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蕓
草木與人更密切的聯(lián)系,無非是果實和花朵,一種用來維持生存,一種用來陶冶性情。
我們所感受到的四季,很大程度上來說,是草木的四季。樹木枝條綠了,長出了嫩綠的葉子,葉子漸漸長大,然后秋風(fēng)起,黃葉落,最后剩下干枯的枝條。只要看著樹木,我們就知道季節(jié),樹木承載著我們對時間的感知,忠實而篤定。二十四番花信風(fēng),始于梅花,終于楝花,你方唱罷我登場,你可以看著一場又一場的花開,就知道,季節(jié)走到什么時候了。花朵更細(xì)致入微地刻畫了春天,直抵我們內(nèi)心的深處。甚至,我們連對風(fēng)的感知都是通過草木來完成的,我們看到草木揺晃便知道風(fēng)來了。
從“草色遙看近卻無”到“淺草才能沒馬蹄”,從“小荷才露尖尖角”到“無邊落木蕭蕭下”,那些唐詩宋詞里的春夏秋冬、草木年華,那些晨曦夕照,月色斜陽,無邊風(fēng)月,穿過歲月的風(fēng)塵,直達(dá)當(dāng)下。草木都是有情的草木,人也皆是有情人。有情人寫出有情的草木,世間萬物皆有情。
草木給予人類最豐沛的回報是果實,我喜歡在碩果累累的秋季里出行,相對于春天給人大而茫然的希望來說,秋天給人的希望更踏實,更接近,在觸手可及的收獲里,在五谷豐登的喜悅里,草木依然是被我們所忽略的,我們的眼中只有草木生長出來的果實。草木被還田,被撕扯下枝條,人類把果實據(jù)為己有,把草木遺棄。所以我們常常用草芥來形容微不足道,但不知道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這些草芥,是否還能有果實和五谷?
草木給人類帶來的,不僅僅是果實、草木的存在,更是直達(dá)人的內(nèi)心的。譬如花朵,花開花落,被古今多少文人墨客吟誦,花謝花飛,除了葬花吟的詠嘆,又有多少人在一場飛花里失魂落魄,花朵的盛開,又被多少人喜悅和贊美,花的美,花的殘,花的淚,花的韻,一場場花事,一場場荼靡。只是,支撐花朵存在的草木,又有幾人能看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