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見
樂史《太平寰宇記》引干寶《搜神記》考論
張保見
(河南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河南 開封 475001)
樂史《太平寰宇記》有集志型特點?!端焉裼洝肥歉蓪毜拇硇灾?。《太平寰宇記》引用《搜神記》題名的有15條,其中一條為誤書?!短藉居钣洝芬谩独m(xù)搜神記》3條,“箏笛浦”一條當(dāng)出自《搜神記》,今本《搜神后記》誤收。從《太平寰宇記》引用《搜神記》個案,可以窺知宋以前古人著述,對于資料來源并不重視,改變自樂史始,或受到類書著述模式的影響?!短藉居钣洝芬I(lǐng)了后世地方志的走向。
《搜神記》;《太平寰宇記》;引用;史源
《搜神記》是中國古代志怪類文獻的代表性著作,成書后即引起時人興趣,后世纂述引用較多。至宋代,樂史撰《太平寰宇記》(以下簡稱《寰宇記》),開創(chuàng)了“集志型”地理總志[1],今所存篇目,多處引用《搜神記》,有值得關(guān)注討論之處。
宋王朝在傳統(tǒng)中國社會序列中是一個十分重文的時代,官方以文立國的政策導(dǎo)向,以性理名教、王霸義利之辨為特征的理學(xué)的勃興,以印刷術(shù)為代表的文化技術(shù)的進步等這些因素,催生了宋代文化的發(fā)展繁榮。與此同時,文獻的編撰和整理受到重視,出現(xiàn)了大批撰著等身的學(xué)者。在這批學(xué)者中,樂史在宋朝開國文化初興時期具有重要地位。樂史(930―1007年),字子正,撫州(今江西)宜黃人。中南唐進士,仕秘書郎。歸宋,歷官平原主簿、武成軍節(jié)度掌書記。以上書言事,擢為著作郎。太平興國五年(980)至雍熙三年(986)間,曾經(jīng)知陵州(今四川仁壽)。后歷直史館,知舒、黃、許、商四州,分司西京,出掌西京磨勘司,改判留司御史臺,卒。樂史從政成就不大,但一生嗜學(xué),手披不倦,勤于著述,成就頗豐,所撰簡篇總數(shù)達32種近1200卷,尤以《太平寰宇記》最為知名,致有人認(rèn)為“有宋一代志輿地者,當(dāng)以樂氏為巨擘”[2]。具有開后世地方志廣征博引風(fēng)氣的《太平寰宇記》,對于內(nèi)容傳奇豐富的《搜神記》自然有所引用。
《搜神記》,干寶撰。干寶,字令升,河南新蔡人,生活在兩晉之間,后移居浙江海鹽終老。少勤苦,博覽群書,學(xué)識淵博,通經(jīng)學(xué),注解《易》,今佚;有史才,“著《晉紀(jì)》,自宣帝迄于愍帝五十三年,凡二十卷奏之。其書簡略,直而能婉,咸稱良史”[3],惜亦不傳。《搜神記》無疑是干寶最為人所稱道的著作?!稌x書》本傳載:“寶父先有所寵侍婢,母甚妒忌,及父亡,母乃生推婢于墓中,寶兄弟年少,不之審也。后十余年母喪,開墓,而婢伏棺如生,載還,經(jīng)日乃蘇,言其父常取飲食與之,恩情如生,在家中吉兇輒語之,考校悉驗,地中亦不覺為惡。既而嫁之,生子。又寶兄嘗病,氣絕積日,不冷,后遂寤,云見天地間鬼神事,如夢覺,不自知死。寶以此遂撰集古今神祇靈異人物變化,名為《搜神記》,凡二十卷,以示劉惔。惔曰:卿可謂鬼之董狐。寶既博采異同,遂混虛實,因作序以陳其志?!薄端鍟そ?jīng)籍志》(以下簡稱《隋志》)作20卷,《舊唐書·經(jīng)籍志》(以下簡稱《舊唐志》)及《新唐書·藝文志》(以下簡稱《新唐志》;若以上2志連出,下文則簡稱《兩唐志》)均為30卷?!短接[經(jīng)史圖書綱目》(以下簡稱《御覽綱目》)、《遂初堂書目》收錄,不著卷次。《宋史·藝文志》(以下簡稱《宋志》)作“干寶《搜神總記》十卷”,《崇文總目》亦收《搜神總記》10卷,題曰“不著撰人名氏”?!队窈!肪?7:“或題干寶撰,非也?!币商拼鷤鞅据^原本已有所更改,宋代傳本較唐代或又有所改定。
《搜神記》今存20卷,或為明人重輯本。四庫館臣云:“此本為胡震亨《秘冊函》所刻,后以其板歸毛晉,編入《津逮秘書》者。考《太平廣記》所引,一一與此本相同”,“似此本即寶原書”,隨后有詳細推考,認(rèn)為“殊為可疑。然其書敘事多古雅,而書中諸論,亦非六朝人不能作,與他偽書不同。疑其即諸書所引,綴合殘文,附以他說,亦與《博物志》、《述異記》等。但輯二書者,耳目隘陋,故罅漏百出。輯此書者,則多見古籍,頗明體例,故其文斐然可觀。非細核之,不能辨耳?!盵4]明確存世本已非干寶原作,系后人輯錄,所輯較為專業(y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書的面貌。學(xué)津討源本亦較常見。今有商務(wù)印書館、中華書局、浙江古籍出版社、遼寧教育出版社整理本,以及貴州人民出版社全譯本、中華書局《新輯搜神記》30卷本等整理本。
干寶及其《搜神記》在中國學(xué)術(shù)史上影響深遠,早已引起學(xué)界關(guān)注,研究論著代不乏書。近世以來,成果尤豐,僅中國知網(wǎng)就收錄有500余篇以《搜神記》為篇名的著述,其中包括2篇博士學(xué)位論文,80篇碩士學(xué)位論文,涉及語言學(xué)、文學(xué)、史學(xué)、宗教學(xué)等眾多領(lǐng)域。然檢討已有研究,包括整理成果在內(nèi),對于歷代史籍引用《搜神記》或有涉足,進一步探討《搜神記》資料來源以及誤輯、漏輯諸事者,或有不足。以《搜神記》為典型的志怪小說的引用,對于《寰宇記》的意義,亦缺乏討論。故聯(lián)綴數(shù)文于此,就教方家。
《太平寰宇記》引用《搜神記》共計15條,今逐一考索于下。
鼠怪?!端焉裼洝罚骸爸猩酵踔苣?,正始中為襄邑長,有鼠從穴出廳事上,語周南曰:‘爾以某月日死?!苣喜粦?yīng)。鼠還穴。至期日,更冠幘絳衣語周南曰:日中死。復(fù)不應(yīng)。鼠入穴。斯須,復(fù)出語如初。出入數(shù)轉(zhuǎn),日過中,鼠曰:‘爾不應(yīng),我復(fù)何求道?’言訖,顛厥而死,即失衣冠。視之,乃常鼠也?!保ā短藉居钣洝肪?襄邑縣)
按:此條又見于《宋書》卷34、《晉書》卷29。《法苑珠林》卷42引作“出《搜神記》”?!端囄念惥邸肪?5及《太平御覽》(以下簡稱《御覽》)卷885、卷911引作“出《列異傳》”,《太平廣記》卷440作“出《幽明錄》”。
《隋志》有《列異傳》2卷,魏文帝曹丕撰,又云“魏文帝又作《列異》,以序鬼物奇怪之事”。《舊唐志》作3卷,張華撰?!缎绿浦尽纷饕痪?,張華撰。從今本內(nèi)容來看,有多條為曹丕后事,疑唐代所傳或已非原本,故著者改題西晉張華。《御覽綱目》外宋代志目不收,《御覽》征引甚眾,疑唐代異本宋中期后亦亡佚。今存一卷,疑為宋后人輯錄。
《幽明錄》或作《幽冥錄》,亦屬神仙志怪類著述,劉義慶撰。劉義慶是南朝宋人,著有《世說新語》,《宋書》有傳?!端逯尽?0卷,《兩唐志》30卷,后不見志目收錄,然《御覽》引用甚眾,疑北宋初尚存,北宋中期后或已不傳。有王仁俊《玉函山房輯佚書補編》及魯迅《古小說鉤沉》輯本各1卷,另有《琳瑯秘室叢書》胡珽輯本1卷及《校訛》1卷、董金鑒《續(xù)?!?卷。
疑《寰宇記》此條出自《搜神記》,或源自《列異傳》,《幽明錄》亦采錄。
韓憑冢。《搜神記》:“宋大夫韓憑取妻美,宋康王奪之,憑怨王自殺。妻腐其衣,與王登臺,自投臺下,左右攬之,著手化為蝶。”又云:“憑與妻各葬相望,冢樹自然交柯,有鴛鴦鳥棲其上,交頸悲鳴?!保ā短藉居钣洝肪?4鄆城縣)
按:此條,《藝文類聚》卷92也加以引用,稱出自《列異傳》,韓憑作“韓朋”?!队[》卷925引用時,作出自干寶《搜神記》。
《太平廣記》卷463引作出《嶺表錄異》,韓憑作“韓朋”?!稁X表錄異》,諸書所引又名《嶺表志錄異》《錄異記》等,3卷,劉恂撰,《新唐志》及宋代諸目均有著錄。明初修《永樂大典》尚廣征此書,明中期后已不聞流傳,清代四庫館臣以《永樂大典》為主輯出的3卷本較通行。另有《百川學(xué)?!繁尽⒐饩w十七年排印本等。廣東人民出版社1983年出版有魯迅??北究晒﹨㈤啞慕翊鏃l文看,本書所記廣泛涉及以廣東為主的唐代嶺南道之自然景觀、風(fēng)土人情、民族物產(chǎn)等。
疑《寰宇記》所引此條《搜神記》,或源自《列異傳》,《嶺表錄異》亦采錄。
馬邑城,即今州城是也?!端焉裼洝吩疲骸拔羟厝酥怯谖渲苋麅?nèi),以備胡,城將成而崩者數(shù)矣。忽有馬馳走,周旋反覆,父老異之,因依走跡以筑城,城乃不崩,遂名馬邑。”(《太平寰宇記》卷51鄯陽縣)
按:此條《御覽》卷193引作出《太康地記》,又云“《搜神記》亦載也”?!短档赜洝罚置短档刂尽贰短等甑赜洝贰稌x太康地記》,不著撰者,《御覽綱目》收錄,南宋已不見流傳?!疤怠睘闀x武帝司馬炎年號(280―290年)。至清有畢沅、王謨、黃奭、王仁俊輯本各1卷。主記地理,間及古史傳說,較秦漢地理書有很大進步。《舊唐志》:“《地記》五卷,太康三年撰?!币杉幢緯?/p>
疑《寰宇記》此條所引《搜神記》,或源自《太康地記》。
高亭?!端焉裼洝吩疲骸跋嘀莞哧柨h南有亭,宿者輒死。后有書生宿,夜半有人著皂衣,來呼亭主:‘此有宿客耶?’曰‘然。’喑嗟而去。又有一人衣赤衣,來問如前。移時無復(fù)來。生乃呼亭主,問之:‘向黑衣者誰?’曰:‘北舍豬母。’‘赤幘者誰?’曰:‘西舍老雄雞?!暾l?’曰:‘我老蝎也?!鞯?,掘之得蝎,大如琵琶,毒長四尺,并及豬、雞,亭遂安靜?!保ā短藉居钣洝肪?5安陽縣)
按:此條《法苑珠林》卷42、《御覽》卷918及947、《太平廣記》卷439均有引用,作出自《搜神記》。
無終山,一名翁同山,又名陰山,在縣西北四里?!渡裣蓚鳌吩疲骸跋扇税字倮碚?,遼東人也。隱居無終山中,和神丹,又于山中作金五千斤,以救百姓。”又《搜神記》云:“無終山有陽翁玉田,昔雍伯,雒陽人,父母終,葬于無終山。山上無水,雍伯汲水,作義漿,行者皆飲。三年,有一人就飲,以石子一升遺之,使于高平好地有石處種之。有徐氏者,為右北平著姓,有女,人多求之,不許。雍伯試求,徐笑以為狂,乃云:‘以白璧一雙,當(dāng)可為婚?!翰练N石處,得五雙白璧,徐氏大驚,即以女妻之。”(《太平寰宇記》卷70漁陽縣)
按:此條《水經(jīng)注》卷14、《藝文類聚》卷83、《初學(xué)記》卷8、《蒙求集注》卷下、《事類賦》卷9,及《御覽》卷45、卷479、卷519、卷805、卷828,都有引用,作出自《搜神記》。
《太平廣記》卷4引作出《仙傳拾遺》?!断蓚魇斑z》40卷,唐末五代蜀人杜光庭撰。《崇文總目》《宋志》收錄?!吨信d館閣書目》卷4云“凡四百二十九事”。宋后唯見明正統(tǒng)《道藏闕經(jīng)目錄》收錄,至遲明中期已不傳,疑散佚于元明換代之際。今先有嚴(yán)一萍輯99條,后有李劍國輯128條行世。
即《寰宇記》此條所引當(dāng)出自《搜神記》,疑《仙傳拾遺》亦采錄自《搜神記》。
高驪山,在縣西南七十里。梁武帝《輿駕東行記》云:“自覆船山、酒罌山南次高驪山。傳云:昔高驪國女來此,東海神乘船致酒醴聘之,女不肯,海神撥船覆酒,流入曲阿湖,故曲阿酒美也?!庇帧端焉裼洝吩疲骸爸T葛恪為丹陽尹,出獵于兩山之間,忽見小兒,眾莫之識。參佐問之,曰:‘此事在《白澤圖》,云兩山之間,其精如小兒,名曰系囊。’眾伏其博識?!保ā短藉居钣洝肪?9丹徒縣)
按:此條《法苑珠林》卷80、《御覽》卷886、《太平廣記》卷359均引作出《搜神記》。
石侯祠,在縣西一十五里。石高峻,仰之眩目,云廬君之弟所理也。《搜神記》曰:“武寧縣有女戴氏,久疾,出覓藥,見一石立似人形,禮之曰:‘汝能令我疾差,吾當(dāng)事汝。’因感夢曰:‘吾當(dāng)佑汝。’寤而遂差,因立祠。”今猶存焉。(《太平寰宇記》卷106?分寧縣)
按:此條《太平廣記》卷294引作出《搜神記》?!队[》卷51引作出《列異傳》。《北堂書鈔》卷160引作出《列仙傳》。
《列仙傳》2卷,題劉向撰。記古來仙人,體例同《列女傳》。劉向,字子政,漢宗室,《漢書》有傳。葛洪《抱樸子·論仙》稱劉向撰?!端逯尽芳啊杜f唐志》作《列仙傳贊》2卷,《新唐志》作《列仙傳》2卷?!吨饼S書錄解題》:“《列仙傳》二卷,漢劉向撰,凡七十二人,每傳有贊,似非向本書,西漢人文章不爾也。《館閣書目》三卷,六十二人?!冻缥目偰俊纷鞫恚呤?,與此合。”疑南宋時已非原本。今存2卷本,載71人。有《道藏》《百子全書》《四庫全書》等本。
疑《寰宇記》所引此條《搜神記》,或系源自《列仙傳》《列異傳》。
陵山。《搜神記》云:“龍舒陵亭有一大樹,高數(shù)十丈,黃鳥千數(shù)巢其上。時久旱,長老共相謂曰:‘彼樹常有黃氣,或謂有神靈,可以祈雨?!蛞跃聘?。亭中有寡婦李憲者,夜起,室中或有光,見一繡衣婦人曰:‘我樹神也,以汝性潔,佐汝為生。朝來父老皆欲祈雨,吾已求之于帝,至明日日中當(dāng)驗。’憲乃具告亭中,眾人大驚異。至日中,果大雨,遂為立祠。神謂憲曰:‘諸鄉(xiāng)老在此,吾居近水,當(dāng)少致鯉魚?!杂櫍絮帞?shù)十頭飛集堂下,坐者莫不驚悚。如此歲余,神曰:‘將有大兵,今辭汝去’。留一玉環(huán),曰:‘持此可以避難。’后袁術(shù)、劉表相攻,龍舒之民皆流亡,惟憲里不被兵?!庇炙鍖Ⅺ滆F杖為陳擒于此亭側(cè)。(《太平寰宇記》卷126廬江縣)
按:此條《太平廣記》卷292引作出《搜神記》。
丁姑祠。《搜神記》云:“淮南全椒縣有丁新婦者,本丹陽人,年十六,適全椒謝家。其姑嚴(yán)酷,每使役皆有程限,或違頃刻,必加鞭笞,不可堪處,以九月七日自盡而死,遂有靈響,聞于人間。乃發(fā)言于巫祝曰:‘念人家婦女,工作不已,使避九月七日焉?!窠辖院魹槎」眉伲旁缕呷?,咸以為息日也。吳平后,其女幽魂思鄉(xiāng)欲歸,永平中九月七日見形,著縹衣,戴青蓋,婢從其后,至牛渚津求渡。有二男子,共捕魚,乃謂姑云:‘與我為婦,即當(dāng)相渡’。姑罵之。須臾,有老翁乘船又至,從求渡,翁渡之,至南岸,姑曰:‘吾是鬼神,思報厚德。翁速還,必有所獲?!讨廖靼?,見兩男覆水中,有魚數(shù)千頭,風(fēng)飄上岸,翁取魚歸。俗以姑有靈,故立祠焉?!保ā短藉居钣洝肪?28?全椒縣)
按:此條《太平廣記》卷292引作出《搜神記》。
岳廟?!端焉裼洝吩疲骸盎粼缽R中有大鐵鍋,受三十石。至祭祀時,水輒自滿,事畢即空?!保ā短藉居钣洝肪?29六安縣)
按:此條《御覽》卷757引作出《搜神記》。
斷蛇邱,在縣西北一十五里。按《搜神記》:“隨侯出獵,見白蛇被傷,乃筑坻于縣東北骸山側(cè)收養(yǎng),既愈,放之,后銜徑寸珠以報德。”(《太平寰宇記》卷144隨縣)
按:此條《史記》卷87“隨和之寶”條《正義》引作出《說苑》。《說苑》,西漢劉向撰。原20篇,北宋初已殘,曾鞏整理為20卷,清人又有所增補。本書按類記敘春秋戰(zhàn)國至漢代遺聞逸事,對后世小說和民間故事有一定影響。《四部叢刊》《四部備要》《叢書集成》本較通行。
疑《寰宇記》所引此條《搜神記》,或源自《說苑》。
按:此條《太平廣記》卷127“蘇娥”條引作“出《還冤錄》”?!哆€冤錄》,史籍不載。又,此條見于顏之推《還冤志》,疑《太平廣記》所引“還冤錄”即《還冤志》,又名《還冤記》《還魂記》《冤魂志》《冤報記》等?!端膸烊珪偰俊肪?42:“《還冤志》,三卷,內(nèi)府藏本,隋顏之推撰。之推有《家訓(xùn)》,已著錄。此書《隋志》不載。《唐書·藝文志》作《還魂志》,三卷?!段墨I通考》作《北齊還冤志》,二卷??肌端问贰に囄闹尽纷黝佒啤哆€冤志》,《太平廣記》所引亦皆稱《還冤志》,與今本合,則《唐志》為傳寫之訛。至?xí)兴?,上始周宣王杜伯之事,不得目以北齊,即之推亦始本梁人,后終隋代。觀陸法言《切韻序》,則開皇之初,尚與劉臻等八人同時定韻,更不得目以北齊,殆因舊本之首題‘北齊黃門侍郎顏之推撰’,遂誤以冠于書名上歟!觀《宋史》又載釋庭藻《續(xù)北齊還冤志》一卷,則誤稱北齊亦已久矣。自梁武以后,佛教彌昌,士大夫率皈禮能仁,盛談因果,之推《家訓(xùn)》有《歸心篇》,于罪福尤為篤信,故此書所述,皆釋家報應(yīng)之說。然齊有彭生、晉有申生、鄭有伯、有衛(wèi)、有渾良夫,其事并載《春秋傳》。趙氏之大厲,趙王如意之蒼犬,以及魏其、武安之事,亦未嘗不載于正史。強魂毅魄,憑厲氣而為變,理固有之,尚非天堂地獄幻杳不可稽者比也。其文辭亦頗古雅,殊異小說之冗濫,存為鑒戒,固亦無害于義矣。陳繼儒嘗刻入《秘籍》中,刊削不完,僅存一卷。此本乃何鏜《漢魏叢書》所刻,猶為原帙,今據(jù)以著錄焉。”因此,《寰宇記》此條出自《搜神記》,疑《還冤志》采錄此條或源自《搜神記》。
《搜神記》云:“《扶南傳》云扶南王范尋,常養(yǎng)虎五六頭,養(yǎng)鱷魚十頭,若有犯罪者,與虎不噬,投以鱷魚不噬,乃赦之。無罪者,皆不噬?!保ā短藉居钣洝肪?64戎城縣)
按:《扶南傳》,又名《扶南土俗傳》《扶南土俗》,康泰撰。《梁書·海南諸國傳》:“海南諸國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大海洲上,相去近者三五千里,遠者二三萬里,其西與西域諸國接。漢元鼎中,遣伏波將軍路博德開百越,置日南郡。其徼外諸國,自武帝以來皆朝貢。后漢桓帝世,大秦、天竺皆由此道遣使貢獻。及吳孫權(quán)時遣,宣化從事朱應(yīng)、中郎康泰通焉。其所經(jīng)及傳聞則有百數(shù)十國,因立記傳?!薄队[綱目》外歷代志目不收,卷次不詳?!队[》引用有不見于前書者,疑宋初尚存,中期后或已不傳。有《麓山精舍叢書》陳運溶輯本1卷。扶南,東南亞古國,在中南半島,《晉書》《宋書》《南齊書》《梁書》《南史》《新唐書》及《太平寰宇記》《通志》均有傳。
《御覽》卷938引作出《吳時外國傳》。《吳時外國傳》,《御覽》卷359又引作“康泰《吳時外國傳》”,疑亦如《扶南傳》,系康泰遠通海南諸國后之著述。
《事類賦》卷20、《御覽》卷892引作出《異苑》?!端膸烊珪偰俊肪?42:“《異苑》十卷,江蘇巡撫采進本,宋劉敬叔撰。敬叔,《宋書》《南史》俱無傳,明胡震亨始采諸書補作之,稱敬叔彭城人,起家小兵參軍,元嘉三年,為給事黃門郎,太始中卒。又稱嘗為劉毅郎中令,以事忤毅,為所奏免官。今案書中稱毅鎮(zhèn)江州,褊躁愈劇,又載毅妻為桓玄所得,擅寵有身,多蓄憾詆毀之詞,則震亨之言,當(dāng)為可信。惟書中自稱‘義熙十三年,余為長沙景王驃騎參軍’,以《宋書·長沙景王道憐傳》考之,時方以驃騎將軍領(lǐng)荊州刺史,與敬叔所記相合,而震亨傳中未之及,則偶疏也。其書皆言神怪之事,卷數(shù)與《隋書·經(jīng)籍志》所載相合。劉知幾《史通》謂《晉書》載武庫火,漢高祖斬蛇劍穿屋飛去,乃據(jù)此書載入,亦復(fù)相合。惟中間《太平御覽》所引傅承亡餓一條,此本失載。又稱宋高祖為宋武帝裕,直舉其國號名諱,亦不似當(dāng)時臣子之詞,疑已不免有所佚脫竄亂。然核其大致,尚為完整,與《博物志》《述異記》全出后人補綴者不同。且其詞旨簡澹,無小說家猥瑣之習(xí),斷非六朝以后所能作,故唐人多所引用,如杜甫詩中陶侃胡奴事,據(jù)《世說新語》但知為侃子小名,勘驗是書,乃知別有一事,甫之援引為精切,則有裨于考證,亦不少矣?!?/p>
則《寰宇記》所引《搜神記》此條源自《扶南傳》,《異苑》亦采錄。
螺江,在州西北二十五里?!端焉裼洝吩疲骸伴}人謝端少孤,于此釣得一螺,大如斗,置之甕中,每日見盤饌甚豐。后歸,忽見一少女美麗,燃灶之次,女曰:‘我是白水素女,天帝哀君少孤,遣妾與君具膳。今既已知,妾當(dāng)化去,留殼與君?!涿壮M。端得其米,資及子孫,因曰釣螺江?!保ā短藉居钣洝肪?00侯官縣)
按:此條今本《搜神記》不收,見于《搜神后記》卷5?!端囄念惥邸肪?7、《太平廣記》卷62及《御覽》卷8、卷941引作出《搜神記》。謝端,《晉書》卷70《卞壸傳》“賀循、謝端、顧景、丁琛、傅晞等皆荷恩命,高枕家門”,西晉人。
《初學(xué)記》卷8引作出《發(fā)蒙記》?!栋l(fā)蒙記》,晉束晰撰。束晰,字廣微,西晉人,《晉書》有傳?!端逯尽芬痪恚啤拜d物產(chǎn)之異”。此后志目不收,而《御覽》諸書多有征引,疑至遲宋中期后亡佚。
又見于《述異記》卷上?!端膸烊珪偰俊肪?42:“《述異記》二卷,內(nèi)府藏本,舊本題梁任昉撰。昉字彥升,樂安人,官至新安太守,事跡具《梁書》本傳。此書《宋志》始著錄,卷數(shù)與今本相符。晁公武《讀書志》曰:‘昉家藏書三萬卷,天監(jiān)中,采輯先世之事,纂新述異,皆時所未聞,將以資后來屬文之用,亦《博物志》之意?!短浦尽芬詾樽鏇_之所作,誤也。’案《隋志》先有祖沖之《述異記》十卷,《唐志》蓋沿其舊文,以為別自一書則可,以為誤題祖沖之,則史不誤而公武反誤矣。其書文頗冗雜,大抵剽剟諸小說而成”,“其為后人依托,蓋無疑義”。
據(jù)上,疑《寰宇記》所引此條,當(dāng)出自《搜神記》,或源自《發(fā)蒙記》,《搜神后記》似誤收,今本《述異記》采錄。
焦湖廟。《搜神記》《幽明錄》:“焦湖廟有一柏枕,或云玉枕,有小坼。時單父縣人楊林為賈客,至廟祈求。廟巫謂曰:‘君欲好婚否?’林曰:‘幸甚。’巫即遣林近枕邊,因入坼中,遂見朱門瓊室,有趙大尉在其中,即嫁女與林,生六子,皆為秘書郎。歷數(shù)十年,并無思鄉(xiāng)之志。忽如夢覺,猶在枕旁,林愴然久之?!保ā短藉居钣洝肪?26合肥縣)
按:此條不見于今本《搜神記》?!侗碧脮n》卷134、《太平廣記》卷283引用時,作出自《幽明錄》,疑《寰宇記》此處“搜神記”3字似為衍文,當(dāng)出自《幽明錄》。
除上節(jié)引用《搜神記》外,今本《太平寰宇記》存文中,又有引用《續(xù)搜神記》的3條,今逐一辨析于下。
魯肅墓?!独m(xù)搜神記》云:“王伯陽者,家在京口,東有大冢,傳是魯肅墓。伯陽妻卒,乃平其墳,以葬焉。經(jīng)數(shù)年,忽一日,伯陽方在廳事中,見一人乘肩輿,從者數(shù)十輩,徑前,怒謂伯陽曰:‘我魯子敬也,冢在此二百許年矣,君何敢輒相毀壞!’因目左右與之毒手,從者遂牽伯陽下,以刀環(huán)筑之?dāng)?shù)百而去,登時即死,良久乃蘇,其環(huán)筑處,遂皆發(fā)疽,尋卒焉?!保ā短藉居钣洝肪?9丹徒縣)
按:此條又見《御覽》卷559、卷884,皆作出《續(xù)搜神記》,惟《太平廣記》卷389引作出《搜神記》,今本《搜神記》不錄,疑《太平廣記》引用之“搜神記”3字處或有脫文。又,《御覽》卷375:“《幽明錄》曰:‘王伯陽亡其子,營墓得三漆棺,移置南崗。夜夢魯肅詣云當(dāng)殺汝父。尋復(fù)夢見伯陽公魯肅與弟爭墓。后于生褥上見數(shù)升血,疑魯肅殺之故也。墓今在長廣橋東一里。’”此條,《太平廣記》卷389引作“一說伯陽亡其子,營墓得二漆棺,移置南岡。夜夢肅怒云當(dāng)殺汝父。尋復(fù)夢見伯陽云魯肅與吾爭墓,若不如不復(fù)得還。后于靈座褥上見數(shù)升血,疑魯肅之故也。墓今在長廣橋東一里”,亦云“出《搜神記》”,與今本《搜神后記》卷六補錄異說條同。
疑《寰宇記》所引此條或出自《搜神后記》,《太平廣記》注釋出處有脫文,或流傳中誤抄所致,劉義慶《幽明錄》亦采錄。
《續(xù)搜神記》:“晉孝武世,宣城人秦精嘗入武昌山中采茗,遇一毛人,長丈余,引精至山曲,示以叢茗而后去。俄而復(fù)還,乃探懷中橘遺精,精怖,負茗而歸焉”。(《太平寰宇記》卷112武昌縣,《搜神后記》卷7)
按:此條《茶經(jīng)》卷下、《藝文類聚》卷82、《御覽》卷48及卷867都有引用,作出自《續(xù)搜神記》。惟《藝文類聚》卷86引作出《搜神記》,疑脫“續(xù)”字。
箏笛浦?!独m(xù)搜神記》云:“浦中昔有大舶覆水內(nèi),漁人宿旁,聞竽笛之聲及香氣氤氳,是曹操載妓船覆于此?!保ā短藉居钣洝?26合肥縣)
按:此條又見于今本《搜神記》卷16“濡須口”條,《御覽》卷981引作出《搜神記》?!端囄念惥邸肪?4、《法苑珠林》卷49及《御覽》卷75、卷769引用時,均作出自《續(xù)搜神記》。
《御覽》卷399又引作出《靈魂志》。《靈魂志》,著者不詳,歷代志目不收,僅見《御覽》此條,疑為他書或即《還冤記》別名,見前,或《御覽》傳抄誤錄。
《太平廣記》卷322“曹公船”條引作“出《廣古今五行記》”?!稄V古今五行記》,亦作《古今五行記》《古今五行志》,《新唐志》《宋志》作竇維鋈撰,30卷?!队[綱目》收錄?!冻缥目偰俊肪?注云“闕”。趙希弁《讀書后志》卷2:“《廣古今五行志》,三十卷。右竇鋈撰,《唐志》有其目,未詳何人。纂五行變異,敘其征應(yīng),蓋為《洪范》之學(xué)者。自古術(shù)數(shù)之學(xué)多矣,言五行則本《洪范》,言卜筮則本《周易》。近時兩者之學(xué)殆絕,而最盛于世者,葬書、相術(shù)、五星、祿命、六壬、遁甲、星禽而已。然六壬之類足以推一時之吉兇,星禽、五星、祿命、相術(shù)之類足以推一身之吉兇,葬書之類足以推一家之吉兇,遁甲之類足以推一國之吉兇,其所知若有遠近之異,而或中或否,不可盡信,則一也,且其說皆本于五行,故同次之為一類。”《御覽》所引有隋大業(yè)間事跡,疑竇維鋈為唐人,事跡不詳。宋后志目不收,且文獻征引條目,未出《御覽》《太平廣記》所引,疑至遲宋中期后不傳。
因此條所載為曹操軼事,當(dāng)流傳甚廣,疑源自《搜神記》,今本《搜神后記》采錄或不當(dāng)。
《續(xù)搜神記》,撰者及卷次不詳,疑為干寶《搜神記》之續(xù)作,《御覽綱目》外不見收錄,《御覽》征引甚眾。從現(xiàn)存諸書引文看,所記人物,可考者大抵為東晉宋初人。又《隋書·經(jīng)籍志》有《搜神后記》10卷,陶潛撰,今存。陶潛,字淵明,《晉書》《宋書》有傳。《搜神后記》中有關(guān)王伯陽等傳說記載均同于諸書所引《續(xù)搜神記》,因此,疑此書即《搜神后記》。《四庫全書總目》:“《搜神后記》,十卷,舊本題晉陶潛撰。中記桃花源事一條,全錄本集所載,《詩序》惟增注‘漁人姓黃名道真’七字。又載干寶父婢事,亦全錄《晉書》,剽掇之跡,顯然可見。明沈士龍跋謂:‘潛卒于元嘉四年,而此有十四、十六年事,陶集多不稱年號,以干支代之,而此書題永初、元嘉,其為偽托,固不待辨。然其書文詞古雅,非唐以后人所能?!端鍟そ?jīng)籍志》著錄已稱陶潛,則贗撰嫁名,其來已久’”,“其中丁令威化鶴、阿香雷車諸事,唐宋詞人并遞相援引,承用至今。題陶潛撰者固妄,要不可謂非六代遺書也?!庇兄腥A書局新輯校本。
即《寰宇記》所引諸條,出自《搜神記》者,有卷2襄邑縣“鼠怪”、卷14鄆城縣“韓憑?!?、卷51鄯陽縣“馬邑城”、卷55安陽縣“高亭”、卷70漁陽縣“無終山”、卷89丹徒縣“高驪山”、卷106分寧縣“石侯祠”、卷126廬江縣“陵山”、卷128全椒縣“丁姑祠”、卷129六安縣“岳廟”、卷144隨縣“斷蛇邱”、卷159高要縣“鵠奔亭”等12條,以及卷164戎城縣采錄自《扶南傳》一條。又,卷100侯官縣“螺江”條,當(dāng)出自《搜神記》,今本《搜神后記》系誤收。卷126合肥縣“箏笛浦”一條,《寰宇記》引用時,作出自《續(xù)搜神記》,實為《搜神記》,今本《搜神后記》采錄此條似不當(dāng)。卷126合肥縣“焦湖廟”出自《幽明錄》,《寰宇記》編撰時刪削不凈,“搜神記”3字衍。共計15條。
上文考辨也揭示《搜神記》資料來源較為廣泛,除干寶收集獨創(chuàng)者外,就《太平寰宇記》所引用條目來看,疑就有來自《列異傳》《列仙傳》《太康地記》《說苑》《扶南傳》等,可窺一斑。
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到,古人著述,同類著作,重復(fù)內(nèi)容較多,資料重復(fù)使用現(xiàn)象顯著,越是晚出之書,這種情況越突出,如“鼠怪”“鵠奔亭”“螺江”等條,可謂典型。這造成后世引書,同一資料,在不同著述中引用出處亦自不同。
古人引書,至少從今天傳世本來看,在樂史之前,除經(jīng)典注釋及類書外,大多規(guī)范性較差,并沒有過多留意資料的出處,明確書名或作者,以隨手引用手頭所能見到的書為主。自樂史著《寰宇記》后,我們發(fā)現(xiàn),除經(jīng)典注釋與類書外的今傳世諸書,雖仍有較多引用不注明出處者,然注明出處之作亦多。從這個角度分析,《寰宇記》也可視作一部劃時代的著述。當(dāng)然,樂史著《寰宇記》目的即在補“賈耽之漏落,吉輔之闕遺”[5]1,為此采用了明確資料來源的辦法,我們認(rèn)為,樂史這種著述模式,應(yīng)當(dāng)是受到了經(jīng)典注釋與類書編纂的影響。
《寰宇記》“采摭繁富,惟取賅博”[4]925,所收羅之經(jīng)籍史志極其豐富,這從引用《搜神記》約略可窺,一方面為歷代正史地理志和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志》所不及;另一方面也補充了正史地理志和《元和郡縣志》的不足,真正做到了作者本人所說“沿波討源,窮本知末”,使“萬里山河,四方險阻,攻守利害,沿襲根源,伸紙未窮,森然在目”[5]1。
今考《寰宇記》采錄之書,有跡可循者,即不下九百種[1]449–450。這種著述方式,資料來源清晰,一方面增強了《寰宇記》的可靠性,另一方面也豐富了《寰宇記》的內(nèi)容。其中對于逸聞趣事、古跡傳說的收錄,增強了可讀性,保存了文獻,成為后世輯佚的淵藪之一?!端焉裼洝返囊眉雌浯恚隆暗乩碇畷?,記載至是書而始詳,體例亦至是而大變”[4]925。這種“大變”,對于純粹地理學(xué)的發(fā)展,的確有所妨礙,卻是符合地方志作為“一方古今總覽”[6]的特點的發(fā)展方向的。四庫館臣說“《太平寰宇記》增以人物,又偶及藝文,于是為州縣志書之濫觴,元明以后體例相沿”[4]923,確為灼見。
[1] 張保見.樂史《太平寰宇記》的文獻學(xué)價值與地位研究:以引書考索為中心[M].成都: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2016:449–450.
[2] 錢大昕.十駕齋養(yǎng)新錄[M].上海:上海書店,1983:315.
[3] 房玄齡,等.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2150.
[4] 紀(jì)昀,等.欽定四庫全書總目[M].北京:中華書局,1997:1875–1876.
[5] 樂史.太平寰宇記[M].北京:中華書局,2007.
[6] 黃葦,等.方志學(xué)[M].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1993:292.
On the Quotation of GAN Bao'sin YUE Shi's
ZHANG Baojian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1, China)
is a collection of local chronicles written by YUE Shi.is a representative work of GAN Bao. There are 15 titles ofquoted from, one of which is wrong. There are 3 stories ofquoted from(continued). That shows the ancient writers before the Song Dynasty did not pay much attention to the information source. Leshi changed this situation and influenced the writing mode of local chronicles.
;; quotation; source
I206
A
1006–5261(2021)06–0082–10
2021-01-20
張保見(1973―),男,河南信陽人,副教授,博士。
〔責(zé)任編輯 劉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