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明,王 豪
(西華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四川 南充 637009)
2021年8月17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研究扎實促進共同富裕問題時強調:共同富裕作為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和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我們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在高質量發(fā)展中推進共同富裕。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六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是全國各族人民團結奮斗、不斷創(chuàng)造美好生活、逐步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時代。如何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如何走好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不僅是國家層面議題,也是學術社科界的課題。當前,中國式現代化和共同富裕也得到國內學界普遍關注,但是把中國式現代化與共同富裕結合起來進行學理性深入分析還不多,因此從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視域探討共同富裕的邏輯進路,不僅具有一定理論意義,而且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
首先,現代化指的是傳統(tǒng)文明在經濟、政治和社會等領域向現代文明的轉變過程,是人類文明根本性轉變的過程。迄今為止,人類社會的現代化大概可以分為三個類型,一是以英美資本主義國家為代表的現代化道路,是在封建生產關系阻礙生產力發(fā)展的背景下,引發(fā)了資產階級政治革命,建立了資本主義國家制度,并在工業(yè)革命的推動下實現了現代化。二是以蘇聯為代表的現代化道路,其特點是各方面基礎薄弱,在高度集中的國家政權領導下,通過行政手段和計劃經濟,要求在短時間內完成現代化,蘇聯的解體意味著其現代化的失敗。三是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歷史和實踐已經證明了,中國不可能復制照搬上述的現代化模式,而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人民的共同奮斗下,探索走出了一條適合中國自身國情的現代化道路[1]。
其次,中國式現代化與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現代化相比,具有明顯不同的內涵和特征,其中如何對待貧富分化問題是最顯著的差別。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在其實現現代化的各個階段,都是堅持以資本為中心,通過資本剝削勞動者為前提的,兩極分化是其現代化的重要特征。而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始終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 “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2]。不管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現代化還是中國式現代化,市場經濟都是其中重要的結構機制。由于市場經濟和貧富分化是有內在關聯的,所以研究現代化中的貧富分化,必然需要認識市場經濟的運行機制。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從建立到不斷發(fā)展和完善,其中借鑒了西方發(fā)達國家市場經濟的發(fā)展經驗。因此,考察西方發(fā)達國家市場經濟中貧富分化的發(fā)展過程,選取其中幾個比較有典型性的階段,通過每個階段中具有代表性的思想家對資本主義中貧富分化的論述,構建起對中國當前時期的認識中介,對比研究西方資本主義現代化和中國式現代化中貧富分化問題的差別,才能更好地把握共同富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
最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現代化經歷幾個重要的發(fā)展階段,其中的貧富分化問題在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的特點,不同的思想家根據其時代背景對貧富分化作出了重要的論述。簡要來說,大概可以分為以下三個方面的環(huán)節(jié):第一個環(huán)節(jié)是在資本主義萌芽和初步形成階段。黑格爾在其市民社會理論中對貧富分化的論述,首次指出了貧富分化是現代化過程中的重要問題。第二個環(huán)節(jié)是在自由發(fā)展的資本主義階段,馬克思通過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深刻剖析了為什么資本主義制度是導致貧富分化的根源。第三個環(huán)節(jié)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新自由資本主義下貧富分化的進一步加劇。
首先,市民社會中的貧富分化問題是現代社會的根本性難題。黑格爾認為,市民社會是現代社會的本質特征,是傳統(tǒng)社會與現代社會的根本區(qū)別。在第一個環(huán)節(jié)中,黑格爾對市民社會及其貧富分化的論述,主要分為三個層次展開:首先是市民社會的產生形成和內部結構,其次是市民社會中導致貧富分化的根源,最后是市民社會中貧富分化的發(fā)展趨勢,如果任其自由發(fā)展必然導致現代化的解體。第一,從歷史形成上來看,黑格爾認為,市民社會是現代化的產物, “市民社會必須以國家為前提。此外,市民社會是在現代世界中形成的,現代世界第一次使理念的一切規(guī)定各得其所”[3]224。在這里,黑格爾關于市民社會的歷史形成主要強調了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方面,這里的現代世界指的是,16世紀以來,在地理大發(fā)現和商業(yè)革命的推動下,封建生產方式向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過渡,逐步形成了以市場經濟為前提的資本主義社會,即以私有制為基礎的現代社會。因為,在古代世界中,沒有讓自由原則得以安放的機制,只有在現代世界中才借助于市民社會得到落實。這就進一步說明了,市民社會是在市場經濟和私有制的發(fā)展中形成的。另一方面,只有當國家出現以后,市民社會才具備出現的現實條件,國家是作為市民社會的先決條件,維護市民社會中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統(tǒng)一。第二,從邏輯推演的形成上看,黑格爾認為,倫理的實體是由家庭、市民社會和國家構成,市民社會是在其中的第二個環(huán)節(jié),是家庭解體的產物。黑格爾明確指出:“市民社會把個人從這種聯系中揪出,使家庭成員之間變得生疏,并承認他們是獨立自主的人”[3]274。這里的“這種聯系”指的是,家庭是個人的特殊性得以安放的場所,而當家庭解體以后,只有市民社會才能接納個人的特殊性。因此,在市民社會中,人們之間的關系是相互分離和相互排斥的,個人的目的就是自己的特殊利益。但是, “每一個特殊的人都是通過他人的中介”[3]224,由于個人的特殊性必須要在市民社會當中,通過與他人發(fā)生聯系,以他人為手段才能實現自身目的,所以市民社會是特殊性和普遍性的統(tǒng)一。第三,關于市民社會的內部結構,黑格爾著重強調了 “需要的體系”[3]239,他認為,個體為了滿足自己的特殊利益和自身需要,可以通過勞動和商品這兩種手段來達到目的,因而市民社會是一個勞動分工和商品交換的體系。在這個體系中,個人用勞動生產出能夠滿足他人需要的商品,通過交換獲得滿足自身需要的商品。關于司法、警察和同業(yè)公會,黑格爾認為,它們在外部為需要的體系提供法律保障和其他形式的支撐,確保需要的體系可以正常運轉。這三個環(huán)節(jié)層層遞進,第一個環(huán)節(jié)作為結果之所以成為可能,是因為后兩者為其提供了現實層面的保障,三者的共同存在才使得市民社會能夠持存。
其次,市民社會中導致貧富分化的根源。黑格爾并沒有停留于市民社會可以滿足需要的描述中,而是進一步分析了市民社會的發(fā)展趨勢。黑格爾并不認同亞當·斯密的觀點,斯密認為,市民社會中“看不見的手”可以通過勞動分工和商品交換使得社會需要得到滿足。但是黑格爾認為,市民社會除了可以滿足社會需求之外,同時也具有自身的缺陷。他從現實的角度進行了剖析, “但是分享普遍財富的可能性,即特殊財富,一方面受到自己的直接基礎(資本)的制約;另一方面受到技能的制約,而技能本身又轉而受到資本,而且也受到偶然情況的制約;后者的多樣性產生了原來不平等的稟賦和體質在發(fā)展上的差異”[3]240。由此可見,從人與人之間的實際差異出發(fā),即個體擁有的資本和技能等方面的差異,市場主體在市民社會中參與自由競爭,和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充分展開后,必然會導致財富分配的差異和不平等,原有的實際差異經由市民社會之后被放大,進而導致貧富分化。也就是說,市民社會不僅沒有揚棄人與人之間原有的自然的差異,反而通過市民社會擴大了這種市場主體之間的差異,使得人與人之間在財富方面的不平等不斷深化。
最后,市民社會中貧富分化的發(fā)展趨勢。更重要的是,市民社會造成貧富分化的發(fā)展趨勢是無尺度的,在貧困和富有兩個方向上都是無底線的擴大,無止境的貧富分化在貧困和富有兩個方面都會導致市民社會的解體。在貧困增長方面, “當廣大群眾的生活降到一定水平——作為社會成員所必需的自然而然得到調整的水平——之下,從而喪失了自食其力的這種正義、正直和自尊的感情時,就會產生賤民,而賤民之產生同時使不平均的財富更容易集中在少數人手中”[3]278。賤民不止是物質生活上的貧困,還包括了精神上的貧困。精神上的貧困指的是對富人、社會和國家的仇視和反對,并且失去了自食其力的自尊。而且,在財富增長方面,市民社會中財富的增長并不能解決賤民問題,反而會帶來市民社會成員的自我異化,因為只有財富是具備社會性質且被社會中他人認同的因素,那么市民社會的成員就只能通過追求財富才能獲得他人的認可。也就是說,市民社會中成員對財富的無限追求和炫富,不是對市民社會的認同,而是對市民社會的敗壞和反對。從《法哲學原理》中可以看出,黑格爾針對當時英國的現狀,并認真研究了英國的工業(yè)革命,把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和哲學結合起來。相比古典政治經濟學家,最大的進步就是他看到了市場經濟中出現的貧富分化是現代社會中的結構性問題,并首次提出了一個意義重大的命題,即“怎樣解決貧困,是推動現代社會并使它感到苦惱的一個重要問題”[3]278。
首先,馬克思承認了黑格爾關于市民社會的原則,并進一步明確了, “實際需要、利己主義是市民社會的原則”[4]194。自私自利指的是市民社會中的個體以自身為目的參與市場經濟活動,即特殊性原則;實際需要指的是個人為了實現自身目的,要以他人為中介,與他人建立關系,即普遍性原則。因此,我們可以說正是這兩個原則,市民社會中的個體,只對市民社會主張自身的權利,而不用為他人和整個市民社會負責,使其逐漸退化為原子化個人,所以這兩個原則是導致貧富分化的重要因素。
其次,在明確市民社會原則的基礎上,馬克思進一步分析了市民社會中的貧富分化問題。關于貧困的主體,馬克思并不同意黑格爾的看法,黑格爾認為賤民是市民社會中貧困的主體,而馬克思則認為無產階級才是市民社會中貧困的主體。馬克思指出: “德國無產階級只是通過興起的工業(yè)革命才開始形成的;因為組成無產階級的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為造成的貧民,不是在社會的重擔下機械地壓出來的而是由于社會的急劇解體、特別是由于中間等級的解體而產生的群眾。”[5]15馬克思在這里不僅明確了,由于工業(yè)革命所帶來的生產方式和政治革命所帶來的社會轉型,使得無產階級徹底喪失了財產,造成無產階級的貧困,使其成為市民社會中貧困的主體,而且指出了無產階級是被支配和被統(tǒng)治的群體,同樣也是承擔革命任務和解放社會的階級。
再次,資本主義制度是導致無產階級貧困的根源。對于造成無產階級貧困的原因,如分工、競爭和機器等因素,看似零散地分布于馬克思的各個文本中,但實際上我們依然可以找出其內在的關聯性和一致性。第一,可以明確的是,馬克思認為無產階級的貧困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導致的結果。在傳統(tǒng)社會即前資本主義社會中,勞動者的貧困主要是受生產力水平低下或者是自然災害等因素導致的。但是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勞動者的貧困卻是在較為發(fā)達的生產力水平下產生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直接導致的。馬克思明確指出,所謂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就是雇傭勞動制,這也是資本主義社會區(qū)別于其他社會形態(tài)的根本標志。 “勞動能力不僅生產了他人的財富和自身的貧窮,而且還生產了這種作為自我發(fā)生關系的財富的財富同作為貧窮的勞動能力之間的關系?!保?]由此可見,雇傭勞動制是一體兩面的,一方面,資本通過購買勞動力獲取剩余價值,來使得資本增殖;另一方面,無產階級雖然出賣勞動力,卻無力進行消費,來換取足夠的生活物質資料。簡言之,雇傭勞動制使資本在增殖的同時造成了無產階級的貧困。第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前提是勞動力與生產資料的分離,這也是資本增殖和無產階級的貧困積累的歷史起點。馬克思從唯物史觀出發(fā),考察資本主義及其私有制的歷史形成,即資本的原始積累,以此揭示了無產階級貧困的社會歷史生成因素。在《資本論》第一卷中,馬克思以當時資本主義最發(fā)達的英國為例,深入分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的過程,明確指出了從傳統(tǒng)社會解體中出來的群體,被暴力剝奪了土地等生產資料,且只有依靠出賣勞動力才能維持生存的、所謂的自由的個體。馬克思把資本的原始積累比喻為神學中的原罪,指出“大多數人的貧窮和少數人的富有就是從這種原罪開始的”[5]291。因此,我們可以說,造成無產階級貧困的起點,就是資本的原始積累。第三,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最終導致了無產階級的貧困。勞動者生產的勞動產品不但不歸勞動者所有,還需要花費工資去購買生活資料,把工人的必要消費基金轉化為資本的積累基金。由于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需要的是交換價值而不是使用價值,因而就造成了資本對剩余價值和剩余勞動的無限制的需求。所以,資本就會想方設法去獲取剩余價值,其中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延長剩余勞動時間,即工作日時間。除此之外,還通過改善生產技術水平來提高生產力,提升生產效率,再加上資本集聚和資本集中,以此不斷實現資本的擴大再生產。簡言之,資本通過提高生產力來追求剩余價值,必然會導致無產者陷入貧困。馬克思從資本主義的結構變化和社會制度出發(fā),剖析了資本主義造成貧富分化的根源,指出了資本主義以私有制為基礎,以商品貨幣關系為中介,無止境地追求資本增殖,必然造成資本的積累和勞動者的貧困,從而導致了社會的貧富分化。
最后,新自由主義下的貧困分化。20世紀80年代以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收入差距和貧富分化不斷擴大,從根源上說,依然是資本主義制度導致的。但是,隨著資本主義的轉型,進入了新自由主義時期,導致貧富分化的因素有了新的變化和特點。概要來說,主要的因素有經濟全球化、科學技術的進步和政府政策的調整[7]。具體來說,第一,在這個階段,在經濟全球化的推動下,資本為了降低勞動力成本,就在世界市場上尋找廉價勞動力,這樣就導致了發(fā)達國家的傳統(tǒng)工人群體就業(yè)機會的減少,使得其收入和社會地位下降。第二,在資本與科學技術的合謀下,科學技術的更新使得資本能夠不斷推動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從而讓資本主義擁有頑強的生命力以適應社會的變化。但是,生產力的極大發(fā)展意味著工人所承擔的勞動的抽象化,因為每一次產業(yè)轉型靠的都是對內在于勞動當中的技術含量的再度剝奪,靠的是科學對內在于勞動中技術的事先捕捉和固化,轉而把奪取來的技術投入到由資本家所掌控的生產資料和資本中,這就意味著機器可以替代勞動者,就業(yè)崗位的不斷減少,進而導致了失業(yè)者不斷增加。第三,20世紀70年代,由于第四次中東戰(zhàn)爭和伊朗政局變化導致的兩次石油危機,使得整個資本主義世界陷入了以“滯漲”為特征的經濟危機。對此困境,主張擴張性經濟政策的凱恩斯主義無計可施。從根本上來說, “滯漲”是資本主義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激化的必然結果。但是,新自由主義者卻認為這是由國家過度干預經濟,導致市場失靈所造成的后果。為了應對這場經濟危機,撒切爾政府和里根政府上臺執(zhí)政后,開始了以新自由主義為特征的經濟社會改革,大力鼓吹并實施以自由化、私有化和市場化為特征的經濟政策。隨后,資本主義世界國家紛紛效仿英美,使得新自由主義在西方發(fā)達國家盛行,導致了這些國家財產分配的擴大,并進一步加劇了社會的貧富分化。西方國家在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和2020年新冠疫情的沖擊下,經濟持續(xù)下滑,失業(yè)率暴增。失業(yè)主要集中在餐飲、制造和酒店服務業(yè)等低收入者領域,再加上資本集團通過量化寬松政策加劇了對底層勞動者的剝削,致使社會貧富分化更加嚴重[8]。論述至此,可以看出,以資本為特征的資本主義現代化,貫穿了資本主義發(fā)展的全部環(huán)節(jié)。資本是推動資本主義現代化的核心力量,在其不斷追求資本增殖的過程中,形成貧富分化是資本主義現代化的必然趨勢,資本主義私有制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制度性障礙,其核心是資本主義私有制下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根本矛盾,是資本與勞動的根本對立關系的典型呈現方式。
首先,對共同富裕追求貫穿于中國現代化的歷史進程。第一,謀求富裕和實現國家現代化,是近代以來大多數國家追求的目標和任務。西方發(fā)達國家通過資本主義道路,基本實現了富裕和國家現代化的這一目標。但是,這些國家的富裕并不是共同富裕,而是以貧富分化為前提的富裕,是資本的富裕而不是大多數人民的富裕。除此以外,隨著世界現代化進程的持續(xù)深入,在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機和2020年新冠疫情的沖擊下,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發(fā)展模式也陷入了困境。再者,20世紀以來,在實現了民族獨立,轉而學習和借鑒西方資本主義現代化模式的后發(fā)國家中,基本沒有成功的案例。這些就充分說明了,西方資本主義的現代化道路,不僅存在著根本的局限性,而且是立足于自身歷史發(fā)展和實際國情的發(fā)展產物,不是一條標準公式般的現代化道路。因此,在追求富裕和國家現代化的過程中,現代化道路并不是只有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這一個版本,如何立足于自己國家的歷史和現實,找到一條符合自身實際情況的現代化道路才是根本。共同富裕作為一種狀態(tài)或結果,體現為中國式現代化的目標要求;作為一個過程或行為,體現為中國式現代化的實現路徑[9]。第二,共同富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是中國共產黨人始終如一的根本價值取向。中國在追求現代化的過程中,走出了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共同富裕道路。從中國共產黨成立之時起,共同富裕就存在于中國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的任務之中。改革開放以來,通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建立完善和發(fā)展,中國經濟迅猛增長,取得了舉世公認的顯著成績,一躍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為實現共同富裕奠定了物質基礎。因此,正是立足于新中國成立以來,在政治和經濟等各方面追求現代化進程中取得的巨大成就,中國的共同富裕取得了重大勝利。2020年脫貧攻堅取得全面勝利,完成了近1億貧困人口全部脫貧的偉大成績,已經消滅了絕對貧困,對全世界的減貧貢獻率超過了百分之七十。第三,進入新發(fā)展階段,面對當前社會現實中貧富差距的問題,結合脫貧攻堅所取得的重大成就,先富已經通過構想和實踐成為現實,如何通過先富帶動后富,使得共同富裕日益成為當前發(fā)展階段的一個不可繞過的重大命題。
其次,社會主義公有制是實現共同富裕的根本制度保障。第一,盡管生產力創(chuàng)造的物質財富能否為多數人共享,需要綜合社會制度、分配方式、道德程度等多方面的因素,縱觀整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歷史,如果沒有這些方面的進步,貧富差距只會比以前變得更糟糕。但是,立足于唯物史觀,從人類社會現代化的發(fā)展歷程出發(fā),我們可以看到共同富裕在不同社會歷史階段的過渡性。在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對生產資料的占有意味著對生產成果的占有,想要實現共同富裕是不切實際和不可能的。“消費資料的任何一種分配,都不過是生產條件本身分配的結果;而生產條件的分配則表現生產方式本身的性質。”[4]306所以,社會主義不僅要達到資本主義的現代化成就,還要在此基礎上創(chuàng)造出比資本主義更有效率的社會生產力和更有持續(xù)性、公平的社會生產關系和分配關系。因而,與資本主義私有制相比,中國在實現共同富裕方面有著根本性的社會制度優(yōu)勢。鄧小平同志強調: “只要我國經濟中公有制占主體地位,就可以避免兩極分化?!保?0]馬克思是在批判資本主義社會“兩極分化”下提出共同富裕的,指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在生產出財富的同時也生產出貧困。因此,在未來共產主義社會中,必須消除這種生產關系的兩重性,生產將以所有人富裕為目的,其中公有制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制度保證。第二,民營經濟已經成為中國經濟的重要部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論述中共同富裕的制度保障已經發(fā)生變化,具有私有性質的民營經濟與共同富裕之間似乎存在著邏輯沖突。如何通過制度安排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一偉大創(chuàng)造中推進共同富裕,是擺在黨面前的重大課題。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中,中國共產黨堅持政黨自信與政黨自覺,通過民營經濟統(tǒng)戰(zhàn)工作實現了對私有資本邏輯的駕馭,推動了民營經濟和民營經濟人士的健康發(fā)展,在一定程度上應對了市場經濟帶來的思想轉變、階層分化和利益沖突等問題,緩解了共同富裕與私有屬性民營經濟之間的內在張力,從而發(fā)揮了民營經濟在推動共同富裕中的重要作用。在兩個百年歷史交匯的重大歷史關頭,厘清民營經濟統(tǒng)戰(zhàn)工作推動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和實踐路徑,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支持和引導資本規(guī)范健康發(fā)展,立足新發(fā)展階段構建新發(fā)展格局,以民營經濟力量推進共同富裕所必須關注的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
最后,精神富裕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價值目標和重要途徑。第一,共同富裕不僅是物質上的富裕,還有精神上的富裕。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講到共產主義的三個特征,其中第一階段是按需分配,這不僅要求物質的極大豐富,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富裕。精神富裕不僅是達到共同富裕的一個目標,更是實現共同富裕的一個重要途徑。物質上的共同富裕與精神上的共同富裕是相互依存,相互滲透的辯證關系。第二,在共同富裕的精神層面,與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相比,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主要在以下方面有著更大的優(yōu)勢:核心價值觀是一個國家的經濟關系在社會意識方面的具體表現和反映,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相對于資本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實現共同富裕的途徑方面是一大優(yōu)勢條件。具體來說,勞動作為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實踐活動,本來是人的重要需求。但是在資本主義私有制經濟關系中,勞動異化為資本追逐利潤的產物,生產者和勞動產品的分離,使得勞動者在勞動中絲毫感受不到尊嚴和幸福,勞動反而成為了不幸,只要有可能,勞動者一定會逃離勞動。如此一來,勞動者只有通過物質消費和感官享樂獲取滿足,只有通過商品消費才能感知到人的社會價值,再加上資本在這種需求中找到了巨大的市場,大肆鼓吹享樂主義和消費主義,源源不斷地制造出各種各樣的消費品和服務,進而使得“奶頭樂”大行其道。資本為了最大程度上的增值,又把享樂主義和消費主義捆綁為人的社會價值。在這種畸形消費觀念下,對商品的占有變?yōu)閷θ说膬r值的確認,人只要消費得越多,就越被他人認可,人的價值就越大。在這種消費主義和享樂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下,人對商品和消費的需求是無止境的,這不僅會造成社會物質財富的極大浪費,而且在此影響下會讓越來越多的人成為極端的利己主義者,要實現共同富裕只能是空想。第三,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社會主義框架下引入了市場經濟,那么不可避免的,與市場經濟相對應的消費主義和享樂主義等意識思潮也隨之而來,對中國的共同富裕事業(yè)在文化精神領域帶來了不小的挑戰(zhàn)。但是,中國面對這種挑戰(zhàn)有著幾個方面的優(yōu)勢,首先,自力更生,艱苦奮斗,勤儉節(jié)約一直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精神,人民在中國共產黨帶領下,在革命、建設和改革時期充分發(fā)揚了這些寶貴精神,是黨和人民不斷前進取得勝利的重要法寶。在新時代,中國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是實現共同富裕最根本的驅動力,發(fā)展是實現共同富裕的主要途徑。自力更生、艱苦奮斗依然是推動社會經濟發(fā)展和實現共同富裕的強大精神動力。一方面,可以讓勞動者感受到勞動的價值,讓人意識到人類的共同價值取向,尊重勞動和勞動光榮,勞動是個人價值和尊嚴的重要體現,從而成為增強人民奮斗向上的精神動力,為實現共同富裕和社會發(fā)展貢獻力量。另一方面,通過將勤儉節(jié)約文化精神融入日常生活中,人們只有精神上富裕了,才不會陷入消費主義和享樂主義的無止境的需求中,才能在勞動實踐活動的基礎上建立人與社會的統(tǒng)一,進而實現共同富裕,從而中國才能夠作為新的現代化模式,為世界文明貢獻自身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