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祥

紫雀雀走到老師身邊時，老師在畫一條曲線。紫雀雀喊聲老師，老師這才放了筆。老師目光盯在那條曲線上。老師說，紫雀雀你看看，這是你這幾次測試的成績曲線，明顯下降呀，怎么搞的？紫雀雀說，老師你見過大海吧？老師說，見過。那肯定見過海浪了？當然。海浪往前趕，不也是一起一伏的嗎？老師將目光從那條曲線上拔起來，盯在紫雀雀臉上。老師說，紫雀雀，可你這是在明顯下降呀。紫雀雀說，有一天，我和灰羊羊沿著一條土路往前走，突然遇到一個大坑，灰羊羊直接跳，結(jié)果跌坑里了，我后退幾步，然后往前跑，再跳，就跳過去了。老師你懂的。老師將目光從紫雀雀臉上拔掉，讓她回教室了。

紫雀雀坐在課桌前，想象著老師被她說動的樣子。

這天，紫雀雀又找灰羊羊跳舞，灰羊羊說她這段學習成績下降得厲害，不去了。紫雀雀聽了，說灰羊羊，“得”與“失”，其實想開了，就好了。因為跳舞，成績下降了，這是“失”；但你想想，舞技不是提高了嗎，這是“得”呀！上次你們班級搞的歌舞晚會，你在舞臺上炫華爾茲，掌聲那么響，這不就是“得”嗎？灰羊羊經(jīng)紫雀雀這樣一勸，動搖了。紫雀雀乘勝追擊，說，以前測試我總是第一名，其實我的內(nèi)心苦著呢。為啥呢？擔心下一次測試拿不到第一，有好多個夜晚都睡不著。后來測試成績滑落幾個名次，我反而高興了。你知道追趕人的感覺有多刺激嗎？灰羊羊瞪著大眼睛看著紫雀雀，細想想，還真有點兒道理，就隨紫雀雀走了。

紫雀雀的學習成績?nèi)栽谙陆怠?/p>

紫雀雀的爸爸知道了。

那是一個落日的傍晚，紫雀雀放學進了自己的房間，爸爸跟了進來。爸爸拉過椅子坐下，目光放在紫雀雀臉上。爸爸說，娃，爸今兒高興，給你講個故事。紫雀雀沒加思索，說好呀。爸爸就開始講，從前有一個叫孫敬的，很喜歡讀書，從早到晚，廢寢忘食，這樣時間長了，好打瞌睡，怎么辦呢？這人想出一個辦法。他找來一根繩子，將一端系在頭發(fā)上，另一端綁在房梁上，打瞌睡時，頭一低，繩子就會牽住頭發(fā)，扯疼頭皮。就這樣，他成了著名的政治家。

紫雀雀聽過這個故事，她明白爸爸的用意。紫雀雀的目光迎視著爸爸，等著后續(xù)。爸爸收回目光，看著窗外。

窗外，落日滿地。爸爸說，娃，這段學習下降了，跟爸說說，怎么想的？紫雀雀知道這就是爸爸的后續(xù)了，理了理思緒，說，爸爸，知道孫悟空吧？爸爸笑笑。孫悟空手拿那金箍棒，一萬三千五百斤，可大可小，大也好，小也罷，女兒覺得，那只是形式，關(guān)鍵是，只要金箍棒存在就行了。怕爸爸不明白，紫雀雀繼續(xù)說，爸爸你管我考高分、低分干嗎，這些只是形式，只要我在上學不就行了。爸爸聽了，苦笑一聲，起身走了。

紫雀雀立在窗前。窗外，落日退去，月亮替上來。

紫雀雀忽然想起今兒是周末，就想找灰羊羊跳舞去。拉門，不開。門被爸爸反鎖了。

紫雀雀和衣躺到床上。

月光通過窗格灑進來，趴在紫雀雀臉上。

爸爸，你今兒求我也不出去了。紫雀雀知道，爸爸心軟，呆會兒就會過來喊她吃飯。但窗外的月亮都回家睡了，門仍被反鎖著。紫雀雀眼淚出來了，她是枕著眼淚睡著的。

翌日醒來，門仍被反鎖著。紫雀雀賭氣，就躺在床上。后來，又昏昏沉沉睡著了。灰羊羊走過來，說以后別找她跳舞了，她要好好學習。紫雀雀勸，灰羊羊不聽，還說紫雀雀是狡辯。說后，灰羊羊往外走。紫雀雀跑過去拽，就醒了。紫雀雀感覺肚子餓了，看看表，已過午飯時間了。爸爸，你好狠心。紫雀雀跳下床，走到門邊，想拍門，手伸出去，又收了回來。紫雀雀要跟爸爸賭一把，她又回到床上。

紫雀雀肚子響了起來。

紫雀雀忍著。

落日趴在窗臺上的時候，紫雀雀忍受不了了，邊拍著門邊喊餓。

爸爸的聲音擠了進來。爸爸說，餓也好，飽也罷，爸爸覺得那只是形式，關(guān)鍵是，只要肚子存在就行了……

紫雀雀明白爸爸的意思了，以后知道好好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