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鵬
小主播檔案
主播姓名:關(guān)澤熙
年齡:10歲
班級:四年(6)班
學(xué)校:吉林省長春市外
國語實驗學(xué)校
余常于土墻凹凸處,花臺小草叢雜處,蹲其身,使與臺齊;定神細視,以叢草為林,以蟲蟻為獸,以土礫凸者為丘,凹者為壑,神游其中,怡然自得。
——《浮生六記·童趣》
《浮生六記》是清代文學(xué)家沈復(fù)的代表作,作為古文集,卻能數(shù)年在圖書暢銷榜中占有一席之地,是因為字里行間體現(xiàn)出的恬淡從容的生活情致。
沈復(fù)寫童年的自己,把草叢當(dāng)作樹林,把蟲子、螞蟻當(dāng)作野獸,把土塊凸出部分當(dāng)作山丘,凹陷的部分當(dāng)作山谷,樂在其中地游玩。他憑借瑰麗的想象,在微末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美好淡雅的可愛世界。
正如林語堂所說,淳樸恬適自甘的生活,是宇宙間最美麗的東西。
我時常會讓那個始終不肯長大的孩子從心靈深處跑出來,踩在《浮生六記》的字句上,跟著沈復(fù)一起嬉鬧,與“物外之趣”一次次地邂逅。
我沒有他的本領(lǐng),不敢和太陽大眼兒瞪小眼兒,但見到細小的東西,同樣會情不自禁地去觀察,比如吸血的蚊子。我不會像沈復(fù)一樣,把灰不溜秋的它們當(dāng)作白鶴,而是看成黑夜派來的戰(zhàn)斗機。它們每一只都攜帶著延時炸藥,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肆意翱翔,即使偶爾飛過我的眼前,也會迅速隱匿形跡。等確認了目標(biāo),它們會毫不猶豫地降落,把炸藥埋在我的皮膚下,再在我的血管里盡情搶掠后,才姍姍地飛走。不久,炸彈爆炸,形成紅色的小包,難以忍耐的癢意讓小包上面深深地嵌入一道道指甲痕。
我在白天會故意露出腿,膽大的蚊子探頭探腦地落下來,一邊做著餐前的感恩儀式,一邊伸出口器插入我的皮膚里。有些蚊子得意忘形,拖著大肚子就不肯再費力找地方藏了,就近趴在蚊帳上小憩。我一巴掌拍下,總能拍出一攤血跡。它們做事可真是虎頭蛇尾,明明只要再飛幾步遠,到了桌角就萬事大吉了,卻偏偏行百里者半九十。
沈復(fù)最常做的事,是蹲在犄角旮旯里,把想象力做成一面放大鏡,將塵土間的蟲蟻爬行看成森林里的野獸奔走。我也常這樣蹲在我家的菜園子里——尤其是在雨后,看蚯蚓在地面上趕集,一只公雞飛奔了過來,猛地啄上幾下,就把它們吞進了肚子里,然后撲騰著翅膀飛到籬笆上,驕傲地昂首站著。那一刻,它如同一只鳳凰,七彩的羽毛無比華麗、高貴。
我后來知道,沈復(fù)在寫《浮生六記》時已經(jīng)40多歲了,但在文字中,他依舊能把夏蚊飛舞寫得驚心動魄,生動與精彩,這是何等的快樂與幸福。
慶幸的是,如今我亦仍有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蜘蛛捕食的心情。若是我突然向后倒去,未必是因為得了病,或許只是被一只兇悍的大蜘蛛嚇到了。
而我跌倒的地方,就是童年投在生命中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