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曰春/文圖

田湘，男，詩人，中國作協(xié)會員，廣西作協(xié)副主席、詩歌委員會主任，中國鐵路作協(xié)副主席，中國詩歌學會理事，全國公安文聯(lián)詩歌分會副主任兼秘書長，廣西民族大學名譽教授，廣西“四個一批人才”，廣西全民閱讀推廣人，《公安詩人》主編。出版有《練習冊》《雪人》《空船》等詩集9 部。曾獲《詩歌月刊》年度詩人獎，《廣西文學》年度詩歌獎，公安部金盾工程文藝獎，中國公安詩歌貢獻獎，廣西文藝花山獎貢獻獎等。詩集《練習冊》獲廣西文藝銅鼓獎、中國詩歌網(wǎng)2019—2020 年度十佳詩集。

我對田湘意見很大，他無數(shù)次地說要請我嗍螺螄，待我真正去了廣西柳州，連個螺螄殼都沒見到。對于吃貨而言，如此言而無信，我發(fā)誓再也不搭理他。

直到此時，我還氣得牙根直癢癢，索性點上香煙，又給他加了個罪名——害得我煙癮犯了。是的，這些天我正在戒煙，我把戒煙的痛苦發(fā)泄到了他身上，順便找了個吸煙的理由。

當然，我只是耍小孩脾氣，在田湘面前我無須掩飾自己。在很多年前，我倆同在魯院高研班上學，他是我們的班長，那時候我就跟他甩過臉色，不說也罷。

扯到這里，讀者朋友大概清楚了，田班長與我有共同之處，都是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的，只不過他是著名詩人，我是非著名小說作者。細想起來，各文學體裁的作品我都涉及過，唯獨詩歌不敢觸碰。有幾次我向他請教詩歌寫作技巧，他每回都笑而言及其他，要不說我對他有意見呢。

其實我有自知之明，詩歌是文學殿堂最頂端的明珠，個人認為那是需要靈性的，而我不具備這天賦。我便胡攪蠻纏，問他為什么是“嗍螺螄”，而不是“嗦螺螄”。有朋友聽說此事后，罵我欠收拾。

說歸說鬧歸鬧，田班長與我是莫逆之交，決不會因了這些瑣事鬧情緒。他往往會笑嘻嘻地轉化話題，他就是這么個人，先笑后說話，不笑不說話，而且會細心地為朋友留足面子。

詩人都如此細心嗎？我不敢妄加評論，但從他身上我捕捉到的是另一種氣質。每逢提到詩歌創(chuàng)作的意義，他總會若有所思地說，時代呼喚高雅文學的崛起，呼應時代是一個作家、詩人不可缺少的品質。

或許有人以為這是在說大話空話，殊不知他的作品早就翻譯到了國外，田班長為我們做出了榜樣，還應邀到捷克參加第36 屆世界詩人大會并對歐洲五國進行文化訪問。

2019 年9 月19 日9 時15 分，全國首趟高鐵詩歌列車G1502 次動車組列車由南寧東站開出。這趟車駛往上海虹橋，全程12 小時，跨越1900 公里，近百位詩人與文藝工作者在車上朗誦詩歌，抒發(fā)愛國之情，迎接新中國成立70 周年。

田班長是活動的策劃者和組織者，他一直憨厚地笑著，低調地看著喜氣洋洋的人們。彼時我也在現(xiàn)場，我無法揣測他的內心想法，只能斷定這是在用高鐵速度來見證中國速度，而文學是用來反映偉大新時代的。

我對田班長說，看來你跟魔都還是很有緣分的，這次聯(lián)系你，是想在上海的消防雜志上給你寫篇文章。

他連說使不得，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著低調。我跟他用不著客氣，啟發(fā)他聊聊消防。田班長埋怨我趕鴨子上架，聲稱自己不懂消防。

前文說他言而無信，這回可就是言過其實了。

田班長是鐵路公安成長起來的詩人，年輕時干過乘警，怎么可能不懂消防呢？據(jù)我所知，在列車上執(zhí)勤，絕非早年“啤酒白酒礦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腸，把腿收收，各位讓一下”那么簡單，更何況至今他所在的單位還設有消防處。

耐不過我的軟纏硬磨，田班長如數(shù)家珍般地介紹起了列車上的消防安全常識：

“列車空間密閉，人員密集，如果發(fā)生火災，風險性更大。

“說起注意事項，首要的是，千萬別帶易燃易爆的危險物品上車，那可是害人害己的行為，絕對不能心存僥幸。

“在車廂里邊，后端門的斜上方有個火災報警按鈕，遇到火災苗頭，摁下就能發(fā)出警報。真要發(fā)生初期火災，用車上配備的滅火器撲救。如果火災無法控制了，不能慌亂，不能擁擠，更不能盲目跳車，要聽從乘務人員的引導。

“更不能在車上的禁煙區(qū)吸煙，一旦發(fā)生火災，在高速行速的列車上，足以對列車和乘客構成巨大的安全隱患。如今的高鐵動車是全列禁煙，車內各處設置了不少煙霧和火警探測報警器，探測范圍覆蓋到車廂每一個角落，這幾年不少煙癮大的人以身試法，受到了法律的嚴懲。你可是個煙鬼，要小心啊……”

人都樂意聽喜慶話，他居然把我給牽扯進來，我自然不干。我陰陽怪調地說，班長同志，你講的那些網(wǎng)上都有，換點新鮮的。

這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此專業(yè)的消防安全常識，敢情還能說出個花兒來。深知自己的問題蠻不講理，我還是死要面子，任性地挖苦了田班長幾句，才心滿意足地轉了話題。

對消防印象如何？這是個很低級的問題。

田班長答：跟咱人民警察一樣，同為和平時期最為危險的幾大職業(yè)之一。

我故意找茬兒，說不許講官話套話。

他不急不惱，依舊笑著說，戰(zhàn)斗在一線的消防員是年輕群體，跟我家孩子差不了幾歲，他們平常與家人聚少離多，身為父親，我希望他們在為群眾保平安的同時，先保證自己平平安安，這是戰(zhàn)斗力生成的前提……

我猛然間走神了，他到底還是懂行的。似乎有心靈感應吧，田班長笑呵呵地問：這次實在嗎？

是啊，還得讓他多實誠呢?？上也豢献焐险J輸，哼哼唧唧地將軍：你剛才說，消防是新時代的英雄隊伍，為什么不寫詩來贊美他們？

田班長這次沒笑，他意味深長地說，他們的奉獻本身就是美麗而雄壯的詩歌。

我情不自禁地默念起他的詩作——“被你愛/只因我受過傷害……一截木頭換骨脫胎/腐朽化為神奇……把最好的眼淚給你/別人被愛是因為完美/我被愛是因為/遭遇傷害”（《沉香》），“一個人老去的方式很簡單/就像站在雪中，瞬間便滿頭白發(fā)”（《雪人》）……

他與世間萬物對話，用擔當天下的風范來展現(xiàn)美好人間。正如他所言，有些詩作是無須分行的，那些奮戰(zhàn)中的人們原本就是無與倫比的勵志之作。

我似乎走進了田班長的內心世界，歲月釀沉香，而且是歷久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