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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石女人

2022-04-15 14:09凌珊
湖南文學 2022年4期
關鍵詞:文森畫框

凌珊

銀山舊貨店看上去很普通,賣舊家具,也賣書畫雜貨之類。進里面逛一圈,感覺跟其他二手店別無兩樣,除了墻上鏡框里特別鑲嵌的一張報紙。報紙陳年老舊,泛出黃色,介紹著當年銀山店的歷史由來。許多年前,西遷去加州的人潮經(jīng)過此地,看到河里除了一種叫白票子的小魚,還有銀子。河水嘩嘩,白銀萬兩。于是銀山大街、銀山小巷相應而出,這舊貨店也就理所當然地叫了銀山。雖然新墨西哥州的風景跟銀色并不太沾邊。仙人掌,沙漠,褐色的巖土,紅河谷那樣的曠野西部更像是主調(diào)。

也許正因為這樣的色彩反差吸引了很多藝術(shù)家,最有名的大概是喬治婭·歐姬芙。她畫上那些紅土、花芯、牛頭骨都是在這里創(chuàng)作的。有個故事說當年歐姬芙去夏威夷,特別受邀畫一幅菠蘿圖。歐姬芙去了,也試了,但是沒畫,所以歐姬芙的畫里沒有菠蘿,但是有菠蘿芽。無限生長的菠蘿葉里包裹著一個小小的菠蘿芽。茂密的菠蘿葉會令人想起幽綠長頸的蘆薈類的仙人掌。“Art is a lie that makes us see the truth”,畢加索的話吧:“藝術(shù)通過謊言展現(xiàn)真相?!逼┤绾棋牟ぬ}葉下細小的菠蘿芽,菠蘿甜蜜,而菠蘿芽最好永遠不要長大才不會被吞噬掉?

話說,仙人掌屬于本地特產(chǎn),制作成罐頭也算是因地制宜,條狀,吃起來有肉感而有黏勁兒。銀山店里就有,店老板文森喜歡在家具店里放些這樣的小食品——中國特色的商業(yè)經(jīng)。不買家具書畫的也可以選一聽罐頭滿意而去。

文森老板,文質(zhì)彬彬,眼鏡深深,站在柜臺后打眼望過去很像《情人》里的梁家輝。文森在國內(nèi)學的是英文專業(yè),趕上全民皆商開雜貨鋪淘了第一桶金,來美國后先在新澤西開店,專賣旗袍、扇子、中國特色的小玩物,如今又隨著潮流來新墨西哥開二手家具店。此地人煙稀少消費低,再加上銀山本地特色,吸引了不少畫家和藝術(shù)家。文森剛來時,對火辣辣的驕陽很不習慣,滿眼的紅棕色地貌和建筑更是令他詫異。如今一晃五年過去了,他倒覺得這熱浪很適合中西部的風土人情,就連最不喜歡的棕色都看順眼了。

今天,文森要去一個老美家收購舊品,就是給房子里的東西估價收買。電話上這個叫羅尼的人,一口得克薩斯口音,說他的姑姑剛?cè)ナ?,他是財產(chǎn)繼承人,從休斯敦趕來,兩天內(nèi)要處理完所有房產(chǎn)和后事。

這是一套普通平房,三房兩廳。房子不大,占地面積卻不小。二十英畝,八萬多平方米的院子在這地廣人稀的小城也算是大戶。

屋子沒什么特別,里面的擺設也跟普通美國人家差不多。除了房間里飄浮著一絲微弱而清晰的福爾馬林味道。羅尼說他姑姑患了老年癡呆,最后的日子都是躺在床上靠流食和藥物維持。

“連床都沒起來過,窗戶里看風景?!绷_尼說。

文森就朝那窗戶望過去,腦子里穿過飄逸的白窗簾,看到的卻是黝黑厚重的密封窗簾,讓他想起在國內(nèi)讀大學時,外語樓地下室里洗照片的暗房。再想想新墨西哥州七月驕陽似火的高溫,這分明是捂雞仔的勁頭啊。文森忍不住玩笑道。

羅尼說:“他們還真養(yǎng)雞,自給自足。我每次來看他們,都是姑姑現(xiàn)宰雞上桌?!?/p>

文森好奇:“姑侄親,無兒無女,中國管這叫五保戶?!?/p>

羅尼笑道:“也不是。他們有個女兒,可惜生病,常年住院?!?/p>

他頓了下,繼續(xù)道:“大概我比較喜歡讀書,姑姑姑父又都是老師。所以跟他們很親近。姑父教音樂,尤其喜歡講故事,還出過書?!绷_尼說著,從旁邊柜子里翻出一些筆記本和照片,往文森眼前一堆,“還喜歡記錄,這些都是?!庇殖葑右粨]手,“我也沒時間處理,你看著辦吧,給個價就行?!?/p>

文森見慣了這種架勢,尤其是剛過世的老美家里,心里也早已見怪不怪了。老美的家庭關系,就是他們寧愿把遺產(chǎn)給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也不會給自己的骨肉,比如羅尼這個表妹,父母的錢財跟她不沾邊,即使她母親不生病也難保不這樣。千萬遺產(chǎn)留給寵物狗的更不是什么天方夜譚。

他在屋子里逛了兩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東西,除了幾個非洲人像和陶瓷罐看上去不錯。再有就是臥室里的一個儲藏柜像有點兒年頭,也許能賣個好價錢。只是這柜子腿好像有毛病,又給臥室門擋住半邊。他想探個究竟,于是把房門關上。門后墻上的畫撲面而來。

文森朝這畫瞅了兩眼,看不出所以然,腦子里卻突然流過剛才在院子里看到的塑像。就是那個八萬多平米的土地上聳立著的貝多芬像,還有帕格尼尼、莫里哀。房主不愧是搞音樂的,這幾個雕像都很有特色,帕格尼尼的長發(fā)搭小提琴,莫里哀的卷發(fā)配鵝毛筆。文森朝那半長發(fā)的貝多芬行了注目禮。

文森轉(zhuǎn)頭又朝這畫看了幾眼,畫框一般,倒是夠大。他試著把畫框從墻上摘下來,羅尼過來幫手,灰塵飛揚嗆得他直咳嗽。

“Art washes away from the soul the dust of everyday life”——“藝術(shù)洗滌掉尋常生活里靈魂的污垢。”文森的心里翻過畢加索的另一句話。

“我們的靈魂要一新了?!蔽纳呴_玩笑邊搬動著畫框,差點被腳下的什么東西絆倒。

畫框移開,兩人對著白晃晃的墻壁愣住了。

“三十二年彈指一揮間啊,”羅尼感慨,“算起來他們一九九七年退休從紐約來這里,大半輩子就過去了。五年前姑父去世,如今姑姑也去了?!?/p>

文森耳畔劃過《相遇97》那首歌的旋律,嘴上道,自己也是從新澤西來的,跟紐約很近。

羅尼道:“姑父喜歡音樂,單簧管吹得尤其好,四十七歲退休。姑姑倒是一直還在附近的中學當老師?!?/p>

“那他退休夠早?!蔽纳?,心想自己往六十奔了,退休好像也還沒提上日程。同時又有幾分羨慕,四十幾歲就能退休,看來老美的教師福利真心不錯。

“說起來他們那一代人經(jīng)歷不尋常,”羅尼打開了話匣子,“姑姑年輕時可是個大美人,看看她這些照片,各個賽公主。當年交往的也都是紐約音樂家、畫家、詩人云集的圈子。”

兩個人聊著天,又把房子里的東西瀏覽整理了一遍,家具物品乏善可陳。既然羅尼不介意。文森于是提了個價,全部家當書畫一共兩千美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行,羅尼一口答應。兩人握手道別,各奔東西。

文森回到店里,把拉回來的東西打理干凈,放到店里開賣。他把那個裝飾柜用心擦拭一番,算是看得出一點原來的面貌,還是上好的一種紅木。柜子擺在店里一進門的地方,醒目搶眼,上面再放上那幾件非洲陶器、人像之類。開賣了,文森得意地瞧著自己的店面。還有新淘來的沙發(fā)床。這床打開來其實很新,但是沙發(fā)扶手有點兒舊而且?guī)Я擞蜐n。處理這種家具最便捷的方法就是送人。于是他上臉書發(fā)一帖:自取沙發(fā)床一張,免費。

很快就有人來取這免費的沙發(fā)床。不久,又有個顧客來問沙發(fā)床。

已經(jīng)領走了,文森對來客說,然后往身后一指,倒是有個桌球臺可以半價給他。

這桌球臺也是文森從一戶人家免費拉來的。這家人也奇怪,到最后交房那天還在處理東西。離婚的一對,妻子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丈夫在處理。文森瞅著大房子也算是開眼界,樓上樓下三層高,從樓梯腳仰視仿佛望向埃菲爾鐵塔,家具簇新時尚。整幢樓里的擺設跟故事書里一樣。

這當初也是沖著愛情去的吧。文森心里感嘆。他用很便宜的價格購買了一套餐廳桌椅,地毯,還有客廳沙發(fā)。那丈夫卻指著客廳間的臺球桌對他說:“這個也要處理掉,免費送你吧。”全新的臺球桌,綠色的平絨包著閃光的棕色桌邊,隱隱地還能聞到絨布散發(fā)出的嶄新味道。

文森卻被眼前的另一番景象吸引。廚房里一伙人正在熱氣騰騰地做飯。這些人應該是房子的新主人,幾個墨西哥女人在爐臺前忙活。蒸汽繚繞,恍如天宮。另一面搬弄繁忙,房門大開家什進出,形同撤退。這倒是少見的情形,一邊是舊主人忙著拍賣家居物品,一邊是新主人熱火朝天開鍋上灶。他突然就無來由地想起德萊塞的那本《美國悲劇》,心里涌現(xiàn)出一股海水的味道,交雜著廚房里的食物味道。

現(xiàn)在,新進來的顧客對著臺球桌看了看,沒什么興趣。文森又指著那一溜仙人掌罐頭,意思是也可以買些吃的帶回去。

那人眼皮也不抬,倒是盯著旁邊的東西眼睛不轉(zhuǎn)。突然他壓低聲音道:“這是哪來的?”

文森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原來是那幅畫,就是羅尼姑姑家臥室門后的那張畫。

怎么了?文森問。

“這畫是真品!”那人驚道,“如果不出所料,是達庫寧的真跡,亞利桑那州立大學藝術(shù)館被盜的那幅!”

文森看著他,心想你是喝醉了吧,一大早跑這來發(fā)酒瘋。

“跟你說真的?!蹦侨苏f著伸手想去摳那畫上的油彩驗明正身。文森連忙攔住。

到了下午,又有幾個顧客過來問這幅畫的來由。文森心里納悶,今天這是怎么了,開店至今還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等到傍晚,已經(jīng)有四十幾個人來店里打探過這幅畫了。文森想不反應都不行。其中一個畫家直接跟他說,不信你去查。

文森提早關了店,直奔微機網(wǎng)頁仔細查詢。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下一秒中,他自己倒像個瘋子了,上下顛倒不知道要把這幅畫藏哪里。捧著怕摔,放屋里怕偷,最后給他挪到了洗手間,因為只有這里可以上鎖。他一邊挪一邊想,真是活見鬼了,怎么給他碰上了?達庫寧,一億六千萬美元,乖乖,這畫每一筆都是金子畫出來的嗎?晚上也不用睡了,他拿出儲藏室的獵槍,像只獵狗一樣,蹲在洗手間外。這獵槍本來是預備獵熊和麋鹿的,結(jié)果卻用來守護一幅畫。畫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人生還真是一秒上仙一秒瘋子。

他現(xiàn)在倒是有興致仔細觀賞這畫了。畫面看上去是個人形,女人的胸脯,大腿,屁股。烏青的是眼睛嗎?畫得真夠丑了。要說色彩強烈,也許,眼睛鼻子分不清,乳房也像眼睛,整個胸脯又像頭。裙擺的顏色更像石榴紅,說是褐色也行。倒是那龍飛鳳舞的黑色簽名很吸睛,在米色畫布上游走著龍飛鳳舞的字母:Williem De Kooning。還有那飛檐走壁的畫目題名:褐石女人。

女人的烏青眼更像是哀傷和憤怒,只有肩頭和腰部一點天青色算是亮色。文森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哀傷,就像他第一眼看到這畫時,腦子里流過院子里的貝多芬。

那家人也奇怪,他回憶著,這畫如果那么寶貝,為啥放那么不顯眼的地方?臥室門如果不關上,他根本看不到門后面還有一張畫。

再去搜索達庫寧,文森聽過這名字,倒沒想過這么特別。更沒想到同是移民的達庫寧當年那么艱辛,竟然是藏在貨輪里從荷蘭偷渡來的美國。紐約真是個有無限生機的地方,偷渡客也能成大畫家,而自己這個小掌柜怎么就跟他有了瓜葛也是千載之謎。達庫寧后來居住在新澤西,離自己原來的房子不遠。算是長壽,活到九十幾歲,直到一九九七年去世。嗯,羅尼說他的姑姑姑父也是那一年來的新墨西哥。文森想著這幾個人,睡意飄得更遠。

第二天早上,文森起來后第一件事就是給亞利桑那大學美術(shù)館打電話。亞利桑那州跟新墨西哥州的位置就好比四川和貴州,他想象著自己在熊貓的領地給黃果樹瀑布的人通告著國寶的蹤跡。電話接通,對方一聽到達庫寧的名字,聽筒里傳來山谷一般的寂靜。三十六小時后,女館長已經(jīng)站在了文森的家中。女館長見到那幅畫時遂跪下查視,那一瞬間,仿佛周圍雷電交加。文森嗅到了雨的潮濕味,還有雪水融化的氣息。

三十多年前的感恩節(jié)后一天,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館長那時還是個小年輕,她記得那天剛下過雪,天氣寒冷。離開館時間九點還差一刻鐘,值班保安打開門,放早班的一個工作人員進來,他身后跟了兩個顧客。保安本想攔住這兩人,但馬上也開館了,就放他們進來了。感恩節(jié)——感恩上帝,感恩顧客。

這是一對中年夫婦,看上去五十多歲。女人上身穿一件紅色羽絨服,跟男人的藍色羽絨服紅藍相配。

“天冷啊,”女的說,摸了一下頭頂?shù)募t線帽,“亞利桑那州冬天下雪真是奇跡?!?/p>

“可不是?!北0泊饝?,他長這么大也是第一次見到雪。

幾個人朝樓上走,展廳在二樓。上到樓梯拐角處,女的站住,轉(zhuǎn)身指著保安身上的開司米毛線衣道:“這衣服雪天穿正好,那天在電視上看到廣告,又輕又暖還好看?!彼舱郎蕚滟I一件。女的繼續(xù)道:“感恩節(jié)下雪,白色圣誕節(jié)的前奏,這雪下得差一點出不了門。”

“那是,”保安說,對自己身上的毛線衣又愛撫地瞅一眼,繼續(xù)道,“今早一出來,就發(fā)現(xiàn)車窗上都是雪,又沒有雪鏟,開了引擎等了好一會兒才融化完?!?/p>

兩人正說著,只見男的卻從樓上下來了。他剛剛上去,這么快就下來了?保安正在詫異,只見這對夫婦彼此對視一下,轉(zhuǎn)身下樓出去了。

保安覺得蹊蹺,走馬觀花也沒這么快吧。突然,他心頭一驚,飛奔上樓。二樓展廳顯眼處只見空蕩蕩的畫框里毫無一物,里面的畫不翼而飛。他的血凝固了,返身再往樓下奔,只看到門外飛也似的銹色轎車一晃而過。

達庫寧的畫,那幅《褐石女人》只留下畫框上的刀痕和布茬。

文森瞅著自己這店面,光是攝像頭就門里門外各一個。可惜八十年代的美術(shù)館一個也沒有。那時的他更是見也沒見過攝像頭。沒有攝像頭,畫框上也沒留下手印。這畫從此成了無頭案。誰料想這張畫卻又自己出來了,而且還跟他這個中國人有關,真應了“The World is China”那句話——世界是中國,躲都躲不掉。

館長說根據(jù)畫面檢查的結(jié)果,卷起的折痕符合,畫布的割痕也和美術(shù)館畫框吻合。畫作只裱裝過一次,也就是說此畫從未易手過。倒是應了一句諺語:圖窮匕見,Painting appears when thieves died.竊賊一死,贓畫遂現(xiàn)。只是查無實證。屋主都不在了,可不是死無對證?

文森回憶著那個房間里微弱的福爾馬林的味道,窗戶上厚重的窗簾,畫框后的灰塵和墻壁上的留痕,以及差點絆了他一跤的木楔。他心中一跳,想起那天從房子里帶過來的東西。一大包筆記照片之類的都給他扔到了地下室的角落。他三步并兩步奔到地下室。還好,那包東西還在。

他翻動著,看到一張張羅尼的姑姑姑父沖著他笑的照片。一張上面是夫婦倆舉杯相慶對鏡微笑,姑姑頭上一朵花鮮紅美艷。一張又一張,珠穆朗瑪峰,北極探險,南極企鵝。文森翻弄著,看到一本像是日記的東西,應該是記事錄,上面記載著年月日時,何年何日去了哪里,吃了什么,經(jīng)歷的事,乃至吃過的藥,每天都有記錄。倒真是跟羅尼說的一樣,巨細靡遺,什么都記了下來。他翻到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那天,空白。但是前一天的感恩節(jié)卻有記載,是在亞利桑那州圖桑的朋友處過節(jié),還有一幀照片。

所以那天他們在亞利桑那,而不在新墨西哥州。文森覺得自己像個偵探了,還是中國人喜歡刨根問底?可這又表明什么?也許那天他們在那里,從別人手里買的畫,而不知情?偵探又自我否定。

文森繼續(xù)翻,看到一本書,應該就是羅尼提過的他姑父寫的那本小說集。封面看上去更像百科全書,幾張小照片堆積在一起,珠穆朗瑪峰雪山,高地大猩猩,印第安人頭上的羽毛,老頭驚異的眼神。再看前言,說是作者走過一百四十多個國家才洋洋灑灑寫了這本書。文森心中一顫,想想自己走過的國家,一雙手就能數(shù)下來。

小說集翻開來,第一篇講的就是旅游故事。一對夫婦自駕游非洲草原,開著一輛無防范的越野敞篷車。突然,眼前出現(xiàn)電視上“探索頻道”那樣的景象。一頭河馬正在被母獅子們圍攻。每頭獅子輪番上前攻擊,大河馬巋然不動,以一頂六,最后六頭母獅子紛紛敗下陣來,喪氣而歸,灰溜溜躲進了樹林里。夫婦倆驚異觀摩,事后更覺匪夷所思。這些獅子在攻擊河馬時,為什么對旁邊近在咫尺的他們熟視無睹?如果撲過來,任何一頭獅子都可以把他們撕成碎片。驚奇加后怕,作者于是加上一筆:“如果有誰知道答案,歡迎回復。答案若符合,會奉上非洲遨游全程免費贈票一張。”

接下來的故事里,越野車沒油了,土著人提議把另一輛車里的油傳送給他們。沒工具,土法上崗,一人用嘴吸吐,無果,還不知道吸進肚子里多少汽油。終于來了一輛車,可以提供給他們汽油。男主人掏出十美金欲付給供油人,卻碰上非洲活雷鋒做好事送油不要錢。眾土著于是建議男主人把這十美刀給那吸了汽油的人。男主人卻想十刀太多,遂給這人五刀。

文森好奇,翻一下書的出版日期——二〇一一年,作者第二年離世。那一年也是舉辦二〇一一年達庫寧大型回顧展的一年,遍插茱萸少一幅——就少那幅《褐石女人》。

文森想累了,隨意翻著。翻著翻著,他在眼前這篇停住。這一篇開頭引了路易十五的那句話——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這一篇倒是講音樂。一對年輕戀人在紐約,一個學音樂,一個學美術(shù)。學美術(shù)的她業(yè)余給畫家做模特。

他不喜歡她做模特,赤裸裸地站在那里給無數(shù)雙眼睛看。

但是薪水好,他們需要錢活下去。她說。那時她正在給美術(shù)學院的一個畫展做模特。

是的,他明白,雖然不想承認。畫展結(jié)束了,他卻像追逐影子一樣追蹤著這幅畫。

許多年后,終于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畫像在附近的藝術(shù)館展出了。于是他帶上女兒喬裝打扮去到藝術(shù)館,巧取豪奪拿到了那幅畫。保安人員隨后追出來,擋住了他們的車。他一踩油門,朝著保安沖了過去。

文森倒吸一口氣。然后他看到下面這段話:畫像拿回來了,掛在臥室墻上。每當夜深人靜,他跟她躺在床上,房門關上時,畫就露了出來。

“你的胸脯還是那么美,”他對她說,“我的女人怎么可以給全世界看?!?/p>

責任編輯:胡汀潞

實習編輯:文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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