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浪,王天姿
(1.渤海大學,遼寧 錦州 121000;2.黑河學院 文化旅游學院,黑龍江 黑河 164300)
以往學術界對于遼、金春州的討論,缺乏系統(tǒng)梳理史料,尤其是對《金史》中與春州相關史料和實物證據(jù)鏈之間的關系存在挖掘不足、分析研究不夠充分等問題。因此,本文在梳理史料的基礎上,分析了已有的研究成果,結合第一手與春州相關的實物資料,得出清晰的遼、金春州的線索;并發(fā)現(xiàn)春州實際上是金初遼、金關系中重要的軍鎮(zhèn),金初許多重大歷史事件都與春州有很大的關聯(lián)。
經(jīng)查發(fā)現(xiàn),《大金國志》《契丹國志》《金小史》《遼文萃》《遼史拾遺》《遼史紀事本末》《金史紀事本末》《續(xù)資治通鑒》等書中關于遼、金春州的記載大多轉(zhuǎn)載于《遼史》《金史》和《三朝北盟會編》,而《松漠紀聞》《金文最》等書對遼、金春州疏于記錄。張福有等人在《千載回眸——遼代春捺缽遺跡調(diào)查》中提出《遼史》中春州記載凡13條,明代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1條,清代李有棠《遼史紀事本末》2條,清代畢沅《續(xù)資治通鑒》2條,共計18條。而張柏忠和孫進己兩位先生統(tǒng)計《遼史》中“春州”記載達25條。為了便于了解史料中遼、金春州的記載,筆者查閱了《遼史》(中華書局1974年10月第1版)、《金史》(中華書局1975年7月第1版)、《三朝北盟會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10月第1版),發(fā)現(xiàn)春州記述凡33條(見表1),其中《金史》與《三朝北盟會編》中的春州記載是以往學術界忽略的史料。
《遼史》1.興宗耶律宗真一:(重熙七年)二月庚午,如春州。乙亥,駐蹕東川。(《遼史·本紀》卷十八,【一】二二〇)。(重煕八年)十一月甲午,……己酉,城長春。(《遼史·本紀》卷十八,【一】二二二)2.道宗耶律洪基一:(清寧)五年春,如春州。夏六月甲子朔,駐蹕納葛濼。(《遼史·本紀》卷二十一,【一】二五七)3.道宗耶律洪基一:(清寧六年)冬十月甲子,駐蹕藕絲淀。七年春三月庚戌,如春州。(《遼史·本紀》卷二十一,【一】二五八)4.道宗耶律洪基二:(咸雍)三年春正月辛亥,如鴨子河。……閏月丁亥,……辛卯,駐蹕春州北淀?!奈逶氯沙?駐蹕納葛濼。(《遼史·本紀》卷二十二,【一】二六六)5.道宗耶律洪基二:(咸雍七年)是歲,春州斗粟六錢。(《遼史·本紀》卷二十二,【一】二七一)6.道宗耶律洪基三:(咸雍八年)三月癸卯,有司奏春、泰、寧江三州三千馀人愿為僧尼,受具足戒,許之。(《遼史·本紀》卷二十三,【一】二七三)7.道宗五:(大安)四年春正月庚戌,如混同江?!录撼?如魚兒濼。甲午,曲赦春州役徒,終身者皆五歲免。己亥,如春州。赦泰州役徒。五月……己未,振春州貧民。(《遼史·本紀》卷二十五,【一】二九六)8.道宗五:(大安十年)夏四月壬寅朔,……甲辰,駐蹕春州北平淀?!逶录壮?駐蹕赤勒嶺。(《遼史·本紀》卷二十五,【一】三〇三)9.道宗六:(壽隆)四年春正月壬子,如魚兒濼?!赂?幸春州。丙子,有司奏黃河清。(《遼史·本紀》卷二十五,【一】三一一)天祚皇帝耶律延禧一:10.(乾統(tǒng))二年春正月,如鴨子河。二月辛卯,如春州。(《遼史·本紀》卷二十七,【一】三一九)11.(乾統(tǒng))三年春正月辛巳朔,如混同江。女直函蕭海里首,遣使來獻。戊申,如春州。(《遼史·本紀》卷二十七,【一】三二〇)12.(乾統(tǒng))七年春正月,鉤魚于鴨子河。二月,駐蹕大魚濼。夏六月,次散水原。秋七月,如黑嶺。冬十月,謁乾陵,獵醫(yī)巫閭山。是年,放進士李石等百人。八年春正月,如春州?!逶?清暑散水原。(《遼史·本紀》卷二十七,【一】三二三)13.(乾統(tǒng))九年春正月丙午朔,如鴨子河。二月,如春州。(《遼史·本紀》卷二十七,【一】三二四)14.(天慶)二年春正月己未朔,如鴨子河。丁丑,五國部長來貢。二月丁酉,如春州,幸混同江鉤魚,界外生女直酋長在千里內(nèi)者,以故事皆來朝。適遇“頭魚宴”,酒半酣,上臨軒,命諸酋次第起舞;獨阿骨打辭以不能。(《遼史·本紀》卷二十七,【一】三二六)15.(天慶)四年春正月,如春州?!奈逶?清暑散水原。(《遼史·本紀》卷二十七,【一】三二八)天祚皇帝二:16.(天慶六年)秋七月,獵秋山。春州渤海二千馀戶叛,東北路統(tǒng)軍使勒兵追及,盡俘以還。(《遼史·本紀》卷二十八,【一】三三五)17.(天慶)七年春正月甲寅,減廄馬粟,分給諸局。是月,女直軍攻春州,東北面諸軍不戰(zhàn)自潰,女古、皮室四部及渤海人皆降,復下泰州。(《遼史·本紀》卷二十七,【一】三三五)18.詔徙富民以實春、泰二州,伸以為不可,奏罷之。(《遼史·列傳》卷九十八,【五】一四一六)19.阿魯碗斡魯朵,天祚皇帝置。是為永昌宮。輔佑曰“阿魯碗”。以諸斡魯朵御前承應人,春、宣州戶置。正戶八千,蕃漢轉(zhuǎn)戶一萬,出騎軍一萬。(《遼史·志》卷三十一,【二】三六九)20.道宗初年,西北雨谷三十里,春州斗粟六錢。(《遼史·志》卷五十九,【三】九二五)21.遼之農(nóng)谷至是為盛。而東京如咸、信、蘇、復、辰、海、同、銀、烏、遂、春、泰等五十余城內(nèi),沿邊諸州,各有和糴倉。(《遼史·志》卷五十九,【三】九二五)《金史》22.八月中旬,可至春州,汝率內(nèi)戚迎我,若至豹子崖尤善。(《金史·本紀》卷三,【一】四七)23.癸酉,發(fā)春州粟,賑降人之徙于上京者。(《金史·本紀》卷三,【一】四八)24.辛巳,命置驛上京、春、泰之間。(《金史·本紀》卷三,【一】五〇)25.攻寧江州,取黃龍府,破高永昌,取春、泰州,皆有功,多受賞賚,遂為謀克。(《金史·列傳》卷六十五,【五】一五四四)26.從攻春、泰州,降之,并降境內(nèi)諸部族,其不降者皆攻拔之。(《金史·列傳》卷六十六,【五】一五六五)27.攻臨潢府、春、泰州、中、西二京,皆有功。天輔六年,授謀克。(《金史·列傳》卷六十六,【五】一五六七)28.斜也攻春州,宗雄與宗干、婁室取金山縣。(《金史·列傳》卷七十三,【五】一六七九)29.太祖既攻下黃龍府,即欲取春州。遼主聞黃龍不守,大懼,即自將(《金史·列傳》卷七十六,【五】一七四一)30.宗干得降人,言春、泰州無守備,可取。于是斜也取春、泰州,宗雄、宗干等下金山縣。(《金史·列傳》卷七十六,【五】一七四二)31.宗干勸太祖毋攻春州,休息士卒。太祖以為然,遂班師。(《金史·列傳》卷七十六,【五】一七四二)32.遼太康九年,中進士第,調(diào)泰州幕官。丁父憂,服除,調(diào)同知春州事。(《金史·列傳》卷七十八,【六】一七七五)《三朝北盟會編》33.秋,女真陷東京、黃龍府,如咸、信、蘇、復、辰、海、同、銀、通、韓、烏、遂、春、靖、泰五十余州。(《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十一,一五一【四】)。①
上述文獻充分說明了遼、金春州的確是客觀存在的。遼代春州與長春州并存,張柏忠和孫進己先生提出的春州為《遼史·地理志》中的失載州概念是正確的,春州建置可能早于長春州?!哆|史》載:遼圣宗太平四年(1024年)二月,“獵達魯河,詔改鴨子河曰混同江,達魯河曰長春河”。[1](P214)說明早在耶律隆緒時期,達魯河已經(jīng)詔改為長春河。又《遼史》載:“長春州,邵陽軍,下,節(jié)度。本鴨子河春獵之地。興宗重熙八年(1039年)置。隸延慶宮,兵事隸東北統(tǒng)軍司。統(tǒng)縣一:長春縣。本混同江地。燕、薊犯罪者流配于此。”[2]顯然,遼長春州設置是在詔改達魯河為長春河之后。金初繼續(xù)使用遼“春州”概念,并將其作為重要的交通樞紐和金上京通往原遼朝腹地的軍事重鎮(zhèn)。此外,無論春州還是長春州,其地名都是地近遼代長春河。遼代長春河即達魯河,亦即今天的洮兒河,古稱“它漏河”“他漏河”“太沵河”“太魯河”等,[3](P60)遼代春州與長春州皆因地近遼代“長春河”而名之。②遼朝皇帝每年從遼上京或中京起牙帳,經(jīng)霍林河、豹子崖至長春河上游今蛟流河畔的春州后,再東行至長春河(又稱鴨子河)下游的長春州附近進行春捺缽。遼代長春州地處洮兒河(他漏水)下游,因金初時遼代長春州改為金泰州,又稱新泰州,而舊泰州則是遼泰州已經(jīng)從今泰來縣塔子城遷徙到今天吉林省城四家子古城名之曰金泰州,同時將遼朝長春州改為新泰州,亦即金泰州,遼代長春州被裁撤后,卻保留了長春縣。③
最早介紹突泉縣雙城子古城遺址的文獻,是李逸友先生的《內(nèi)蒙古突泉縣發(fā)現(xiàn)遼代文物》一文,“雙城子位于洮兒河支流內(nèi)的蛟流河上游,在烏蘭浩特市西約80公里,蛟流河發(fā)源于大興安嶺南麓,水源旺盛,在雙城子附近兩岸形成廣闊的沖擊平地。雙城子古城即筑在河東岸的沖擊平地上,分為內(nèi)外兩城,內(nèi)城尚完整,城內(nèi)為農(nóng)耕地,城墻長寬各約336米,高約4米,有敵樓,正南北向,南垣正中開有門;外城即套于內(nèi)城之南?,F(xiàn)今城內(nèi)為村屯,東西兩面城墻已不清楚,東側有小河自東北溝內(nèi)流來,以致將東墻沖刷去一部分?,F(xiàn)今外城之三面各長約252米。西北角有廢城痕跡。城內(nèi)曾出土有青瓷碟、白瓷碗、鐵刀、鐵蒺藜及銅錢等物?!盵4]同時,文章中還介紹了雙城子古城附近發(fā)現(xiàn)了眾多石塊砌成的遼代墓葬等。[4]此后,學術界多引用該文中有關雙城子古城的數(shù)據(jù),并加以考據(jù)和介紹。
1981年,張博泉、蘇金源和董玉瑛先生在其合著的《東北歷代疆域考》一書中將突泉縣雙城子古城確認為遼代的烏州,并進行了與烏桓相關問題的考證與討論。[6](P146)同時,該書中對雙城子古城數(shù)據(jù)的引述,很顯然是參照了李逸友先生的文章,但比較奇怪的是,卻忽視了對李逸友先生文章的注釋環(huán)節(jié)。另外,該書考證雙城子古城時有一個很大的錯誤,即:把蛟流河當做歸流河。這兩條河流雖然都屬于洮兒河右岸的支流,但是完全屬于不同的支流。歸流河在烏蘭浩特市附近注入洮兒河,而蛟流河發(fā)源于突泉縣西北的大興安嶺山地后,又東北流,在白城市地區(qū)注入洮兒河右岸。此外,書中關于烏州、烏丸山、烏丸水的考證也顯得牽強,特別是引證曹挺杰《東北輿地圖說》一文的佐證尚不充分,故筆者對張博泉先生等合著《東北歷代疆域考》一書的觀點存疑待考。
1981年《內(nèi)蒙古文物考古》創(chuàng)刊號上發(fā)表了張柏忠和孫進己合寫的文章《遼代春州考》,這篇文章的發(fā)表時間與張博泉先生等人合著的《東北歷代疆域考》出版時間幾乎相同,因此相互之間沒有借鑒引述或參考過。張、孫二位先生在該文中提出了雙城子古城當為遼代春州,與張博泉等人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見解。
張柏忠與孫進己二人在科右中期發(fā)現(xiàn)了帶有春州字樣的摩崖題字后,根據(jù)題記中“大金國奻·春州北七十里”進行了道里考索而得出雙城子古城的距離、方位恰在春州題記北35公里處,因此,推定突泉縣雙城子古城遺址即遼代春州的故址,并確認遼代春州是《遼史·地理志》失載的州城。同時,根據(jù)歷史文獻與考古資料回答了《遼史》中長春州與春州實屬不同年代設置的理由與依據(jù)。今天重讀《遼代春州考》一文,依然是證據(jù)確鑿無懈可擊。張柏忠、孫進己先生在該文中把上世紀80年代在科右中旗吐列毛杜公社(鎮(zhèn))海林大隊西罕查干村北八華里許的巴日哈達山,發(fā)現(xiàn)摩崖題字中的“大今國奻,春州北七十里”之句,與雙城子古城所處地理位置里數(shù)相結合,并根據(jù)歷史文獻對春州與長春州記載的不同,首次提出了遼代春州是《遼史》失載的州城。這是對《遼史·地理志》的重大補充,同時,與遼代長春州嚴格區(qū)分,具有填補歷史空白的價值。當然,其對雙城子古城數(shù)據(jù)的梳理依然是以李逸友先生1959年發(fā)表的研究成果為基準。即使是張、孫二人1975年前后曾對雙城子古城再次做了實地調(diào)查,但其基本數(shù)據(jù)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在描述南城時增加了對古城細節(jié)的記錄。此外,該文對《金史》中有關春州的記載卻沒有繼續(xù)擴大他們的研究成果,使得遼代春州的認定依據(jù)顯得不足。
1987年,柳嵐在《考古》1987年第1期的《內(nèi)蒙古科右前旗、突泉縣遼金城址調(diào)查》一文中,簡要的將雙城子古城的考據(jù)做了介紹,并重復了張博泉先生的觀點。
2002年,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孫進己、馮永謙主編《東北歷史地理》二卷本。這是一部編撰長達三十年的第一部東北歷史地理專著。其中第八章《遼史失載州縣》第一節(jié)“上京道”的第一條就是春州:“春州,《遼史·地理志》不載。但在《遼史》的《紀》、《志》、《傳》中多有記錄,凡二十五見。史文中所記不謂不多,然前此研究者皆末視遼有此州,誤以為是長春州之省稱,故從未見有人提出異議。”
自從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科爾沁右翼中旗吐列毛都海林村西罕查干屯北八里畢其格哈達山④發(fā)現(xiàn)摩崖題字中有“長春州北七十里”后,學術界始提出遼有‘春州’,并別于長春州,同時詳細論證了春州與長春州之不同。但遺憾的是,孫進己、馮永謙先生在其主編的《東北歷史地理》中敘述遼代春州時,誤將“畢其格哈達摩崖題記”當做“巴日哈達摩崖題記”,這是錯誤的,應予以訂正;并且該書也未談及《金史》中關于春州的記載及其歷史背景的分析。
值得重視的是,《金史·太宗本紀》與《金史·太祖本紀》中的三見“春州”地名也說明了金初依然沿用遼代春州的行政建制,特別是完顏阿骨打在返回都城(金上京城)的最初計劃行程中,就約定完顏吳乞買率內(nèi)戚來春州會晤,并約定到豹子崖相會,結果卻因阿骨打病情加重沒能如愿。但是,在《金史·太祖本紀》與《金史·太宗本紀》中卻留下了春州地名。
根據(jù)筆者的考證與對歷史文獻的梳理,確定遼金春州的主要依據(jù)如下:
1.經(jīng)查《遼史》《金史》《三朝北盟會編》等書,據(jù)初步統(tǒng)計有關遼、金春州的記述所見凡33處。文獻記載中遼、金春州的分析,亦如上述此不贅述。當為遼、金春州是有別于遼、金時期的長春州與長春縣的客觀存在,不應將遼、金春州與長春州混為一談。尤其是《金史》中有關春州的記載,更說明了遼代春州存在的事實。歷史文獻中多處出現(xiàn)遼、金春州的現(xiàn)象,說明了春州的存在在遼、金兩朝并不是孤證。
2.重要的是,霍林河流域發(fā)現(xiàn)的兩處墨書題字中有“春州”字樣。一是漢字墨書,即巴爾哈達墨書“大(今)金國奻春州北七十里”;二是女真文墨書,即:“畢其格哈達摩崖題記”,這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手有關春州的實物證據(jù)。[7](P38)此外,現(xiàn)藏于遼寧省博物館遼壽昌三年賈師訓墓志的志文中載:“尋扈駕春水,詔委規(guī)度春、泰兩州河堤”,這也屬于春州的重要史料的依據(jù)。這些都說明遼、金春州的實物證據(jù)不是孤證。因《遼史·地理志》與《金史·地理志》均無春州建置,“春州”文字墨書與碑刻等實物資料補充了文獻史料的不足,并與史料相互印證,證明了“春州”是遼金歷史地理志中的失載州。
3.雙城子古城所在方位與巴爾哈達墨書題字的方位距離相合。今突泉縣寶石鎮(zhèn)雙城子古城坐落于巴爾哈達墨書題字的正北方向,南距“巴爾哈達”春州墨書題字的虎崖為35公里,與巴爾哈達墨書題字中“春州北七十里”完全相符。故筆者認為巴爾哈達墨書題字的虎崖,很可能就是完顏阿骨打返回皇帝寨(即金上京城)距離春州城不遠的豹子崖。虎崖與豹子崖,均指興安嶺中曾經(jīng)生存過的兇猛動物,至今已難覓蹤跡,但古代興安嶺山地間可能存在過這種兇悍的動物,虎崖與豹子崖之間可能存在著一種由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后的歷史地名語言變遷的規(guī)律。
4.吐列毛都海林村西罕查干屯北八里畢其格哈達山的墨書題字地點,很可能是完顏阿骨打最后與完顏吳乞買及其宗室和文武百官在渾河北會晤的地點。如果該處墨書題字內(nèi)容能得到全文譯出,將會有突破性的發(fā)現(xiàn)。該處墨書題字恰恰坐落于今霍林河左岸,從方位上觀察當在北岸。遼代的渾河實際上就是今天的霍林河,并非是今天沈陽附近的渾河。
5.突泉縣雙城子古城分南北二城,北城大于南城,“北城周長1 468米,南城周長756米”,[8]二城間正中處開設一券門,城垣為夯土版筑,修筑有馬面14座,角樓6座,完全符合遼、金州一級古城特征。根據(jù)古城內(nèi)出土文物的斷代,可斷定突泉縣古城的建筑和使用時代當在遼代而金代繼續(xù)沿用無疑。
7.據(jù)前述史料可知,春州城在遼金時期是遼金帝王、詔令傳遞、商旅往來、少數(shù)民族朝貢的重要交通樞紐的州城。如:遼朝皇帝每年陰歷二月去長春州附近春水捺缽時,都必經(jīng)春州前往捺水、混同江、達魯河三水匯合處進行狩獵活動;完顏阿骨打在返回上京詔令吳乞買來春州會唔,以及吳乞買登基后即建立了從金上京城到春州的驛站制度等。此外,歷史文獻中還經(jīng)常有春州與遼泰州(舊泰州今黑龍江省泰來縣塔子城)、金泰州(新泰州今吉林省城四家子古城)并列的現(xiàn)象。這些都證明了遼代春州與遼泰州、金泰州、金上京城之間存在著交通往來的固定的驛站道路。今天,沿著雙城子古城的蛟流河順流而下直達洮兒河下游的城四家子古城和遼金泰州城,城址、遺跡、烽燧、古代村落遺存隨處可見,并且向南霍林河方向、向西、向北、向東北均有遺跡可尋,說明遼、金春州是洮兒河上游流域特別是蛟流河流域的交通樞紐,蛟流河水道是當時春州通往洮兒河下游的重要交通道路。
8.《遼史》中有春州與泰州因河水泛濫威脅州城而增筑河堤的記載,說明春州城當臨近河流,查雙城子古城地近洮兒河支流的蛟流河上游,西距蛟流河左岸僅500米;且城東北興安嶺山地有一條無名小河,俗稱東北河。東北河原來與古城南、東、北均相通,可能是經(jīng)過人工疏通的河道,這是因為蛟流河與東北河是季節(jié)性河流,東北河經(jīng)過南城墻后向西注入蛟流河,一旦山洪爆發(fā)就會威脅到春州城,因此疏通河道增筑河堤是春州城防汛的必然工程?,F(xiàn)藏于遼寧省博物館遼壽昌三年賈師訓墓志的志文中也有載:“尋扈駕春水,詔委規(guī)度春、泰兩州河堤?!雹?/p>
9.雙城子古城遺址周邊地區(qū)遺址眾多,特別是古城外的東北角、東南角均有高臺遺址,出土有遼金時期磚瓦,當為雙城子古城即春州城同時代遺存,疑為金代春州所建的“和糴倉”遺址。此外,上個世紀50年代至今,考古工作者對春州城周邊進行過多次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古城附近有大片墓葬區(qū),有遼墓及一些積石墓和石板墓,出土的文物多為遼代同期遺物。特別是墓葬形制有類似渤海國的墓葬特征,可能是遼滅渤海國后遷來大批渤海人長期居住于此的緣故?!哆|史》有載:天慶六年,秋七月,獵秋山。春州渤海二千馀戶叛,東北路統(tǒng)軍使勒兵追及,盡俘以還。[10](P335)又《遼史》天慶七年春正月甲寅,減廄馬粟,分給諸局。是月,女直軍攻春州,東北面諸軍不戰(zhàn)自潰,女古、皮室四部及渤海人皆降,復下泰州。[11](P335)
10.關于遼代春州建城時間,據(jù)《遼史·興宗本紀》,重熙七年(1038年),二月庚午,如春州。乙亥,駐蹕東川。[12](P220)這說明春州建城時間早于遼代長春州城的建城時間。又據(jù)《遼史·圣宗本紀》,重煕八年(1039年)十一月甲午,……己酉,城長春。[12](P222)說明遼朝在修建長春州城之前一年,遼朝春州城就已經(jīng)存在。至于春州城建于何時,文獻中沒有直接的證據(jù),但春州早于長春州是毋庸質(zhì)疑的。文獻中所謂的東川之地當在春州城以東(即雙城子古城東方的蛟流河流域)求之。
11.關于春州、長春州與長春河的關系,據(jù)《遼史》載:遼圣宗太平四年(1024年)二月,“獵達魯河,詔改鴨子河曰混同江,達魯河曰長春河”。[1](P214)遼圣宗太平四年(1024年),詔改達魯河為長春河,早于春州出現(xiàn)《遼史》中最早建于重熙七年(1038年),而長春州則建于《遼史》中的重熙八年(1039年)。以此推斷,遼代春州與長春州都晚于“詔改長春河”的時間,如果確定春州即今突泉縣雙城子古城,那么遼代長春河可能就是包括今突泉縣蛟流河流域,并一直注入洮兒河處以及東流入嫩江的匯合口。也就是說古代長春河并非是今天的洮兒河全流域,古今長春河所指河流走向并不是一條河流,這說明蛟流河與洮兒河下游在遼金時期被看作一條水——即長春河,亦即古代達魯河。因春州城地處長春河上游,此當為遼代春州地名的由來,而長春州地處長春河下游,故有長春州的稱謂,長春河當為春州與長春州地名的共同的地理特征和分野之河。
12.對巴爾哈達墨書題字中的“大今(金)國奻春州北七十里”的解讀,學術界認為“奻”字當做“女真”解,這一說法最初見于張柏忠和孫進己先生的文章,多年來,學術界把此推論作為定論。但筆者認為,“大今(金)國奻”的“奻”字,應是熟讀四書五經(jīng)的人為表達其對女真人的蔑視,故在墨書題字中用“奻”字替代女真,以形容女真人屬于“愚頑落后”之類;而且無論從字體、字形還是字義角度觀察都不應讀解為“女真”二字。書寫者為何不直接寫“大金國”而寫成“大今國”,其中必然蘊含著不承認大金國地位之意。此外,從大金國的表述中也可以清楚的判定,書寫“大今(金)國奻春州北七十里”的墨書題字的年代應在遼末金初,即大金國建立的1115年前后。這一時期的遼金關系錯綜復雜,此時遼王朝尚未徹底滅亡,金初國號雖然剛剛確立,但尚未立足天下,阿骨打需要遼朝名正言順的冊封,因此就有了遼金之間有關“冊封十事”⑥[13-16]的往來和反復討價還價的事件的發(fā)生?;蛟S巴日哈達“大今(金)國奻春州北七十里”的墨書題字,就是往來于遼金之間的遼朝使者(漢文字及書法功力很深的人)在遞送往返冊封十事的官文書過程中,經(jīng)過豹子崖時因心懷對女真人建立大金國名號的憤慨和不服的心理而書。實際上,巴爾哈達墨書題字的內(nèi)容并非僅是“大今(金)國奻 春州北七十里”文字,仔細辨認上下文尚存,但由于風侵雨剝,以及后人又有墨書覆蓋等原因,現(xiàn)已無法辨認。因此,我們不能僅停留在這一墨書的字面上,而要對其墨書題字背后的歷史背景進行深入分析,方能接近歷史的真實。筆者認為,巴日哈達(虎崖)墨書題字處就是《金史·太祖本紀》中提到的“豹子崖”,其地形地貌與眾多的歷代墨書題字之所以存在于此地的崖壁上,更何況還有早于金代的墨書題字,即“遼代大康三年四月十三日”[7](P37)的契丹文墨書題字等,說明了這是一處記載遼、金時期契丹與女真往來歷史故事的重要摩崖題字文庫,期待文物主管部門對其墨書題字進行辨析、翻譯和研究,并盡快公之于眾,以便挖掘更多歷史故事的細節(jié)。
13.關于“亞門毛杜畢其格哈達摩崖題記”中的“春州”的討論與推論。從上述對巴日哈達墨書題字的分析來看,巴日哈達墨書題字具有重要的歷史地理坐標性質(zhì),表明了此處山崖墨書題字距離遼、金春州的距離與方位,而亞門毛杜畢其格哈達摩崖題記中的“春州”墨書字數(shù)較多,并且為女真文書寫,這就決定其文字內(nèi)容必然是與女真人建立金朝相關,其年代當在女真建國之后。⑦根據(jù)已經(jīng)發(fā)表的畢其格哈達摩崖題字的材料可知,其女真文在霍林河左岸一座突兀而起的山崖上,墨書題字3處,共計27行,224個字。⑧[7](P38)無疑,該處墨書題字內(nèi)容異常豐富,很可能是屬于紀念性的、有重大歷史事件內(nèi)容的墨書。據(jù)上文分析,遼末金初完顏阿骨打在征遼過程中生病回返皇帝寨途中,要求吳乞買至春州附近豹子崖迎駕回鑾,由于其病情加重,在即將接近豹子崖的地方渾河(霍林河)北岸與吳乞買等人會晤,并完成了權力的移交。這一歷史事件細節(jié)在史書中難以查找,但“渾河北岸”這個地點與豹子崖、春州必然在同一條交通路線上,且距離不會太遠。遼代與金初的渾河就是今天的霍林河,這已是學術界定論,而亞門毛杜畢其格哈達摩崖題記中“春州”題字的地理位置,就在所謂虎崖,亦即豹子崖之東南45公里處,此為霍林河左岸,亦即渾河北岸。因為此段霍林河恰恰是由西北流向偏東南,基本呈由西向東流淌,這一方位與《金史》所載阿骨打與吳乞買最終在渾河北會晤的方位相合。同時,第二處“春州”墨書題記與第一處墨書題記的虎崖(巴爾哈達)相距不遠,如果巴爾哈達虎崖春州題記就是阿骨打所說的豹子崖,那么,亞門毛杜畢其格哈達摩崖題記中的“春州”就有可能是阿骨打與吳乞買最終會晤地。由此可以推測,在亞門毛杜畢其格哈達摩崖題記附近定會找到與遼金相關的重要遺址,或古城或建筑遺址。如此看來,亞門毛杜畢其格哈達墨書題字與巴爾哈達墨書題字沿霍林河形成了一個重要的臨河交通驛道,臨近冷水源有助于運送和保存完顏阿骨打尸體,又便于交通,由巴爾哈達墨書題字地點向北可以沿著山谷溪流直達春州,即突泉縣寶石鎮(zhèn)雙城子古城遺址。
14.完顏阿骨打在渾河北岸即今霍林河左岸與吳乞買會晤后,繼續(xù)向皇帝寨(金上京城方向)前行,因重病難治,最后在部堵泊西側行宮壽終正寢。[17](P42)“部堵泊”應該是一個湖泊,其地當在蛟流河沿岸尋之,因為完顏阿骨打與吳乞買等文武百官會晤后,繼續(xù)趕往阿什河(按出虎水)的皇帝寨,應從春州順蛟流河而下。因此,“部堵泊”亦即部堵湖當去春州以下的蛟流河下游不遠。今突泉縣九龍鄉(xiāng)境內(nèi)地在蛟流河下游右岸有九龍漁場,俗稱“王圍泡子”。此為蛟流河流域較大的湖泊,地近蛟流河注入洮兒河下游右岸。其西側有遼金遺址——“杜爾基遺址”。[18](P486)遺址出土的釉陶片及黃釉鼓腹罐殘片當為高品級遺物,屬于遼金時期貴族或皇家用品,可依此推斷此處遺址為遼、金時期皇帝行宮所在地。因此,杜爾基遺址可能就是阿骨打壽終正寢之地的“部堵泊”西側行宮所在。故推斷突泉縣九龍鄉(xiāng)“王圍泡子”[19](所謂九龍漁場)即《金史》中所記的“部堵泊”,其西側的杜爾基遺址就是阿骨打的行宮所在。
15.遼、金春州的所在地是自北魏、隋唐以來北方民族通往遼西地區(qū)的朝陽及與中原溝通的重要朝貢道。勿吉國人乙力支當年渡“太兒河”(今洮兒河中下游)沉船于附近的蘆葦蕩中,⑨后沿蛟流河徒步直達寶石鎮(zhèn)經(jīng)虎崖沿霍林河向南,經(jīng)阿魯科爾沁旗繼續(xù)向南渡過西拉木倫河直達大凌河畔三燕古都“和龍”即今朝陽。遼朝建立后,繼續(xù)經(jīng)營和利用這條朝貢道,并逐漸成為遼朝皇帝北狩的重要交通線,春州即依據(jù)“長春河”而名之。因此,春州附近除遼、金遺址外,當有北魏時期的文化遺存。查今春州城附近遼金墓葬及其更早的古墓群已有蛛絲馬跡,尤其是春州城東北大興安嶺山麓之間有早于遼代的墓葬群(積石墓和石板墓),從被盜掘的墓坑中采集到的厚重的褐色陶罐特點分析,可以推斷其年代早于遼朝,此項工作尚待考古工作者進行深入的調(diào)查和發(fā)掘。
綜上所述,今突泉縣雙城子古城就是遼、金春州古城已無異議,其歷史文獻、墨書題字、交通驛站、方位地貌、特產(chǎn)環(huán)境、背景遺存、語言文字、民族風俗、臨水之城、出土文物、河流山脈等,無不一一相合,證據(jù)鑿鑿,可補遼、金兩朝地理志中失載的州城。遼、金春州,始建于遼,沿用于金初。金末春州之地淪為金朝的邊防重鎮(zhèn),金代的邊墻在古城北部穿過,可為證明。由遼入金,遼朝皇帝春水捺缽路徑上的重要州城,《遼史》中對春州記載的內(nèi)容龐雜,包括政治、經(jīng)濟、農(nóng)耕、倉儲、文化、交通、河堤修建等等。此外,上述對遼、金春州的考證,還可以對與春州相關的一些歷史地名進行疏正,如:遼代長春河并非是今天的洮兒河干流的全部,而是把洮兒河右岸支流蛟流河與匯入洮兒河直達嫩江匯合口才是遼代的長春河,也就是說古今長春河所指的河流具有明顯的區(qū)別。今天的霍林河則是遼金時期的渾河,巴日哈達的虎崖就是遼、金時期的豹子崖,等等。春州,是金初完顏阿骨打病重后返程路線的必經(jīng)之地,也是金朝初年完顏吳乞買詔令建立皇家交通驛站的重要州鎮(zhèn)。特別是對于探索勿吉國向北魏朝貢道所走的路線,遼朝皇帝春水捺缽的行程路線,都已經(jīng)建設了完備的行宮和春獵的行在,因此金朝初年才能夠很快利用這條通往遼上京、中京及其中原的交通道。實際上這條路線就是東北亞地區(qū)較早開辟的通往北方及東北亞絲綢之路上的交通廊道。由此發(fā)微,補史證史、填補空白,演繹歷史故事,并可學以致用,發(fā)揮人文旅游資源的優(yōu)勢,服務于突泉縣地方經(jīng)濟的振興。
(本文在撰寫過程中曾得到中國建設銀行黑龍江分行周承軍先生、內(nèi)蒙古興安盟突泉縣文物管理所邱宏宇先生的大力支持與鼎力相助,在此深表感謝。)
注釋:
①周承軍,“遼金春州、長春州、長春河史料文獻統(tǒng)計表”(未刊稿)。
②筆者注:遼代長春河,即稱達魯古河,又稱他漏水、它漏河,今稱洮兒河?!吨袊乩泶笤~典》及百度百科《洮兒河》記載甚詳:俗稱洮河,古稱太濼河、太魯水、漆爾河。南北朝、隋稱太爾河。唐代,上游稱狃越河,下游稱他(它)漏河。五代十國時稱撻魯河,遼契丹稱達魯河。遼太平四年(1024年),圣宗耶律隆緒來此狩獵時詔令改稱長春河。金女真稱達魯古河(撻魯古河)。元稱托吾兒河。明稱塔兒河?!肚鍟洹分凶魍永ⅰ肚逋ㄖ尽分凶魈諆呵?、《清一統(tǒng)志》中作托羅、《盛京通志》中作滔兒河。后改稱洮兒河?!稓J定盛京通志》對洮兒河得名原因有此記載:“滔爾河,蒙古語。滔爾,網(wǎng)也?!笨梢姡瑑汉右颉昂用鎸掗?,支流多如織網(wǎng)”而得名。筆者注:又遼金時期有達魯古部族群,又稱“達戶部”,今松花江與嫩江、洮兒河匯合口處附近有“達戶”之地名當與“達魯古”部居住地與活動有關,筆者認為今嫩江流域與黑龍江流域均居住有達斡爾族,此達斡爾的族源當與遼金時期的達魯古部有關,特別是與達魯古河也有關聯(lián)性。阿骨打在起兵反遼初期曾經(jīng)委派婆盧火前往達魯古部,說服達魯古部一起起兵反遼的故事。因婆盧火征兵候期晚,而遭到阿骨打的斥責和杖刑。
③見宋德輝的《白城歷史文化之旅》,“2007年6月,白城市洮北區(qū)德順鄉(xiāng)城四家子古城出土的金代文字磚記載:‘泰州長春縣戶百姓劉瑋在(泰和)元年(1201年)壬(九)月卅日(三十)存入寅字號窖成黃粟(小米)二佰五十(石)?!奔秩嗣癯霭嫔?,2011年,第95頁。筆者注:由此可知,吉林城四家子古城當屬金代新泰州,亦即遼代長春州,又金代降為長春縣,隸屬于金代新泰州所轄。
④此處有誤,應該是科爾沁右翼中旗巴爾哈達摩崖題記位于科爾沁右翼中旗吐列毛都鎮(zhèn)罕查干嘎查罕查干艾里北3公里處的山溝西坡半山腰山崖上,距山底100米。
⑤筆者注:此處泰州是指遼泰州,亦稱為“舊泰州”,故址為今天黑龍江省泰來縣塔子城古城。
⑥筆者注:關于阿骨打曾經(jīng)要求遼朝對其冊封十事,在《大金國志》《三朝北盟會編》《契丹國志》均有記載;而《金史》無載,想必是金國為避諱“求遼國對女真冊封之事”,因此《金史》故意隱去。阿骨打遣人使大遼,以求封冊,其事有十:乞徽號『大圣大明』者,一也;國號『大金』者,二也;玉輅者,三也;袞冕者,四也;玉刻印、御前之寶者,五也;以弟兄通問者,六也;生辰、正旦遣使者,七也;歲輸銀絹十五萬兩匹者,八也;割遼東、長春兩路者,九也;送還女真阿鶻產(chǎn)、趙三大王者,十也。
⑦筆者注:金初立國后的內(nèi)外公文交往幾乎用契丹文與漢文,這與金人女真語畢竟頗有距離,完顏阿骨打即令曾習契丹字和漢字的臣僚完顏希尹和葉魯仿依契丹大字和漢字為基礎,試制女真文字并于1119年(金天輔三年)詔令頒行,此即后世所謂女真大字。完顏阿骨打死于1123年,渾河之北部堵泊之地。說明女真字已經(jīng)頒行了四年,用女真字來書寫紀念阿骨打與吳乞買會晤的文字是比較合情合理。
⑧筆者注:為了弄清巴爾哈達契丹文題字的翻譯原文和亞門毛杜比起個哈達女真文題字的翻譯原告,我在網(wǎng)上特意高價購買了劉鳳翥先生所著《遍訪契丹文字話拓碑》一書,該書由華藝出版社2005年出版。遺憾的是查遍全書也沒有找到關于巴爾哈拉與亞門毛杜畢其格哈達契丹文與女真文的題字及翻譯。然而,在該書的扉頁上有劉鳳翥先生用小楷贈送給李錫厚先生題贈“李錫厚學弟笑納”字樣,并蓋由劉鳳翥先生名章。
⑨筆者注:乙力支,勿吉國人,是勿吉首次赴北魏朝貢的使臣。據(jù)《魏書》載:北魏延興(471—476)中年期間,曾奉命至和龍(今遼寧朝陽市)向魏朝貢。太和(477—499)初,復使魏,獻馬500匹。勿吉人奉使赴和龍的路錢,從東流段松花江下游經(jīng)今嫩江下游至洮兒河下游,沿蛟流河而南,經(jīng)霍林河,渡西拉木倫河,到達達和龍即朝陽。北魏孝文帝延興年間(公元471—475年),勿吉派遣乙力支為使者前往北魏朝貢。北魏自建國即定都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東北),故乙力支向平城進發(fā),一路歷經(jīng)艱險,才得向北魏朝獻。北魏太和二年(478年),乙力支再次作為勿吉使者,攜貢馬500匹來到平城,向北魏朝貢。乙力支奏稱:“初發(fā)其國,乘船溯難河(今嫩江)西上,至太兒河(今洮兒河),沈船于水。南出陸行,渡洛孤水(今西拉木倫河),從契丹西界達和龍(今朝陽市)。”最后抵平城。這是見于古書記載的從黑龍江地區(qū)到中原的最早的交通線。這條路線的開辟,對于聯(lián)接這兩個地區(qū),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由此可以推斷,春州附近當有北魏時期的遺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