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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諺語中“鬼”形象的對比研究

2022-02-13 17:07:15吳佩蓉
文化創(chuàng)新比較研究 2022年34期
關(guān)鍵詞:閻王諺語日本

吳佩蓉

(廣東理工學院,廣東肇慶 526100)

日本的 “妖怪”文化和中國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日本派遣唐使來到中國,中國也派使者去到日本,給他們帶去了中國文學文化,《山海經(jīng)》《淮南子》等傳入日本后,受到日本社會的強烈推崇。之后的六朝志怪小說、唐傳奇、宋元話本也為日本“妖怪”文化的發(fā)展注入活力。提到“鬼”,就會給人一種不好的負面形象,覺得它們是可怕的。并且會下意識地片面認為“鬼”文化就是負面文化。但是“鬼”文化作為“妖怪”文化的一部分,暗含著很多社會、經(jīng)濟、文化等特征,在生活中也扮演著重要的作用,它不僅是負面形象,也會有積極的象征。同時中日兩國之間的“鬼”文化即相似又相異,并不斷發(fā)展。

1 中日文化中“鬼”的起源

1.1 中國“鬼”的起源

第一,中國的“鬼”它見證了社會生產(chǎn)力的進步。最初它是在人們和自然界斗爭中產(chǎn)生的,人們把一些不可抗拒的自然界因素,認為是一種神秘的力量,因此把這種力量神靈化,將這種神靈化的感覺認為是一種獨立于肉體本身的精神產(chǎn)物,與身體分開,由此產(chǎn)生了鬼魂的觀念。

第二,鬼魂這一概念的產(chǎn)生也是由于人類對死亡的恐懼和害怕,而產(chǎn)生出的一種精神寄托。人活著的時候被附著的是靈魂,死后被稱為鬼魂。希望去世后也能得到超生,不在畏懼[1]。

現(xiàn)代詞典對“鬼”的定義為:

“a.鬼者,歸也。傳說人死之后化為鬼,鬼者,歸也,其精氣歸于天,肉歸于地,血歸于水,脈歸于澤,聲歸于雷,動作歸于風,眼歸于日月,骨歸于木,筋歸于山,齒歸于石,油膏歸于露,毛發(fā)歸于草,呼吸之氣化為亡靈而歸于幽冥之間。如:~魂。~魅(a.鬼怪;b.陰險害人的)。b.陰險,不光明:~話?!ァ.對人的蔑稱或憎稱:酒~。煙~。吝嗇~。d.惡劣、糟糕(做限定語)。 如:~天氣。 e.機靈、慧敏(多指小孩子)。 如:~精靈。f.在中國的南方,表示愛昵的稱呼:小~。機靈~。g.星名,二十八宿之一?!盵2]

1.2 日本“鬼”的起源

據(jù)文獻記載,日本的“鬼”在上古時期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在《古事記》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描寫鬼的故事,在高平鳴?!豆怼愤@本書中也指出日本的自然鬼是鬼的源流[3]。同時也有觀點認為,《風土記》中是最早出現(xiàn)具有真正“鬼”意義的“鬼”字[4]。 “昔、或人、此處山田佃而守之。爾時、目一鬼來而、食佃人之男。爾時、男之父母、竹原中隱而居之。時、竹葉動之。爾時所食男云[動]。故云阿。 ”[5]

在廣辭苑中對“鬼”的定義如下:

a.天つ神に対して、地上などの悪神。邪神。(于天、神相對應(yīng),地上的惡神,邪神)b.伝説上の山男、巨人や異種族の者。(傳說中的山中男妖、巨人和異族人)c.死者の霊魂。亡魂。(死者的靈魂、亡魂)d.恐ろしい形をして人にたたりをする怪物。もののけ。(可怕形狀的怪物)e.想像上の怪物。仏教の影響で、餓鬼、地獄の青鬼?赤鬼があり、美男?美女に化け、音楽?雙六?詩歌などにすぐれたものとして人間世界に現(xiàn)れる。後には陰陽道の影響で、人身に、牛の角や虎の歯を持ち、裸で虎の皮のふんどしをしめた形をとる。(想象上的怪物。受佛教的影響,有餓鬼、地獄的青鬼和赤鬼,它變成了美麗的男人、女人,因為在音樂、雙六、詩歌等中表現(xiàn)優(yōu)異出現(xiàn)在了人類世界。后來,在陰陽道的影響下,在人的身體上有了牛角和虎牙,赤裸著半身,圍著虎皮,形象豐滿。)f.鬼のような人。①非常に勇猛な人②無慈悲な人。③ある事に精魂を傾ける人。④鬼ごっこなどで、人をつかまえる役。(像惡魔一樣的人。①非常勇敢的人;②無情的人;③把靈魂傾注在某件事上的人;④捉迷藏游戲中的捉人者)g.貴人の飲食物の毒見役。(試食物是否有毒的人)h.紋所の名(徽章的名稱)i.名詞に冠して、勇猛?無慈悲?異形?巨大の意をあらわす語。(冠以名詞,表達了勇敢、無情、畸形和巨大的意思)[6]。

2 中日諺語中“鬼”的基本特征

諺語是人們在勞動、生產(chǎn)和生活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因此,它與民族特定的地理環(huán)境、歷史、風俗習慣、文化和民族心理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中日兩國有著很多關(guān)于“鬼”的諺語。

中日兩國中對“鬼”形象的定義最初都是無實際形狀的,是精神世界的產(chǎn)物。但后來隨著佛教的傳入,日本的“鬼”形象開始有了現(xiàn)實雛形,如佛畫中的天龍、夜叉、羅剎、阿修羅、餓鬼及地獄變相圖中描繪的牛頭馬面等。

日本詞典中對“鬼”形象也有所描述,很多諺語就是圍繞著這個形象來展開的。牛角虎牙,赤裸著半身,圍帶著虎皮,手持鐵棒,給人勇猛的外在形象。就像諺語中「鬼の拳のよう」(像鬼的拳頭一樣,又大又硬),這就是“鬼”的外在形象的一種反映。鬼一般會被認為是生活在地獄、居無定所或人煙稀少、黑暗的地方,因此就有諺語是側(cè)面描述 “鬼”生活的地方——「鬼の死骸」(鬼的尸骸。鬼在地獄中生活,死去了連尸骸都會沒地方安放,常用這句諺語來比喻無處可去的人)。在日本,“鬼”還會給大家一種會吃人特征。在《出云國風土記》中記載著一個吃人的一眼鬼的故事,之后在《伊氏物語》中也有描寫一個女人被鬼吃的故事,由此誕生出來了一個詞「鬼一口」。而后逐漸衍生出一個俗語「鬼の人食わらず」,它用來形容沒有用的事情。

隨著時代和科技的進步,日本現(xiàn)在也出現(xiàn)了很多令人喜歡的精靈,如宮崎駿動漫中的妖怪精靈形象,給人積極向上、溫暖的印象。

在中國,“鬼”更多情況下是以抽象的形式出現(xiàn)的,沒有固定的實際具體圖像。中國“鬼”的特征比較好概括,首先,它速度快,一般在夜間活動[7]。例如,成語“神出鬼沒”“白日見鬼”等。其次,它有著長相恐怖、聲音恐怖的特征。例如,詞語“鬼哭狼嚎”“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驚天地泣鬼神”。最后,它居無定所、四處漂泊及人間作祟的特征。例如,成語“孤魂野鬼”“神差鬼遣”等。

3 中日諺語中“鬼”形象的異同

通過對“鬼”基本特征的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兩國之間“鬼”形象是有相似部分的。下面就來具體看看中日諺語中“鬼”形象的異同。

3.1 中日諺語中“鬼”形象的相同點

首先,鬼在人們心中都是丑陋的。日語中「鬼の顔に卵とじをぶっつけたよう 」(比喻長相丑陋的人)「鬼に欺く」(力比神大,貌比鬼丑。)這都是用來形容鬼的丑陋外表。漢語里有“有錢使得鬼推磨”“貪婪鬼沒個飽,吝嗇鬼不知富”“牛鬼蛇神”“牛頭鬼面”的說法,用來形容丑陋的外表或內(nèi)在。

其次,鬼是無情冷酷的。日語中「鬼とも組みそう」(外強中干,紙老虎。冷酷無情的樣子。)「鬼の空念仏」(魔鬼念佛假慈悲),表達了鬼是無所畏懼的?!腹恧蝓·摔筏剖长Α梗懘蟀欤瑹o所畏懼。)「鬼の居ぬ間に洗濯」(閻王不在,小鬼翻天)。在兩國都會認為“鬼”是超越現(xiàn)實而存在的,能力在人類之上。尤其在中文諺語中會以“惡鬼”一詞來形容冷酷無情的感覺。

再次,鬼是居心叵測,不懷好心的。日語中「鬼に衣」(笑面虎,偽君子。 )[8]「鬼の面で子供を脅す」(倚仗權(quán)勢,以離奇古怪的言行來恐嚇別人。)「鬼が住むか蛇が住むか」(不知道 (在建筑物中抑或是在人的心中)到底藏了什么恐怖的東西或可怕的想法。)漢語里有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死人身邊有活鬼,無心人難防有心人”的說法。

最后,鬼是強大的。日語中「鬼に金棒」(形容十分厲害。非常強大,如虎添翼。)在漢語中也會說“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同時在漢語中,也會用來形容非常有技能的人,如“鬼斧神工”等。

雖然在“鬼”形象上會有很多相似點,但是也存在著差異。

3.2 中日諺語中“鬼”形象的不同點

日本的“鬼”可以是漂亮、八面玲瓏的。例如,「鬼も十八番茶も出花」(魔鬼妙齡也美麗,粗茶新沏也生香。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鬼の目にも涙」(頑石點頭。即使是冷酷無情的人,也有感動、起慈悲心的時候)。也可以用“鬼”來形容無法實現(xiàn)的事情。例如,「鬼が笑う」(空談來年事,鬼也笑你癡)。還可以用“鬼”來形容積極的一面。例如,「渡る世間に鬼はなし」(世上還是好人多。)「鬼の首を取ったよう」(比喻像是立了大功般高興的人)。因此,日本的“鬼”是具有兩面性的,善惡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互相轉(zhuǎn)化的。

在中國,“鬼”的用意一般來說是和善良相對的,鬼是精明的。例如,“鬼者,老物之精也”“鬼計百端”。中國的“鬼”可以是對小孩子機靈的昵稱。例如,“機靈鬼”。也可以是對某一類人的稱呼。例如,“吝嗇鬼”“膽小鬼”“催命鬼”。并且在中國的諺語中會有 “小鬼”一說。例如,“閻王好見,小鬼難求”“判官要金,小鬼要銀”等,它們給我們的印象是雖人小,但是很難纏、難對付。這是日本諺語中所沒有的[9]。

在中國的諺語中“鬼”和“閻王”會經(jīng)常同時出現(xiàn)。例如,“閻王好見,小鬼難求”“閻王不嫌鬼瘦,貪官不顧民窮”“閻羅王貼告示——鬼話連篇”等。而在日本的諺語中沒有這個現(xiàn)象,并且日本的諺語中也沒有“閻王”這一表象存在。之前的分析中有提到,中日兩國的“鬼”是強大的,尤其是日本的“鬼”可以算得上一家獨大,但是在中國的諺語中,“閻王”卻對“鬼”起到了壓制作用,它是“鬼”的管理者,相比之下中國“鬼”的形象就沒有那么強大,會稍弱一些。

在中文的諺語中,“鬼”對人們的日常生活的行為會起到一定的約束作用。例如,很有名的一句諺語“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告訴我們做人要坦蕩磊落,不要做壞事,做壞事會有報應(yīng),體現(xiàn)了一種“因果循環(huán)”。而在日語當中是沒有這種形容的?!肮怼毙蜗蟮牟町?,還體現(xiàn)在對“鬼節(jié)”文化的慶典上。中日兩國都有著“鬼節(jié)”,然而具體的表現(xiàn)形式卻完全不一樣。在中國,“鬼節(jié)”一般是指農(nóng)歷七月十五日前后,在這段時間人們會進行祭祖活動,祭祖活動類似于清明節(jié),但是規(guī)模沒有清明節(jié)龐大,并且是沒有法定假日的。而日本的“鬼節(jié)”也被稱之為盂蘭盆節(jié),是農(nóng)歷七月十五日這天,原本這是一個祭奠先祖、祈禱冥福的佛教日子,寓意解除苦難。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日本的三大節(jié)日之一,在這段時間會有一周左右的假期,全家歡聚團圓,會舉行相關(guān)的慶典。例如,設(shè)魂龕、抬神轎、點迎魂火和送魂火,大家一起穿著浴衣或和服跳盂蘭盆舞等[10]。

4 中日兩國“鬼”的文化底蘊

通過對比中日兩國諺語中“鬼”形象的異同,發(fā)現(xiàn)其實兩國之間有著一定關(guān)聯(lián)的文化底蘊,并且諺語作為文化輸出的一種載體,它來源于人們的日常勞動生活,并口耳相傳下來,更能反映出國家文化的內(nèi)涵。

首先,中日兩國的諺語體現(xiàn)了兩國人民自然觀、生死觀的差別[11]。日本人對自然界是保持著敬畏的,而中國人則是改造征服。在中日兩國的諺語相同點的分析中,能得到兩國“鬼”都是強大的結(jié)論。但在不同點的分析中,中國的“鬼”是弱于“閻王”的,日本的“鬼”則更偏向于一家獨大。并且日本諺語對“鬼”形象的描述比較具體,運用了較多的動作和神態(tài),更加地擬人化,而中國諺語則是更偏為抽象。所以,能感受到日本人對其的敬畏之心。在生死觀方面,中國人將死看得很重大,而日本人則看得很豁達。就像上文舉的例子,中國的諺語,在世時會用“鬼”來約束自己的行為,避免因果報應(yīng);也會用“死亦為鬼雄”表現(xiàn)出其正式重大。但日本諺語中并沒有如此鄭重的說法,更有利于人們所接受。

其次,由于兩國相似的共同認知和文化淵源使兩國對“鬼”形象的認識趨于相近。在“鬼”的起源中有提到,“鬼”常被認為是“鬼魂”,是死后的寄存形式。并且通過對兩國“鬼”形象的分析,能夠知道“鬼”是惡的一種象征,這是中日兩國人民的一種普遍認知。具體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奈良時期,中國文化開始對日本文化產(chǎn)生影響,在日常生活中起到了潛移默化的作用。當時的中國,物質(zhì)條件、文明發(fā)展較為落后,人們生活艱辛,會歷經(jīng)多重困難,死后沒辦法消解,所以就會形成“鬼”是惡的形象。隨后這種思想傳入日本,逐漸對日本人的鬼神觀念產(chǎn)生影響,形成了大部分情況下“鬼”是惡的象征。

最后,日本的鬼神觀對日本的“鬼”形象會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最初,日本的鬼和神是有著相同地位的,鬼不是一個負面形象的代表。由于日本人對自然界的敬重,祈求和自然界的和平共處,會信奉相關(guān)的神,有時候也會是相關(guān)的“鬼”來進行守護。雖然后期受到中國思想的影響,但在日本人的觀念中,“鬼”并非全部都是負面形象,也會有一些積極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互相轉(zhuǎn)化。例如,「鬼の首を取ったよう」(如獲至寶)「餓鬼も人數(shù)」(人多智廣)等。

5 結(jié)語

中日兩國諺語中的 “鬼”形象有著許多相似之處,也有著一些不同之處。兩國的“鬼”形象都是超自然而存在的,它們最主要的形象都象征著邪惡、冷酷無情。中國的“鬼”形象一般是抽象的,會受到“閻王”的壓制,日本的“鬼”形象更多的是具體化、擬人化,并且日本的“鬼”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轉(zhuǎn)化的,它們很多情況下也會具有積極向上的一面。產(chǎn)生這些異同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中日兩國人民的共同認知及在中國文化的影響下,產(chǎn)生的文化碰撞,同時還能從中日諺語的“鬼”形象中了解到中日兩國人民生死觀和自然觀。因此,對于兩國的“鬼文化”不能一概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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