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佳/文

編者按

近年來，一系列消防題材的影視劇走進了大眾視野，了不起的“火焰藍”成為無數(shù)人心中一抹耀眼的色彩。于近期上星播出的《藍焰突擊》講述了市井青年李溪成帶著救火英雄光環(huán)加入消防中隊，在與一眾伙伴共同歷經倉庫失火、化工泄漏、重大車禍與連環(huán)爆炸等生死考驗后，最終結下深厚情誼，志在用自己的青春和熱血將消防事業(yè)進行到底的故事。

作為一部都市消防救援劇，《藍焰突擊》努力用主角李溪成的視角展現(xiàn)消防救援隊伍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劇中著力打造的“藍焰”精神，正是社會當中各行各業(yè)為國奉獻的人應具備的優(yōu)秀品質。（欄目編輯：言 西）

逼仄的廚房，十幾人圍成一圈爭論不休，爭執(zhí)的中心是男主和飯店老板，四周油煙繚繞、熱氣蒸騰。突然，灶上一口油鍋爆出火花！當廚師“眼疾手快”抄起鍋蓋砸向油鍋時；當所有人呆若木雞，唯男主沉著冷靜帶大家跑出火場,向樓上飛奔時，一種感覺襲上心頭：不妙！這部“職場劇”又懸了。

果不其然，今春開播的消防職場劇《藍焰突擊》成績欠佳。這部邀請“頂流”擔綱的電視劇，在同期的新劇中收視平平，幾乎沒激起太大水花。至于網(wǎng)絡評分，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起2021年的“同款”國劇《你好！火焰藍》，兩者幾乎“同病相憐”：同樣是“頂流”擔綱，一路耍著帥，最終卻慘淡收場。

近年來，職場劇流行起來，成為大眾喜聞樂見的類型。無論是醫(yī)療衛(wèi)生、公檢法司，還是商業(yè)、律師……幾乎各行各業(yè)都有屬于自己的“職場劇”。我期待優(yōu)秀的消防職場劇，希冀通過這樣的劇讓更多人走近消防，體會消防員的酸甜苦辣，從中學到消防安全知識；同時，我又有些“怕”消防職場劇，怕它落入“偽職場”的窠臼，或是干脆成了身著消防制服的言情戲碼。然而毋庸諱言，無論是《藍焰突擊》,還是《你好！火焰藍》，都沒能走出這樣的怪圈。觀眾在欣賞“逆天顏值”的同時，并沒有看到好故事。

故事，是埋藏在人類基因中的偏好，幾乎所有人，皆熱愛故事。我們從孩提時代起，就學會了以故事?lián)嵛啃撵`、獲得安眠。無論是文學作品，還是電影、電視，歸根結底，都是那些“原始故事”的“衍生品”，也都是為了講好故事。好的影視劇，永遠具備好故事，因為生活本身就是故事，至于影像、音樂、色彩等影視語言亦為故事服務。影視劇中的人物，必須是故事中的人，既推進故事發(fā)展，也沉在故事之中，與故事互相依存、互為意義。然而《藍焰突擊》等劇卻讓人看到了破碎的故事與割裂的人物。

好故事，首先須有合理的價值判斷和邏輯體系，不能“反邏輯”或“偽日?！?。以《藍焰突擊》為例，看得出，該劇原是想把故事講熨帖的，怎奈態(tài)度正確、手法粗糙。為盡量避免過分的“個人英雄主義”，該劇將男主李溪成的消防生涯分解在不起眼的小故事里。這一點是值得稱道的。然而，在講故事時卻始終“端著架子”，不讓故事自然生長，它奔著某個明確目標而去，不為自身服務，由內而外透著生硬、刻意。有一場救貓的戲，消防站接了一個“烏龍警”，報警人說“孩子”被困，結果救出一只貓。這故事，意在表現(xiàn)消防員的日常無奈，同時展現(xiàn)他們聞警即動、以群眾利益為先的精神，但是意圖太明顯、手段太著急，但凡消防員多問幾句，也不至于采用大力破拆這種最不合適的做法，以致面對“雷聲大、雨點小”的尷尬結局。這其中的邏輯頗有些站不住腳。

合格的劇本創(chuàng)作，要“把情節(jié)的每一處高潮設計圓滿”，而后“散落到劇情里”“天然去雕飾”，融意義于故事中。如若失卻“天然”，難免“用力過猛”，失真的虛構定然遜色于生活本身。2021 年，國家消防救援局推出紀錄片《119 請回答》，片中也有一個救貓故事。在這段真實的故事里，年輕的消防員為救出困在樓頂?shù)男∝垼帽M各種辦法，而當他終于接近小貓時，卻一不留神被咬得鮮血淋漓，小貓受驚逃脫?；厝サ穆飞?，消防員懊惱不已，反復自責……這年輕人樸素的真情流露，深深觸動了我。紀錄片中的真實，沒有“非如此不可”的目的，也無過度宣揚的意味，卻將最寶貴的東西滲透在每一個動作、細節(jié)里，與觀眾形成了情感共鳴。

好故事的標準還有一個，即人物與故事相融：人物在故事中成長，故事彰顯人物性格，塑造人物靈魂。也許因為邀請了“頂流”擔綱，《藍焰突擊》等幾部劇為把“頂流”效應用足用好，難免刻意放大“主角光環(huán)”，從而造成一方面主角缺乏“成長性”——不是沒有成長，而是“肆意生長”，對其痛苦、困惑、滿足、幸福等的挖掘基本流于表面，缺乏深刻性和情感內涵；另一方面，沒有主角參與的支線故事常常遭受“降智打擊”，不是強行拉低解題門檻，一廂情愿地感動自己，就是邏輯混亂，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藍焰突擊》中，男主李溪成由母親一手帶大，又為照顧母親而選擇消防事業(yè)，這種人物關系足以潛藏成長動因，若處理得當，將產生豐沛的情感爆發(fā)力，而劇中卻只呈現(xiàn)了幾場不痛不癢的插科打諢；男主人設是“跑酷一哥”，本指望這一點能大放異彩，但它卻隨著劇情深入而逐漸被淡化，幾乎淪為“閑筆”；而男主與女主感情升溫的幾次機緣，又都是生搬硬湊、強行制造機會。與此同時，男主同事、消防員孟凡因救人被訛詐的那場戲，則漏洞百出，消防員救人本是職務行為，若因此出現(xiàn)問題，應當首先向上級匯報，孟凡非但不匯報，反而瞞著所有人默默賣車、借錢、借高利貸……這一番降智操作，妥妥地把觀眾的一腔憤怒變成了困惑不解。如此人物，很難讓人生成共情。人物欠缺代入感，故事的感染力也將大打折扣。

難以與觀眾建立心理共振、情感共鳴的電視劇，就算主角再“養(yǎng)眼”，服、道、化再炫目，也如同我們小時候、老奶奶在枕邊講過幾百遍的故事一樣，任憑我們多想裝作感興趣，也忍不住在心底里默念：“別講了，好想睡覺……”觀眾對優(yōu)秀電視劇的期待，就像那個期待好故事、新奇故事的孩子，只有抓住“故事”核心，拿出講述誠意，職場劇才能走出怪圈，真正觸動觀眾的情感和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