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琳
一個不留神,立夏了。春天生長出的各色美味還沒來得及一一過堂。我所居住的社區(qū)受疫情影響近日臨時封閉,從窗戶望向不遠處的綠地,剛好能看到掛了一樹的洋槐花,我自然滿眼渴望。其實,最先不是看到而是聞到的;渴望不僅來自嗅覺,也來自味覺……
在北京,每年“五一”前后正是洋槐花盛開的時節(jié),也正是這滿街的槐花,花型與味道美妙得入眼入心,預(yù)售著初夏的香氣。只聞味道當(dāng)然還不夠,想要沉浸式地擁有它,還需進一步身心合一——嘗一嘗。
洋槐也稱刺槐,是引進樹種,因為適應(yīng)性強,在我國許多城市、鄉(xiāng)野常作為庭蔭樹、景觀樹栽種,常見得很。洋槐花可以食用,每年這個時候,總有不少人提兜于洋槐樹下。很多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輕人可能無法理解為什么有人非好“這一口”,我想,那是對過去生活的一種回味,又或是對這個季節(jié)到來的歡欣。
前幾天,在小區(qū)業(yè)主群里,幾位住戶把一位在小區(qū)里提兜摘洋槐花的老人給“舉報”了,說這樣實在破壞樹木和環(huán)境。我默默看著對話沒敢吱聲,心想幸好居家封住了腳步,不然一同被“舉報”的可能還有我。在城市里這樣摘花確實不行、不對,我還是等以后去郊野再放肆吧!
在物質(zhì)短缺的年代,槐花、嫩槐葉、榆樹錢都是不錯的口糧。那些“過去”,多少聽身邊的老人們講過。但若講到如何把這些大自然中的草木變成那個年代里的美味時,老人們臉上和眼里泛出的光總能抹平一些清苦的記憶。蒸、煮、拌、炒,這些槐花的做法我以前只是聽說,只能憑想象領(lǐng)會、解意,畢竟如今生活好了,少有人會再為一頓吃的去爬樹。
但在2020年“五一”,趁著去京郊游玩,我也忍不住和當(dāng)?shù)剞r(nóng)家的大姐一起拿頂頭帶鉤子的木桿勾了一兜槐花回家。在回程的高速路上,花香在車里搖擺,讓人想笑。為什么笑呢?因為感到人間美好。要知道,那會兒人們剛經(jīng)歷了一場艱難戰(zhàn)疫。
那天到家后,我把槐花擺滿了客廳的桌面,滿室馨香,滿心歡喜,兒子也好奇地聞聞問問。但即便是這樣沉浸于花香之中,我也覺得不滿足,總想把這種味道、整個春天都裝在身上。
怎么裝呢?我想起了聽說過的蒸、煮、拌、炒,于是決定挑選最容易的方式,將它裝進肚里,不負春光。家里的“小豬”自然對此決策連連點頭,興奮地和我一起動手——
先摘去多余的葉子和花梗,用淡鹽水浸泡花苞,感覺這樣能起到一定殺菌作用。撈出瀝干后,用開水燙一下再瀝干,算是二次殺菌了。然后我把花苞分成了大小兩份:小份用來泡花茶,往玻璃杯里撒一撮花苞,倒進開水,看白色的花苞從杯底向水面翻騰,蓋上蓋子,要多燜一會,好讓花朵充分釋放香甜;大份的用來攤槐花餅,加入一兩顆雞蛋、一點點面粉、一點鹽,攪拌成糊狀下鍋攤餅,小火煎到兩面微黃即可,吃個新鮮。
最后把花茶和花餅端上餐桌,一家人細細品味:花茶微微清甜,花餅咬上一口滿是花香……我們分享著這份從大自然中帶回的驚喜,愜意如許。
有了這一季的嘗試,這兩年每到槐花季家人都會提起那次“吃春”。不只是我們,到了這個時節(jié),還經(jīng)常能在朋友圈里看到各色“別人家的”槐花:有的用來炒蛋,有的抓上面粉上鍋蒸熟再配上料汁;前些天還看到京郊同心音樂公社的朋友聚在一起包槐花餡包子的照片,很是羨慕,不知會是什么味道,只能咂咂嘴。以前還聽陜西的朋友說,她家里人會把摘到的槐花焯水后放在冰箱里凍起來,這樣即便過了花季,想吃的時候也能吃得到。真是“花”樣百出,可以隨時“入”春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股懷舊風(fēng),我發(fā)現(xiàn)這兩年很多網(wǎng)購平臺的蔬菜區(qū)也有了槐花、榆樹錢兒等“野味”售賣。在吃膩了魚、肉之后,人們開始返璞歸真,這些鄉(xiāng)野間再常見不過的花草,如今也成了人們餐桌上的緊俏貨、時令菜,甚至很多網(wǎng)購平臺還善解人意地為這些花草食材附上了各種做法、細數(shù)出多種營養(yǎng)和功效,能不動心嗎?雖然價格不便宜,卻常會被一掃而空。不奇怪,至少嘴饞的吃貨們不會放過,想著為吃上“這一口”,至少不必舉桿、爬樹了。
人間四月芳菲盡。春天的各種春花此前都搶著開盡了,唯有槐花正當(dāng)時。在這大約半月的短暫花期里,不如踏足鄉(xiāng)野,去感受燥熱來臨前槐花的芬芳清爽,品嘗下普通農(nóng)家的槐花飯、槐花餅。又或是迫切如我,等不及出門,網(wǎng)上下單吧!
選自《現(xiàn)代青年·精英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