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達(dá)爾·米爾卡馬力，薩仁高娃

（1.新疆大學(xué) 圖書館，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2.中國國家圖書館，北京 100081）

《華嚴(yán)經(jīng)》，具名《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漢文譯本有三種，一為東晉佛馱跋陀羅譯本，名《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六十卷，又稱《六十華嚴(yán)》；一為唐武周時于闐人實叉難陀之譯本，名《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八十卷，被稱為《八十華嚴(yán)》；一為唐貞元中般若譯本，題曰《大方廣佛華嚴(yán)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四十卷），簡稱《普賢行愿品》或《四十華嚴(yán)》。此經(jīng)不僅在內(nèi)地得到廣泛流傳，在敦煌等地多種文字古籍中亦見其譯本，尤其回鶻文譯本不斷被發(fā)現(xiàn)，引起學(xué)界關(guān)注和研究刊布。

一、已公布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

隨著世界各地散藏回鶻文文獻(xiàn)的不斷公布，所涉內(nèi)容亦被學(xué)界深度挖掘，內(nèi)不乏我們所關(guān)注的《華嚴(yán)經(jīng)》。具體情況如下：

（一）《四十華嚴(yán)》回鶻文譯本

1911 年拉德洛夫（W.Radloff）發(fā)表“不知名”回鶻文佛經(jīng)2 葉84 行，后被確定為《四十華嚴(yán)》殘葉。①參見石濱純太郎《回鶻文普賢行願品殘卷》，載《羽田博士頌壽記念東洋史論叢》，京都：東洋史研究會，1950年，第63-73頁。1953 年，羽田亨研究刊布了內(nèi)容屬《四十華嚴(yán)》第33卷的5葉半吐魯番出土回鶻文殘卷。②參見羽田亨《トルコ文華嚴(yán)経斷簡》，載《羽田博士史學(xué)論文集》下卷，京都：同朋舍，1975年，第183-205頁。茨默（Peter Zieme）發(fā)表了柏林藏木刻本《四十華嚴(yán)》尾部普賢行愿贊的12 行跋文，知其刻印于1248年，他還發(fā)現(xiàn)柏林所藏吐魯番寫本中尚存有其它《四十華嚴(yán)》寫本。③See Peter Zieme.Zum uigurischen Samantabhadracaryāpranidhāna.In:Aldo Gallota and Ugo Marazzi(ed.):Studia Turcologica Memoriae Alexii Bombaci Dicata.Napoli:Istituto Universitario Orientale,1982,pp.599-600.近期，橘堂晃一刊布了俄羅斯科學(xué)院東方文獻(xiàn)研究所藏回鶻文《四十華嚴(yán)》殘葉28 件，分別屬于《四十華嚴(yán)》序、卷2、5、8、16、19、37、38、39、40，與吉川小一郎所拍攝圖片屬于同一寫本。④See Koichi Kitsudo.New Light on the Huayan jing in Old Uighur from the Krotkov Collection and Yoshikawa Photographs,Essays on the Manuscripts written in Central Asian Languages in the Otani Collection Buddhism,Manichaeism,and Christianity.Irisawa Takashi,Kitsudo Kōichi(ed.).Ryukoku University,2017,pp.105-150.

（二）《八十華嚴(yán)》回鶻文譯本

《八十華嚴(yán)》回鶻文寫本亦有發(fā)現(xiàn)和刊布。日本羽田明處藏有折疊本9 葉寫本殘卷照片，楷書體，內(nèi)容相當(dāng)于漢文本第36、38卷的《十地品》和第40 卷的《十定品》，由百濟(jì)康義、小田壽典研究。①參見百済康義、小田壽典《西域出土仏典の研究——ウイグル語訳八十華厳殘簡》，《龍谷大學(xué)佛教文化研究所紀(jì)要》，1983年第22集，第176-205頁。耿世民刊布了甘肅省博物館藏折疊式寫本2 葉和敦煌研究院文物陳列中心收藏寫本1葉，二者同屬一個寫本，內(nèi)容分別屬于《賢首品》和《凈行品》。②參見耿世民《甘肅省博物館藏回鶻文〈八十華嚴(yán)〉殘經(jīng)研究（一）》，《世界宗教研究》，1986第3期，第68-77頁；耿世民《甘肅省博物館藏回鶻文〈八十華嚴(yán)〉殘經(jīng)研究（二）》，《中央民族學(xué)院學(xué)報》，1986年第2期，第84-89頁；耿世民《回鶻文〈八十華嚴(yán)〉殘經(jīng)研究》，《民族語文》，1986年第3期，第59-65頁。敦煌莫高窟北區(qū)石窟出土的B128：2 由張鐵山刊布，屬第45卷《阿僧祇品》。③參見張鐵山《莫高窟北區(qū)B128窟出土回鶻文〈八十華嚴(yán)〉殘頁研究》，《中央民族大學(xué)學(xué)報》，2003年第4期，第112-115頁。中國文化遺產(chǎn)研究院藏本，折疊式2葉，楷書體，由張鐵山和茨默合作刊布，屬第13卷《光明覺品》。④參見張鐵山、皮特·茨默《兩頁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光明覺品〉寫本殘卷研究》，《民族語文》，2012年第4期，第73-80頁。筆者與楊富學(xué)合作刊布了蘭州范氏私人收藏寫本2葉，內(nèi)容分屬于《十無盡藏品》和《毗盧遮那品》。⑤參見阿依達(dá)爾·米爾卡馬力、楊富學(xué)《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毗盧遮那品〉殘葉研究》，《內(nèi)陸アジア言語の研究》，2007年，第25號；楊富學(xué)、阿依達(dá)爾·米爾卡馬力《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十無盡藏品〉寫本殘卷研究》，《敦煌研究》，2007年第3期，第74-80頁。

臺北傅斯年圖書館藏有14葉《華嚴(yán)經(jīng)》回鶻文寫本，編入書名為《西史H.A.“回鶻文佛經(jīng)”》中，折疊式黃色厚紙正反兩面書寫，楷書體，天地有紅色邊欄。每頁行數(shù)10至15行不等。1至14紙原紙寬23公分、高34公分，欄高1至2紙約29公分、3至13紙約25 公分、第14 紙為28 公分。⑥參見鄭阿財《臺北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圖書館藏敦煌卷子題記》，載《吳其昱先生八秩華誕敦煌學(xué)特刊》，臺北：文津出版社，2000年，第389-390頁。寫本編號形式為“188171_a0X”等，其中188171_a01書有“畏兀兒文。西史H.A.1-14張；15-17殘頁；另殘頁一張；另殘字兩小塊”等字。188171_a02書有“西史H.A.1-14 張 ，共 14 張 ”等 字 眼 。 188171_a03 至188171_a54 內(nèi)容屬于《華嚴(yán)經(jīng)》。經(jīng)筆者考證，傅斯年圖書館藏《華嚴(yán)經(jīng)》寫本分別屬于《世界成就品》（188171_a51～a54）、《四圣諦》（188171_a43～a46）、《光明覺品》（188171_a15～a18）、《十無盡藏品 》（188171_a35～a38）、《 兜 率 天 宮 品 》（188171_a23～a26）、《 兜 率 宮 中 揭 贊 品 》（188171_a27～a30）、《十回向品》（188171_a19～a22）、《十地品》（188171_a07～a10；188171_a31～a34）和《十定品》（188171_a11～a14；188171_a39～a42；188171_a47～a50），其中《十地品》和《十定品》與百濟(jì)、小田刊布的羽田私人收藏《八十華嚴(yán)》照片為同一寫本，可以相互綴合。⑦臺北傅斯年圖書館藏《十地品》和《十定品》與百濟(jì)、小田刊布的羽田私人收藏《八十華嚴(yán)》圖片內(nèi)容可以綴合的分析，參見阿依達(dá)爾·米爾卡馬力《安藏與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西域研究》，2013年第3期，第79-80頁。另傅斯年圖書館藏一紙四頁（188171_a03～a 0 6）內(nèi)容為《四十華嚴(yán)·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第39卷）之散文體譯本⑧對傅斯年圖書館藏《華嚴(yán)經(jīng)》回鶻文寫本內(nèi)容的研究和考證，參見阿依達(dá)爾·米爾卡馬力《安藏·ウイグル語訳＜華厳経＞の翻訳法について》，《囯語囯文》，2015年第84卷第5號，第1-21頁。。

從以上分析可見，目前所公布的回鶻文古籍中尚不見東晉佛馱跋陀羅譯《六十華嚴(yán)》。學(xué)界也相信回鶻文文獻(xiàn)并不存在此本。隨著對新發(fā)現(xiàn)回鶻文文獻(xiàn)的進(jìn)一步整理和研究，相信結(jié)合世界各地所藏回鶻文寫本將勾勒出一個完整的《華嚴(yán)經(jīng)》全貌。

二、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的譯者

如上所述，《華嚴(yán)經(jīng)》回鶻文譯本見有《四十華嚴(yán)》和《八十華嚴(yán)》。根據(jù)已刊布的羽田藏《四十華嚴(yán)》跋文和阿拉提發(fā)表的《四十華嚴(yán)》韻文跋文可以確認(rèn)回鶻文《四十華嚴(yán)》為安藏所譯⑨See Juten Oda.On the Uighur Colophon of the Buddhāvatamsaka-sūtra in Forty-Volumes.The Bulletin of Toyohashi Junior College,1985,Vo.2,pp.121-127.。筆者在拙文《安藏與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中根據(jù)《四十華嚴(yán)》《八十華嚴(yán)》寫本中的頁眉、經(jīng)名、品名、帙數(shù)以及傅斯年圖書館藏品內(nèi)容的比較，提出《八十華嚴(yán)》的譯者同樣為安藏。⑩參見阿依達(dá)爾·米爾卡馬力《安藏與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西域研究》，2013年第3期，第74-84頁。

橘堂晃一贊同以上觀點(diǎn)，對《華嚴(yán)經(jīng)》10帙100卷的問題，他提出，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收錄《八十華嚴(yán)》59卷（第1至39品）和《四十華嚴(yán)》40卷，即《入法界品》未采用《八十華嚴(yán)》的譯本，而采用了《四十華嚴(yán)》的譯本。①《入法界品》部分若采用《四十華嚴(yán)》之《入不可思議境界普賢行愿品》，那意味著《八十華嚴(yán)》最后一卷沒有收錄在此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中。按照10卷為1帙的傳統(tǒng)，第六帙就只有9卷了。對此橘堂認(rèn)為的安藏所做《四十華嚴(yán)》第39卷的韻文詩有被編入第六帙可能性，See Koichi Kitsudo,New Light on the Huayan jing in Old Uighur from the Krotkov Collection and Yoshikawa Photographs,Essays on the Manuscripts written in Central Asian Languages in the Otani Collection Buddhism,Manichaeism,and Christianity,Irisawa Takashi,Kitsudo Koichi(ed.),Ryukoku University,2017,pp.113-114。這樣《八十華嚴(yán)》的60卷6帙和《四十華嚴(yán)》的40卷4帙就為了完整的100卷10帙②橘堂晃一在其論文中對圣彼得堡藏《華嚴(yán)經(jīng)》跋文及安藏翻譯《華嚴(yán)經(jīng)》的背景進(jìn)行了詳細(xì)的分析和研究，故本文不作贅述。參見橘堂晃一《古代ウイグル語〈華厳経〉研究の新展開——奧書と訳出の背景を中心に》，《東洋史苑》第86·87合併號，2016年，第1-23頁。。

橘堂同時認(rèn)為回鶻人雖把《八十華嚴(yán)》和《四十華嚴(yán)》進(jìn)行合本，但未將其混同，將《八十華嚴(yán)》《四十華嚴(yán)》分別使用avatansak sudur（Skt.avatamsaka sūtra）和p(a)dma-alangkar（Skt.*padmālamkāra）加以區(qū)別，其中p(a)dma-alangkar并非《四十華嚴(yán)》之譯文，它是為了將《四十華嚴(yán)》區(qū)別于《八十華嚴(yán)》由安藏還原梵語原義所新造的詞語。③參見橘堂晃一《古代ウイグル語〈華厳経〉研究の新展開——奧書と訳出の背景を中心に》，《東洋史苑》，2016 年第86·87合併號，第4頁。筆者對照了至今已發(fā)現(xiàn)寫有經(jīng)名和卷名的所有寫本，有經(jīng)卷名的《八十華嚴(yán)》寫本有兩件，經(jīng)卷名為mxa vaipuli-a buda avatansaka，有經(jīng)卷名的《四十華嚴(yán)》寫本有一件，經(jīng)卷名為mxa vaipuli-a buda ptmalangk(a)r。筆者同樣對照了所有《華嚴(yán)經(jīng)》寫本的頁眉，其形式如下：

A.avatansaka ikinti ?ir ikinti ülü? bir otuz（傅斯年圖書館藏《四圣諦品》）

B.avatansaka ikinti ?ir ba?t?nq? ülü? be? y(i)g(i)rmi（蘭州范氏藏《毗盧遮那品》）

C.t?rtün? ?ir onun? ülü? yeti y(i)g(i)rmi（傅斯年圖書館藏《十定品》）

D.t?rtün? ?ir s?kiz-in? yeti q?rq（傅斯年圖書館藏《十地品》）

E.t?rtün? ?ir o[n]un? ülü? bi[r]（羽田藏圖片《十定品》）

F.onun? ?ir-ning ü?ün? ülü? bir（羽田藏圖片《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

G.avatansaka onun? ?ir toquz-un? ülü? iki（傅斯年圖書館藏《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

可以看出，頁眉完整的是A、B，其形式為“經(jīng)名+帙+卷+頁數(shù)”（avatansaka+?ir+ ülü?+ 頁）。傅斯年圖書館部分藏本、蘭州范氏收藏本及甘肅省博物館藏本采用了此種記述。傅斯年圖書館雖屬同一版本，但其記述方法并不同一。如在《十定品》（C）和《十地品》（D）中省去了前面的佛經(jīng)名avatansaka，這一點(diǎn)與羽田私人收藏圖片《八十華嚴(yán)》（E）和《四十華嚴(yán)》（F）殘卷一致。值得注意的是，例子G中，即傅斯年圖書館藏《四十華嚴(yán)·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的頁眉中并未寫p(a)dma-alangkar，而是寫avatansaka。這證明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的譯者并未用p(a)dma-alangkar 和avatansaka來區(qū)分《八十華嚴(yán)》和《四十華嚴(yán)》，而是將p(a)dmaalangkar 作為avatansaka 的同義詞或平行詞來處理。倫敦收藏譯自《四十華嚴(yán)》卷39、40和《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普賢菩薩行愿王品》頌文的回鶻文韻文詩中也采用 buda avatansaka atl?γ sudur、buda avatansaka uluγ k?lüngü sudur 等名，而非 p(a)dma-alangkar。故p(a)dma-alangkar 并不單一指代《四十華嚴(yán)》④現(xiàn)藏倫敦，發(fā)現(xiàn)于敦煌莫高窟的回鶻文《說心性經(jīng)》（心 t?zin uq?tda?? nom）中使用padma-langkar來指代《華嚴(yán)經(jīng)》，這一點(diǎn)值得深究。。俄羅斯科學(xué)院東方文獻(xiàn)研究所藏《華嚴(yán)經(jīng)》跋文中出現(xiàn)的qayimke為“華嚴(yán)經(jīng)”三個漢字的音譯。依筆者見，該跋文為一韻文，作者采用qayimke來指代《華嚴(yán)經(jīng)》很大程度上與詩歌的押韻和音節(jié)數(shù)的一致有關(guān)，以便與其他幾行保持均勻。

值得注意的是，p(a)dma-alangkar 這一提法目前只出現(xiàn)于吐魯番本《四十華嚴(yán)》中，即編號以SI Kr 開頭的俄羅斯科學(xué)院東方文獻(xiàn)研究所藏所謂N.N.Krotkov 收集品和羽田私人收藏由吉川小一郎拍攝于吐魯番的圖片中。這些文獻(xiàn)的特征為貝葉式，中央有穿繩用圓孔。⑤據(jù)研究，柏林藏吐魯番文書U4304屬《八十華嚴(yán)》，但形式與羽田藏《四十華嚴(yán)》一致，為貝葉式，中間留有穿繩用圓孔（See Abdurishid Yakup,On the Old Uyghur translations of the Buddhāvatamsaka Sūtra.In:East Asian Studies:Festschrift in Honor of the Retirement of Professor Takata Tokio.Kyoto,2014,pp.455-466.)這與蘭州、北京、臺北等地收藏品和羽田藏《八十華嚴(yán)》照片的折疊式文獻(xiàn)具有明顯的差異。同樣，貝葉式《四十華嚴(yán)》中“善財童子”一詞譯作vasubadiri（＜Skt.vasubhadra），但在折疊式《四十華嚴(yán)》中還原為標(biāo)準(zhǔn)對應(yīng)詞sudhana。①參見橘堂晃一《古代ウイグル語〈華厳経〉研究の新展開——奧書と訳出の背景を中心に》，《東洋史苑》，2016 年第86·87合併號，第4頁。

由此可見，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雖為安藏譯本，各版本在語言特點(diǎn)、術(shù)語使用、翻譯風(fēng)格等方面保持著高度的一致，但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貝葉式寫本和敦煌發(fā)現(xiàn)的折疊式寫本應(yīng)為其不同版本，折疊式寫本很可能為貝葉式寫本的修訂本。

三、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

眾所周知，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有若干件回鶻文文獻(xiàn)殘葉，均未得到深入整理和研究。近日，筆者精心檢視該部分文獻(xiàn)，發(fā)現(xiàn)有不少殘葉即為我們關(guān)注的《華嚴(yán)經(jīng)》。今將對其中同屬一個寫本的二葉進(jìn)行整理研究，與學(xué)界分享。

（一）文獻(xiàn)考證

本文研究的二葉四面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殘片收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為論述方便，筆者對此二葉四面暫且編號為GT15-65 和GT15-18。GT15-65為殘葉，黃色紙，邊上有紅色爛線，楷書體，正背每頁各 16 行，背面頁眉書有 avatansaka ba?t?ng ?ir alt?n? t?rt“華嚴(yán)經(jīng)第一帙第六卷第四”。至今已刊布的《華嚴(yán)經(jīng)》回鶻文寫本和傅斯年圖書館藏品中均無第六卷內(nèi)容，本寫本屬首次發(fā)現(xiàn)，可填補(bǔ)以往空白。GT15-18特征與GT15-65基本一致，同樣屬于《華嚴(yán)經(jīng)》第六卷“如來現(xiàn)相品”，應(yīng)屬同一個來源，其頁眉書有[avatansaka ba?t?ng ?]ir alt?n? sekiz yigirmi“華嚴(yán)經(jīng)第一帙第六卷第十八”，可見與GT15-65中間隔了14頁7紙寫本。另，GT15-18殘缺較為嚴(yán)重，每頁只留有11行，但根據(jù)GT15-65行款，斷其原寫本行數(shù)應(yīng)同樣為16 行。該二葉寫本雖皆為殘葉，但根據(jù)紙張、書寫風(fēng)格、字體、格式、邊欄等特征看，與蘭州、臺北收藏的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寫本保持一致，其原件應(yīng)為折疊式寫本，與敦煌研究院、甘肅省博物館、蘭州私人收藏品和傅斯年圖書館藏諸寫本屬于同一寫本，其行數(shù)與傅斯年圖書館藏品第七卷《八十華嚴(yán)·世界成就品》（188171_a51-54）較為接近，可能為同一人書寫。

下面為對文獻(xiàn)的拉丁字母轉(zhuǎn)寫、譯文和漢文原文。轉(zhuǎn)寫中[ ]表示原寫本殘缺之處，其括號內(nèi)的內(nèi)容為筆者進(jìn)行的補(bǔ)正，斜體字表示原文中該字模糊，不易辨認(rèn)，( )表示漏寫了里面的字符。漢文原文來源《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

1.GT15-65

正面

01 [bir ün]i ülgül?n?siz bolmaq üz-? sudur-luγ t?ring uluγ taluy-lar-?γ [nomlayur-lar]

02[suγan?]?γ nomluγ yaγmur-uγ tüz-ü yaγ?d?p t?nl?γ-lar-n?ng k?ngül-l?r-ing?[ ]

03 iki adaq-l?γ-lar-n?ng ayaγu-luγ-?nga t?gimlig ?rür bar?p k?rün?-lügli[ü? ?tki burxan]

04 lar-n?ng qayu bar?n?a qut?n küsü?-in buda s?güt alt?n-?nta bar?a[ ]

05 bir k?an ikin aras?nta bar?an? yüz yüg?rü q?lurs?z-lar t?ng[ bar?ng-]

06 lar vairo?ana atl(?)γ uluγ bilg? biliglig taluy:aγ?z-l?γ y?man y(a)r[uq yaltr?q-?γ]

07 bir qal?s?z k?rüng-l?r amt? quvraγ-n?ng y?γ?lγus?n küt?r nom noml[am???n]

08 k?rüngl?r nom nomlam??-?n ??idingl?r tep:ol ?dün ont?nbu[lung y?ngaq]

09 taluy-lar-taq? alqu y?γ?lm?? quvraγ t(?)ngri burxan-n?ng y(a)ruq[?n tuyunu]

10 tük?dük-l?r-int? ?ngin ?ngin birg?rü vairo?ana an?ulayu k?lmi?-k? tap?nur-

11 lar udunur-lar:in?? qalt? lenxua ?a?ak aγ?l?q etiglig yarat?γ-[l?γ yertin?ü taluy-]

12 nung ?ngdün-int? ar?γ süzük y(a)ruq yaltr?q lenxu-[a ????k etiglig yarat?γ-[l?γ]

13 yertin?ü uγu?-?-l?γ taluy bar ?rür ol yertin?ü[i?int? mani yeviglig]

14 tizig-lig v?ir aγ?l?q atl(?)γ il ulu? bar ?[ür nom suv?n tuym?? k?k qal?q]

15 u?d?z q?d?γ-s?z ilig x(a)n atl(?)γ burxan[ ol an?ulayu k?lmi?-ning quvraγ]

16 taluy-?nta yeg adruq nomuγ qolu[lamaq lenxua ????klig tuuγ atl(?)γ bodistv mxastv]

背面

avatansaka ba?t?ng ?ir alt?n? t?rt

17 bar ?rür : ol bodistv y?n? [yertin?ü uγu?-l?γ taluy-n?ng parmanu san?n?a bodistv-lar]

18 birl? t(?)ngri t(?)ngrisi burxan-qa k?lip t?gi[pon türlüg bodistv]

19 ?t’?z- int?ki laksan b?lgülüg bul?t- lar?n[b?lgürtüp k?k qal?qta tüzü tolu bolt?-lar]

20 in?ip sa?mad? artatmad?lar y?n? on türlüg[yaγmur alqu ?rdini-lig lenxua]

21 y(a)ruq yaltr?q-l?γ bul?t-lar?γ b?lgürtüp y?n? on türlüg[taγ ardini-lig ]

22 bul?t-lar?γ b?lgürtüp:y?n? on türlüg kün t(?)ngri tilg?n[-lig y(a)ruq bul?t]

23 y?n? on türlüg ?rdini-lig lenxu-a ????k yevig-[lig tizig-lig bul?t]

24 y?n? on türlüg oyun b?diz-lig bul?t-lar?n b?lgürt-üp[y?n? on türlüg usatm??]

25 y?dl?γ s?gütlüg bul?t-lar?γ b?lgürtüp y?n? on türlüg[türt?gü y?d-l?γ]

26 qamaγ ?nglüg b?(l)gülüg bul?t-lar?γ b?lgürtüp:y?n? on türlüg[alqu y?d s?gütlig]

27 bul?t-lar?γ b?lgürtüp:muntaγ osuγluγ-ta ulat? yertin?ü uγu?-[l?γ parmanu san-]

28 ?n?a alqu tap?γ uduγ-luγ-lar?γ bar?a-n? k?k qa(l)?q-ta tüzü yap[a in?ip sa?mad?]

29 artatmad?-lar:ol bul?t-lar?γ b?lgürtü tük?tdükt? t?ngri bur-[xan-qa yükünm?k]

30 üz-? tap?γ uduγ q?lt?-lar ol oq ?ngdün bu(l)ung y?ngaq-ta adruq a[druq lenxu-a]

31 [????k]yaltr?q-l?γ aγ?l?q atl(?)γ arslan-l?γ orunuγ b?(l)gürtüp ol orun üz-?[baγda??nu]

32 [olurt?-lar]bu lenxu-a ????k atl(?)γ yertin?ü uγu?-?-l?γ taluy[ ]

譯文：（頌曰：）通過（如來之）無量聲音，佛經(jīng)之甚深大海使妙法之雨普惠于眾生之心，故應(yīng)獲得兩足者尊崇往見。（三世諸佛）把所有的愿望在菩提樹下剎那間就可以顯現(xiàn)。比盧遮那大智海無一遺漏地目見面門之光?，F(xiàn)在待眾生之集結(jié)時，請觀看傾聽其演說佛法。

爾時，十方世界海所有聚集眾生受佛光明開悟完結(jié)時，所有（眾生）一起供養(yǎng)比盧遮那如來佛。猶如在華藏莊嚴(yán)海之東有叫做清凈光蓮花的世界海。那個世界（中）有叫做（摩尼瓔珞）金剛藏的土地。佛（號）為（法水覺虛空）無邊王。在（如來大眾）海中（有菩薩摩訶薩名叫觀察）勝法（蓮花幢）。

那個菩薩又與（世界海微塵數(shù)一般多的菩薩）一起……顯現(xiàn)（十種菩薩）身相云，（遍滿虛空）而不散去不毀壞。還顯現(xiàn)十種（雨一切寶蓮花）光明云，還顯現(xiàn)十種（須彌寶峰）云，還顯現(xiàn)十種日輪光（云），還顯現(xiàn)十種寶華瓔（珞云），還顯現(xiàn)十種音樂云，還顯現(xiàn)十種末香樹云，還顯現(xiàn)十種（涂香燒香）眾色相云。如此世界之微塵數(shù)一般所有供養(yǎng)（云）遍布虛空而不散滅。那些諸云顯現(xiàn)完畢后，向佛作禮以事供養(yǎng)。于是在東方各個化作蓮花光明藏獅子座，在其座上結(jié)跏趺坐。此名蓮花之世界海……

漢文原文：

大音震吼遍十方，普為弘宣寂滅法，隨諸眾生心所樂，種種方便令開曉。

往修諸度皆圓滿，等于千剎微塵數(shù)，一切諸力悉已成，汝等應(yīng)往同瞻禮。

十方佛子等剎塵，悉共歡喜而來集，已雨諸云為供養(yǎng)，今在佛前專覲仰。

如來一音無有量，能演契經(jīng)深大海，普雨妙法應(yīng)群心，彼兩足尊宜往見。

三世諸佛所有愿，菩提樹下皆宣說，一剎那中悉現(xiàn)前，汝可速詣如來所。

毘盧遮那大智海，面門舒光無不見，今待眾集將演音，汝可往觀聞所說。

爾時，十方世界海一切眾會，蒙佛光明所開覺已，各共來詣毘盧遮那如來所，親近供養(yǎng)。所謂：此華藏莊嚴(yán)世界海東，次有世界海，名：清凈光蓮華莊嚴(yán)。彼世界種中，有國土，名：摩尼瓔珞金剛藏，佛號：法水覺虛空無邊王。于彼如來大眾海中，有菩薩摩訶薩，名：觀察勝法蓮華幢，與世界海微塵數(shù)諸菩薩俱，來詣佛所，各現(xiàn)十種菩薩身相云，遍滿虛空而不散滅；復(fù)現(xiàn)十種雨一切寶蓮華光明云，復(fù)現(xiàn)十種須彌寶峯云，復(fù)現(xiàn)十種日輪光云，復(fù)現(xiàn)十種寶華瓔珞云，復(fù)現(xiàn)十種一切音樂云，復(fù)現(xiàn)十種末香樹云，復(fù)現(xiàn)十種涂香燒香眾色相云，復(fù)現(xiàn)十種一切香樹云……如是等世界海微塵數(shù)諸供養(yǎng)云，悉遍虛空而不散滅?，F(xiàn)是云已，向佛作禮，以為供養(yǎng)。即于東方，各化作種種華光明藏師子之座，于其座上，結(jié)跏趺坐。（T.10,p.26,l.b29~p.27,l.a20）。

2.GT15-18

正面

01[ ]alqu-n? bil[ ]

02[tüzü ya]pa bolm?? ?rür-l?r alqu[ burxan-lar]

03 ?t’?z-i ulat? y(a)r[uq yaltr?q ?ng-l?ri b?lgü-l?ri saq?nγuluqs?z s?zl?gülüksiz]

04 ?rür : kertgün? taplaγ-l?γ t?nl(?)γ-lar [eyinbar?a-qa k?rgitmi? bir burxan-lar ?t’?z-]

05 int? ülgül?n?siz burxan-lar b?lgürmi?[ ]

06 tüzü yapa bolup taluy- qa ox?at? t?ring[kengürü nomlam?? bir?r bir?r tüü ]

07 yaruq-luγ toor-lar? ont?n bulung y?ngaq-lar[burxan-lar-n?ng suγan??γ]

08 üni ?gsiki üz-? kengürü nom nomlap ol[an?u-]

09 layu k?lmi?-ning y(a)ruq-? yaltr?q-? i?int? t?r-[ing suγan??γ üni ?gsik uzat? ünüp]

10 burxan-n?ng ?dgü-lüg adruq-luγ taluy-?n[uzat? bodistv yor?γ?n ?vir-]

11 mi? k?ni nomluγ [tilg?n ]

背面

[avatansaka ba?t?ng ?]ir alt?n? s?kiz y(i)g(i)rmi

12burxan-n?ng ?t’?z-i uzat?[b?lgürüp nom uγu?? ]

13 ?rür:turqaru keng uluγ ünüg üntürüp[ ]

14 an?ulayu k?lmi?-ning ?t’?z-in tüzü yap-a[ ]

15 t?nl(?)γ-lar-n?ng s?vig-l?ring? taplaγ-lar?nga[eyin ridi b?gül?nm?k-lig kü?ig b?lgür-]

16 tür-l?r : t(?)ngri burxan t?nl(?)γ-lar-n?ng k?[ngül-l?ring? eyin olarn?ng üskinint? tüzü]

17 yapa k?zünür t?nl(?)γ-lar-n?ng k?rm?ki[?rs?r alqu burxan-n?ng ridi-l?γ kü?? ?rür]

18 [y(a)ruq]yaltr?q- ? u?suz q?d?γs?z ?rür[nomlam??? ym? ?k ülgül?n?siz ?rür burxan]

19 ur? bilg? biligi eyin[kirg?li uyurlar qolulaγal? ad?rtlaγal? uyurlar burxan-lar]

20 ?t’?z-i-ning tuγmaq? yoq[?rür in?ip ]

21[nom]t?z-i k?k qal?q-qa o[x?at? alqu burxanlar aras?nta tururlar ]

22 ym? ?k y[oq ]

譯文：周知一切（法）。具足（一切智，便知）一切（法）。（佛）身及其光（明色相不可思議）。樂于信念之眾生（便可目見一切）。（在一佛身）上顯現(xiàn)無量之佛。（演法）普及所有（邊際）猶如甚深大海。（在一一微塵上）光網(wǎng)（遍布世界）十方。（通過佛之妙）音廣說佛法，（調(diào)整一切難調(diào)者）。在如來之光明中，（不時發(fā)出其妙音）。（贊揚(yáng)）佛之功德海（以及菩薩之修行）。（佛所）輪轉(zhuǎn)正法之輪，（無量且無邊）……

佛身時常（顯現(xiàn)，充滿所有法界）。發(fā)出永恒的廣大之音，（在世界所有邊際顯現(xiàn)）如來之身。隨眾生之愛欲，（顯現(xiàn)他的神力）。佛隨眾生之（愿望），顯現(xiàn)在（其面前）。眾生之所見，(是佛之神通力)，其光明無邊無際，（其所說之法無邊無量。佛）子依其智慧（可進(jìn)入，可觀察。佛）身沒有出生之說，（但能顯示出生過程）。法性如虛空，（諸佛立在其中）。沒有……

漢文原文：

爾時，眾中復(fù)有菩薩摩訶薩，名：觀察一切勝法蓮華光慧王，承佛威神，觀察十方而說頌曰：

具足一切智，遍知一切法，一切國土中，一切無不現(xiàn)。

佛身及光明，色相不思議，眾生信樂者，隨應(yīng)悉令見。

于一佛身上，化為無量佛，雷音遍眾剎，演法深如海。

一一毛孔中，光網(wǎng)遍十方，演佛妙音聲，調(diào)彼難調(diào)者。

如來光明中，常出深妙音，贊佛功德海，及菩薩所行。

佛轉(zhuǎn)正法輪，無量無有邊，所說法無等，淺智不能測。

一切世界中，現(xiàn)身成正覺，各各起神變，法界悉充滿。

如來一一身，現(xiàn)佛等眾生，一切微塵剎，普現(xiàn)神通力。

爾時，眾中復(fù)有菩薩摩訶薩，名：法喜慧光明，承佛威神，觀察十方而說頌曰：

佛身常顯現(xiàn)，法界悉充滿，恒演廣大音，普震十方國。

如來普現(xiàn)身，遍入于世間，隨眾生樂欲，顯示神通力。

佛隨眾生心，普現(xiàn)于其前，眾生所見者，皆是佛神力。

光明無有邊，說法亦無量，佛子隨其智，能入能觀察。

佛身無有生，而能示出生，法性如虛空，諸佛于中住。

無住亦無去，處處皆見佛，光明靡不周，名稱悉遠(yuǎn)聞。

（T.10,p.30,l.a26~p.30,l.c04）。

（二）注釋

GT15-65：01）[bir ün]i：“一音”。該段對應(yīng)于“如來一音無有量”，故補(bǔ)如此，但根據(jù)該行長度an?ulayu k?lmi?-ning“如來”應(yīng)書寫在另一頁之末。

03）iki adaq-l?γ：對應(yīng)“二足”，指人間。

06）aγ?z-l?γ y?man yaruq：對應(yīng)于“面門舒光”，屬在回鶻文佛教文獻(xiàn)中首次出現(xiàn)。

09）[tuyunu]tük?dük-l?r-int?：對應(yīng)“覺已”?；佞X文獻(xiàn)中“動詞+已”模式固定對譯為“V+u/ü副動詞 tük?-”，表示某一動作完結(jié)。

13—14）[mani yevig-lig]tizig-lig v?ir aγ?l?q：對應(yīng)于“摩尼瓔珞金剛藏”，第14 行tizig 前面殘缺，而第23行中與“瓔珞”對應(yīng)的yevig一詞后面亦殘缺，可以互補(bǔ)，可確認(rèn)yevig tizig對應(yīng)“瓔珞”：on türlüg ?rdini-lig lenxu-a ????k yevig[-lig tizig-lig bul?t]“十種寶華瓔珞云”。yevig tizig 在其他文獻(xiàn)中常對應(yīng)于“資糧”“資具”。

17）y’n’后殘缺，對應(yīng)于原文的“與世界海微塵數(shù)諸菩薩俱，來詣佛所”。傅斯年圖書館藏品中也有同樣的表現(xiàn)形式，故補(bǔ)正為 y?n? [yertin?ü uγu?-l?γ taluy-n?ng parmanu-lar? san?n?a bodistvlar]。傅斯年圖書館的例子如下：yertin?ü uγu?-?l?γ taluy-lar-n?ng parmanu-lar? san?n?a burxan-larn?ng ünm?k b?lgürm?k-lig ad?rtlar? bar ?rür“世界海微塵數(shù)佛出現(xiàn)差別”（傅斯年圖書館藏《華嚴(yán)經(jīng)·世界成就品》，編號188171_a51）。

19）k?k qal?qta tüzü tolu bolt?-lar：對應(yīng)“遍布虛空”，此種表現(xiàn)多次出現(xiàn)在《華嚴(yán)經(jīng)》其他寫本中。如 ：keng uluγ?dgülügadruq-luγ bul?t-lar?γ ük(l)itip a??p nom uγu?-?nta tüz-ü yapa bolm?? ü?ün“廣大功德云遍法界”（傅斯年圖書館藏《華嚴(yán)經(jīng)·世界成就品》，編號188171_a54）。

21）on türlüg[taγ ardini-lig ]bul?t：為“十種須彌寶峯云”之譯文。“須彌”本對應(yīng)sumer“須彌山”，但在筆者研究刊布的蘭州范氏收藏《華嚴(yán)經(jīng)·比盧遮那品》中對應(yīng)taγ“山”：ol alqu ?dgülüg adruq-luγ taγ soγan??γ ediz yeg ?duq bul?t atl?γ t(?)ngri burxan“一切功德須彌勝云佛”。依據(jù)相同句型特點(diǎn)，構(gòu)擬為taγ?！胺濉弊忠话銓?yīng)于qaya“峭壁”。

25）[usatm??]y?dl?γ s?gütlüg bul?t：對應(yīng)“末香樹云”，y?dl?γ“香的”前面殘缺，在敦煌研究院藏《華嚴(yán)經(jīng)》寫本中“末香”譯作 qayu bar?n?a yeg soγan??γ xu-a-lar-?γ türt?gü y?d-lar?γ usatm?? y?d-lar-?γ“所有勝妙華涂香末香”。①參見耿世民《甘肅省博物館藏回鶻文〈八十華嚴(yán)〉殘經(jīng)研究（一）》，《世界宗教研究》，1986第3期，第68-77頁。

25—26）on türlüg [türt?gü y?dl?γ küyürgü y?dl?γ]qamaγ ?nglüg b?(l)gülüg bul?t-lar：“十種涂香燒香眾色相云”，其中türt?gü y?d對應(yīng)“涂香”，具體見上例；“燒香”對應(yīng) küyürgü y?d，例子可見 alqu küyürgü y?d-l?γ bul?t-lar“一切燒香云”。②參見耿世民《甘肅省博物館藏回鶻文〈八十華嚴(yán)〉殘經(jīng)研究（二）》，《中央民族學(xué)院學(xué)報》，1986年第2期，第84-89頁。

31）[baγda??nu olurt?lar]：對應(yīng)“結(jié)跏趺坐”。該詞在 k(?)ntü k(?)ntü k?lmi? bulung y?ngaq-lar-?nta ?ngin ?ngin ol arslan-l?γ orun-lar üz-? b?k baγda??nu olurd?lar“諸菩薩眾在所來各方之獅子座結(jié)跏趺坐”（傅斯年圖書館藏《八十華嚴(yán)·兜率宮中揭贊品》，編號188171_a28），故補(bǔ)正如此。

GT15-18：01-02）該二行應(yīng)為“具足一切智，遍知一切法”之譯文。第二行開頭只見p’字，對應(yīng)“遍”，故補(bǔ)正為tüzü yapa bol-“遍布”，“遍”對應(yīng)tüzü yapa bol-的例子見本文GT15-65之注釋19。

06）kengürü nomlayur-lar：對應(yīng)“演法”，該詞在傅斯年圖書館藏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中固定模式譯作kengürü nomlayur-lar，如：in?? qalt? alqu bodistv-larn?ng on türlüg buyan ?vir? berm?k-l?rin kengürü nom(l)aγ?l:burxan oγl?-y-a s?n in?ip burxan-lar-n?ng ?oγl?γ yal?n-l?γ ridi-l?γ kü?ing? tayaγ-l?γ?n bu nomuγ kengürü nomlaγ?l“演說諸菩薩十回向。佛子！汝當(dāng)承佛威神之力而演此法”（傅斯年圖書館藏《八十華嚴(yán)·十回向品》，編號188171_a20）。

15）ridi b?gül?nm?k-lig kü?：對應(yīng)“神通力”。在筆者研究的蘭州范氏收藏寫本和耿世民研究的寫本中“神通力”共出現(xiàn)四次，統(tǒng)一譯作ridi b?gül?nm?k-lig kü?。

17）ridi-l?γ kü??：對應(yīng)“神力”。在其他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中“神力”固定對應(yīng)ridi-l?γ kü?。如：t(?)ngri t(?)ngrisi burxan-n?ng ridi-l?γ kü?i-ning uγur-?nda tu?-it t(?)ngri yer-ining iligi xan? santu??de t(?)ngri-l?r iligi t?pr?m?ksiz soqulmaq-s?z k?ngül-lüg bolt?“以佛神力，令兜率王心無動亂”（傅斯年圖書館藏《八十華嚴(yán)·升兜率天宮品》，編號188171_a24）。

19）[kirg?li uyurlar qolulaγal? ad?rtlaγal? uyurlar]：對應(yīng)原文的“能入，能觀察”。至今已經(jīng)刊布的《華嚴(yán)經(jīng)》和傅斯年圖書館藏寫本中“能入”共出現(xiàn)7次，皆譯作kirg?li uyur-lar。所有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寫本中“觀察”對應(yīng) qolula- ad?rtla-二字，據(jù)此補(bǔ)正為 kirg?li uyurlar qolulaγal? ad?rtlaγal? uyurlar。

四、小 結(jié)

回鶻文《華嚴(yán)經(jīng)》的譯者安藏原籍別失八里（今新疆吉木薩爾縣北），根據(jù)程文海（1250—1319）之《雪樓集》卷九之“秦國文靖公神道碑”記載，他“九歲始從師力學(xué)，一目十行俱下，日記萬言。十三，能默誦《俱舍論》三十卷。十五，孔釋之書，皆貫穿矣。十九被征，召對稱旨，為特賜坐。世祖即位，進(jìn)《寶藏論玄演集》一十卷，嘉嘆不已?！睋?jù)傳，他還翻譯了《尚書·無逸篇》《貞觀政要·申鑒篇》《資治通鑒》《難經(jīng)》《本草》等，至元年間曾以翻譯檢查官的身份參與了《至元法寶勘同總錄》的編纂，后成為世祖之顧問，獲得翰林學(xué)士、嘉議大夫、知制誥、同脩國史、商議中書省事、翰林學(xué)士承旨、正奉大夫、領(lǐng)集賢院會同館道教事等官，至元三十年（1293）去世。死后，根據(jù)皇帝之命，整理其遺書，發(fā)現(xiàn)詩歌偈贊頌雜文數(shù)十卷。皇帝命將這些遺物木版印刷，以廣為流傳，延祐二年（1315）追為靖國公。①參見森安孝夫《元代ウイグル仏教徒の一書簡——敦煌出土ウイグル御文獻(xiàn)補(bǔ)遺》，載《內(nèi)陸アジア·西アジアの社會と文化》，東京：山川出版社，1983年，第219-220頁。安藏雖出身邊疆，但遠(yuǎn)赴首都，身居高位，身兼重任。在阿里不哥親王之命親自翻譯《華嚴(yán)經(jīng)》，足見《華嚴(yán)經(jīng)》在當(dāng)時朝野受到的重視程度和重要意義。安藏本身采用漢語名字，學(xué)習(xí)儒家文獻(xiàn)和史學(xué)經(jīng)典，遠(yuǎn)赴京城實現(xiàn)個人夢想也詮釋著當(dāng)時西域各地強(qiáng)大的中華文化認(rèn)同和家國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