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年底爆發(fā)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是指人體感染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后引起的一種以發(fā)熱、干咳、乏力為主要表現(xiàn)的急性呼吸道傳染病[1]。其傳染性和流行性強,截至2020 年12 月14 日,中國新冠累計確診病例95167 人,死亡病例4761 人;全球新冠累計確診病例超7100 萬人,死亡病例超159 萬人。(資料來源于中國新聞網(wǎng))。新冠肺炎符合中醫(yī)“疫”病范疇[2],病因為感受“疫癘”之氣?!耙甙O”之氣又可稱為“異氣”,其可具備不同的屬性而導致同一疾病癥狀產生差異。
“疫”病指的應是瘟疫,在古籍中就有“瘟疫”名稱的記載,其所說的“瘟”與“疫”相同,是指疾病具有強烈的傳染性和流行性的特點,但不代表疾病的性質。在宋代編纂的《集韻》中記載的“瘟”字,明確指出瘟為疫病[3],故“疫”指瘟疫,是中醫(yī)學對烈性傳染病的概稱[4]。因此瘟疫是一切疫病的總稱,除溫疫外,同時涵蓋寒疫、濕疫、燥疫等疫病。
針對“溫疫”一詞,因其發(fā)音與“瘟疫”相同,對兩者之間的關系古代醫(yī)家解釋不一。明朝的吳又可認為“溫疫”等同于“瘟疫”;而清朝的吳鞠通則認為“溫疫”為溫病九大類中的一類,同時溫病與瘟疫呈交叉關系。
吳又可在其著作《溫疫論》中說“夫溫疫之為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間別有一種異氣所感”,文中所言“異氣”即為“疫癘”之氣。故此“溫疫”與“瘟疫”相同,具有異氣屬性。這不同于吳鞠通在《溫病條辨》內的論述:“溫病者,有風溫,有溫熱,有溫疫,有溫毒,有暑溫,有濕溫,有秋燥,有冬溫,有溫瘧”,這里的“溫疫”隸屬于溫病。簡而言之,吳又可所論“溫疫”是廣義的,而吳鞠通所論“溫疫”是狹義的,是指感受疫癘病邪所引起,以急驟起病,傳染迅速,病情兇險,具有強烈傳染性并能引起流行為主要特征的一類急性外感熱病。前者有異氣屬性,可有寒、熱、溫、涼的不同;后者將“溫疫”框在了溫熱病邪的范疇內,只能是溫熱病邪致病。故新型冠狀病毒屬于瘟疫范疇,具有異氣屬性。故要明白其病因病機當從屬性出發(fā)。
異氣的地域屬性是指由于地域的不同,其當?shù)氐臍夂颦h(huán)境不同而導致的異氣的屬性不同。如海南島四季氣溫均高,黑龍江四季氣溫較低,若兩地感染同一種瘟疫,其寒熱屬性有所不同。針對異氣的地域不同而導致屬性不同較為典型的案例便是蒲輔周先生在1957 年治療北京乙型腦炎流行事件。在1955-1956 年河北石家莊發(fā)生了乙型腦炎流行事件,當時用白虎湯治療效果極好。但在1957 年夏季北京發(fā)生乙型腦炎后,使用白虎湯治療非但沒有療效反而使病情加重。于是蒲輔周老先生分析乙型腦炎雖然都發(fā)生在夏季,但石家莊久晴無雨,偏熱屬暑溫,按白虎湯清熱透邪,適中病機,奏效交爭,而北京市當年長夏多雨,屬濕溫,改用通陽利濕法,馬上就產生了效果[5]。雖然流行性乙型腦炎是歸屬于溫病范疇,但中醫(yī)治療疾病的基本原則都是一致的。
這與中醫(yī)治療中所遵循的“三因制宜”有異曲同工之妙。三因制宜是指治療疾病時根據(jù)季節(jié)氣候、地域環(huán)境以及人體的性質、性別、年齡等不同因素而制定的適宜治療原則。簡單來說就是因時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這也符合中醫(yī)治療的辨證論治與整體觀念。
不論是異氣的地域屬性還是“三因制宜”原則,都說明同一種病毒,或者說異氣,在不同的地點發(fā)生,會因氣候、地域以及人的特性不同而有不同的病性。所以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治療上,也要從病毒的屬性出發(fā),結合疾病的癥狀來分析病因病機,以此來指導。下面以武漢和北京一南一北兩地的疾病分析為例,來探討新型冠狀病毒的異氣屬性。
自2019 年12 月國內爆發(fā)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以來,專家均認同新冠肺炎屬于“疫病”,在新型冠狀肺炎病毒診治方案中明確提出新冠屬于“疫病”,但對其屬性各有見解。武漢作為第一個確診病例出現(xiàn)的城市,同時也是疫情最為嚴重的城市,受到了各個專家的重視。王玉光[6]、苗青[3]等認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病性為“濕毒”,稱之為“濕毒疫”。前者認為其基本病機特點為“濕、毒、瘀、閉”,后者認為總的病機是濕、毒、瘀、虛,以濕邪為主進行演變;而仝小林[4]、孫良明[7]等認為新冠肺炎的病性為“寒濕”,稱之為“寒濕疫”。針對病機,仝小林認為其核心是寒濕疫毒閉肺困脾,發(fā)展以“寒濕傷陽”為主,繼而出現(xiàn)化熱、變燥、傷陰、致瘀、閉脫等變化;薛伯壽認為外感熱病以呼吸系統(tǒng)最為常見,故以肺為核心,疫病發(fā)展不外乎由表入里,由淺入深。
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試行第七版)中將新冠的中醫(yī)證型分為5 大類9 小類,分別是輕型的寒濕郁肺證、濕熱蘊肺證;普通型的濕毒郁肺證、寒濕阻肺證;重型的疫毒閉肺證、氣營兩燔證;危重型的內閉外脫證;恢復期的肺脾氣虛證、氣陰兩虛證;由此可得出新冠的基本病機特點離不開寒、濕、熱、瘀、毒、閉、虛,且病機演變從輕到重,由表入里。
北京新冠從病毒微觀角度看與武漢新冠一致,都是由新型冠狀病毒引起的。但是從病毒宏觀屬性來看,則有不同。
首先是空間上,武漢地處華東,在江漢東原北部,市內湖泊眾多,水運發(fā)達,水域面積占全市總面積四分之一,濕氣較重。又屬亞熱帶季風氣候,長年雨量充沛,熱量充足。而北京地處華北,西北高,東南低,平原多。又屬北溫帶半濕潤大陸性季風氣候,夏季高溫多雨,冬季寒冷干燥,雖然冬季天氣寒冷,室內卻一直有暖氣供應,故空氣較為干燥。
其次是時間,武漢在2019 年氣溫較往年都偏高,一直到12月突然出現(xiàn)連綿不斷的雨天,2020 年1 月氣溫驟降,有三次降雪。而北京疫情的爆發(fā)時間,則更靠后,在2020 年6 月中旬,此時已經入春夏之交,溫度進一步上升,且降雨量較往年少。
第三便是人的不同,南方飲食量小,以米飯為主;而北方食量大,以面食為主,又素食肥厚之品,易生內熱。人的體質也不同,南方人體型較北方人清瘦,平均身高也低一些,腠理疏松;北方人多身材高大,腠理致密,骨骼粗壯,相比起來,北方人更強壯一些。
故北京地區(qū)新冠肺炎容易出現(xiàn)燥熱以及津液不足,感受邪氣易于熱化,且濕邪郁阻從而化熱傷津的表現(xiàn)更為突出。因此北京新冠較之于武漢新冠,其異氣屬性雖也有濕,但更偏向于熱、燥;而武漢新冠的異氣屬性則著重于濕,又有寒、熱的不同。疫癘之氣作為天地之間的一種異氣,異在不同于六氣,作為一種雜氣,又雜在融合了六氣。吳又可在《溫疫論》中也講到“一病自有一氣”。同樣在第四版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中也提到了“各地可根據(jù)病情、當?shù)貧夂蛱攸c以及不同體質情況”,來選用不同的方藥。再根據(jù)武漢和北京新冠病人的癥狀進一步可以驗證,異氣有其屬性的不同。武漢新冠主要表現(xiàn)為發(fā)熱、干咳、乏力、周身酸痛、脘痞嘔惡、腹瀉便秘等癥狀[4],病性偏向于濕;北京新冠常見癥狀有咽干、咽痛、口干、鼻干、干咳、少痰、口苦、口有異味、納少、腹脹等,病性偏向于燥、熱。
對異氣屬性的判斷無非是通過三個方面,一是地理環(huán)境,不論是氣候還是人的飲食體質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地理位置和環(huán)境造成的;二是氣候,一個地方的氣候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有一年四季的氣候不同,也有早晚的氣溫差異,疾病在不同的節(jié)氣會加重或者減輕,《黃帝內經》記載“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晝安、夕加、夜甚”,也說明晝夜晨昏的變化,對疾病有一定的影響;三是人,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各個地區(qū)的飲食差異也導致了人體質的不同。目前新冠在世界各地仍有流行,雖然中國的疫情基本已經控制,但世界是一個整體,其他國家若不對疫情進行管理控制,我國依舊會受到影響。中國也派出了許多專家醫(yī)療隊去往各個國家?guī)兔υ\治,新冠的異氣屬性不論在哪里都可以適用。根據(jù)當?shù)氐牡乩憝h(huán)境以及當時的氣候、人民的飲食體質狀況對疾病的病因病機進行分析,從而指導治療。
中醫(yī)學理論強調整體觀念與辯證論治。診斷治療要將人看成一個整體,也要將人置于自然、社會中看待,不可分割。治療時不是針對病毒,而是針對病毒對人體所產生的不良影響。通過外力幫助體內正氣將體內病邪驅除,而非現(xiàn)代醫(yī)學意義上的消滅。診治疾病必須明確疾病的病機,即疾病發(fā)生、發(fā)展與變化的機理。運用三因制宜的思想辨析新冠異氣屬性,以此來指導治療。同時對于此類重大傳染病,中西醫(yī)均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二者不可缺一?,F(xiàn)代醫(yī)學可以幫助傳統(tǒng)醫(yī)學更好地判斷病情,在現(xiàn)代醫(yī)學的治療藥物尚未研究出來之前,傳統(tǒng)醫(yī)學的藥物可根據(jù)相應的理論經驗對病人進行治療,二者雙管齊下,能夠更好地控制疫情,保護人們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