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體內的光

是你在挖煤，還是

鎬在挖，是鎬在挖，還是

你額頭的探照燈在挖

通過一系列井下作業(yè)鏡頭

我看見

一束光自你的額頭射出

緊盯著前面堅硬的漆黑

這道光，多年以來保持著

集中、專注、直接、有力

歲月開始酥軟、碎裂

嘩嘩嘩，流到你的腳下

地平線以下

每天都要步入地平線以下

向深處挖掘

這些煤，混合著歌聲和夢

不斷被你們

掘到身后

你們是想找出煤下面

埋藏的什么嗎？

地平線上的煤堆越來越高

你們還在挖

向著更深處

身后，陽光萬丈

感謝煤

感謝那鏟

在火爐里燃燒的煤

感謝爐前那一小堆

等待燃燒的煤

感謝院角那堆，被雪覆蓋

被一把鐵鍬挖出了四分之一

一直在那里

默不作聲的煤

感謝黑亮的每一小塊兒煤

遙遠的鄉(xiāng)下，是你們

一直替流浪在外的兄妹

溫暖著老娘冰冷的長夜

一朵花來到井下

一朵桃花，來到礦井下

那么多黑漢子，一閃

一朵桃花，搖曳

燦爛的小腰肢

一路向下，看見了煤

看見了她的黑哥哥

一簇燃燒的粉紅

向黑漢子們貼近

令他們羞赧和瘋狂，仿佛

突然出現(xiàn)的愛情

一朵桃花跳起來

把纖纖足，插在礦工的胸口

一朵桃花帶來

春天的氣息和芬芳

煤窯口，堆積成山的煤

蹲在地下

列隊的煤，擦擦手上的黑

為桃花打掃出一塊

最干凈的地兒

這煤堆上開出的一朵花

煤塊兒將桃花舉過頭頂

放在鼻尖，嗅來嗅去

一副陶醉的樣子

一朵花，在煤的擎舉下

幸福的戰(zhàn)栗

趙大海：本名趙均寧。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詩刊》《星星》《詩選刊》等刊物，出版詩集《父母在上》、長篇小說《你，終是我握不住的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