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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文公何以謂之“文”

2021-11-22 01:59張石山
名作欣賞 2021年11期
關(guān)鍵詞:晉軍宋國秦穆公

張石山

話說“宋襄之仁”

自達爾文的進化論風行世界,自為自足、和諧共生的生物界,就被強加上了一個所謂“優(yōu)勝劣汰”的法則。后人有意無意將此一法則引入人類社會,或有其積極意義,不可一概否認。但由之帶來消極方面的危害,也決不可忽視。

至少,優(yōu)勝劣汰法則,某種程度上助長了人們評價歷史事件與人物的“成王敗寇”傾向。

關(guān)于歷史古久的中國,近年以來,有行諸文字的一個說法:“世界變壞,是從嘲笑項羽開始的。”因著項羽的失敗,人們記住了“成王敗寇”,學會了只要成功就可以像劉邦一樣“不擇手段”。

沿著此一思路追溯,與其舉例項羽,莫如這樣說:這一切,是從嘲笑宋襄公開始的。

說到宋襄公,說到他與楚國的泓水之戰(zhàn),史上可謂聚訟紛紜。

在戰(zhàn)爭進行中,宋國大司馬當場指出“彼眾我寡”的強弱態(tài)勢,勸宋襄公對楚軍擊其半渡,但襄公不肯。楚軍渡河后,尚未列陣,大司馬又勸宋襄公馬上借機進擊,而宋襄公依然不肯,堅持“不鼓不成列”。最終的戰(zhàn)事結(jié)局,人所共知,是宋軍大敗,宋襄公本人亦受了重傷,因傷于次年亡故。

對于宋國戰(zhàn)敗,尤其是對宋襄公的做法,對于這樣無可更易的史實,當時人與后來者自可予以種種評說,見仁見智,各抒己見。

宋襄公本人,對自己堅持的做法,可謂絕無任何悔意:“寡人雖亡國之余,不鼓不成列。”

《春秋公羊傳》,這樣評價宋襄公:“臨大事而不忘大禮?!?/p>

《吳越春秋》,則是借伯豁之言稱宋襄之德:“宋襄濟河而戰(zhàn),春秋以多其義:功立而名稱,軍敗而德存?!?/p>

對于宋襄公寧可在軍事上失利,也要恪守基于中原文明傳統(tǒng)的戰(zhàn)爭道德,當時的史家給予了全然正面的評價。

到了戰(zhàn)國時代,法家人物韓非子,推崇“當今爭于力氣”,是他最早開始批判宋襄公。從此,后世人對宋襄公的評價,就幾乎一概趨于負面了。

過了一千五百年,歷史發(fā)展到宋朝,一代文豪蘇軾與其弟蘇轍,兄弟二人競相撰文,對宋襄公痛加貶抑。

蘇軾這樣說:“宋襄公……非有仁者之素,而欲一旦竊取其名以欺后世,茍《春秋》不為正之,則世之為仁者,相率而為偽也?!?/p>

蘇轍這樣講:“至宋襄公,國小德薄,而求諸侯,凌虐邾、鄫之君,爭鄭以怒楚,兵敗身死之不暇,雖竊伯者之名,而實非也?!?/p>

我們可以這樣來設(shè)問:在那場戰(zhàn)爭中,宋襄公堅持不擊半渡、不鼓不成列,他最后竟然取得了勝利呢?如果他最終取得勝利,他此前的堅持,就可以嗎?他就不是欺世盜名了嗎?

宋楚交鋒,事實上宋襄公是不幸失敗了,那么,一個失敗者曾經(jīng)堅持的道義,就絕對沒有任何價值了嗎?

“政治家唯一的錯誤,就是失敗”,這樣的說法得以流行,無非還是“優(yōu)勝劣汰”的叢林法則,無非還是“成王敗寇”的思維邏輯。

蘇家兄弟論及宋襄公,一個說是“竊名欺世”,一個說“德薄竊名”。對于一位古人,對于“知不可而為之”的宋襄公,對于一位堅持道義而不幸失敗的人,沒有絲毫同情的理解、理解的同情,大言欺人,一至于斯。

宋襄公不幸失敗了,按照蘇家兄弟的邏輯,他在戰(zhàn)爭中堅守道德道義,便是欺世盜名;那么假如宋襄公僥幸獲得了勝利,他即便是不擇手段,也是可以嗎?

放下這些閑話,且說重耳離開陷于內(nèi)亂的齊國,抵達宋國,正是宋國剛剛在泓水之戰(zhàn)中敗給楚國的時候。

重耳“過宋。宋襄公新困兵于楚,傷于泓,聞重耳賢,乃以國禮禮于重耳”。

那么,未來的霸主晉文公,與希圖稱霸而不得的宋襄公會面,具體情形是怎樣的?

宋襄公“不擊半渡,不鼓不成列”,這本身就是堅守文明道義。寧可擔負軍事失敗的慘烈損失,也絕不在文明立場后退半步。

宋襄公所作所為所言,一定會引發(fā)重耳的種種思考。

在宋襄公之后,宋國明知不敵強楚,仍然多年堅持對楚國進行了殊死抵抗;晉文公歸國之后數(shù)年,晉國與楚國之間發(fā)生了史上著名的城濮之戰(zhàn)。而且,在晉文公去世之后,晉國依然多次出兵,抗楚救宋。

試問,這是宋國在繼續(xù)欺世盜名,還是晉國要竭力支持一個欺世盜名的國度,抑或是宋國、晉國兩個國家沆瀣一氣來共同欺世盜名?假如二蘇尚在,真不知他們將如何回答這個提問。

說起春秋時代,后人有一句流傳極廣的話,一言以蔽之日“春秋無義戰(zhàn)”。事實果真是這樣的嗎?

宋國作為中原諸夏的傳統(tǒng)諸侯國,始終死命抗楚,晉國肩起大國責任,多次救宋抗楚,拒絕楚國“以力爭勝”的強盜邏輯,竭力捍衛(wèi)華夏文明的核心價值,難道能說晉國、宋國進行的是不義之戰(zhàn)嗎?

我們可以認為,宋國與晉國,宋襄公與晉文公,在堅守道義與維護文明方面,取得了高度一致。

齊桓公稱霸成功,宋襄公稱霸失敗,晉文公稱霸成功,這是在春秋時代前后相連陸續(xù)發(fā)生出現(xiàn)過的歷史事實。這兒所說的“霸”,此霸非彼霸,并非字面意義上的霸道、霸凌,以力爭勝;“霸者,伯也”,首先是爭得了道義上的制高點。齊桓公與晉文公之所以稱霸,在于他們不僅獲得了天下共主周天子的認可,而且贏得了眾多諸侯國的由衷擁戴。

而宋襄公即便稱霸失敗,他的所作所為,照樣贏得了諸夏眾多諸侯國的認可與稱贊。

應該承認,在勝負之外,有值得堅守的道德價值。

堂堂蘇軾、蘇轍兄弟,見識不能及此,十分令人遺憾。

面對比他們早一千五百多年的宋襄公,蘇家兄弟的閑言,可謂“書生笑論冢中人,冢中笑爾書生氣”。

“退避三舍”的誕生

晉獻公死后,繼任者夷吾(晉惠公)、子圉(晉懷公),皆治國無方、無所作為。而賢公子重耳流亡在外十多年,復國志向不改,惠公、懷公為之寢食難安。重耳的存在,重耳立志復國,成為當時天下共知的事實。甚或認為重耳復國,只是個時間問題。

在這樣的情況下,重耳一行抵達楚國。

重耳一行離開宋國,下一站到的便是楚國。關(guān)于這個情況,值得一說。

此時此際,重耳志在復國,所以周游各諸侯國,無疑是要爭取支持。其時,宋國與楚國作戰(zhàn)新敗。首先,宋襄公非常實在,承認小國新敗,不足以支持重耳復國。其次,楚國分明是宋國的敵國,宋襄公恰恰是建議重耳去往楚國尋求支持。

此時的重耳,應該說已經(jīng)大致預料到自己終將復國當政,縱觀天下大勢,他甚至預料到了日后晉楚之間必有爭戰(zhàn),但他卻毅然直奔楚國。他究竟是要贏取楚國支持,還是要探看楚國虛實了解楚國君臣?

重耳分明是經(jīng)由楚國的敵國宋國而來,而且在宋國受到了高規(guī)格的禮遇,楚成王卻不僅未曾將重耳一行拒之門外,而且按姬姓嫡親諸侯的禮儀給予了重耳更加高規(guī)格的禮遇。

應該如實評價:春秋時代,豪杰并出,晉文公、楚成王包括宋襄公,其眼界胸襟、格局氣度,足可令人高山仰止。

此時的楚國,當政者為楚成王。這個楚成王,公元前672年—626年在位,執(zhí)政達46年。在楚國興起的進程中,應該說他是個頗有作為的君主。面對強大的齊國與春秋首霸齊桓公,盡管楚國北進的步伐受阻,仍然對中原華夏諸國形成了強大的逼迫。

公元前638年,楚宋之間發(fā)生了泓水之戰(zhàn),楚國大敗宋國。次年,公元前637年,流亡中的重耳特地選中了這樣一個楚國,來與這樣一位楚王相會。他們倆誰也不會想到:僅僅再過四年,晉楚之間真爆發(fā)了一場深度介入中國歷史進程、載入史冊的城濮之戰(zhàn)。

此時,楚成王掌國已然35年,該是成熟的政治家;重耳流亡已有18年,年屆六旬。關(guān)于重耳與楚成王此次歷史性的會面,《左傳》與后來的《史記》皆有載。

《左傳》云:“及楚,楚子享之?!?/p>

在這里,稱楚莊王為“子”,乃是所謂春秋筆法。因為楚君妄自稱王,并未得到周天子承認。

《史記》則曰:“重耳之去楚,楚成王以嫡諸侯禮待之。”

這兒已然稱其為“王”,至于兩書記載的內(nèi)容,則大同小異。

史載,楚成王按照對待姬姓諸侯國君的禮儀厚待重耳,往下乃有直接開口詢問重耳日后如何報答自己的事情發(fā)生。

《左傳》載:“公子若反晉國,則何以報不谷?”

《史記》載:“子即反國,何以報寡人?”

一個人,一位國君,接待、招待乃至破格厚待了一位流亡者,希冀對方日后有所報答,自是人之常情。但楚成王毫不掩飾,直接當眾問出口來,足以令人驚詫。

史書在白描中,在平靜的敘述中,透出了楚莊王其人之率真或粗鄙。

重耳流亡在外,做客楚國,得到楚王厚待,豈無感激之情?但這點感激,存之于心可也,何必定要信誓旦旦講在當面?

重耳只好對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者,君之余也,其何以報君?”

曰:“雖然,何以報我?”

楚成王竟然繼續(xù)追問,一定要逼重耳當面講出感激的話語和報答楚國的承諾。

對曰:“若以君之靈,得反晉國,晉、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獲命,其左執(zhí)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p>

重耳被逼無奈,只好勉為其難予以作答。我們能夠看出,重耳的回答,非常得體。既有外交辭令的客套禮貌,又有對兩國未來關(guān)系的準確判斷,還有極其鮮明的立場和十分坦誠的態(tài)度。

看楚國近年來的所作所為,其仗恃武力北進擴張的勢頭,不會輕易止歇。晉國作為諸夏傳統(tǒng)大國,對此絕不會視而不見、放任不管。那么,重耳料定,晉楚之間或有一戰(zhàn)甚至是必有一戰(zhàn)。楚王高規(guī)格善待重耳,重耳直言:不會因此放棄原則,放任楚國霸凌諸夏。對于楚王的善待,重耳能夠報答的,就是在兩國一旦發(fā)生沖突戰(zhàn)事之際,晉國當“退避三舍”。當晉國已然退避忍讓的情況下,“若不獲命”,楚國竟然不肯放棄武力,繼續(xù)霸凌別國,那么,晉國將“與君周旋”奉陪到底。

面對楚莊王的逼問,當著各諸侯國駐楚國的使節(jié),重耳將自己的觀點講在當面,毫無掩飾,可謂堂堂正正,亦且勇氣無兩。

至此,成語“退避三舍”,擲地有聲,落地生根,在歷史的真實進程中、在皇皇史冊上誕生。

后來的歷史進程,晉楚之間果然爆發(fā)了著名的城濮之戰(zhàn)。在那次戰(zhàn)爭中,重耳在天下人面前,忠實地踐行了對楚莊王的承諾。

晉國復興與大國責任

重耳最終在秦國秦穆公的全力協(xié)助、全權(quán)包辦之下實現(xiàn)了復國登位。

首先,這兒或可引入“地緣政治”這個現(xiàn)代概念。

重耳投奔齊國,齊桓公沒有相助重耳復國。除了管仲去世、桓公年邁等因素,齊國與晉國并不接壤,這應該是一個不可不考慮的因素。

至于宋襄公,他或有此心,但力不從心。而且,宋國與晉國亦是相隔甚遠。

至于協(xié)助重耳復國,楚王是否有過此一心思?史書上語焉不詳,不可得而知也?;蛟唬瑥某牧龀霭l(fā),不會去扶植一個潛在的對手。楚成王對重耳能夠做到的,也許頂多便是給予相當于諸侯一般的高規(guī)格禮遇罷了。

重耳停留楚國期間,秦國派出使者前來迎接,楚莊王乃禮送重耳離去。

秦國此時,正是秦穆公當政。秦穆公,是晉獻公的女婿,重耳的姐夫。在晉獻公去世后,秦穆公曾經(jīng)先后輔佐協(xié)助兩任晉國國君歸國登位.是為晉惠公與晉懷公。史書上明白記載,秦穆公協(xié)助晉惠公與晉懷公登位,偏偏沒有得到什么善報。

此時此際,無論是重耳的名聲,還是晉國國內(nèi)的呼聲,重耳復國的條件已然成熟。秦穆公審時度勢,再次下決心協(xié)助重耳復國登位。

秦國與晉國,原本有姻親之好。秦穆公的女兒,曾經(jīng)許配給晉惠公夷吾的兒子晉懷公子圉?;蛟?,是晉獻公的外孫女,許配給了晉獻公的孫子。當重耳抵達秦國,秦穆公又將這個女兒嫁給了重耳。秦穆公原本是重耳的姐夫,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重耳的老丈人。當然,秦穆公此舉的目的,是要讓自己的女兒成為重耳的王后。對此,重耳認為輩分不合,這是娶了自己的嫡親外甥女。而且,此女原本是晉懷公子圉的王后,這豈不是伯父要霸占侄兒的老婆嗎?

然而,這卻是秦穆公支持協(xié)助重耳復國的條件。在狐偃等人的勸導之下,重耳只好舍小就大,答允了秦穆公的條件。

在秦國的全力支持下,在晉國眾多大夫卿士的擁戴下,在外流亡十九年、艱辛備嘗的重耳,終得復國登位。

重耳復國登位僅短短兩年,晉國便得以百廢俱興,呈峨然崛起之勢。所以能夠如此,史書上歸結(jié)為八個字:“文公修政,施惠百姓?!?/p>

由于政策對頭,措施到位,肯施惠百姓,假以時日,晉國定可空前強盛。

若要細說,重耳周游列國,一定在同時看到了并且學到了許多值得借鑒效法的治國大道。

比如,齊國強盛起來進而稱霸,其經(jīng)濟基礎(chǔ)是管仲變法“相地衰征”。所謂“相地衰征”,一是均地分力,一是與之分貨。說來也就是“文公修政,施惠百姓”。

晉國剛剛呈現(xiàn)復興勢頭,而中原態(tài)勢瞬息萬變,是為“形勢不等人”。

第一款,周朝王室衰微,周襄王的弟弟姬叔帶篡位,襄王不得已流亡鄭國。時在公元前635年,重耳歸國方才一年。

第二款,楚國繼續(xù)仗恃武力北進,糾合脅迫若干諸侯國一道圍攻宋國。宋國情勢岌岌可危,派人向晉國緊急求救。時在公元前632年,重耳登位四年。

此時,晉國經(jīng)濟剛剛復蘇,國內(nèi)尚有反對派的殘余勢力蠢蠢欲動。但整個中原的大態(tài)勢,要求晉國必須肩起大國責任,當仁不讓,迎難而上。晉國出面干預天下局勢,必定要付出勞師動眾的代價,同時會有巨大風險。當然,也可以說正是重耳與他的晉國迎來了巨大的歷史機遇。

公元前633年,晉國出兵勤王。誅殺了姬叔帶,迎回了周襄王。晉國此舉,雖屬牛刀小試,但已凸顯了剛剛復興的晉國的胸襟器度。而且,晉國響亮地喊出了“尊王”的口號,占領(lǐng)了維護華夏核心價值的道德制高點。

公元前632年,如《左傳》所載:

四年,(文公即位四年)楚成王及諸侯圍宋,宋公孫固如晉告急。先軫曰:“報施定霸,于今在矣?!焙仍唬骸俺碌貌芏趸橛谛l(wèi),若伐曹、衛(wèi),楚必救之,則宋免矣。”

晉國君臣經(jīng)過充分研討,一致決定出兵抗楚救宋。

對于這次重大軍事行動,目標定位是為“報施定霸”。一是報答重耳流亡期間得到善待禮遇的那些諸侯國,二是要像齊桓公一樣,得以稱霸諸侯。霸者,伯也,即在擁戴周天子權(quán)威的基礎(chǔ)上,成為能夠引領(lǐng)表率各諸侯國的老大。

至于具體戰(zhàn)略,則是先行攻伐曹、衛(wèi)這兩個楚國的同盟國,攻敵之必救,那么也將順理成章地解除敵方對宋國的包圍。

包括戰(zhàn)事倘若萬一失利,也有了后續(xù)預案?!蹲髠鳌べ夜四辍罚?/p>

子犯曰:“戰(zhàn)也。戰(zhàn)而捷,必得諸侯。若其不捷,表里山河,必無害也?!?/p>

于是晉作三軍。趙衰舉郤犨將中軍,郤臻佐之,使狐偃將上軍,狐毛佐之,命趙衰為卿;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荀林父御戎,魏犨為右;往伐。

與兩年前的“尊王”相比,這次的行動則是“攘夷”。

晉國組建了三軍,發(fā)起兵車七百乘,高揚“尊王攘夷”的旗幟,大軍翻越了險峻崎嶇的太行,橫渡過洶涌寬闊的黃河,毅然挺進中原。

城濮之戰(zhàn)中“退避三舍”的具體踐行

“文公修政,施惠百姓”,這兒所說的“百姓”,并非我們?nèi)缃駪T常理解的“老百姓”。

由于晉國姬姓公族爭奪王位相互殺戮,特別是晉獻公幾乎殺盡姬姓諸公子,晉國已然基本無公族。這在客觀上便造成了卿士大夫家族的崛起和強盛。晉獻公開疆拓土占領(lǐng)的土地,早已不全是公田。眾多異姓家族,紛紛獲得封地。他們,才是得到文公施惠的“百姓”。

而家族之“族”,本意是拿起武器聚集在血緣家族的旗幟下。

各個家族各自擁有封地,這些封地共同構(gòu)成了整個國家的領(lǐng)土。有國而有家,有家而有國,大家是這樣一個利益共同體。

于是,“晉作三軍”,這三軍乃是眾多家族共同組建的三軍。七百乘兵車,是眾多家族各自出動兵車的總和。

晉軍今番出兵,戰(zhàn)略目標叫作“報施定霸”。

報施,在這兒具體說來,首先便是救宋,以報答當年宋襄公的禮遇。而救宋,必然要與楚國為敵。

面對中原,晉國在北,表里山河,進可攻退可守;楚國則在南,后方縱深廣袤,進則開疆擴土退則游刃有余。

齊桓公稱霸,曾經(jīng)阻遏了楚國的北進勢頭,但如今的楚國系卷土重來,愈加剛猛,有不可阻擋之勢;而晉國初興,執(zhí)掌國權(quán)的重耳與他的追隨者、擁戴者們,上下協(xié)力齊心,必欲一展宏圖。

楚國挾節(jié)節(jié)勝利的雷霆之勢,倒要看看晉國這個新對手的底細;晉國首次面對強敵,是為發(fā)硎新試。

南北兩個大國,面對中原,形成了一決雄雌之勢。

此時此際,楚國率領(lǐng)若干對其臣服的周邊諸侯小國,同時挾持鄭國、脅迫曹衛(wèi),威壓魯國,組成同盟大軍,形成了對堅守華夏諸國前沿的宋國的包圍。宋國被圍于核心,情勢岌岌乎殆哉。

由于流亡期間也曾受到楚國禮遇,晉國出兵中原,并沒有直接與楚國接戰(zhàn)。而是先行攻打楚國的同盟國曹國與衛(wèi)國,曹、衛(wèi)不得已回軍本國,這便極大地減緩了宋國的壓力。而曹、衛(wèi)又屬于“敵之必救”,事實上,宋國已然解圍。

同時,晉國又聯(lián)合了東方強國齊國,以及西部崛起的姻親之國秦國,從更大的局面形成了對楚國的鉗形夾擊。

按說,晉軍甫一出手,已經(jīng)占得上風。

楚國滅宋的戰(zhàn)略計劃,基本破產(chǎn)。

在這個時候,楚國罷戰(zhàn),知難而退,是極好的時機。

但楚國不肯罷戰(zhàn)。

人所共知,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那是最理想的情形。楚軍因時而動,適時收手,也是相對明智的選擇。史書上的記載,仿佛是楚莊王要撤軍,而主帥子玉不肯。如果楚莊王真的決心撤軍,哪有放任主帥子玉一意孤行的可能?事實上,楚成王率領(lǐng)部分楚軍后撤,并不是罷戰(zhàn)之意,而是為防止齊軍、秦軍形成夾擊,以免全軍失利被殲。

楚軍主帥子玉,則率領(lǐng)大部主力,以及部分附屬國的軍隊,繼續(xù)北進,務必要與晉軍決戰(zhàn)。

面對咄咄逼人的楚軍,晉軍也絕無避戰(zhàn)退縮的道理。如果是那樣,又談何“報施定霸”。

晉楚兩強相遇兩軍對戰(zhàn),已成不可轉(zhuǎn)捩之勢。

在這樣的情勢之下,方才有了晉文公踐行諾言對楚軍的“退避三舍”。

但晉軍決心一戰(zhàn),并無決勝的把握。

在惜墨如金的史書上,竟然不惜筆墨記載了晉文公的一個噩夢。

決戰(zhàn)前夜,重耳夢到:楚莊王與他在曠野相遇,二人之間展開了一場肉搏。楚莊王將重耳打倒,壓在身下,張開大口,瘋狂吸食重耳的腦髓!

這樣的夢,確實極端恐怖。

無須多少心理學的分析,常人也能得出結(jié)論:這是重耳在決戰(zhàn)前夜,極大心理壓力的反射。此戰(zhàn)一旦落敗,后果難以設(shè)想。

這時,他的舅父狐偃子犯,來給重耳祥夢。重耳的噩夢恐怖,而狐偃的祥夢高明。

狐偃說:這是一個好夢,上上大吉!主公面朝青天,得天之助;楚王面朝大地,是為俯伏跪拜的姿勢。

當然,與其說狐偃祥夢水平高級,莫如說他是在給重耳鼓勁打氣,解除他的心理負擔。

往下,這才有了晉軍的退避三舍,以及載入史冊的城濮之戰(zhàn)。

楚得臣怒,擊晉師,晉師退。軍吏曰:“為何

退?”文公曰:“昔在楚,約退三舍,可倍乎!”

按照人們的慣常解讀,雙方接戰(zhàn),一方退后九十里,有何大驚小怪呢?退后多少里,反正也不是丟棄國土,在哪里開打有什么吃緊?

如前所述,晉軍退避三舍,絕不是毫無危險地平安后退,有如普通行軍,甚至優(yōu)哉游哉仿佛旅游散步。

戰(zhàn)場上的真實情形是,晉軍連連后退,楚軍連連追擊,晉軍此舉將自身置于了極其不利的態(tài)勢。事實上,重耳為了堅守信義,冒了寧可戰(zhàn)爭失敗甚至全軍覆沒的巨大風險。

與宋楚兩軍之間的泓水之戰(zhàn)相比,我們可以對晉軍在城濮之戰(zhàn)中的“退避三舍”有更為清晰的認知。宋國軍隊,不擊半渡,不鼓不成列,是在能夠攻打?qū)κ值臅r候,堅守戰(zhàn)爭道德底線,沒有趁機襲擊楚軍。而晉軍是在對方猛烈進攻自己的險惡關(guān)頭,不予迎擊,不曾抵抗,恰恰是回身返走,將自己的后背完全亮給對手,任對方來攻打。

城濮之戰(zhàn),最終晉軍是僥幸獲勝了。在贏得戰(zhàn)爭勝利的同時,恪守信義,恪守承諾,言必信,行必果,贏得了道義上的勝利。

霸者,伯也。

楚軍曾經(jīng)大勝宋軍,今番再圍宋都,卻并沒有“一戰(zhàn)而霸”。僅僅依靠武力爭勝,并不能在同時贏得道義上的勝利。

晉軍尊王攘夷,退避三舍,最終達成了“報施定霸”的戰(zhàn)略目標。晉文公繼齊桓公之后,終得稱霸諸侯。

晉文公重耳,果然堪可謂之“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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