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燕

(華僑大學(xué)華文學(xué)院，福建廈門 361021)

在李賀詩歌的接受史上，不管是褒是貶，對于其搜奇獵異的傾向卻是一致認(rèn)同的。其實(shí)，賀詩之奇，在于與他人、與慣常手法比較而言，就李賀自身創(chuàng)作而言，則是有模式可尋的。

人在長期的工作生活中，總會不自覺地形成一定的習(xí)慣，詩人創(chuàng)作亦然；加上李賀一生短暫，在其27年的生命旅程中，始終沒有沖破狹窄的生活圈子，一定程度上使其詩歌形成一套獨(dú)具特色的寫作模式，常常是乍讀新奇，讀多則有似曾相似之感。這種模式化的寫作傾向以感時傷逝詩和贈答詩最為明顯。

一、感時傷逝詩

人生苦短的哀嘆本來就是人類永恒的主題。李賀從小才華橫溢，《新唐書·李賀傳》說他“七歲能辭章”[1]，加上他出身皇族，常以“皇孫”自居，所以對于自己他是自負(fù)和充滿期許的：“籜落長竿削玉開，君看母筍是龍材。更容一夜抽千尺，別卻池園數(shù)寸泥。”[2](《昌谷北園新筍四首》)然而他一生卻始終落魄潦倒，僅做過3年的奉禮郎。理想和現(xiàn)實(shí)的差距使他的人生充滿焦慮感：“秦王不可見，旦夕成內(nèi)熱?！?《長歌續(xù)短歌》)加之李賀自小體弱多病，卒時年僅27歲，因此比常人有著更為強(qiáng)烈的時間意識。其詩歌不論詠物還是寫人，不論英雄還是美女，不論懷古還是諷今，不論寫神還是寫鬼，總會興起時間、生命之感?？梢哉f他的詩歌中涉及時間與生命的十有七八。這里主要討論那些以生命的倏忽即逝為主題的作品，如《古悠悠行》《官街鼓》《昆侖使者》《苦晝短》《日出行》《拂舞歌辭》《秦王飲酒歌》《浩歌》《夢天》《天上謠》[3]。這類詩模式化的傾向最為明顯。具體表現(xiàn)為：

(一)大致相似的結(jié)構(gòu)

這類詩歌有兩種最為重要的寫作范式：

其一：首敘時光流逝，次敘人命不久長，末發(fā)奇想以永駐時間；其中第一、第二部分是必有的內(nèi)容，最后一部分或有或無。

如《日出行》，起首“白日下昆侖，發(fā)光如舒絲。徒照葵藿心，不照游子悲。折折黃河曲，日從中央轉(zhuǎn)。暘谷耳曾聞，若木眼不見”以日行之速敘時光流逝之無情，“奈爾鑠石，胡為銷人？”則是無情時光中的無奈短暫的人生，作者悲從中來，頓生異想，欲請羿射日而不令其奔走：“羿彎弓屬矢，那不中足。令久不得奔？詎教晨光夕昏！”

《苦晝短》寫作模式和《日出行》如出一轍。也是先用日月交替來寫時光的流逝：“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作者接著寫到“食熊則肥，食蛙則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在永恒的時光面前，神君、太一尚不能久長，更何況凡人！詩歌的最后，作者連構(gòu)思方式都沒變，幻想斬龍足以阻止時光的腳步：“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為服黃金、吞白玉？誰似任公子，云中騎碧驢？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fèi)鮑魚?！?/p>

《古悠悠行》和《官街鼓》，從結(jié)構(gòu)上講，也不過是去了尾巴的《日出行》而已。

其二：首先以大量筆墨幻入仙境，然后猛然驚醒，回顧人間。

朱自清《李賀年譜》引洪為法云：“賀畏死，不同于眾，時復(fù)道及死，不能去懷，然又厭苦人世，故復(fù)常作天上想?！盵4]李賀畏死，然而卻又和人世間格格不入，于是常常幻入仙境，以神仙世界之永恒來消解人生短暫的痛苦。在這類作品中，作者往往先以大量筆墨鋪排神仙世界的美好，而到最后卻猛然驚醒，回顧人間，滄海桑田！人世的倏忽易逝與天界的和諧、美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頗有賦曲終奏雅之美感。而詩中的神仙世界往往一改李賀詩歌陰冷凄苦的特點(diǎn)，色調(diào)明朗，充滿理想化的色彩。在寫作方式上，作者偏向于以宮體詩的寫法寫神仙世界的宮室之美，宴會之盛，女神仙之態(tài)，甚至男女神仙的情愛?！秹籼臁贰ⅰ短焐现{》、《仙人》、《神仙曲》沒有一首出此模式之外。

(二)重復(fù)的意象與典故

除了相似的結(jié)構(gòu)，李賀感時傷逝詩的模式化還體現(xiàn)在相對固定的意象體系。他敘寫時光流逝，大體言日月交替。如《古悠悠行》：“白景歸西山，碧華上迢迢”；《官街鼓》：“曉聲隆隆催轉(zhuǎn)日，暮聲隆隆催月出”；《日出行》：“白日下昆侖，發(fā)光如舒絲。徒照葵藿心，不照游子悲。折折黃河曲，日從中央轉(zhuǎn)。暘谷耳曾聞，若木眼不見”；《苦晝短》：“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p>

李賀敘寫生命短暫最喜歡用的是秦皇漢武的典故和意象。秦始皇掃平六國，銘功會稽，漢武帝推恩王侯，泰山封禪，如此雄才大略，然而在長生的問題上，即便想盡辦法依然徒勞無功，僅留下滯骨一堆，梓棺一具。李賀寫長生難期之作，幾乎每首必用這兩個典故。如《古悠悠行》“海沙變成石，魚沫吹秦橋?？展膺h(yuǎn)流浪，銅柱從年消”；《官街鼓》“孝武秦皇聽不得”；《苦晝短》“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fèi)鮑魚”；《仙人》“當(dāng)時漢武帝，書報(bào)桃花春”；《昆侖使者》“昆侖使者無消息，茂陵煙樹生愁色。金盤玉露自淋漓，元?dú)饷ＣＪ詹坏谩ｗ梓氡成鲜牧?，虬龍鱗下紅枝折”；《拂舞歌辭》“全勝漢武錦樓上，曉望晴寒飲花露”；《馬詩》第二十三“武帝愛神仙，燒金得紫煙。廄中皆肉馬，不解上青天”；《金銅仙人辭漢歌》“茂陵劉郎秋風(fēng)客，夜聞馬嘶曉無跡”。

非但秦皇漢武欲求長生而不能，李賀還極言之，即使是天上的神仙亦未能逃脫生死輪回。《官街鼓》“幾回天上葬神仙，漏聲相將無斷絕”；《苦晝短》“神君何在？太一安有？”《浩歌》“王母桃花千遍紅，彭祖巫咸幾回死”。

至于人事代謝，賀詩用最多的是麻姑滄海桑田和王母桃花的典故和意象?！逗聘琛贰澳巷L(fēng)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吳移海水。王母桃花千遍紅，彭祖巫咸幾回死？”《仙人》“當(dāng)時漢武帝，書報(bào)桃花春”、“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遙望齊州九點(diǎn)煙，一泓海水杯中瀉”、“東指羲和能走馬，海塵新生石山下”；《嘲少年》“少年安得長少年，海波尚變?yōu)樯Ｌ铩薄?/p>

(三)相似的藝術(shù)構(gòu)思

在藝術(shù)構(gòu)思上，李賀的感時傷逝詩一向以奇詭大膽的想象為人所稱道。如《苦晝短》“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竟然幻想斬掉駕日車的龍足，嚼掉龍肉，使日月不再運(yùn)行，從而時光不再流逝。乍看新奇，然而事實(shí)上這種構(gòu)思并非李賀首創(chuàng)。屈原《離騷》“吾令羲和彌節(jié)兮，望崦嵫而勿迫”，屈原就幻想命令羲和停下御日的車子以留住時光，使用的典故不同，但藝術(shù)構(gòu)思方式類似。此外，類似的還有傅玄《九曲歌》“歲暮景邁群光絕，安得長繩系白日”等。

李賀的感時傷逝詩中留住時間的構(gòu)思方式幾乎大體如此：《秦王飲酒》“酒酣喝月使倒行”；《后園鑿井歌》“一日作千年，不須流下去”；《官街鼓》“捶碎千年日長白”；《日出行》“羿彎弓屬矢，那不中足。令久不得奔？詎教晨光夕昏”；而《梁臺古愁》“朝朝暮暮愁海翻，長繩系日樂當(dāng)年”則直接因襲了傅玄長繩系日的寫法?！断鄤窬啤贰皬棡踽冕阎瘢瑨x馬蟠桃鞭。”則是同樣的構(gòu)思，反其道而言之以寫時間飛逝。

二、贈答詩

李賀集中也有不少贈答詩，如《送沈亞之歌》、《送秦光祿北征》、《勉愛行二首送小季之廬山》(含2首)、《送韋仁實(shí)兄弟入關(guān)》、《唐兒歌》、《酒罷張大徹索贈詩張初效潞》、《 仁和里雜敘皇甫湜》、《潞州張大宅病酒，遇江使寄上十四兄》、《秋涼詩寄正字十二兄》、《贈陳商》、《洛陽城外別皇甫湜》、《出城別張又新酬李漢》等。

李賀這類詩歌模式化也比較明顯，基本呈現(xiàn)為三段式的寫作：自敘自己身世處境，敘寫對方處境，表達(dá)雙方感情。如《秋涼詩寄正字十二兄》：“閉門感秋風(fēng)，幽姿任契闊。大野生素空，天地曠肅殺。露光泣殘蕙，蟲響連夜發(fā)。房寒寸輝薄，迎風(fēng)絳紗折。披書古蕓馥，恨唱華容歇。百日不相知，花光變涼節(jié)。弟兄誰念慮，箋翰既通達(dá)。青袍度白馬，草簡奏東闕。夢中相聚笑，覺見半床月。長思劇尋環(huán)，亂憂抵覃葛。”詩歌首6聯(lián)鋪寫自己在秋風(fēng)肅殺、露光殘蕙、房寒燈薄中的秋恨，“兄弟誰念慮，箋翰既通達(dá)。青袍度白馬，草簡奏東闕”述及十二兄之信及十二兄近況，最后“夢中相聚笑，覺見半床月。長思劇尋環(huán)，亂憂抵覃葛”以夢寫相思。再如《勉愛行二首送小季之廬山》“洛郊無俎豆，弊廄慚老馬。小雁過爐峰，影落楚水下。長船倚云泊，石鏡秋涼夜。豈解有鄉(xiāng)情，弄月聊嗚啞。別柳當(dāng)馬頭，官槐如兔目。欲將千里別，持我易斗粟。南云北云空脈斷，靈臺經(jīng)絡(luò)懸春線。青軒樹轉(zhuǎn)月滿床，下國饑兒夢中見。維爾之昆二十馀，年來持鏡頗有須。辭家三載今如此，索米王門一事無?；臏瞎潘馊绲?，庭南拱柳生蠐螬。江干幼客真可念，郊原晚吹悲號號?！笔紫纫詣e時場景寫二人感情，接著即以夢想象別后其弟處境的艱難，然后過度到自己處境的艱難，最后回到兄弟情，表達(dá)對弟弟的思念。再如《送韋仁實(shí)兄弟入關(guān)》“送客飲別酒，千觴無赭顏。何物最傷心？馬首鳴金環(huán)。野色浩無主，秋明空曠間。坐來壯膽破，斷目不能看。行槐引西道，青梢長攢攢。韋郎好兄弟，疊玉生文翰。我在山上舍，一畝蒿磽田。夜雨叫租吏，春聲暗交關(guān)。誰解念勞勞？蒼突唯南山?！睆膭e時場景寫起，抒發(fā)離別之痛，寫得纏綿、痛楚，接下來略述韋仁實(shí)文采的文采后，即轉(zhuǎn)入對自己艱難處境的描寫。

李賀的贈答詩基本不脫離這三大核心內(nèi)容，但在此基礎(chǔ)上，亦有變化和發(fā)揮。主要分為兩種情況：

(一)以自敘身世、處境為主。

當(dāng)贈答對象與自己關(guān)系親密時，自敘身世處境、傾訴自己的痛苦就成為詩歌寫作的重點(diǎn)。李賀這一生，才高位卑，身體羸弱，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在性格上，他又主觀、偏執(zhí)、沉浸于自己內(nèi)心。因此面對朋友時，總是忍不住要言及自己，向朋友傾訴自己的痛苦。有時甚至喧賓奪主，幾乎通篇反復(fù)言及自己的感受和遭遇。

以《贈陳商》為例，詩歌開篇即言年少不遇，心境灰冷，一氣而下連續(xù)八句，頗有情感一發(fā)而不可收之勢，一直到“黃昏訪我來，苦節(jié)青陽皺”，好不容易敘及陳商了，僅4句的內(nèi)容，剛一論及陳商的處境，不禁又想起自己，筆墨再次回到自己身上。再如《仁和里雜敘皇甫湜》，首八句自敘困厄冷況；剛及皇甫湜，僅寥寥數(shù)語，筆鋒一轉(zhuǎn)，再次悲慨自己的遭遇，雖得諸公推免，卻為人排擯毀斥以致“宗孫不調(diào)誰為憐”。再如《秋涼詩寄正字十二兄》全詩10聯(lián)，6聯(lián)的篇幅鋪寫自己，2聯(lián)的篇幅寫對方，1聯(lián)的篇幅寫思念。

這些詩贈答的對象大多和李賀關(guān)系較為密切，因此李賀毫不掩飾地將心靈最脆弱的一面表露了出來，甚至沒有節(jié)制地反復(fù)訴說自己的窮困潦倒。李賀很多篇幅較長的作品常有反反復(fù)復(fù)、零零落落的特點(diǎn)，這與李賀缺少理性，又偏執(zhí)于自己的內(nèi)心有關(guān)。因?yàn)檫^多地沉浸于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使得他較少關(guān)注他人及外在的世界，在與外界交流中，自身的感受總是不時涌現(xiàn)，干擾他的正常思維，也打斷了詩歌的脈絡(luò)。

(二)以對對方的贊美為主

李賀的贈答詩中也有用較大篇幅寫對方的。當(dāng)贈答對象地位較高、雙方關(guān)系不太密切時，對對方的贊美就成為詩歌寫作的重點(diǎn)。如《送秦光祿北征》《唐兒歌》《酒罷張大徹索贈詩張初效潞幕》。這些大體都是寫給比自己地位高，可能對自己有幫助，而其時關(guān)系尚未很密切之人?！端颓毓獾摫闭鳌穼懹谠椭袨榉疃Y郎時，當(dāng)時太常寺長官奉命北征，李賀作詩相送[5]?！短苾焊琛穭t為李賀于元和十一年結(jié)束南游返鄉(xiāng)，路過長安，訪豳公杜悰，祝賀其喜得貴子?！毒屏T張大徹索贈詩張初效潞幕》寫于元和八年，時李賀初到潞州投奔張徹，張置酒為之洗塵，熱情接待[6]。

這些人因?yàn)楦钯R的關(guān)系較為疏遠(yuǎn)，所以他也不好太多傾訴自己的遭遇；相反，出于功利目的，李賀必須不吝于給對方以贊美之詞。如《送秦光祿北征》“灞水樓船渡，營門細(xì)柳開。將軍馳白馬，豪彥騁雄材。箭射欃槍落，旗懸日月低。榆稀山易見，甲重馬頻嘶。天遠(yuǎn)星光沒，沙平草葉齊。風(fēng)吹云路火，雪污玉關(guān)泥。屢斷呼韓頸，曾然董卓臍。太長猶舊寵，光祿是新階”；《唐兒歌》：“頭玉磽磽眉刷翠，杜郎生得真男子。骨重神寒天廟器，一雙瞳人剪秋水。竹馬梢梢搖綠尾，銀鸞睒光踏半臂。東家嬌娘求對值，濃笑書空作唐字”；《酒罷張大徹索贈詩張初效潞幕》“長鬣張郎三十八，天遣裁詩花作骨。往還誰是龍頭人？公主遣秉魚須笏。水行青草上白衫，匣中章奏密如蠶。金門石閣知卿有，豸角雞香早晚含”；可以說都是用夸張的語言，極盡贊美之能事，疏離之感顯而易見。

李賀顯然不是一個擅長交際的人，對于關(guān)系密切的人，他情感真摯，催人淚下。而對于關(guān)系疏遠(yuǎn)之人，他連虛偽的套近乎都不會?！端颓毓獾摫闭鳌穬H有溢美之語而無情感之言，《唐兒歌》則在詩的最后以一句“莫忘作歌人姓李”，吞吞吐吐表達(dá)對對方提拔的希冀；《酒罷張大徹索贈詩張初效潞幕》，在一番客套的贊美之后，模模糊糊的一句“隴西長吉摧頹客，酒闌感覺中區(qū)窄”，似描述自身處境，又似希望對方見憐之意。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李賀的贈答詩大體形成了一個以自敘身世處境為核心，兼及對方情況，最后以雙方感情作結(jié)的三段模式，這三段的篇幅比例分配視情感親疏而定。這種模式的形成與李賀更多地沉浸于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有關(guān)。

此外，還值得注意的一點(diǎn)是，當(dāng)李賀寫雙方感情的時候，慣于借夢抒情。如《潞州張大宅病酒遇江使寄上十四兄》“覺騎燕地馬，夢載楚溪船。椒桂傾長席，鱸魴斫玳筵”，恍恍惚惚間騎了一匹馬，乘著夢的船，看到了十四兄的所在，兩個人“椒桂傾長席，鱸魴斫玳筵”，飽引江南風(fēng)情，痛飲一番，又是一場歡會。《秋涼詩寄正字十二兄》“夢中相聚笑，覺見半床月”，或許只有夢中才能驅(qū)走現(xiàn)實(shí)的冰冷，體會到人世間的溫度?！睹銗坌卸姿托〖局畯]山》“南云北云空脈斷，靈臺經(jīng)絡(luò)懸春線。青軒樹轉(zhuǎn)月滿床，下國饑兒夢中見”，兄弟之別，如云之在南北，乃至夜深睡夢中，竟見其弟饑饉，擔(dān)心掛念之情無以言表。

綜上，李賀的感時傷逝詩及贈答詩模式化的傾向是非常明顯的，只有了解到這一點(diǎn)，才能對李賀的詩歌有更清晰的認(rèn)識。其實(shí)李賀詩歌的奇，主要在于與慣常手法、與他人相比較而言，李賀的詩歌創(chuàng)作本身也是有法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