的《真愛之書》(),作者是位地方上的高級神職人員(伊塔的大祭司),根據(jù)結(jié)尾處古本抄手的題記,我們得知作者是在監(jiān)獄中寫成的這部著作。這部從形式到內(nèi)容都豐富多變的詩體故事集往往被劃入中世紀文學的范圍;但正如我們認為但丁、喬叟皆與此后的偉大時代關系密切一樣,在《真愛之書》中,有部分作品對于世俗愛情和享樂精神雖口頭斥責卻無法忽視的那種態(tài)度,對教士們荒淫生活的諷刺,都已接近文藝復興的某些主題。20世紀90年代初的英文修訂版《西班牙文學新史》就認為胡安·魯伊斯代表著“即將到來的文藝復興之先兆”,如中國學者孟復所說,這是“西班牙文藝復興的催化劑”。早在20世紀50年代,孟復就曾發(fā)表過一篇關于此書的介紹,將之譯作《真愛集》,并根據(jù)1953年“新酒囊叢書(Odres Nuevos)”的現(xiàn)代西班牙語譯本翻譯了其中幾節(jié)。其中提到當年此書用了“老嫗都解”的詞句,至今天則如天書一般難闡釋清楚,再加上詩體上的修辭獨特性以及戲謔修辭上的曲折變幻,僅是討論語內(nèi)翻譯便非常復雜了。

譯介過許多西班牙經(jīng)典作品的屠孟超完成了一部中譯本,2000年收入昆侖出版社的“伊比利亞文學叢書·西班牙經(jīng)典系列”。他使用的原文是1960年馬德里Espasa-Calpe有限公司出版的“卡斯蒂利亞經(jīng)典叢書”版,中譯本序言中引及原文書前胡里奧·塞哈多爾(Julio Cejador y Frauca,1864—1927年)所寫的導言,此人系著名的西班牙語文學家,編校過多部名著,則可知此書即1913年發(fā)行初版的那部編注本(第三版發(fā)行于1931年)。屠譯本的注釋大多參考了原注。對于最后兩篇《盲人詩》()的位置,譯注里所說的“1940年后出現(xiàn)的版本”云云,有些不太清楚,但我們看到1931年胡里奧·塞哈多爾編注本的第三版,就已經(jīng)與屠譯本排列次序相同了。

堂胡安·曼努埃爾(Don Juan Manuel,1282—1348年)

與胡安·魯伊斯的《真愛之書》大約同時問世的《盧卡諾伯爵》(,1335年),也屬于西班牙文藝復興的前驅(qū)作品。這部被后人單獨分隔開的短篇故事集,本來可能屬于胡安·曼努埃爾一部大著作的第一部分,它比《十日談》早問世13年,對于后世影響深遠。中國讀書界最早對該書的認識,是由于其中第32篇乃安徒生名作《皇帝的新衣》之原型。另外,莎士比亞的《馴悍記》部分內(nèi)容取材自第44篇。而德維加、塞萬提斯也都有從此書獲得靈感之處,于目前此書主要有四部中譯本。第一部譯者是屠孟超,以《魯卡諾爾伯爵》為題,1991年由譯林出版社收入“西班牙文學叢書”。屠譯所依據(jù)的底本,在版權(quán)頁僅標作1952年由馬德里的Ediciones Atlas出版。查考得知即該社在20世紀50年代開始接手“西班牙作家叢書”(Biblioteca de Autores Espa?oles)后所重刊的一冊《十五世紀以前的散文體作家》(,初版于1871年),由19世紀的西班牙學者Pascual de Gayangos y Arce編訂及注釋。其中這部作品只占了不到1/10的篇幅(第367—426頁),且題作“巴特洛尼奧之書”()。1996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的“西班牙文學名著叢書”又刊行了申寶樓的譯本《盧卡諾伯爵》。申譯之底本是1984年巴塞羅那的Plaza & Janes有限公司出版的,由中古學者José Manuel Fradejas Rueda編訂注釋而成。又有劉建依據(jù)Lidio Nieto Jiménez編訂本翻譯的《魯卡諾爾伯爵》(重慶出版社,1999年),以及劉玉樹依據(jù)Federico Carlos Sainz de Robles y Correa注釋本完成的《盧卡諾爾伯爵》(昆侖出版社“伊比利亞文學叢書·西班牙經(jīng)典系列”,2000年)。比照各種譯本,大多將故事集的單篇名稱enxemplo(或作Ejemplo)譯作“事例”,這個詞緣起于歐洲中古文學的“德范故事(Exemplum)”,另立譯名,較容易令人有所分別;只有屠孟超譯作“故事”。

最近問世的是楊德友、楊德玲合作的新譯本。書前譯序結(jié)尾對于所用底本和參考書交代得明確清楚,包括了最古刊本的新校訂版、權(quán)威的現(xiàn)代西班牙語譯本,以及新舊西班牙語對照本和英譯本。以此而論,這可能是最合乎學術規(guī)范的翻譯著作。這個譯本還有一個特色在于采用了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插圖作家所繪的20多幅版畫,使全書內(nèi)容更為豐富。雖然文學翻譯的整體質(zhì)量,可以在學術水平上逐層提高,但此書的所有中譯者都不曾提及這部作品在中國的流行情況,每次的中文版都會被一部分讀者當成是第一個譯本。

馬托雷爾(Joanot Martorell,1413—1468年),加爾巴(Mar tí Joan de Galba,?—1490年)

這兩人所完成的一部長篇騎士小說《騎士蒂朗》(),與下文提及的《狄亞娜》等西班牙近代早期文學名著,最初進入中文世界,大概都是在《堂吉訶德》的第一部第六章:都是“魔俠”藏書,被其親友饒恕而免遭焚燒。1991年,王央樂以其完整的中譯本慶賀這部加泰羅尼亞語的名著問世500周年,并稱此書“是歐洲文藝復興時代的產(chǎn)物,它應該列入文藝復興時代的偉大作品之林”。此書雖是中世紀騎士小說的主題,卻擺脫了魔術師和惡龍的陳腐套路,富有時代的真實性,如塞萬提斯遣筆下人物所作的議論:“書里的騎士也吃飯,也在床上睡覺,并且死在床上,臨死還立遺囑,還干些別的事,都是其他騎士小說里所沒有的?!蓖跹霕芬罁?jù)的底本是當時新出版的加泰羅尼亞語原著編訂本,以及卡斯蒂利亞語譯本。

圣佩德羅(Diego de San Pedro,約1437—約1498年)

2008年,著名的西班牙文學研究專家李德明翻譯了這個作家的兩部小說,《愛情牢房》()與《阿納爾特與路森達的愛情故事》()。這兩部作品有著類似的主題,略晚問世的前者在文體和構(gòu)思上更為復雜和豐富,大體都帶有中古文學常用的寓意手法和宮廷文學的情調(diào),又是寫世俗愛情之苦痛的新式作品,具有感傷文學的因素。“譯后小記”中,譯者對于這兩部小說的敘事學特色略加評述,有助于我們對西班牙早期小說演進歷史有所留意。

費爾南多·德·羅哈斯(Fernando de Rojas,約1470—1541年)

20世紀后學者們才從書前的藏頭詩中找到線索,將那部精彩的戲劇體或?qū)υ掦w小說《塞萊斯蒂娜》()歸于這位作家的名下。這部以戲劇形式寫成的名著最初的版本(1499年)有16場,幾年后的版本增加至21場,最后還有一種22場的版本;一般研究認為21場本即作者本人修訂完畢的定本?,F(xiàn)用的標題是后來意大利文譯本的名稱,是作為小說中男女青年戀人之媒介的一名老婦的名字,原本的題目曾作《卡利斯托和梅莉貝婭的喜劇》()及《卡利斯托和梅莉貝婭的悲喜劇》()。這部小說先后有王央樂、蔡潤國、屠孟超、李永春與于鳳川、丁文林五種中譯本,均為21場本,譯法雷同,所介紹的內(nèi)容也并無太多不同。

德利加多(Francisco Delgado,約1475—約1535年)

這位作者是西班牙文藝復興時期著名的文學作品編訂家,曾整理過多部經(jīng)典(《高盧的阿馬狄斯》《塞萊斯蒂娜》《愛情牢房》),將自己對于近代意義上的西班牙語法的研究和理解運用其中。他自己也從事寫作,著有一部篇幅很小的醫(yī)學論文,關于航海大發(fā)現(xiàn)背景下西印度群島的某種木材(legno de India,即Lignum vitae)在治療梅毒方面的價值。他頗為關注世俗追求情欲風氣下的人類生理與精神健康狀況,其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也有一部關于西班牙少女在羅馬從事娼妓生涯的小說,原題作《安達盧西亞的羅莎娜寫照》(),目前唯一的一部中譯本題作《安達盧西亞姑娘在羅馬》,為李德明所譯。根據(jù)此書的情節(jié)背景、主題思想以及對話體小說的形式,甚至全書三部66“回”的結(jié)構(gòu)來看,都表明原作在竭力摹仿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作家阿雷提諾描寫城市風月的《娼門對話集》(,后改題作《六日談》)。正如阿雷提諾的著作基本上遭到中文世界的冷落一樣,這部譯作同樣也沒有看到任何影響。

蒙特馬約爾(Jorge de Montemayor,約1520—1561年)、加斯帕爾·希爾·波羅(Gaspar Gil Polo,1530—1584年)

他的《狄亞娜》()是西班牙第一部田園小說。此書有李德明譯本。李德明在前言中提到此書未能完成其主題,并預告將要譯出希爾·波羅的續(xù)作。其實他同年就將譯稿刊出了,即同樣收入重慶出版社“西班牙文學名著叢書”的《多情的狄亞娜》()?!短眉X德》第一部第六章“燒書”一節(jié)中,堂吉訶德所藏三部題為《狄亞娜》的田園小說,被神父佩雷斯饒恕的兩部,都被譯介到中國來了。

《小癩子》(Lazarillo de Tormes,1554年出版)

這部小說的原題應譯作《托爾美斯河的拉撒路》,拉撒路(Lazarus)本是《圣經(jīng)》中的人物,曾因病逝世,耶穌使之復活,這個人物代表著窮苦人中的圣徒。小說主要內(nèi)容寫社會底層的一個小乞丐流浪發(fā)跡的故事,這成為歐洲文學史上所謂“流浪漢小說”(novela picaresca)的濫觴。20世紀30年代,這部小說的題目就出現(xiàn)在例如郁達夫的《小說論》、“萬有文庫”的《西班牙文學》這樣一類著作中。1950年,楊絳由英譯本轉(zhuǎn)譯為中文,題作《小癩子》,由上海平明出版社出版。此后又重訂幾次,至1978年,楊絳根據(jù)原文重譯本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刊行。1985年,楊絳得到了這部小說的最新編訂本,開始再次校訂自己的譯作,次年再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當年“譯后記”提到莎翁劇作襲用了《小癩子》的典故,在后來的新版“譯后記”里推翻舊說,提出英國學者業(yè)已發(fā)現(xiàn)《小癩子》問世前的英國《趣事妙語集》中就有相同的故事了。不過也有值得商榷的修改,比如書中涉及的古希臘羅馬人物,舊譯本用的是英語的譯名,新譯本則按照西班牙讀音習慣更改譯名,普林尼變成了普林尼奧,西塞羅也因原文用的是別名而被改譯作“圖琉”(即Tullius的西班牙寫法Tullio)。楊絳為這部小說所設計的中文題名非常深入人心,她自言“癩子”并非指皮膚生有癩瘡之人,而是借用古代中文口語和傳統(tǒng)小說用語的一音之轉(zhuǎn)。此后的劉家海譯本、朱景冬譯本,都沿用這一題目。2000年,昆侖出版社的那套“伊比利亞文學叢書”中,收入《西班牙流浪漢小說選》,其中有盛力翻譯的《托爾美斯河的拉撒路》,看起來是另起爐灶,但實際上的注釋不出楊絳譯本的范圍,且與劉、朱譯本相同,都只知襲用“圖琉”這個譯名,可見也許西班牙語有更專業(yè)的訓練,但對于希臘羅馬古典學問是完全陌生的。

塞萬提斯(Miguel de Cervantes Saavedra,1547—1616年)

西班牙文藝復興時期的偉大作家塞萬提斯的代表作品是偉大的《堂吉訶德》這部家喻戶曉的世界名著。小說原題,楊絳譯作《奇情異想的紳士堂·吉訶德·臺·拉·曼卻》。拉·曼卻(La Mancha)是西班牙地名,在中南部,平凡普通、標志性的建筑就是鄉(xiāng)野中的磨房與風車?!捌媲楫愊氲摹币辉~“ingenioso”,原有聰慧多智的意思,錢鍾書認為在此必須追溯到其拉丁語詞源上去,引古羅馬哲學家塞涅卡所譯亞里士多德佚文:“一切天才(ingenium)都帶有幾分瘋氣?!?span id="syggg00" class="footnote_content" id="jz_1_118" style="display: none;">錢鍾書:《海涅“精印本《堂·吉訶德》引言”》,《寫在人生邊上·人生邊上的邊上·石語》,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2年,第351頁譯者注。塞涅卡此言見Senaca, De Tranquillitate animi, xvii 10, , Loeb Classical Library, 1932,pp.284-285。“Quixote”原寫作“Quijote”,本該譯作“奇紹特”,但是大家一般都依照德語讀法或是現(xiàn)代西班牙讀法,便近似“吉訶德”了。

1904年的留日學生刊物《江蘇》上,記錄“世界偉人”,就有“沙文脫斯”之名,并說他“著《唐貴孫脫》Don Quixote小說,不追前軌,莫步后塵,曼然稱杰作”。目前所見最早的《堂吉訶德》中譯文,是1913年馬一浮用筆名“被褐”翻譯的“率望”之《稽先生傳》頭兩章,編輯在題記處吹捧說“是文為西文中最著名之作”,這個文言譯本則是“自有譯本小說以來所未有”,錢鍾書早年日記里也曾贊賞過這篇選譯的文詞。

此后,林紓與陳家麟合作翻譯了《魔俠傳》,1922年2月由商務印書館出版。1933年,王云五主編商務印書館的“萬有文庫”,依然將林紓的這個譯本收入其中。堂吉訶德的名字被譯成“奎沙達”,倒是合乎原本發(fā)音。小說分成四段,每段若干章,所有篇幅只是原書的第一部,而且大為刪略。民國時期的各種節(jié)譯本、概述本、改寫本,我們在此不再提及。可以提及的是1934年有馬宗融翻譯的“西萬提斯”《董齊索德》前五章,根據(jù)開篇譯者序言,可知他是從兩種法文譯本轉(zhuǎn)譯來的。還有兩個人也曾打算翻譯《堂吉訶德》,但都沒有進行下去。一位是魯迅提到的“梅川君”,說他當時發(fā)愿譯出《堂吉訶德》;另一位是戴望舒,他在30年代決意根據(jù)西班牙語原文翻譯此書。但戰(zhàn)爭爆發(fā)后,全稿遺失。友人施蟄存保留了一部分殘稿,從第一章到第22章,中間有殘缺,正文只有注文編號,注文可能另附。書名譯作《吉訶德爺》,施蟄存解釋說:戴望舒一直主張以“爺”來譯“Don”?,F(xiàn)在可以在《香港文學》1990年7月第67期看到第四章的全文和注釋。

1935年5月,“世界文庫”第一卷中收錄傅東華譯《吉訶德先生傳》第一部的2/3篇幅。1939年,移址到長沙的商務印書館出版了他的第一卷完整譯本,這是當時最完整的譯本,除個別語句漏譯;卷首附有《海涅論吉訶德先生》,即錢鍾書后來譯的《精印本堂吉訶德引言》。1954年,作家出版社將此書重印,譯者改署筆名“伍實”。1959年人民文學出版社才出版了傅譯本的第二部。

1957年,楊絳接受“外國古典文學名著叢書”編委會的委托,開始準備邊自學西班牙語邊翻譯《堂吉訶德》,其間受政治運動波折的干擾,一度中斷數(shù)年。至1976年后,楊絳從西班牙原文譯完的《堂吉訶德》得以出版。這是目前影響最大的一部譯本。楊絳曾說,自己學習的西班牙語只是能讀書,不能用于口語談話。她的譯本卻獲得了很大的榮譽。這也許是后來許多西語專業(yè)的資深翻譯家試圖完成一部更高質(zhì)量譯本的最初原因,但翻譯經(jīng)典文學作品,本來就不能單純靠外語水平來評判高下。楊絳的文學修養(yǎng)和漢語表達能力,自然使她能完成一部具有整體感的生動文學譯著。以論者個人的淺陋之見,試觀董燕生(1995年)、劉京勝(1995年)、屠孟超(1995年)、唐民權(quán)(1999年)、孫家孟(2001年)、張廣森(2001年)諸家譯本,雖然在個別語詞上有更合乎西班牙語規(guī)范的譯法,或是補充了漏譯、改正了注釋,但比較看來并無多少特別突出的進步。相對比較重要的是董、孫兩家,尤其是董燕生譯本,除了嚴謹細致外,還添補了許多的注解,孫家孟譯本也以博學精準見長。另外唐民權(quán)譯本意圖以中國章回小說和傳統(tǒng)評書的語言聲調(diào)來修飾譯文,但并不精彩,不及楊絳譯本借鑒《西游記》等小說修辭語言時那么傳神入微。

塞萬提斯的其他作品在20世紀50年代也出現(xiàn)了中譯本。祝融根據(jù)英文版選譯了《懲惡揚善故事集》()中的五篇。后來香港出版過一部《玻璃博士》,收入兩篇小說《玻璃博士》和《大名鼎鼎的洗盆子姑娘》,實即祝融譯本的盜印。“玻璃博士”者,原文作“El licenciado Vidriera”,指主人公從流浪兒成長為博學的法學家(licenciado),飲了毒酒后出現(xiàn)幻覺,以為自己是玻璃做的。后來的中譯本譯作“玻璃人”,雖然更容易理解,卻與原題不貼合了。80年代初,塞萬提斯的短篇小說和幕間劇譯文幾次登上報刊,比如孔令森譯的《詐騙姻緣》,楊德友譯的《奇跡劇院》等。1989年,張云義譯出一部新的《懲惡揚善故事集》選集,改題為《慷慨的情人》。1992年,陳凱先與屠孟超等人合譯了第一部完整的《塞萬提斯訓誡小說集》。1991年,李庭玉譯了一部《王子王后歷險記》,即塞萬提斯另一部長篇小說《貝雪萊斯與西吉斯蒙達歷險記》()。1996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八卷本《塞萬提斯全集》,這是繼莎士比亞之后第二位有中譯本全集的文藝復興時期作家。該《全集》問世后,偶而還有次要作品的選譯,比如李德明重譯的八部幕間劇(entremés)。

德維加(Félix Lope de Vega,1562—1635年)

這位以“詩?!保╫céano de versos)著稱的高產(chǎn)作家被譯介到中國來的作品目前看來還不算多,未能完全呈現(xiàn)出其文學世界的豐富。朱葆光在1962年先譯出了一部《羊泉村》(),這也是為了紀念德維加誕生400周年的獻禮,該作品寫農(nóng)民起義反抗貴族,是當時中國讀者最喜聞樂見的題材。朱葆光在80年代初又譯出了《園丁之犬》()、《塞維利亞之星》()。這三部劇作后來被匯集為一部《戲劇選》,收入“外國文學名著叢書”。十年后對于德維加劇作的譯介范圍才有所突破,首先是徐曾惠譯的《愛情與榮譽》,收入《愛情與榮譽》(即)、《最好的法官是國王》(,)、《奧爾梅多的騎士》()三部劇作。此后出現(xiàn)了大量的劇作選譯本,基本大同小異,尤其特別之處在于每一部編選者幾乎都收錄了自己翻譯的《羊泉村》。比如段若川譯的《洛佩·德·維加劇作選》,胡真才、呂臣重(呂晨重)譯的《維加戲劇選》,段若川、胡真才譯的《維加戲劇選》,胡真才譯的《洛佩·德·維加戲劇選》,等等。另外還有尹承東譯的單行本《羊泉村》。胡真才還把他已經(jīng)出版了兩遍的兩部譯作《塞維利亞之星》和《傻姑娘》,又另外塞入一部書中。這個《傻姑娘》,另外還有一個李德明譯本,總算用了一個不一樣的題目。后來,朱景冬編譯了一部規(guī)模巨大的《洛佩·德·維加精選集》,收入八部戲劇作品及其若干詩歌,并附“創(chuàng)作年表”。八部劇作為《羊泉村》《最好的法官是國王》《園丁之犬》《塞維利亞之星》《傻大姐》《馬德里的礦泉水》(以上均為朱譯),以及《奧爾梅多的騎士》(呂臣重譯)、《比塞奧公爵》(段若川譯)。對照以往有過中譯本的篇目,這部《精選集》也并無什么新意可言。

格瓦拉(Luis Vélez de Guevara,1579—1644年)

他的代表作《瘸腿魔鬼》(,1641年),與《小癩子》同屬于西班牙流浪漢小說的名篇,其主題和諷刺手法得到了后世法國作家勒薩日(Alain-René Lesage,1668—1747年)的效仿,后者在重名之作的獻詞中即特別向格瓦拉致以敬意。勒薩日的《瘸腿魔鬼》在20世紀50年代就有了中譯本,而格瓦拉這部原創(chuàng)之作,卻遲至20世紀末才被譯成中文。先問世的是“尹承東譯”本。尹承東在前言中則聲明是其同事余小虎譯初稿,他負責整理和注釋。譯筆生動有趣,與原作那種輕柔親切的口吻頗能相合。只不過原作分成了十個“trancos”,意即“跳躍”,尹、余二人將其譯作“拐”,且未加解說,令人有些不明所以。2000年,昆侖出版社的“伊比利亞文學叢書”刊出了一冊《西班牙流浪漢小說選》,其中收入了以余小虎冠名于譯者的《瘸腿魔鬼》。與前面譯本比較,只有個別字句的調(diào)整變更而已。

克維多(Francisco de Quevedo,1580—1645年)

與格瓦拉在世時間相仿但是文壇地位更為崇高的克維多,乃是西班牙巴洛克文學的代表人物。他的幾首詩作被譯成中文,見于范曄主編的《紙上的伊比利亞》。更杰出的成就體現(xiàn)于他的散文體著作中,主要是《騙子外傳》和《夢》?!厄_子外傳》(,1626年)也是一部流浪漢小說,中譯者是吳健恒。譯者在前言中談到了翻譯此書最難之處在于如何表述原作中大量出現(xiàn)的諧謔雙關語。這部譯本先后被收入兩種《西班牙流浪漢小說選》中。此外,克維多還有一部散文集《夢談錄》(),包括了五篇以對話為主的記夢故事,分別是“最后審判之夢”()、“鬼捕頭”()、“地獄之夢”()、“從內(nèi)部看人間”()、“死亡之夢”()。1996年,李德明完成了該書中譯本。幾年后又以首篇標題為書題,得以再版。

索羅沙諾(Alonso de Castillo Solórzano,1584—1648年)

他的《塞維利亞的石貂女》(,1642年)是17世紀西班牙流浪漢小說中并不特別重要的一部作品,書題中詞性為陰性形式的“石貂”(la gardu?a),是以此類動物好偷竊暗害的習性形容女主人公的品格。中譯本為李德明譯。

卡爾德?。≒edro Calderón de la Barca,1600—1681年)

1881年,“曾門四子”之一的黎庶昌由駐美、西、秘三國使臣陳蘭彬舉薦,擔任西班牙參贊,他的《西洋雜志》一書中有一篇《加爾得隴大會》,記錄了該年5月25日馬德里政府舉行的卡爾德隆逝世200周年紀念盛況,但于詩人并無了解,只說他“以能詩及善撰戲曲稱”。民國時期,卡爾德隆的劇作偶爾在教會出版物里出現(xiàn)中譯本。比如一部譯者佚名的《魔鬼的鎖鏈》();還有一部唐貴珍譯的《彌撒奧義》(),那是卡爾德隆所作大量宗教短劇或譯作“圣禮劇”(Autos sacramentales)中的一種。1990年以后又出現(xiàn)了卡爾德隆的中譯本,首先是呂臣重譯了那部最著名的哲理劇《人生是夢》(,1636年),出版社編者在前言中聲稱這是卡爾德隆劇作的第一部中文版。此后,重譯過多部西班牙文學經(jīng)典的屠孟超也譯出這部劇,題為《人生如夢》。屠譯本,包括了書前陳凱先所作之“前言”,皆未說明標題譯法不同的理由,原作的西班牙語標題字面意思,就是“人生是夢”,這個簡短有力的命題,承襲的是希臘化時期的猶太籍哲學家斐洛提出“夢即人生”之說,改成“人生如夢”,似合乎中文的陳習,然而多少欠缺了一點嚴肅警策之意。后來的中譯本也延續(xù)了“如夢”的說法。1997年,上海譯文出版社的“外國文學名著叢書”收入一部周訪漁譯的《卡爾德隆戲劇選》,除了再次選入《人生如夢》外,還增加了兩部劇作的翻譯,即《神奇的魔法師》(,1637年)與《薩拉梅亞鎮(zhèn)鎮(zhèn)長》(,1651年),在“譯本序”中,周訪漁談論了與《人生如夢》相關的后兩部劇所分別代表的卡爾德隆最為重要的主題:自由意志與榮譽問題。之后,王宏譯了一部歷史劇《堅貞不屈的親王》(,1636年),湯柏生譯了一部歷史劇《世間最大惡魔》(,1637年)。自呂臣重完成了一部新的《卡爾德隆戲劇選》后,似乎卡爾德隆在中文世界已經(jīng)譯完了,從此沒有新的消息了??柕侣∑缴瓿闪私?00種劇作,乃是西班牙巴洛克戲劇的高峰;楊周翰則稱他是“文藝復興最低的低潮”之代表,大約是指其中對宗教情懷的狂熱以及對人生所抱有的虛幻態(tài)度??柕侣〉拇碜鳌度松鐗簟?,與莎士比亞《馴悍記》那樣浪漫喜劇中所透露出的“我是在做夢,還是剛從夢中醒來”的人生困惑是大體類似的。相信隨著譯學的進步,他的其他值得譯成中文的劇作也能早日被發(fā)現(xiàn)。

選集譯本

此外,涉及西班牙“黃金世紀”詩家的中譯本選集,比較重要的是張清瑤譯的《西班牙詩選(至17世紀末)》(重慶出版社,1991年),以及趙振江譯的《西班牙黃金世紀詩選》(昆侖出版社,2000年)。張譯選本明確聲稱出自1960年第二版《企鵝版西班牙詩集》(),篇目和該書完全一致,屬于英美世界的西班牙文學研究成果。涉及的詩家很多,其中比較早的選了《真愛之書》,黃金時期的重要作家如德維加、十字若望(張譯本作“圣胡安·德·拉克魯斯”,San Juan de la Cruz,1542—1591年)、塞萬提斯、貢戈拉(Luis de Góngora y Argote,1561—1627年)、克維多、卡爾德隆,大都選了多首作品。尤其是貢戈拉,作為西班牙巴洛克詩歌流派的頭號人物,過去對他的譯介卻不是很多。他在中國傳播的命運和馬里諾有些類似。張清瑤這部譯本采用了20世紀比較有影響力也比較具有讀者基礎的一部選集,在選目安排上便可以一下子突破當時中國的翻譯史或研究史格局。貢戈拉之后提到的許多詩人,也多與貢戈拉派有些關系(包括了反對派);而德維加、克維多以及卡爾德隆,也都屬于巴洛克時期的詩人。因此張譯本為中文世界認識西班牙的巴洛克派詩人貢獻最大。而作為可能是最早翻譯貢戈拉詩作的趙振江,他的《西班牙黃金世紀詩選》翻譯的是一部再版過20次以上的西班牙文選本。譯者在前言中就明確將“黃金世紀”分為文藝復興時期和“巴羅克”時期,仍持分離巴洛克文學于文藝復興之外的觀點,但他又將塞萬提斯置于巴洛克之首。前言還著重分析了同屬于巴洛克詩人的克維多和貢戈拉各自所代表的“格言派”與“夸飾派”的種種異同之處,對于西班牙的巴洛克詩歌給予了充分肯定。

“黃金世紀”的小說選集,主要是兩部《西班牙流浪漢小說選》,分別來自人民文學出版社(1997年)和昆侖出版社(2000年)。前者是在現(xiàn)成譯本中選的,收入楊絳譯的《小癩子》和吳健恒譯的《騙子外傳》,并摘錄了張云義譯塞萬提斯《訓誡故事集》中可被歸入這一文體的兩篇。后者則除了吳健恒的《騙子外傳》,另外收入了盛力重譯的《小癩子》,恢復原題作《托爾美斯河的拉撒路》,以及余小虎譯、尹成東校的《瘸腿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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