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叢叢
(山東社會科學(xué)院當(dāng)代宗教研究所,山東 濟南 250000)
山東長清靈巖寺位于泰山西北麓,相傳唐代李吉甫的《十道圖》曾將其列為“天下四絕之首”,位居南京棲霞寺、天臺國清寺與荊州玉泉寺之前,可謂聲名遠(yuǎn)播。但是靈巖寺最初是何人所建?建于何時?歷來各家莫衷一是,眾說紛紜。僧朗入泰山,創(chuàng)立精舍,傳播佛法,教化民眾,一直以來被視為山東佛教發(fā)展的起源。因此,闡明僧朗建造的朗公寺與靈巖寺、神通寺的關(guān)系,尤其是靈巖寺的開山問題,便顯得尤為重要。
本文主要從朗公傳說、法定建寺、后世諸說三個方面,對靈巖寺的開山進(jìn)行考證,從而明確靈巖寺的始創(chuàng)者與創(chuàng)建年代。
前秦皇始元年(351),僧朗入泰山,建立朗公寺,標(biāo)志著源自古印度的佛教正式傳入山東地區(qū)。這通常被看做是山東佛教史的開端。酈道元在《水經(jīng)注》中記載,僧朗是佛圖澄的弟子,“碩學(xué)淵通,尤明氣緯”。佛圖澄,也即竺佛圖澄,天竺人氏,為便于區(qū)分古人通常以僧人的國名作為姓氏。據(jù)方廣考證,佛圖澄為印度賓人。①方廣.道安評傳[M].北京:昆侖出版社,2004:25.佛圖澄以神異著稱,在石氏后趙政權(quán)中頗受敬重。僧朗,又名竺僧朗,是貫以師姓。佛圖澄門下又有竺法和、竺法汰、竺道安等,道安后來改稱釋道安。建武十四年(348),佛圖澄逝世于鄴城鄴宮寺。此后石氏政權(quán)動蕩不安,僧朗東行。
有關(guān)僧朗在泰山的行化,東晉慧皎的《高僧傳》記載較為詳細(xì):“于金輿谷山中,別立精舍,猶是泰山西北之一巖也。峰岫高險,水石宏壯。朗創(chuàng)筑房室,制窮山美,內(nèi)外屋宇,數(shù)十余區(qū),聞風(fēng)而造者,百有余人?!雹倩?皎.高僧傳(卷五)[A].大正藏(第50冊)[Z].354.僧朗在泰山的影響力,引來前秦苻堅、東晉孝武帝司馬昌明、后燕慕容垂、北魏拓跋皀、南燕慕容德以及后秦姚興的致書,并有不同程度的封賞。
神通寺也有其依據(jù)。首先,北魏酈道元在《水經(jīng)注》中稱“濟水又東北,右會玉水。水導(dǎo)源泰山朗公谷,舊名琨瑞溪。有沙門竺僧朗……其水西北流逕玉符山,又曰玉水?!雹坩B道元.水經(jīng)注(卷八)[Z].文淵閣四庫全書電子版,史部,地理類.酈道元雖未在此處提及“金輿谷”,但很顯然他說的“朗公谷”應(yīng)該就是《高僧傳》中的金輿谷。也就是說,玉水的發(fā)源地即是朗公谷。劉敦愿在《齊乘校釋》中考證,“琨瑞水實即今錦陽川,西北流,與錦繡川、錦云川在今仲宮鎮(zhèn)西匯合后名玉符河(玉水)”。④于 欽.齊乘校釋[M].劉敦愿,宋百川,劉伯勤,校釋.北京:中華書局,2012:83.錦陽川在今神通寺西南方向,下游注入臥虎山水庫。因此,玉水的發(fā)源地在神通寺附近。其次,隋代道宣在多個文本中稱,神通寺是由朗公寺更名而來。如《續(xù)高僧傳·釋法瓚傳》:“仁壽置塔,敕令送舍利于齊州泰山神通寺,即南燕慕容德為僧朗禪師之所立也……古號為朗公寺,以其感靈即目故,天下崇焉。開皇三年(583),文帝以通徵⑤一作“微”。屢感故,改曰神通也?!痹凇夺寱疫w傳》中也稱隋文帝“敕河南王為泰岳神通道場檀越,即舊朗公寺也”。最重要的一條依據(jù),既涉及神通寺的方位,又講到改名一事的是道宣的《集神州三寶感通錄》:
西晉泰山金輿谷朗公寺者。昔中原值亂,永嘉失馭。有沙門釋僧朗者,姓李,冀人。西游東返,與湛、意兩僧俱入東岳。卜西北巖以為終焉之地?!渌轮两袢傥迨S歲。寺塔基構(gòu),如其本焉。隋改為神通道場。今仍立寺。⑥道 宣.集神州三寶感通錄(卷中)[A].大正藏(第52冊)[Z].414.
由此可以看出,道宣認(rèn)為金輿谷朗公寺即在泰山西北巖,隋朝時改為神通道場。也就是說,我們現(xiàn)在按照嚴(yán)格的地理方位判斷,神通寺在泰山的北方,但是道宣認(rèn)為是在西北方向。也有可能慧皎在為僧朗立傳的時候出現(xiàn)方位偏差。當(dāng)然,道宣的記載是否可信,這就是另一個層面的問題了。再次,神通寺為朗公寺更名的說法,為唐代僧人義凈等所沿用。義凈在《南海寄歸內(nèi)法傳》介紹撫養(yǎng)教育自己的兩位恩師時,便稱其俱為“太山金輿谷圣人朗禪師所造神通寺之大德也”。⑦義 凈.南海寄歸內(nèi)法傳(卷四)[A].大正藏(第54冊)[Z].231.唐代神清撰、慧寶注的《北山錄》也采用了道宣的觀點,“齊州太山神通寺,南燕慕容德為僧朗禪師之所立也”。⑧大正藏(第52冊)[Z].590.
通過對比靈巖寺與神通寺各自的依據(jù),支持僧朗所在的金輿谷是在神通寺附近的論據(jù)似乎更為充足。僧朗約竺法和、道安等人在金輿谷會面,在《高僧傳》的釋法和傳記有提到,但是具體時間、詳細(xì)內(nèi)容未知。
針對靈巖寺東北方向山上的朗公石,民間傳說的色彩更為濃厚。朗公石遠(yuǎn)觀似老僧手持錫杖、攀登而行,身后的松樹猶如皈依眾人一般。馬大相在介紹“朗公石”時稱:“石類老僧傴立之狀,在昔朗公石畔說法,聽者千有余人。共見石為點頭。驚以告公,公曰:‘山靈也,無足怪?!`巖之名蓋始于此。”①馬大相.靈巖志(卷一)[M].王玉林,趙 鵬,點校.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9:4、22.而在“人物志·高僧”中,稱“按《神僧傳》:朗公和尚說法泰山北巖,下聽者千人,石為之點頭。眾以告,公曰:此山靈也,為我解化,他時涅,當(dāng)埋于此。傳衣缽者記取?!雹隈R大相.靈巖志(卷一)[M].王玉林,趙 鵬,點校.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9:4、22.此處稱引實際上未見于《神僧傳》。《大正藏》第50 冊收錄的《神僧傳》,確有“僧朗”傳記,但未有此記述。與此相似,《神僧傳》記載了“生公說法、頑石點頭”的案例,是針對竺道生提出的“一闡提人皆能成佛”觀點而言,并稱竺道生曾有“豎石為徒、講《涅槃經(jīng)》”的舉動。
靈巖寺環(huán)境優(yōu)美,唐代時將其列為“四絕之首”,朗公石的天然奇景確實吸引了不少游人流連忘返。山東地區(qū)為丘陵地帶,山區(qū)多怪石,靈巖寺的朗公石是一例。登青州駝山遠(yuǎn)眺的山體巨佛亦是如此。另有狀山形而命名的“老婆山”等,同樣可以說明。這從側(cè)面反映了民眾的佛教信仰,在信仰的基礎(chǔ)上產(chǎn)生的朗公石以及各類“朗公傳說”也是可以理解的。
唐代李邕撰寫的《靈巖寺碑頌并序》是目前最早記載靈巖寺創(chuàng)寺歷史的實物資料。這通碑是李邕在天寶元年(742)撰寫的,其時擔(dān)任“靈昌郡太守”,靈昌郡后改為滑州,大致在今河南滑縣境內(nèi)。李邕擅寫碑頌,書法造詣極高,故后世金石學(xué)著作如趙明誠《金石錄》、陳思《寶刻叢編》、阮元《山左金石志》以及陸增祥的《八瓊室金石補正》皆有收錄。但是碑刻不知何年遭遇損壞,以致多個版本的錄文事實上皆有缺省。其中以陸增祥的錄文、考證最為詳盡。
近人溫玉成在綜合各類版本的基礎(chǔ)上,又經(jīng)實地調(diào)查,著有《李邕“靈巖寺頌碑”研究》一文。③溫玉成.李邕“靈巖寺頌碑”研究[A].中國佛教與考古[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9:512-522.碑頌本是刻在墓碑上頌揚死者的文辭,以立碑頌德故,后來逐漸發(fā)展為一種文體。李邕此碑在歷史上曾一度被荒置,后經(jīng)清人何紹基在道光壬午年(1822)訪得,④何紹基.東洲草堂詩集(卷十七)[M].曹 旭,點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467-468.今嵌于靈巖寺魯班洞西側(cè)墻體內(nèi)。
李邕在碑文開篇提到,“邕以法有因,福有□,故得真僧戾止,神人告祥……”,因下部殘缺,未得其詳。第四行行首則有“晉宋之際,有法定禪師者,景城郡人也,嘗行蘭若……”第五、六行能夠辨認(rèn)的文字有:“若是者歷年。禪師以勞主人,逝將辭去,忽有二居士……建立僧坊,弘宣佛法,識者以為山神耳。”這句話指出了靈巖寺的建寺緣由。晉宋之際(約420),景城郡人法定來此行蘭若之故。景城郡,今河北滄州一帶。蘭若,是梵語阿蘭若的省稱,最初指僻靜處、僧人靜修的地方,后來泛指寺院。法定最初來此地靜修,數(shù)年后準(zhǔn)備離去,后來有兩位居士,大致可以猜測為其建立僧坊,傳播佛法,以致于有識之士認(rèn)為是“山神”。
以上便是靈巖寺最初建寺的前因后果。單就碑文本身來解釋靈巖寺的建寺起源問題,李邕的《靈巖寺碑頌并序》雖為殘碑,但還是可以說明主要梗概的。尤其是在厘清僧朗建造的朗公寺與神通寺的關(guān)系之后,靈巖寺始建者的身份以及大致的創(chuàng)建年代基本沒有太大疑義。然而我們在查閱宋、金、元、明、清,以至近代的資料文獻(xiàn)時,仍然會見到有各種說法,如法定為梵僧、本自西來、東游、為觀音化身等等,靈巖寺的創(chuàng)建年代既有晉宋之說、更多的則是北魏正光元年(520)。那么,這些說法出現(xiàn)的原因是什么,其各自的論據(jù)支撐又是什么,爭論的關(guān)鍵點在哪里?這些問題都需要進(jìn)行一一說明。
我們在考察靈巖寺開山問題時,事實上需要明確的兩點就是:靈巖寺的創(chuàng)建者與始建年代。前文通過李邕的《靈巖寺碑頌并序》,可知靈巖寺是由景城郡人法定、于晉宋之際來此處修行,后來修建的。那么后世對法定是如何認(rèn)識的?晉宋之際創(chuàng)建的說法為何會有變化?
在李邕的碑文中,對法定本人稱頌的字句因殘缺而未有詳載,“山神”二字或許與其相關(guān)。法定為景城郡人,來自河北滄州地區(qū)。因此,法定的家鄉(xiāng)距靈巖寺不甚遠(yuǎn)。
北宋前期,諸文獻(xiàn)對法定的稱謂有“僧法定”①王 逵.靈巖千佛殿記(1061)[A].馬叢叢.山東靈巖寺史研究[D].170.、“法定師”②郭 思.崇興橋記(1108)[A].馬叢叢.山東靈巖寺史研究[D].189.等。政和年間(1111-1118),縣令趙子明在法定圣像前祈雨靈驗。后來,法定禪師逐漸被認(rèn)為是觀音化身。在金人陳壽愷的《靈巖寺觀音圣跡相并序》中,法定不僅是觀音托相的化身,又附加了“梵僧”的身份。今據(jù)《佛光大辭典》,梵僧有兩層含義:一指由西域或印度東來的異國僧侶,一指持戒清凈(即修梵行)之修行僧。從李邕碑文的內(nèi)容本身來看,法定確實是一位修行僧。但是陳壽愷在使用“梵僧”這一概念時,稱“我祖師其始西來,欲興道場于茲也?!雹劢?蓕.泰山志(卷十七)[A].金石記三[Z].顯然,此處的法定祖師已被認(rèn)為是由西域或印度東來的僧人。這個稱謂或許在同類、甚或更早的文獻(xiàn)中已出現(xiàn)。
總之,梵僧這一身份被后人繼續(xù)沿用。金代黨懷英的《十方靈巖寺記》稱“有梵僧曰法定”。元代的《舍財記》認(rèn)為“法定禪師東游選方山”。明代《靈巖寺重建五花殿記》亦稱“有梵僧法定樂其形勝”。自金代以后,法定與“梵僧”、“西來”、“東游”等詞語已緊密相聯(lián)。
法定的身份不斷被演繹、神化,既與佛經(jīng)概念的廣泛傳播有關(guān),如“化身”形象的引入,也體現(xiàn)了當(dāng)?shù)孛癖姺鸾绦叛龀潭鹊闹饾u深入。尤其是在涉及當(dāng)?shù)孛癖娚a(chǎn)生活方面,祁雨靈驗事跡帶來的沖擊力更為強烈,梵僧身份也有助于法定作為觀音化身信仰的實現(xiàn)。
上文分析了法定創(chuàng)建靈巖寺之起源,后世文獻(xiàn)為何會出現(xiàn)北魏正光元年(520)法定建寺之說呢?目前為止,已知最早采用這個說法的文獻(xiàn)是宋人張公亮《齊州景德靈巖寺記》。“按《圖經(jīng)》,本希有佛出現(xiàn)之地。后魏正光元年(520),法定師始置寺,有青蛇白兔、雙鶴二虎之異?!雹荞R大相.靈巖志(卷三)[M].王玉林,趙 鵬.點校.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9:31.歷代對此事的說法,除了元代泰定三年(1326)的《舍財記》外,基本都是對張公亮一說的改寫與演繹。
《千佛殿記》(1061):按地志,后魏正光中有僧法定者,唱有撥土以興焉。
《崇興橋記》(1108):自后魏正光中,法定師復(fù)興是寺,迄今已六百年。
《海會塔記》(1123):有魏正光迄今圣宋,綿歷年余八百,寺號之更遷,人物之臧否,以致隆窳,不可悉數(shù)。
《朱濟道偶書呈如公妙空禪師》(1123):魏法定禪師乃觀音化身,初居靈巖□□神寶峰,作釋迦石像,良有深旨。
《靈巖寺觀音圣跡相并序》(1147):夫靈巖大剎,昔自祖師觀音菩薩相梵僧曰法定禪師。于后魏正光元年(520)始建道場,興梵宮,居天下四絕,境中稱最,而世鮮知其由。我祖師其始西來,欲興道場于茲也。①金 蓕.泰山志(卷十七)[A].金石記三[Z].
《十方靈巖寺記》(1196):昔人相傳以為希有如來于此成道,今靈巖是其處也。后魏正光初,有梵僧曰法定,杖錫而至,經(jīng)營基構(gòu),始建道場。定之至也,蓋有青蛇前導(dǎo),兩虎負(fù)經(jīng),四眾驚異,檀施云集,于是窮崖絕谷化為寶坊。
《舍財記》(1326):及其盛也,靈巖乃晉法定禪師東游選方山。咸康年(335-342),成帝興之初也。至后魏正光元年(520)建殿,經(jīng)今千余載,光明廣大照十方,有大利益綿綿者歟。
《龍藏殿記》(1341):元魏正光間,法定禪師駐錫于此,睹其形勝,兀坐獨處,德風(fēng)所扇,慧照所加,靈怪?jǐn)勘埽F馴伏。復(fù)有泉涌于竇,泓而為池,土俗目其神異,為構(gòu)丈室,延居其中,演教授徒,是為開山初祖。
《靈巖寺重建五花殿記》(1440):后魏正光初,有梵僧法定樂其形勝,遂駐錫于此,乃有導(dǎo)、虎馴、鶴止、泉涌之異。土俗目其神,構(gòu)丈室以居之。演教授徒,日滋月盛,遂為開山初祖。
《重修般舟殿記》(1659):宋張公亮碑則謂,始置寺者,魏正光年法定師也。
《靈巖志》(1696):元魏孝明帝正光初,法定禪師先建寺于方山之陰,曰神寶寺。后建寺于方山之陽,曰靈巖。②馬大相.靈巖志(卷二)[Z].
《靈巖寺》(1999):至北魏正光(520-525)初,法定禪師由西方來到靈巖寺,開辟山場,糾工舉材,大規(guī)模營造寺院。③王榮玉,等,編.靈巖寺[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9:5.
《靈巖寺史略》(2014):寺院為景城郡人(今河北滄州西)法定禪師于北魏正光元年(520年)創(chuàng)建。④馬繼業(yè).靈巖寺史略[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4:23-24.
以上便是目前所見到的歷代有關(guān)法定建寺年代的說法。張公亮的《齊州景德靈巖寺記》碑文目前尚未見到實物,文章內(nèi)容是據(jù)馬大相的錄文分析。清代施閏章則在他的《重修般舟殿記》中稱,宋張公亮碑謂始置寺者為魏正光年法定師也。由此可以推斷,這個說法最早源于張公亮碑文的可能性比較大。
元代古淵智久住持靈巖寺時,由恒勇書寫的《舍財記》稱“靈巖乃晉法定禪師東游選方山”,又言咸康年間(335-342),東晉成帝時為興起之初。直至后魏正光元年(520)才建造殿宇。這一說法有將晉代法定祖師與正光元年建寺相調(diào)和的趨向,但是時間跨度太大。
那么北魏正光元年建寺的說法是緣何而來呢?
靈巖寺背靠方山,早先方山南北各有一座寺院。方山之陽為靈巖寺,方山之陰為神寶寺。神寶寺今已不存,但是記載創(chuàng)寺緣起的《大唐齊州神寶寺之碣》傳世。該碑作于唐開元二十四年(736),碑文稱神寶寺由明法師建于北魏正光元年(520)。
粵有沙門諱明,不知何許人也,禪師德隆四輩,名優(yōu)六通,僧徒具歸,群生宗仰。……明以正光元年(520),象運仲秋,于時振錫登臨,思同鷲嶺;徘徊引望,想若雞□。彈指發(fā)聲,此為福地。遂表請國主,驅(qū)策人神,立此伽藍(lán),以靜默為號。自梁齊以來,不易題誶。⑤金蓕《泰山志》(上)有錄文,部分缺字。陶 莉,趙 鵬.點校.山東人民出版社,2019 年,第448-449 頁。據(jù)京都人文拓補正,編號TOU1170X。http://kanji.zinbun.kyoto-u.ac.jp/db-machine/imgsrv/djvu/bei/tou1170x.djvu.
以上主要從朗公傳說、法定建寺以及后世諸說三個方面,闡明了靈巖寺的開山問題。僧朗入泰山,創(chuàng)立精舍,傳播佛法,影響力曾一度延及前秦、東晉、后燕等六朝君主。朗公寺在隋代更名神通寺。靈巖寺朗公石的自然美景,產(chǎn)生了許多民間傳說。
通過上文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李邕撰寫的《靈巖寺碑頌并序》應(yīng)該是目前最為可靠的資料。李邕碑文明確提出靈巖寺是景城郡人法定于晉宋之際(約420)來此修行,并在這之后開始建立寺院。當(dāng)?shù)孛癖娛芊鸾逃绊?,曾一度認(rèn)為法定是自西域而來的梵僧,東游方山,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自宋人張公亮撰寫《齊州景德靈巖寺記》后,靈巖寺的始創(chuàng)年代、甚至建造者一度與山陰神寶寺相混淆,這是亟待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