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偉 王雨晗
(貴州財經(jīng)大學文學院,貴陽 550025)
洛陽位于黃河中下游,因地處洛河之陽而得名。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文化一直被稱為“華夏根脈”。歷史上,夏朝、商朝、西周、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朝、唐朝、后梁、后唐、后晉共計13 個朝代先后建都于此。
作為京畿之地,洛陽城郭巍峨、宮闕壯麗,文化昌盛、名士云集,其繁華正如明代文人李夢陽所描述“洛陽亭榭與山齊,北邙車馬如云逐”。昔時衣冠人物、文人雅士常在此營建私家園林作為歡聚宴飲、隱居休憩之所。洛陽私家園林因而繁盛一時,其風格或規(guī)模宏大、奢華壯麗,或精致典雅、靈逸雋秀。這些園林“雖由人作,宛如天開”,對文人墨客而言,不管是隱居避世、寄情山水,還是風流雅集、縱論詩文,皆為理想之所。
關于洛陽私家園林的文獻記載始于東漢,至魏晉、唐代和北宋最為集中和豐富。歷史上,洛陽私家名園的主人多是政壇名流兼著名文人,他們給后世留下了不少描繪園林風貌、體現(xiàn)生活態(tài)度、反映審美情趣的詩文作品?,F(xiàn)擷取若干有代表性的私家園林依時序列述。
東漢時期佞臣梁冀當政20 余年,在洛陽及周邊方圓千里修建了大量園宅。據(jù)《后漢書·梁統(tǒng)傳》載:“冀乃大起第舍,而壽(孫壽,冀之妻)亦對街為宅,殫極土木,互相夸競。堂寢皆有陰陽奧室,連房洞戶。柱壁雕鏤,加以銅漆;窗牖皆有綺疏青瑣,圖以云氣仙靈。臺閣周通,更相臨望;飛梁石蹬,陵跨水道。金玉珠璣,異方珍怪,充積臧室。遠致汗血名馬。又廣開園囿,采土筑山,十里九坂,以像二崤,深林絕澗,有若自然,奇禽馴獸,飛走其間。冀、壽共乘輦車,張羽蓋,飾以金銀,游觀第內(nèi),多從倡伎,鳴鐘吹管,酣謳竟路?;蜻B繼日夜,以騁娛恣??偷介T不得通,皆請謝門者,門者累千金。又多拓林苑,禁同王家,西至弘農(nóng),東界滎陽,南極魯陽,北達河、淇,包含山藪,遠帶丘荒,周旋封域,殆將千里。又起菟苑于河南城西,經(jīng)亙數(shù)十里,發(fā)屬縣卒徒,繕修樓觀,數(shù)年乃成?!盵1]
文中所提的“菟苑”在當時的詩文中多有描寫,如《古詩十九首》的“西北有高樓,上與浮云齊。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1]。崔骃《大將軍臨洛觀賦》云:“濱曲洛而立觀,營高壤而作廬。處崇顯以閑敞,超絕鄰而特居。列阿閣以環(huán)匝,表高臺而起樓。步輦道以周流,臨軒檻以觀魚?!盵1]從這些詩文中,可以看出東漢私家園林內(nèi)已開始建置高樓,這顯然與秦漢時盛行的“仙人好樓居”之觀念關系密切。
西晉是魏晉南北朝長期分裂局面中如“曇花一現(xiàn)”般的大一統(tǒng)時期。立國之初,晉武帝司馬炎力行新政、移風易俗、勸課農(nóng)桑、重視生產(chǎn),社會經(jīng)濟得到較快恢復和發(fā)展,出現(xiàn)了10年的“太康盛世”。這一時期,豪門貴族在都城洛陽建造了大量的私家園林,其中最著名、最奢華的當屬石崇的金谷園①石崇在晉武帝時任荊州刺史,后拜太仆,又任征虜將軍,在朝為官20 余載,攫取了無數(shù)財富,生活奢華,無人可比。后世常將石崇視作巨富的象征,將金谷園作為奢華園第的代稱。。
關于建造此園之緣由,石崇在《思歸引》的序文中說道:“年五十,以事去官。晚節(jié)更樂放逸,篤好林藪,遂肥遁于河陽別業(yè)。其制宅也,卻阻長堤,前臨清渠,柏木幾于萬株,流水周于舍下。有觀閣池沼,多養(yǎng)魚鳥。家素習技,頗有秦趙之聲。出則以游目弋釣為事,入則有琴書之娛,又好服食咽氣,志在不朽,傲然有凌云之操。”石崇還在《金谷詩敘》中詳細描述了此園之景象:“有別廬在河南縣界金谷澗中,去城十里,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眾果竹柏、藥草之屬,金田十頃,羊二百口,雞豬鵝鴨之類,莫不畢備。又有水碓、魚池、土窟,其為娛目歡心之物備矣?!盵2]
與石崇交往密切的潘岳亦有詩詠此園之景物:“王生和鼎實,石子鎮(zhèn)海所。親友各言邁,中心悵有違。保以敘離思,攜手游郊畿。朝發(fā)晉京陽,夕次金谷湄。回溪縈曲阻,峻阪路威夷。綠池泛淡淡,青柳何依依。濫泉龍鱗瀾,激波連珠揮。前庭樹沙棠,后園植烏椑。靈囿繁石榴,茂林列芳梨。飲至臨華沼,遷坐登隆坻。玄醴染朱顏,但愬杯行遲。揚桴撫靈鼓,簫管清且悲。春榮誰不慕,歲寒良獨希。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歸?!盵2]
唐代詩人李益的《上洛橋》中“金谷園中柳,春來似舞腰。那堪好風景,獨上洛陽橋”[3]描繪了園中林泉丘壑、河岸柳明的盛景。陽春三月時的金谷園賞心悅目、風景宜人,被稱為“金谷春晴”,列“洛陽八景之一”。
除了世外桃源般的景色之外,金谷園還因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殉情故事而被歷代文人墨客津津樂道。據(jù)史載,石崇有寵妓名綠珠,美而艷,擅吹笛。晉惠帝永康元年(300年),趙王司馬倫專斷朝政,派部將孫秀去索要綠珠,石崇出其園中數(shù)十名美婢艷妾,任孫秀挑選。孫秀卻說,自己是奉命來索要綠珠的。石崇怒斥之:“綠珠吾所愛,不可得也?!庇谑?,孫秀回告司馬倫,趙王不罷休,又派人來抓。石崇對綠珠說,我因你而獲罪。綠珠泣答:“當效死于君前?!毖援叄v身從樓上躍下而死。
這段凄美故事,歷代文人詠嘆不絕,留下眾多詩文。其中,唐代詩人杜牧的絕句《金谷園》流傳最廣,詩云:
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
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2]
杜牧另有一首七律《金谷懷古》,詩云:
凄涼遺跡洛川東,浮世榮枯萬古同。
桃李香消金谷在,綺羅魂斷玉樓空。
往年人事傷心外,今日風光屬夢中。
徒想夜泉流客恨,夜泉流恨恨無窮。[2]
金谷園在文學史上有著重要影響。據(jù)史載,石崇與劉琨、陸機、陸云等24 人常聚于此園吟詩作賦,史稱“金谷二十四詩友”。他們幾乎涵蓋了西晉所有的重要文人,是當時文壇的縮影。耐人尋味的是,太康文學風格特點也與金谷園的審美特征如出一轍,均崇尚形式華麗。
除金谷園外,另一處洛陽名園是潘岳的私園。他在《閑居賦》中云:“爰定我居,筑室穿池,長楊映沼,芳枳樹樆,游鱗瀺灂,菡萏敷披,竹木蓊藹,靈果參差。張公大谷之梨,溧侯烏椑之柿,周文弱枝之棗,房陵朱仲之李,靡不畢植。三桃表櫻胡之別,二柰耀丹白之色,石榴蒲桃之珍,磊落蔓延乎其側。梅杏郁棣之屬,繁榮藻麗之飾,華實照爛,言所不能極也。”[4]這段文字描述了其在莊園中的愜意生活。
然而,好景不長,西晉國祚短促,很快便消逝于歷史的長河。及至東晉,只余南方半壁江山,北方則陷入混戰(zhàn),其間雖有國君興筑大型苑囿,卻難見對于私家園林的記載。
孝文帝遷都后,洛陽作為京城,社會經(jīng)濟繁榮,私家園林興盛。楊衒之在《洛陽伽藍記》①《洛陽伽藍記》是北魏之際一部集歷史、地理、佛教、文學于一體的名著,后世將其與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以及顏之推的《顏氏家訓》并稱為“中國北朝時期的三部杰作”。中這樣描述:“當時四海晏清,八荒率職……于是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饒,爭修園宅,互相夸競。崇門豐室,洞戶連房;飛館生風,重樓起霧。高臺芳榭,家家而筑;花林曲池,園園而有。莫不桃李夏綠,竹柏冬青?!盵5]同書還詳細記述了司農(nóng)少卿張倫的宅園:“敬義里南有昭德里。里內(nèi)有尚書仆射游肇、御史尉李彪、七兵尚書崔休、幽州刺史常景、司農(nóng)張倫等五宅。彪、景出自儒生,居室儉素。惟倫最為豪侈,齋宇光麗,服玩精奇,車馬出入,逾于邦君。園林山池之美,諸王莫及。倫造景陽山,有若自然。其中重巖復嶺,嵚相屬;深蹊洞壑,邐迤連接。高林巨樹,足使日月蔽虧;懸葛垂蘿,能令風煙出入。崎嶇石路,似壅而通,崢嶸澗道,盤紆復直。是以山情野興之士,游以忘歸?!盵5]
由此得知,北魏時期洛陽的私家園林中已出現(xiàn)了疊石假山。人們借助人工疊山理水的造園手段把廣闊的大自然山水風景縮移模擬于咫尺之間。疊山理水的創(chuàng)作往往既重視物境,更重視由物境而幻化、衍生出來的意境,即古人所謂的“得意而忘象”。
有唐一代,太宗、高宗、玄宗10 余次從西京長安到東都洛陽“移都就食”,武則天在稱帝之后則將都城由長安遷往洛陽,還賜封了一個霸氣的稱號“神都”。由于政治地位的加持,唐代洛陽的城市發(fā)展很快進入鼎盛期,同時也迎來了園林營造的高峰期。對此,唐代文人宋之問有詩贊曰“洛陽花柳此時濃,山水樓臺映幾重”;北宋晚期文學家李格非則在《洛陽名園記》中記述:“公卿貴戚開館列第于東都者,號千有余邸?!盵6]其中最有名私園當屬白居易的履道坊宅園與李德裕的“平泉山居”。
公元824年(長慶四年),白居易在洛陽購置履道坊①據(jù)考古發(fā)掘,履道坊的位置約在今洛河南獅子橋村東。宅園,在此植樹、種花、挖池、建亭、開路、筑橋,晚年在此病故。其詩《池上篇》云:“十畝之宅,五畝之園,有水一池,有竹千竿。勿謂土狹,勿謂地偏。足以容膝,足以息肩。有堂有庭,有橋有船。有書有酒,有歌有弦。有叟在中,白須飄然。識分知足,外無求焉。”[7]這儼然一副悠閑自在的隱士園居圖。
除了城內(nèi)的履道坊宅園,洛陽南郊也有一所著名的私園,這就是武宗時宰相李德裕的“平泉山居”。李德裕常和文人名士在此園飲酒唱和,共賞風光,留下洛陽八景之一的“平泉朝游”。江南的“珍木奇石”在當時深受文人士大夫的愛賞。在《平泉山居草木記》中,李德裕以洋洋自得而汪洋恣肆的筆墨羅列了這些“珍木奇石”,摘錄如下:
“予嘗覽賢相石泉公家藏書目有《園亭草木疏》,則知先哲所尚,必有意焉。 予二十年間三守吳門,一蒞淮服,嘉樹芳草,性之所耽,或致自同人,或得于樵客,始則盈足,今已豐尋,因感學《詩》者多識草木之名,為《騷》者必盡蓀荃之美,乃記所出山澤,庶資博聞。
木之奇者有:天臺之金松、琪樹、稽山之海棠、榧、檜、剡溪之紅桂、厚樸、海嶠之香檉、木蘭、天日之青神、鳳集、鐘山之月桂、青颼、楊梅、曲阿之山桂、溫樹、金陵之珠柏、欒荊、杜鵑、茅山之山桃、側柏、南燭、宜春之柳柏、紅豆、山櫻、藍田之栗、梨、龍柏。
其水物之美者:白蘋洲之重臺蓮、芙蓉湖之白蓮、茅山東溪之芳蓀、復有日觀、震澤、巫嶺、羅浮、桂水、嚴湍、廬阜、漏澤之石在焉。 其伊、洛名因所有,今并不載。豈若潘賦《閑居》,稱郁棣之藻麗;陶歸衡宇,嘉松菊之猶存。 爰列嘉名,書之于石。[8]
李德裕完成《平泉山居草木記》后感覺意猶未盡,于是又撰寫了《平泉山居誡子孫記》一文。通過此文,李德裕試圖告訴后人,此園是隱居養(yǎng)德、遠禍避災的世外桃源,希望它能千秋萬代地傳下去。遺憾的是,其子孫雖然讀懂了先人的心思,但無法完成其愿望。唐朝末年,戰(zhàn)亂頻繁,洛陽數(shù)度陷入戰(zhàn)火,平泉山居也難幸免。無園可依,李氏后人可念的唯有李德裕的系列文章。
《平泉山居草木記》在后世備受重視。其原因在于:一是人們傾慕李德裕的為人,如唐末詩人李商隱在《會昌一品集》序言中將其譽為“萬古良相”;清末維新派領袖梁啟超更是把他與管仲、商鞅、諸葛亮、王安石、張居正并列為古代六大名相;二是《平泉山居草木記》所記載的園林植物對后世博物學研究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遺憾的是,經(jīng)歷“安史之亂”的兵火燹焚以后,洛陽已無盛唐時的氣象,后又經(jīng)唐末黃巢、秦宗權之亂,城市更加殘破,如《舊唐書·哀帝紀》中所述:“(唐末)洛城坊曲內(nèi),舊有朝臣諸司宅舍,經(jīng)亂荒榛?!盵9]
北宋時期,經(jīng)濟、文化發(fā)達,文人的社會地位較高,文學藝術從雄健豪放轉向婉約精致,社會普遍講究飲食、服裝、用具的品位,流行飲茶、熏香、賞曲等風尚,物質和精神生活的富庶為私家園林的興盛提供了堅實的土壤。司馬光在《看花四絕句·其一》所云“洛陽相望盡名園,墻外花勝墻里看”即為明證。
《洛陽名園記》中詳細地記述了當時洛陽最著名的18 座私園。其中,最被李格非稱道的是司馬光的“獨樂園”。①獨樂園系司馬光在熙寧六年(1073年)修建的園林,其遺址在今洛陽伊濱區(qū)諸葛鎮(zhèn)司馬街村。 此園因誕生了與《史記》并稱為“史學雙寶”的鴻篇巨制《資治通鑒》而名聲大噪。司馬光因與王安石政見相左②在熙寧變法中,司馬光與王安石產(chǎn)生了嚴重分歧。 改革派王安石力主大刀闊斧地改革,以盡快改變北宋積貧積弱之局面,而保守派司馬光則認為“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修之,非大壞不更造也”,因為“大壞而更改,非得良匠美材不成,今二者皆無,臣恐風雨之不庇也”。,政壇失意,于是退居洛陽,在伊河南岸建造獨樂園作為著書會友之所,“平日多處堂中讀書。上師圣人,下友群賢,窺仁義之原,探禮樂之緒”[10]。司馬光在《獨樂園記》中解釋了此園得名的由來:“孟子曰:‘獨樂樂,不如與人樂樂;與少樂樂,不若與眾樂樂。’此王公大人之樂,非貧賤所及也。……此圣賢之樂,非愚者所及也。若夫鷦鷯巢林,不過一枝;鼴鼠飲河,不過滿腹。各盡其分而安之,此乃迂叟之所樂也?!盵10]這段話暗示了“獨樂”系反用《孟子》中“與民同樂”的典故,看似消極無為,實則蘊含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精神追求,彰顯了園主通達的個性氣質。
遺憾的是“酒有兼旬綠,花無百日紅”。自北宋以降,古都洛陽如夕陽西下,暮靄重重,逐漸褪去往昔的輝煌與艷麗,在歷史的長河中經(jīng)歷了滄桑巨變,正如司馬光所云“欲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
通過上文對洛陽古代私家園林的梳理和分析,我們意識到園林和文學雖分屬不同藝術門類,但其同步發(fā)展、互相參悟、觸類旁通的特征十分明顯。因此,中國古典園林多是“詩文園”或“哲理園”,具有濃厚的詩情畫意。事實上,在對園林與文學關系的認識上,古人早有精辟見解。如清代張潮在《幽夢影》中有一妙喻“文章是案頭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11];清代錢泳在《履園叢話》中則說:“造園如作詩文,必使曲折有法,前后呼應,最忌錯雜,方稱佳構?!盵11]這些話深刻道出造園和詩文在創(chuàng)作方法、藝術技巧等方面的異曲同工之處,二者互相影響和作用,可互通互鑒。
中國自古就有重視文學書寫的傳統(tǒng)。曹丕在《論文》中云:“蓋文章,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惫糯尻査郊颐麍@得以傳世,文學作品功不可沒。古人創(chuàng)作園林詩文的熱情不僅是因其喜好園林,更是因為他們清醒地認識到實體園林常興廢于倏忽,唯有文字可使其恒久流傳。因此,古人常將園林傳承的希望寄托于詩文之中,期待后人能通過閱讀詩文來暢想昔日的園林勝景。事實上,今人正是通過《金谷詩序》知曉金谷園的名流吟詠之興盛;通過《池上篇》感受白居易“中隱”之意境;通過《平泉山居草木記》了解李德裕對珍木奇石的癡迷。
古代文人群體具有不同于常人的文化優(yōu)勢和科舉為官的權力優(yōu)勢,能獲得普遍的社會關注,其園林也因此具有濃厚的文化意義。古代園林詩文的主旨往往“醉翁之意不在酒”,即不在于對園林的傳頌,而重在對園主志趣的表達,所謂“物不自美,因人而彰”也。長期以來,園林被視為主人道德、品行和功業(yè)的象征,園林的地位深受主人的聲望影響。因此,人們對于園林的評價有時并不在其花草、水石、建筑以及布局,而是生活于其中的人。這既是一脈相承的歷史傳統(tǒng),也是文人一貫遵循的價值判斷。
總之,古人在洛陽園林書寫的過程中,一方面借助華美的文辭使園林成為后人心馳神往的對象;另一方面又借助詩文創(chuàng)作體現(xiàn)自身的價值追求,標榜道德功業(yè)。園林就是在這樣反復的題詠和稱頌中,超脫于實體本身,成為被追慕的對象,獲得了顯赫的聲望,化身為不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