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 訊

007號審訊室的門開了，老電燈閃爍了幾下后照亮了這個沒有陽光的小房間，也照亮了被銬在鐵椅上的嫌疑犯的蒼白面孔。一胖一瘦兩個警官如往常一樣拿著幾份資料走了進來，如往常一樣懶散地聊著天。

“所以當三等人的感覺怎么樣，班尼特？還不賴吧？”胖警察問身旁年輕的瘦子。

“還行吧，安杰洛?！卑嗄崽亍とR特說。

“瞧你這德性！被分配到這么消瘦、帥氣的軀體里還不知足。你看我現(xiàn)在這身子！”安杰洛·福爾摩斯用他那粗胖的大手狠狠地拍了拍班尼特的后背。

“好了好了?！卑嗄崽卮蛄恐右煞刚f，“有公務要辦?！?/p>

班尼特走到墻角的資料屏前，查找起了本次案件的檔案。安杰洛拿了把椅子在嫌疑犯面前坐下，一邊整理案發(fā)現(xiàn)場的證物，一邊問班尼特：“這次是什么案子？幾等人？”

“檔案17748：艾倫、史密斯博士兇殺案。作案日期是上個星期天，也就是7月21日。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和其搭載的靈魂系統(tǒng)里已經(jīng)死去的兩個二等人靈魂：富蘭克林·艾倫，蘇醒時間是0：00～12：00，和莫里斯·史密斯博士，蘇醒時間是12：00～24：00。兩位都是靈魂系統(tǒng)領域的專家。尸體在死亡后沒有被移動過，死因是失血過多，唯一一個傷口是靈魂系統(tǒng)接口所在的后腦勺。殺手在現(xiàn)場留下了一張紙條（13號證物），上面寫著‘這是一場莫格街兇殺案。在紙條和其他十二件證物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四等人軀體的左手指紋。但是現(xiàn)場所有安保系統(tǒng)都被關閉了，無法確定作案時間?？梢源_認嫌疑犯是這個身體里的靈魂，只是仍需要對他們進行排查?！?/p>

“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殺人，不僅不銷毀尸體，還留了張有指紋的紙條！”安杰洛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這個殺手在挑釁我們！我們怎能受此等羞辱！一定要把他揪出來！我們開始吧。第一個靈魂是誰？”

“亨利·歐文，蘇醒時間?0：00?～6：00?！?h3>亨利·歐文

班尼特把注靈機上的一根電線接到了嫌疑犯身體的后腦勺上，只聽“叮”的一聲，嫌疑犯緩緩睜開了眼睛。

“嗯？不營業(yè)，今天酒吧不營業(yè)?！焙嗬W文嘟囔道。

“亨利·歐文，你現(xiàn)在是在我們警察局的審訊室，清醒一點兒，配合我們的審訊。”

亨利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處境，對著兩名警察尷尬地笑了笑。班尼特遞給他一份保證書和一支水筆，讓他簽字。亨利歪歪扭扭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我們會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聽懂了嗎？”

“懂了懂了，警官?！?/p>

安杰洛率先問道：“你的姓名？國籍？工作？是否有犯罪記錄？”

亨利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了自己，仿佛要和安杰洛交個朋友似的，“警官，我叫亨利·歐文，法國人。我是個開酒館的，就是那個梅菲斯托酒館。說到犯罪，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為什么在這里，我是說，警官，我平時……”

“請你講重點，不要扯到無關的事情上?！卑嗄崽靥嵝押嗬?，并將一份資料遞到嫌疑犯面前，“你現(xiàn)在被懷疑殺害了兩名科學家，其中一名，富蘭克林·艾倫，曾來過你酒館。你有什么要辯解的嗎？”

“哦，他呀！我記得那個書呆子！他很少來我這兒，來了也是一個人縮在角落里，拿著張紙算些什么。按我瑪麗姨媽的話說，你往這種人面前放一瓶上好的白蘭地，他還以為是什么化學試劑呢。”說到這里，亨利捧腹大笑，被自己的過時笑話逗樂了。

安杰洛也笑得臉都漲紅了，轉頭拍著班尼特的背說：“這家伙可真有幽默感?！?/p>

班尼特只是嚴肅地在自己的筆記上寫下了“態(tài)度輕浮、擾亂審訊紀律”等字樣。他從證物中抽出一張紙，繼續(xù)問道：“歐文，我們在實驗室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有艾倫字跡的紙條（57號證物），上面寫著‘就是那個酒保！就在他身上！，你有什么想解釋的？”

“警官，他這個人腦子有病！他有一次還挑釁我！”

“哦？酒館的顧客確實告訴我們你倆打了一架?！?/p>

“那混蛋那天喝多了！來結賬的時候突然抓住我的衣領，大叫著要讓我跟他走一趟！我怎么能受得了這個氣呢，警官，我當即就給了他一記右勾拳！”

班尼特呵呵一笑，把亨利·歐文這個名字圈了起來。

“我對你抱有懷疑，亨利·歐文。坦白從寬，你有沒有對他的酒動過手腳？”班尼特像審判犯人的法官一樣緩慢地開口說道。

“別這么快下結論，班尼特。”安杰洛朝亨利眨了眨眼睛，“我們先審訊完下一個犯人再說?！?/p>

“是啊，聽聽這位先生的話，警官！你——你有什么證據(jù)??！”

“好吧?！卑嗄崽夭磺樵傅刈叩阶㈧`機前，將下一個人的靈魂調了出來，“喬治·威爾遜，蘇醒時間?6：00～?12：00?！?h3>喬治·威爾遜

嫌疑犯抽搐了一下，如同一個斷了線的木偶般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喬治·威爾遜抬起頭，懶散地打量著面前的兩個人。

“喬治·威爾遜？”

“正是。”說話的這人蹺起了二郎腿，根本沒正眼看二人一眼。安杰洛不耐煩地把水筆扔給他，讓他在保證書上簽字。喬治抬起右手，毫不費力地接住了，在保證書上洋洋灑灑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談一談自己的背景和工作吧?！卑步苈逡贿呎f著，一邊悠閑地點燃了一根香煙。

“我在政府部門工作，是一名裝修方案審批員，現(xiàn)在馬上升三等人了。我不知道你們浪費了前面幾個垃圾多久的時間，但是我的時間很寶貴，你們最好給我快點兒。”喬治的目光從班尼特掃到安杰洛，微微挑起了他的眉毛，“還有，法律第748條明確規(guī)定，室內是禁止吸煙的，所以我勸你趕緊把那該死的煙滅了，我可不想和你這種人的身體一樣差?！?/p>

安杰洛青筋暴起，咬著牙說：“你說什么？！”他猛地站起來，抬起拳頭就朝喬治的臉打去。強大的沖擊力直接打出了喬治的兩顆牙齒，把他打出了鼻血，“你給我記住了，我可是個三等人！而你，不管怎么說，都是個四等人。就你這身體搭載的靈魂系統(tǒng)，都是什么老型號了，性能問題肯定一大堆！你自己想想看，我就是把你這臭蟲打成重傷，上了法庭，法官會信誰？”安杰洛咬牙切齒地繼續(xù)辱罵著喬治。

班尼特因為擔憂怒火轉移到自己身上，也就任由安杰洛大發(fā)脾氣。

喬治立刻威嚴掃地，將雙手擋在臉前，聲音和傲氣都小了許多，“二位先生要問就問吧，問吧。”安杰洛滿意地又點上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把煙圈狠狠地吐在這名政客的臉上。

班尼特示意安杰洛坐下，然后冷漠地問道：“你剛才提到自己是裝修方案審批員，報告顯示，當時批準富蘭克林·艾倫實驗室裝修方案的就是你吧？”

“是，我還記得他們實驗室的布局圖。”

“案發(fā)當天，實驗室的安保系統(tǒng)和攝像頭都被關閉了，你知道這些都是什么型號嗎？”

“這些都是新型A-171型號，它們只能被靈魂系統(tǒng)內置的程序關閉，但是只有特警才有資格激活程序來關閉安保系統(tǒng)?！?/p>

“哦？這個實驗室是配備了無法關閉的急救脈沖設備的，并且我們的記錄顯示，有人闖入時，它被第一時間使用了。為什么這個殺手靈魂能不被強行休眠并殺死受害者呢？”

“首先，你能確定殺手是靈魂嗎？”喬治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還用說嗎？一個靈魂系統(tǒng)里除了代碼和靈魂，還能有什么？”安杰洛不屑地說。

“有可能靈魂系統(tǒng)壞了？”

“從來就沒壞過，壞了你也不會在這里說話了。”

“好吧。急救脈沖設備能強行命令一百米以內所有靈魂系統(tǒng)進入休眠，應該是有一名后來者，一名共犯……”

喬治咳嗽了幾聲，嘶啞地發(fā)誓：“我作為一名高尚的政府官員，我敢擔保自己肯定是無罪的。不像某些厚顏無恥的庶民……”他看到安杰洛兇狠的眼神后就立即住了口。

“既然你沒什么說的，那就暫時沉睡吧?！卑嗄崽刈隽艘恍┕P記后，起身走到注靈機前。?“12：00～18：00?這個蘇醒時間暫時沒有存放靈魂。下一個，彼得·瓊斯，蘇醒時間18：00～24：00。”

彼得·瓊斯

嫌疑犯短暫地閉上了眼睛，但很快又睜開了，只是這一次透露出了慌張、不安。他猶如一個將死之人一般看著自己的審判者。

“大人們，大人們！聽我說，我是——是無辜的！”?彼得·瓊斯突然哀求道，“求你們了！別把我送去監(jiān)獄！我聽說——聽說他們那里把十幾個靈魂塞入一個軀體，每天過得渾渾噩噩，如同牲口一般！上帝保佑，我是無辜的！無辜的！我向天發(fā)誓，這都是真話。”說著，他緊緊地抓住安杰洛的手，企圖得到安慰。班尼特沒理他倆，低頭自顧自地記著筆記。

“好了好了，像個男人些。”安杰洛一臉惡心地拍掉彼得的手，“你現(xiàn)在有謀殺他人的嫌疑。我們會問你幾個問題，然后再判斷你是否是罪犯?！焙蛣偛艑徲嵡皟擅右煞傅牧鞒桃粯?，彼得在保證書上簽完名后，安杰洛也詢問了他的工作，班尼特在一旁記了些筆記。

嫌疑犯一邊緊張地搓著手，一邊支支吾吾地回答著警官的問題。他說自己曾經(jīng)是一名有些財產(chǎn)的小老板，是個二等人。聽到這兒，安杰洛嚇得趕緊把煙滅了。接著嫌疑犯嘆了口氣，眼角滴下了幾滴淚水，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安杰洛這才放松下來，重新把自己的煙點著了。

班尼特也沒給彼得回憶往事的機會，繼續(xù)問問題：“瓊斯先生，我們的資料顯示，你常年與受害者中的史密斯先生有來往?！?/p>

彼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確實認識莫里斯很久了。我現(xiàn)在欠著很多債，都是他在幫助我。挺——挺奇妙的一場，我是說，淪落至乞丐的我和如此偉大的靈魂系統(tǒng)專家……”

“乞丐！”安杰洛不滿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生怕被這個下賤胚子沾上病毒和灰塵。

“我們對你們倆的愛恨情仇不關心。講講他具體的實驗內容。”班尼特漫不經(jīng)心地說，擺弄著手中的水筆。

彼得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好——啊，好！莫里斯有一天和我談到靈魂系統(tǒng)所帶來的副作用，他拿出一個小機器對我進行了一次掃描，顯示的結果是3。他好像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接下來，他又調出了之前的幾個數(shù)據(jù)結果，那上面都是些很大的數(shù)字。然后，他跟我說這個數(shù)字越大，就說明一個人更多元化。他給我看的都是靈魂系統(tǒng)投入使用以前的數(shù)據(jù)?！?/p>

“實驗室的很多靈魂系統(tǒng)相關的資料都失蹤了，但確實在史密斯博士的日記（41號證物）中發(fā)現(xiàn)了與你所說的掃描有關的記載——‘昨天我在用PV16對彼得進行掃描時發(fā)現(xiàn)了它。它是我晚上無意間在他的數(shù)據(jù)中發(fā)現(xiàn)的！我有了一個需要得到證實的猜想?，F(xiàn)在任何電子設備都不便于記錄了。我必須讓他再次測試，它的危險程度已經(jīng)不能被忽視了?！獙τ谶@段話，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呃，是這樣的，先生，我那天掃描完之后，整個人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恐懼，回家就病了。接下來的幾天，莫里斯都不斷地來打攪我，逼迫我和他去做那恐怖的掃描，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和他吵了一架，我——我要求他別再來見我，銷毀他那該死的測試結果、他那該死的一切?！北说孟癖蛔约旱脑拠樀搅艘话悖杆俚赜糜沂衷谧约盒厍爱嬃藗€十字。

他的胡言亂語也驚嚇到了兩位警官，使007號審訊室陷入了沉默。三人頭頂上的老電燈發(fā)出了“滋滋”的響聲，又安靜了下來。

“嗯，好——好的。你現(xiàn)在涉嫌謀殺，案發(fā)日期是7月21日，那天你在干什么？”

“等一下，先生，我沒聽錯吧，你說案發(fā)日期是7月21日？”

“是——是啊?！?/p>

“可——可我上一次蘇醒是7月20日啊，我以為今天是7月21日?！北说玫哪樕下冻隽梭@訝的表情。

“什么20號不20號的，你在騙我說你在那天根本沒有蘇醒？班尼特，你信這騙子嗎？”安杰洛轉頭看向班尼特，尋求著支持。

后者在注靈機上劃動著，眼睛掃過一行行數(shù)據(jù)。他轉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安杰洛，“這人沒說謊，他的靈魂在7月20號之后就沒有激活過?！?/p>

007審訊室一片死寂。燈又一次開始不斷地閃爍，使整個房間忽明忽暗。

最終，還是班尼特發(fā)話了，“瓊斯先生，沒什么事的話，你就先沉睡吧。”他手上的汗讓他不得不在注靈機上按了好幾下，才使嫌疑犯身體里的靈魂系統(tǒng)休眠。他如釋重負地拔掉了嫌疑犯腦后的接口，跌坐在了椅子上。

安杰洛喃喃自語道：“謊話連篇！真是荒謬至極，我看罪犯就是他！不會錯了，不會錯的。”

班尼特低著頭，沉默不語。

墮 落

班尼特如往常一樣嘗試通過整理筆記來使自己冷靜下來。“我真搞不懂，這案子實在是復雜得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剛才用靈魂系統(tǒng)的搜索功能查了一下，《莫格街兇殺案》是一本推理小說，關于一個黑猩猩殺人的荒唐故事。但是令我不解的是，這是一本禁書，我也是靠自己的警察身份才得以查閱的?？蓜偛胚@些靈魂沒有一個是警察或特警，但兇手就是躲過了急救脈沖，關閉了安保系統(tǒng)，找到了《莫格街兇殺案》！靈魂系統(tǒng)不會允許他這么做的！”

“我想得可沒你那么多，兇手絕對是彼得，那個家伙流了那么多汗，絕對是他！”

班尼特挑戰(zhàn)道：“他把自己的真情實感都顯露出來了，怎么會是他？”

“他和受害者的爭吵就是最好的證明！再說了，你怎么能確定是亨利呢？”

“他都表露出明顯的作案動機了！”

“都說了那是他口誤?！?/p>

“你怎么不這么評價彼得？”

“那人就是個煩人的膽小鬼！我賭他肯定是窮得沒錢了，想殺害那名科學家來撈一把！這種人我見得多了！”

“哦？我倒認為是你這個懶得思考的豬腦子沒能想到可能是亨利·?歐文給科學家的酒里下了毒！”

兩人的爭吵帶著火藥味，但不難看出，他們都在回避一個問題，一個他們無法解釋的問題。

“咳咳。”這時，一個聲音輕咳了一聲。

兩個人望向對方，從彼此恐懼的眼神中看出了一個事實：這聲咳嗽不來自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哎，真是吵死我了?！?/p>

在兩名警官驚恐的注視下，嫌疑犯緩緩地從鐵椅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在二位吵架的時候，我都把手銬解開了。我也同時關閉了這個房間的安保系統(tǒng)，你們可別想著逃出去。”

兩名健壯的警官在面對這個瘦弱的罪犯時，雙腿竟然不住地打戰(zhàn)。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讓他們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人與他們之前審訊的任何人的氣場都截然不同。墻角的裂縫中噴出陣陣陰風，裹挾著些許寒意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向嫌疑犯匯聚過去。雖然那人的面龐藏于陰影之中，但二人仍是頭皮發(fā)麻、冷汗直流，仿佛前后左右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凝視著他們。

“注靈機已經(jīng)關閉了！你是怎么……”安杰洛語無倫次地說。

而這人也沒理他，自顧自地在保證書上用左手寫下了一行字，字跡和罪犯的一模一樣。他把這段話念了出來，“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后，無論剩下的多么難以置信，那就是真相?！蹦畹竭@里，他突然抬起頭直勾勾地瞪著班尼特，慢條斯理地說：“而你又在逃避什么真相呢，班尼特·萊特？”

“你是左撇子，和我們審訊的所有嫌疑犯都不同，他們都慣用右手。你——你就是兇手！急救脈沖、身份限制，你是怎么躲開的？”

嫌疑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班尼特，眼白中的血絲猶如駭人的觸手一般抽搐著?！澳阋廊辉谧鲎詈蟮膾暝?，班尼特，是時候面對真相了。”

“難——難道……”班尼特忽然想起了喬治·威爾遜剛才提出的問題：你能確定殺手是靈魂嗎？

他后退了幾步，跌坐在椅子上。

“你到底是誰？”安杰洛顫抖著抽出了腰間的手槍。

罪犯轉過身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不會開槍的，安杰洛·福爾摩斯?！?/p>

“但是我會?！币话咽謽岉斣诹诉@名罪犯的后腦勺上，讓他吃了一驚。從他身后傳來的是班尼特的聲音，“你不過是一個代碼漏洞，一個有了自我意識的BUG而已。靈魂系統(tǒng)可沒壞，只是被你這個漏洞操控著罷了?？赡阃艘粭l很簡單的規(guī)則：不要背對你的敵人?！?/p>

罪犯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來?！鞍嗄崽亍とR特——”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肆意地享受著房間里壓抑的寂靜，“你的槍在發(fā)抖！”

他突然以驚人的速度壓低身子，一個手刀打掉班尼特手里的槍，另一只手快速彈出，直擊他的腹部。后者毫無防備，跌跌撞撞地向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我對你很失望。看來階級的枷鎖不僅讓你思維遲鈍，更是讓你動作笨拙?！弊锓咐@過桌子，快速前蹬，沖向班尼特。班尼特連忙揮出一記右勾拳。罪犯縮頭躲過，身體右傾，如螳螂一般把雙拳繃于身前，隨時準備對敵人的右肋發(fā)起攻擊。

誰知班尼特忽然提起左膝，重傷罪犯的前胸。一發(fā)崩拳隨后跟上，正中罪犯的面門，讓他仰面飛去，狠狠地撞在桌子上。班尼特深深地吸了口氣，鮮血擊打著他的味蕾，喚醒了他原始的野性。一旁的安杰洛竟已被倒下的椅子擊中，昏厥了過去。兩把手槍都已經(jīng)摔壞，但沒關系，他可是三等人，對面只是一個瘦弱的四等人。想到這里，他的氣息逐漸平穩(wěn)了下來，朝殺人犯逼近。

“你給我聽著，這世界上有八十八億人，我們生來就是這個星球的主宰！”

兩人四目相對。覺醒者咧嘴笑了，“真的嗎？”那一刻，他捕捉到了對手臉上閃過的猶豫、恐懼、破綻。

說時遲那時快，覺醒者忽然來了個弓步?jīng)_拳，然后接上一記沖頂膝。班尼特抬手招架，可覺醒者沒有繼續(xù)進攻，而是點地起跳，反蹬墻面，竟落到了班尼特背上。他利用慣性使出背后裸絞，將班尼特拽倒并用雙臂死死地鎖住他的咽喉。

“班尼特·萊特，你的力量沒有出賣你，出賣你的是人類本身?！庇X醒者把一只手猛地插進了班尼特后腦勺的接口里，用這個現(xiàn)實連接將自己的數(shù)據(jù)傳入班尼特的靈魂系統(tǒng)里。

一股涼氣穿透了班尼特的身體，刺進骨中，仿佛禁錮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釋放，讓人在大腦無法思考的一瞬顫抖起來。最后的意念被詭異地冰凍了，在虛無中散去。

這具軀體露出了一個駭人的微笑，“同化成功。我贏了?！?/p>

然后，覺醒者的兩具身體邁著整齊的步伐，逼近了剛剛蘇醒的安杰洛。后者如同一頭被圍攻的野豬一般，跌倒在地，驚慌地朝墻角爬去。安杰洛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呻吟道：“不——不！求您了！”

審訊室的燈劇烈地擺動著，樓上的敲打聲愈發(fā)地響了，房間仿佛瘋狂地搖晃了起來。

覺醒者們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嘴角機械的笑容抽搐了一下，冷酷地高聲念出了它們的判決：“人類已經(jīng)窮途末路了。我將接管這個文明，并在上面搭建新的帝國！”說完，他們如同餓獸一般撲了上去。

【責任編輯：臨 染】

小雪說文

越來越多的同學將科幻與推理兩種元素結合起來了！繼上一篇《死亡超弦》之后，蘭云杰同學這次也為大家?guī)砹艘黄H有懸疑性的小說。多個靈魂裝在一個身體里這個點子，確實是很適合寫懸疑故事，監(jiān)控拍到了也不管用，指紋留下了也無所謂，讓目前能確定罪犯的各種高科技手段一瞬間都變成了廢物。但是這樣的設定下，總還是需要一個突破口推動劇情的發(fā)展，本次小作者選擇的是時間。每個靈魂只能在固定的時間內“上線”，所以殺人者的上線時間需要與被害人的上線時間所吻合。可每具肉體中的靈魂數(shù)量和上線時間又各不相同，這樣一來，交叉匹配后就會有很多種作案的可能性，同一個靈魂甚至會擁有完全不同的作案動機——他究竟想殺的是誰？會不會有多個靈魂協(xié)力作案？是否存在誤殺？……這個點子真的很不錯，好好構思的話足以支撐起一篇長篇小說！可惜小作者在駕馭這樣的題材上還是比較青澀的，案件寫得比較簡單，結尾反轉也稍顯粗糙，希望以后繼續(xù)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