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琨若魚
有我30年前乘綠皮火車經(jīng)驗的支持,“被封”前準備了5斤瓜子。
我乘坐火車最長時間是67小時,火車因機械故障靜止在秦嶺隧道里一個晚上,硬座車廂里人比空氣占的空間多,我覺得我把對面男子呼出的氣體全部吸入肺中了,內(nèi)循環(huán)后排出,又被他人吸入,很想有個口罩?;疖嚽靶袝r車軌銜接處發(fā)出咣當咣當?shù)穆曇糇钅艽呙?,原地不動反而睡不著。無聊時嗑瓜子,可以讓自己安靜下來。
豐子愷說:沒有比吃瓜子更好的消磨歲月的方法了。因其吃不厭;吃不飽;要剝殼。因為有殼,吃起來不便當,需要加工,這種加工更像一種游戲——“把瓜子垂直地塞在門牙中間,用門牙去咬它的尖端?!?,的’兩響,兩瓣殼的尖頭便向左右綻裂。然后用那手敏捷地轉(zhuǎn)個方向,同時頭也微微地一側(cè),使瓜子水平地放在門牙口,用上下兩門牙把兩瓣殼分別撥開,咬住了瓜子肉的尖端而抽它出來吃?!?/p>
瓜子分量微小、自帶油脂香味,會引逗人不斷要吃,是一種癮。曾兩次在晚自修時捉到嗑瓜子的男同學。一個膽子小,剝殼時沒有聲音,但油脂的芳香暴露了他;另一個膽子大,挑戰(zhàn)晚自修規(guī)則,在加工時不僅發(fā)出“的,的”的聲音,還有“格,呸”吐瓜子殼的聲音。
嗑瓜子的時候我在想什么?我想起王姐,她在我結(jié)婚時塞給我兩百塊賀禮,我還沒有機會還禮,她就退休了,一個人住,不知她有沒有菜吃。去電問候,“大米、醬油、腐乳都有,沒事的,小曾,只要有米就有辦法”,王大姐堅決拒絕我為她買菜的請求,不肯把家里地址告訴我,不肯麻煩別人;我想起了家隔壁肉鋪,為是否銷售了母豬肉與團購群里眾人辯論,某戶曬出有乳頭的帶皮豬,要退貨,稱“不吃母豬肉”;有人辯論,公豬也有乳頭,貼了一張八戒袒胸露乳的圖畫為證。吃豬肉引發(fā)了兩個學術(shù)問題:母豬肉能不能吃?公豬有乳頭嗎?這家肉鋪往我家門口“扔過”五次豬肉,三十斤,一開始感念他們在困難時候堅持提供服務(wù);但當我發(fā)現(xiàn)豬肉已通過分解、重組轉(zhuǎn)移到我腰間腹部時,胡思亂想兩個問題:豬肉轉(zhuǎn)化為人肉的百分比和速率?肉鋪老板長得怎樣,膀大腰圓嗎?
瓜子嗑完了,解封了,路過錢大媽的店,發(fā)現(xiàn)里面沒有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