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有一句話很流行,他那么普通卻那么自信。說實話,我很羨慕這種能隨隨便便自信起來的人,但實際生活中并不多見,我能聯(lián)想起的,就只有豬八戒,因為《西游記》里,別人嫌他丑時,他振振有詞地說:“粗柳簸箕細柳斗,世上誰嫌男兒丑”,頗為看不上那些以貌取人的俗人們。
豬八戒去高老莊時,原本是變成一個壯漢的,后來現(xiàn)了原形,高太公就嫌棄他,到處找人降妖??吹竭@里,不禁為八戒鳴不平:家私都是八戒掙出來的,這么能干一豬,還嫌人家能吃,跟千里馬一樣,能吃才能干嘛。再嫌出身妖怪—— 這也是誤會,人家是神仙。所以真正嫌棄的只有一樣,長得難看。
那么,豬八戒為什么懶得變好看?他不是會法術(shù)么,會三十六變,變化對他來說不是困難的事。細想起來,八戒選擇不變美男,第一可能是他不接受對外貌的評價,覺得“粗柳簸箕細柳斗,世上誰嫌男兒丑”。還有一種可能是豬八戒想讓別人接受他本來的樣子。
他原本是天蓬元帥,掌管天庭的水軍,威風(fēng)凜凜,相貌堂堂,被貶下凡時一不小心錯投了豬胎,他或許也痛苦糾結(jié)了一陣子,但還是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變成一個丑八怪,就安心做豬妖,在福陵山上吃人。
人要接納自己,除了接納自己原本的樣子,也要接納經(jīng)過一系列際遇后的樣子,因為我們已經(jīng)回不去了,再怨天尤人也沒有意義。豬八戒就有這種能力。后來,也許是寂寞,也許是有社交的需求,他來到了高老莊,變成一個普通的人類大漢,做了上門女婿,賣力干活,在農(nóng)業(yè)社會中有較高的生產(chǎn)能力就能積累財富,很快讓丈人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即便進入取經(jīng)隊伍之后,豬八戒之所以對高老莊有那么強的歸屬感,或許是因為,那里是他奮斗過的地方,留下了與人交往時的美好回憶。但丈人開始嫌棄他,吃得多,樣子嚇人,外加鄰里議論。豬八戒卻不想再偽裝自己了。一是,大家知道他最可怕的樣子,倒不如坦然面對,接受也就好了。二是,他或許有些希冀,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妻子能接受他的真實面貌。
從前有個故事說的是亞瑟國王被鄰國伏兵抓獲,對方讓他回答一個問題: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亞瑟王向女巫請教這個問題,女巫回答問題的代價是自己想要嫁給亞瑟王最高貴的圓桌武士之一,他最親近的朋友—— 蘭斯勒特。但蘭斯勒特可以選擇:自己可以白天是丑陋的女巫,晚上是美女,也可以白天是美女,晚上是丑陋的女巫。蘭斯勒特說:“既然女人最想要的是主宰自己的命運,那么就由你自己來決定吧?!庇谑俏灼胚x擇了白天和晚上都是美女的樣子。
這個問題,如果換作讓豬八戒回答,他會怎么選呢?答案或許是:“我愿意一直做一頭自由自在的豬,掩飾對我來說太累?!彼麤]有相貌焦慮,對世人的以貌取人也毫無包袱,他加入了取經(jīng)團隊,顏值最高的是師父唐僧,其余師兄弟三人半斤八兩,模樣都挺嚇人,誰也別嫌棄誰。
在這個講究包裝的時代,我有時候很羨慕豬八戒的坦然與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