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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造社與“左聯(lián)”關系考辨二題

2021-11-11 16:31:12咸立強
郭沫若學刊 2021年2期

咸立強

(華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廣東 廣州 510631)

凡與“左聯(lián)”相關的研究論述無不從革命文學論爭講起,然后中共中央的介入結束了這場論爭,進而將參與論爭的幾方力量聚集到一起,成立了“左聯(lián)”。王錫榮在《“左聯(lián)”與左翼文學運動》中寫道:“最后,還是關注這場論爭的中共中央出手制止了這場無謂的論戰(zhàn)進一步惡化,并使雙方走向聯(lián)合。如果沒有中共中央的阻止,這場論爭的結局可能是持續(xù)混戰(zhàn),也可能逐漸平息,但不會真正平息,也更不可能匯合成左翼文學的大潮?!爆F(xiàn)有的“左聯(lián)”敘述,大都以魯迅為中心,將“左聯(lián)”籌建的起因歸于黨中央注意到了進步力量對魯迅的攻擊,于是提出團結魯迅的問題。圍繞魯迅展開的“左聯(lián)”敘述,凸顯了黨的指導和魯迅的強大影響力。

所有的歷史敘述在去蔽的同時也會帶來遮蔽,我想要指出的是“左聯(lián)”的籌建還應該有一條更重要的敘述線索及歷史面相,具體地說,便是立足于創(chuàng)造社這個團體進行勾勒和敘述的“左聯(lián)”的人文地圖。創(chuàng)造社在“左聯(lián)”的發(fā)起和籌建的過程中居功甚偉,在“左聯(lián)”初期的實踐活動中也是風光無限。沒有魯迅,依然可能有“左聯(lián)”的籌建,太陽社與創(chuàng)造社的聯(lián)席會議便是萌芽。聯(lián)合魯迅、聯(lián)合太陽社,最初的提議者是創(chuàng)造社同人,具體操作實施者也是創(chuàng)造社同人。中間有波折,波折宜視為創(chuàng)造社同人聯(lián)合左翼力量過程中的探索,而不應該像一些學者那樣簡單地將其判定為思想錯誤或文人無行,一直等到魯迅或黨中央出面才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我以為若是沒有創(chuàng)造社,就不會有“左聯(lián)”,至少現(xiàn)在的文學史上所描述的“左聯(lián)”的樣貌會迥然不同,若是聚焦于“左聯(lián)”的籌建及第一個發(fā)展階段,創(chuàng)造社之于“左聯(lián)”的關鍵性作用則更為顯著。簡單地來說,便是我以為在“左聯(lián)”的籌建及初期活動中占據主導地位的是創(chuàng)造社。

“左聯(lián)”成立的直接原因是為了制止革命文學的論爭,“左聯(lián)”的成立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預期目標,并沒有完全解決幾方力量之間的種種成見和矛盾,“老關系”和“小團體”依然影響制約著這個文學社團的發(fā)展走向,“創(chuàng)造社被封以后,創(chuàng)造社那一班作家,雖如陶晶孫所說那樣,在左聯(lián)里面,仍以創(chuàng)造社而凝結著?!眲?chuàng)造社這個被視為“最有組織”的現(xiàn)代文學社團,并沒有因為加入“左聯(lián)”而失掉了小團體的凝聚力;以魯迅為中心的力量也仍然以魯迅為中心凝結著,充分展示了魯迅的精神魅力。隨著“左聯(lián)”的發(fā)展,不斷有新的山頭出現(xiàn),帶來新的爭端,正如張大明所說:“‘左聯(lián)’存在的全過程,都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有小集團主義和宗派主義作祟?!薄叭^程”指的是從成立伊始便存在。從“左聯(lián)”存在的全過程來看,以魯迅為中心的力量不斷吸納新鮮血液從而在“左聯(lián)”的發(fā)展進程中占據了越來越重要的位置,一度占據主導地位的創(chuàng)造社不僅沒有吸納新鮮血液,反而在“左聯(lián)”初期爆發(fā)系列內耗,曾經因為各種理由離開上海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的同人,再次離開“左聯(lián)”。主導了“左聯(lián)”籌建和初期活動的創(chuàng)造社,在“左聯(lián)”黨團化的進程中很快消散了自身,主動黨團化的分子成了黨的一分子,走向了革命前線,“左聯(lián)”活動中難得再見,不能黨團化的分子大都被開除出“左聯(lián)”,“左聯(lián)”活動中也是難得再見。

現(xiàn)有學術論著對“左聯(lián)”內部的“小集團主義和宗派主義”的研究主要圍繞著魯迅展開,側重的是正確的魯迅與不正確的“左聯(lián)”內其他小團體/組織間的矛盾糾葛?!白舐?lián)”時期就有署名“問白”的文章說:“在后期創(chuàng)造派全盛時代,潘已不能恢復社的關系,但王獨清李初黎等罹其流氓手段,不敢不受其支配……及魯迅加入左聯(lián),逐漸減削創(chuàng)造派之勢力,尤惡潘之流氓手段,乃請命于組織,以潘非文藝作家為名,將潘排出左聯(lián)?!薄皢柊住钡奈恼骂H多錯謬,卻也隱約道出了“左聯(lián)”發(fā)展中的某些事實。首先,創(chuàng)造社與魯迅在“左聯(lián)”內的勢力,的確有此消彼長的變化。其次,潘漢年在“左聯(lián)”籌建過程中的確逐漸獲得了支配許多創(chuàng)造社同人的權力和地位。魯迅將“問白”這種類型的文章視為搬弄口舌,在自己的文章中表達過不滿,“我和茅盾,郭沫若兩位,或相識,或未嘗一面,或未沖突,或曾用筆墨相譏,但大戰(zhàn)斗卻都為著同一的目標,決不日夜記著個人的恩怨。然而小報卻偏喜歡記些魯比茅如何,郭對魯又怎樣,好像我們只在爭座位,斗法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魯迅厭煩的這些搬弄口舌的事情偏偏被發(fā)掘出來成為整人的法寶。“爭座位,斗法寶”本不應該成為文學研究的重心,但是真相需要澄清,事實需要辨證,本文想要通過現(xiàn)有材料的梳理、考辨,明確這樣兩個問題:第一,究竟是誰主導了“左聯(lián)”的籌備工作?第二,郁達夫、葉靈鳳、周全平、周毓英等參加和被開除出“左聯(lián)”,與創(chuàng)造社有什么關系?

一、創(chuàng)造社同人主導了“左聯(lián)”的籌備

為了籌備“左聯(lián)”,一些進步知識分子在黨的指導下成立了“左聯(lián)籌備委員會”?!白舐?lián)籌備委員會”由十二個人組成,具體都是誰?當事人的記憶各不相同,這些記憶表現(xiàn)出來的差異,我以為正好道出了“左聯(lián)”籌備工作的主導者是創(chuàng)造社同人這個事實。

“左聯(lián)”的籌建是為了將參與革命文學論爭的幾方力量團結起來,而團結的基礎便是“幾方”的存在,這“幾方”也就構成了“左聯(lián)”內部最初的一些“老關系”和“小團體”,籌備期的種種努力,如阿英所回憶的,“一九二九年四月左右,黨說服各文藝團體解散,與魯迅合作,聯(lián)合起來。太陽社、創(chuàng)造社都同意黨的決定。”但是,在各文藝社團解散與聯(lián)合的過程中,卻是以尊重“幾方”的存在為前提,且表現(xiàn)出明顯的小圈子意識,這在馮雪峰、夏衍、陽翰笙、阿英等人的回憶中多少都有所體現(xiàn)。談及“左聯(lián)籌備委員會”具體成員時,當事人的記憶不盡相同。馮雪峰的回憶:魯迅、鄭伯奇、蔣光慈、馮乃超、彭康、夏衍、錢杏邨、柔石、沈起予、洪靈菲、陽翰笙、馮雪峰;夏衍的回憶:魯迅、鄭伯奇、馮乃超、彭康、陽翰笙、錢杏邨、蔣光慈、戴平萬、洪靈菲、柔石、馮雪峰、夏衍;陽翰笙的回憶:魯迅、潘漢年、錢杏邨、夏衍、馮乃超、馮雪峰、柔石、洪靈菲、李初梨、蔣光慈、鄭伯奇、陽翰笙;阿英的回憶:魯迅、馮雪峰、柔石、潘漢年、陽翰笙、馮乃超、夏衍、蔣光慈、阿英、朱鏡我、洪靈菲、田漢、鄭伯奇。上述名單所代表的“幾方”,最常被提及的便是創(chuàng)造社、太陽社與魯迅,據夏衍回憶,“開始討論籌備人名單,大家就商定太陽社、創(chuàng)造社參加籌備小組的人數(shù)各四人?!币灿袑W者進一步區(qū)分出“我們社”的成員與未參與上述社團的成員。若如夏衍所說,當事人曾就籌備小組的人員組成商定過規(guī)則,這些商定體現(xiàn)了幾方“老關系”和“小團體”攜手前進的誠意,也彰顯了“老關系”和“小團體”在“左聯(lián)”內的實存及和而不同的事實。

“左聯(lián)”籌備人員名單向來備受研究者們的重視,當事人紛紛展開回憶,學者們則忙于甄別回憶史料。確定籌備人員名單的種種努力,既是為了打撈歷史的真相,也是為了能更好地把握“左聯(lián)”籌備時的行動策略,如各團體間力量的平衡、名單內外人員的協(xié)調及功能定位等。學者周國偉、王錫榮事實上認可的是夏衍提供的名單。學者王宏志覺得最難確定的成員是創(chuàng)造社的彭康、潘漢年、朱鏡我,“值得注意的是彭康,在這3 人中,他是惟一在‘左聯(lián)’的成立大會上講話的人。”在王宏志看來,“第11 名籌委應該是戴平萬”,第12 名“以彭康的可能性較大”,王宏志的謹慎判斷,實質上與夏衍提供的名單趨于一致。張廣海認為是朱鏡我,“朱鏡我當時是潘漢年在文委的重要助手,不久就接替了其書記職務,由其名列籌備委員會,更有可能。”比照不同當事人的回憶確定籌備委員會名單,回憶是依據,其他材料為輔助,由此展開的考證終歸缺了點什么,得出的結論只能是見仁見智。張廣海從馮乃超和彭康間的親密關系斷定馮乃超回憶的可靠性,其實并不可信。馮乃超指認李初梨和彭康都不是籌備小組成員,卻又沒有明確參與籌備的創(chuàng)造社成員都有誰,說明他對于這個問題的記憶多少也有些模糊。在沒有找到能夠確證十二人名單的史料之前,相關的研究只能通過對當事人回憶文字的辨析努力接近或揭開歷史的真相。

王宏志說:“假如他們各人的記述都是準確的話,那么,惟一的解釋便是并不是每一次會議都須由全體委員出席,有的去得較多,有的則很少參加,結果便造成了開會次數(shù)不一樣的現(xiàn)象。這也正好解釋為什么各人對籌委名單會有不同的說法:每次會議都有不同的人出席?!睍h次數(shù)多,參會人員不一致,籌委會名單未公開,這些都造成了研究上難以解決的難題。但是,仔細檢閱現(xiàn)有的各種回憶史料及相關研究考證,可以發(fā)現(xiàn)從當事人的回憶到學者們的考證,難以精確考訂的實際上不過是歸屬創(chuàng)造社的一個成員而已。馮雪峰、陽翰笙和阿英回憶“左聯(lián)籌備會”成員時出現(xiàn)的偏差,換一個角度看也可能是給人們揭示出了“左聯(lián)”籌備過程中某些方面的真實情況,而這真實不是簡單的落在紙面上的文字,更是當事人真實的心理感受,這種感受是如此強烈,沉淀在內心深處,造成心理分析學說剖析的那種“口誤”,誤中有真義。如果不是“口誤”,上述各家的記憶就更有值得咀嚼的意味。在籌委名單的層面上理解各家記憶的差異,竊以為還是將記憶差異視為“口誤”或誤記較好,而誤中的真義,便是呈現(xiàn)了每次會議不同的出席人員,將一些不是籌委的人記憶成籌委,就是誤記。

馮雪峰的回憶中有沈起予,陽翰笙的回憶中有潘漢年、李初梨,阿英的回憶中有田漢、潘漢年、朱鏡我,這些人沒有名列十二人的籌備小組,于是成了所謂的誤記。除了田漢之外,誤記都集中在創(chuàng)造社成員身上,而回憶者馮雪峰、陽翰笙與阿英的身份分屬魯迅、創(chuàng)造社和太陽社三個陣營,在某種程度上能夠代表各方的回憶者的回憶都在創(chuàng)造社成員名單上出現(xiàn)了明顯的差異:創(chuàng)造社的成員都被記成了五人,名單頗為混亂。與之相應地,太陽社的成員在他們的回憶中則被縮減成了三人,他們似乎都遺忘了太陽社的戴平萬。如果不是夏衍在回憶中道出創(chuàng)造社、太陽社之間的約定(各出四名成員),戴平萬這個名字在上述史料中脫穎而出的可能性很小,王宏志在《“左聯(lián)”的組織與結構》中就指出過這個問題,如此一來,可知在籌備委員會的名額分配中,“我們社”明顯被歸入了太陽社的陣營。創(chuàng)造社與太陽社成員在回憶中呈現(xiàn)出來的加減變化,說明在回憶者的心目中創(chuàng)造社的分量較重,按照印象回憶起來列名的成員也就比真實數(shù)目多了一個,而創(chuàng)造社有些亂的名單則說明創(chuàng)造社在“左聯(lián)”籌備期較為活躍的成員多,令回憶者印象深刻的成員干擾了真實的記憶,故而出現(xiàn)了一些偏差。

若以夏衍提供的名單為準,創(chuàng)造社的四名成員是鄭伯奇、馮乃超、陽翰笙、彭康??紤]到領導整個籌備工作的潘漢年及潘漢年的助手朱鏡我也都是創(chuàng)造社成員,創(chuàng)造社在“籌備委員會”中的地位和作用遠不是占據三分之一席位所能彰顯的。竊以為有誤差的回憶對創(chuàng)造社與太陽社成員的增減,事實上道出了創(chuàng)造社在“左聯(lián)”籌備期間重要的地位和作用。馮潤璋回憶說:“在左聯(lián)醞釀籌備期間,魯迅沒有參加,主要參加的記得只有沈端先、潘漢年、葉沉、馮乃超夫婦、邱韻鐸、余淮、王一榴(畫家)等人,人數(shù)不多,經常只有七八個人。”馮潤璋記憶中的籌備人員,幾乎都是創(chuàng)造社的人,且多半都沒有列名籌備委員會十二人名單。這些默默付出的人,很可能是瑣屑事務的具體操辦者。

“左聯(lián)”籌委十二人,即便能夠發(fā)現(xiàn)真正的名單,也不能夠按照名單分配功勞。有時候,名單上的列名表達的是一種態(tài)度,或者說是一種象征,如何計算態(tài)度和象征在具體運作中發(fā)揮的作用和影響,這是擺在所有研究者面前的一個難題。若果撇開這些抽象層面的作用和影響,現(xiàn)有口述史料的解讀完全可以簡單化,即付出多的人,在實際活動中表現(xiàn)積極的人,就容易被記住。如果我們將難以確定的人員名單列出來,在沒有新的史料發(fā)現(xiàn)之前不強求確定具體的個人,而是將難以確定的名字劃入創(chuàng)造社、太陽社等幾個小組織范圍中,就不得不承認這些口述史料其實揭示了歷史真實的一個面相,即創(chuàng)造社同人在“左聯(lián)”的籌建過程中起的是主導性的作用。

創(chuàng)造社的主導作用還可以追溯到“左聯(lián)”籌備之前與太陽社召開的聯(lián)席會議,主持者成仿吾“曾經提議過組織作家聯(lián)盟,把分裂的局面再結合起來”,雖然這次聯(lián)席會議開得似乎并不成功,讓太陽社的成員感覺“竟是到來受教訓的”,但是創(chuàng)造社主動在尋求解決紛爭,乃至于謀求聯(lián)合的努力乃是事實?!白舐?lián)”籌建期間,不停地去找魯迅和其他人商議的,主要的還是創(chuàng)造社成員。中共中央和魯迅在“左聯(lián)”的籌備過程中起到了方向性的、定海神針般的作用,周恩來或李立三曾明確指示要解決進步文藝團體間的矛盾沖突,但是誰都不能否認,“左聯(lián)”籌建過程中真正起到了主導作用的還是創(chuàng)造社里的人。大佬點點頭,小卒跑斷腿。方針指示再好,具體辦事的人不給力,好事也會變成壞事。以潘漢年、朱鏡我為代表的創(chuàng)造社同人,實實在在地主持了“左聯(lián)”的籌備工作,完美地完成了黨組織交待的任務。

和而不同,大團體中有小團體,這是早期“左聯(lián)”的表現(xiàn)形態(tài),這種形態(tài)也符合幾方力量聯(lián)合的實際情況,應該也得到了黨的允許,但是黨應該是將其視為了階段性的策略,所以馮乃超在《左聯(lián)成立的意義和它的任務》一文中強調:“‘左聯(lián)’并不是過去幾個文學團體的大聯(lián)合,更不是‘拉攏’‘投降’‘勝利’——這些都是反動派的惡宣傳——它只是革命復興期中的歷史產物,每個同情理解革命的作家的結合,也就是文學運動新發(fā)展的象征。只有不從這個文學運動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上理解‘左聯(lián)’的意義,才有‘左聯(lián)’是幾個文學團體的聯(lián)盟的誤解?!蓖蹂a榮沒有理會馮乃超文章中語詞使用中隱含著的意義,徑直概括馮乃超的觀點說:“左聯(lián)不是幾個小團體的簡單結合,而是一種能夠負擔起更重大社會改革任務的新型的社會組織的聯(lián)合”。王錫榮翻轉了馮乃超對“聯(lián)合”與“結合”兩個詞的使用,但是對馮乃超文章真實思想的概括卻很到位,即新成立的“左聯(lián)”不希望社中有社、大團體中存在小團體,而是要致力于建立一種新型的社會組織,竊以為“新型的組織”才是對潘漢年文章思想更為準確的表述,至于“新型的社會組織的聯(lián)合”,“聯(lián)合”一詞反成了畫蛇添足,與馮乃超原文所用詞匯及其表達的意思出現(xiàn)了沖突。

二、創(chuàng)造社成員內部矛盾在“左聯(lián)”時期的重演

1930 年3 月2 日,“左聯(lián)”(中國左翼作家聯(lián)盟)在上海北四川路竇樂安路中華藝術大學二樓召開成立大會。在出席會議的盟員中,創(chuàng)造社同人(包括曾經參加過創(chuàng)造社的)占據了三分之一強;會議選出了第一屆執(zhí)委十三人,其中屬于創(chuàng)造社方面的代表有四位,分別是馮乃超、鄭伯奇、周全平、陽翰笙,還有曾經是創(chuàng)造社成員的田漢和蔣光慈;“左聯(lián)”常委七人,創(chuàng)造社方面的代表兩位,分別是馮乃超和鄭伯奇;候補委員兩人,分別是:周全平、蔣光慈。在常委和候補委員中,只有錢杏邨和魯迅兩個人不曾加入過創(chuàng)造社。除了“左聯(lián)”成立時列名其中的同人外,“左聯(lián)”成立后陸續(xù)加入“左聯(lián)”的創(chuàng)造社同人有:何畏、王學文、方光燾、白薇、穆木天、周毓英等。正如一些研究者所指出的那樣,“創(chuàng)造社的人們以后大半都參加了左翼作家聯(lián)盟。”創(chuàng)造社強大的陣容使一些“左聯(lián)”盟員印象深刻。魏金枝回憶說,“在‘左聯(lián)’的盟員中,究竟有哪些人,我已經不能一一說清了。憑我現(xiàn)在的憶念,只覺得在創(chuàng)造社、太陽社這個系統(tǒng)中,參加的人最多。圍繞在魯迅先生周圍的人,參加的人也不少。接受黨的領導,從事團結工作的,也多是這兩方面的人。至于文學研究會方面,除開茅盾先生以外,那些作為文學研究會臺柱的人,參加的卻是很少。但這只是指一九三○年的情況而言,以后的情況是有所改變的,就是不屬于這三方面的人參加的也更多一些了。”最初的輝煌同時也代表著創(chuàng)造社同人在“左聯(lián)”事業(yè)中曾達到過的高度。

將“左聯(lián)”成立時的創(chuàng)造社同人與曾經參加過創(chuàng)造社的成員一起納入“‘左聯(lián)’里的創(chuàng)造社同人”這個名目下進行考察,乃是因為非如此不足以完整地考察“左聯(lián)”早期活動中“老關系”和“小團體”的影響。將曾經的創(chuàng)造社成員納入研究視野后,就需要考慮與之相關的創(chuàng)造社歷史,而適當?shù)乩L考察的時間段后,“左聯(lián)”里的一些問題隨之也就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色彩,如長期以來備受詬病的“左聯(lián)”關門主義,在“左聯(lián)”早期活動中關門主義更像是對文學研究會成員等的定向關門,在吸納周毓英、周全平等成員方面表現(xiàn)得相當有開放性。關門與開放自然也就涉及這樣一個問題:“左聯(lián)”成立大會的與會人員事先是怎么確定的?成立后加入的成員又需要怎樣的手續(xù)?只有弄清楚上述問題,才能更好地梳理“左聯(lián)”里的創(chuàng)造社同人,具體地來說便是創(chuàng)造社同人或曾經的創(chuàng)造社同人都是如何進入“左聯(lián)”的。

夏衍回憶說:“‘左聯(lián)’發(fā)起人的提名,一般的是比較容易的,即絕大部分是與我們志同道合的進步作家、黨員作家……創(chuàng)造社、太陽社、我們社、南國社、上海藝術劇社等團體的主要成員,也被邀請列入發(fā)起人名單?!币簿褪钦f,除了參與籌備“左聯(lián)”的人之外,其他與會人員乃是受“邀請”而來?!岸颊f創(chuàng)造社、太陽社堅決反對郁達夫參加‘左聯(lián)’,只是由于魯迅的堅持才勉強同意,我認為這是講得過分了,事實并非如此。當時,郁達夫確有點消沉,但主要的原因是他和后期創(chuàng)造社之間有過很尖銳的論爭?!比舴囚斞福暨_夫很有可能不在受邀之列。1929 年2 月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被查封后,創(chuàng)造社依托文獻書房等依然在開展活動,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被查封并不等于創(chuàng)造社的解散。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被查封后,創(chuàng)造社并沒有就此結束;創(chuàng)造社還在,創(chuàng)造社成員自然還是創(chuàng)造社成員?!白舐?lián)”成立時,也沒有任何材料表明創(chuàng)造社不存在了,那么,這時候哪些人是創(chuàng)造社成員哪些又不是,我以為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任鈞回憶說:“由于我曾是太陽社的成員,而創(chuàng)造社、太陽社的成員當‘左聯(lián)’成立時是全部參加的,所以‘左聯(lián)’一成立我就算是盟員了。”這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即創(chuàng)造社的成員在“左聯(lián)”成立時應該是全部參加了的,而不是像夏衍所說的只有主要成員參加了。夏衍和任均回憶中的矛盾,恰恰說明了歷史的復雜性。有些創(chuàng)造社成員在“左聯(lián)”成立時直接成為了盟員,有些則沒有,成為盟員的未必都是主要成員,有些主要成員沒有成為盟員。有些創(chuàng)造社同人自動成為了“左聯(lián)”盟員,有些創(chuàng)造社成員沒有自動成為“左聯(lián)”盟員,分別何在?沒有成為“左聯(lián)”盟員的創(chuàng)造社同人在當時是否已經不被視為創(chuàng)造社成員?所有這些問題,都有待解決。迄今為止,學界只關注了郁達夫與“左聯(lián)”的關系問題,強調魯迅在郁達夫參加“左聯(lián)”問題上發(fā)揮的作用,卻也沒有明確進入“左聯(lián)”的郁達夫算作創(chuàng)造社這個陣營里的,還是應該算作是圍繞魯迅的一股力量。如果說郁達夫還有魯迅那條線,在“左聯(lián)”陣營內的歸屬難定一端,那么,周毓英、周全平、葉靈鳳等一般來說應該被視為創(chuàng)造社陣營,否則的話,難道能夠將他們歸入太陽社、魯迅等的陣營內嗎?然而,周毓英、周全平、葉靈鳳進入“左聯(lián)”后不能簡單地歸入創(chuàng)造社陣營,因為他們進入“左聯(lián)”的方式和途徑,與鄭伯奇、馮乃超、朱鏡我等后期創(chuàng)造社同人大不相同。

周全平出席了“左聯(lián)”成立大會,應在受“邀請”之列。邀請周全平的是誰?要知道此時的周全平,與田漢一樣,似乎都只能算是曾經參加過創(chuàng)造社的人。據周全平堂弟周楞伽(史蟫)說,周全平在主持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時曾“上下其手,從中舞弊,創(chuàng)造社各作家風聞周全平有揩油中飽的事情,遂公推郁達夫回滬查賬。周全平得知郁達夫來滬的消息,索性先下手為強,悄悄的卷了社中的一筆錢,不辭而別,到關外辦農場去了?!痹谕酹毲宓臄⑹鲋校苋降扰c創(chuàng)造社元老派的人物間的矛盾是因為“小組織”和“怠工”,故此在廣州的創(chuàng)造社中心人物決定派郁達夫回滬整頓出版部,卻沒有提及卷款事。郁達夫日記中說:“在出版部,又聽到了一個惡消息,說又有兩三人合在一處弄了我們出版部的數(shù)千塊錢去……”此日記曾刊于《日記九種》(1927 年9 月出版),文中所說的“兩三人”,其中之一應該就是周全平。由于《廣州事情》,郭沫若批評了郁達夫,一度還將郁達夫與周全平等小伙計的矛盾視為反革命與革命的矛盾。后期創(chuàng)造社內部矛盾演化劇烈,說到外部社會形勢變遷的影響,短時間內往往便有戲劇性的翻轉,遂使問題愈加復雜。周全平與葉靈鳳列名“左聯(lián)”成立大會名單,應與創(chuàng)造社內部形勢的變遷有關。周全平在初期“左聯(lián)”還擔任“左聯(lián)”秘書處第一任書記,“負責左聯(lián)機關的一些日常行政的事”。后來周全平被派去中國革命互濟會幫助工作,說明周全平的才能頗受推重。1931 年2 月,周全平被互濟會開除,4月20 日被“左聯(lián)”開除,與經濟問題不無關系。周全平與郁達夫參加“左聯(lián)”的不同遭遇,竊以為表明“左聯(lián)”的籌建其實也是創(chuàng)造社自我重新洗牌的一個過程,這個過程甚或可以追溯到中期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的清理活動,以及后期創(chuàng)造社內部成仿吾、鄭伯奇與張資平、王獨清等成員間的矛盾沖突?!袄详P系”與“小團體”并非一成不變,乃是不斷變化和尋求重建的存在。

與周全平、潘漢年等一起在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做過小伙計的周毓英,“左聯(lián)”成立時并沒有受到邀請。1929 年10 月,潘漢年、葉靈鳳主編的《現(xiàn)代小說》第3 卷第1 期出版時,周毓英在《樂群月刊》上發(fā)表《忠誠的批判——讀三卷一期〈現(xiàn)代小說〉》對其進行批判,潘漢年隨即發(fā)表《普羅文學運動與自我批判》和《內奸與周毓英》給予回應,周毓英則回敬以《內奸與潘漢年》。即便如此,周毓英最終還是進入了“左聯(lián)”。馬寧回憶說,“一九三○年四月,我因心臟病住在杭州岳墳湖口八號的汪公祠破廟里休養(yǎng)。忽接馮鏗來信,詢問我對周毓英這個人有什么看法?據說,他要求參加‘左聯(lián)’?!瘪R寧回憶說他不同意周毓英加入“左聯(lián)”,原因是他窺破了周的真面目:“看準了他們不是為了革命文藝,而是為了左傾投機,欺騙讀者,發(fā)左傾財。其中,周毓英的所謂‘革命’小說便最有代表性?!敝茇褂⒓印白舐?lián)”,顯然與“左聯(lián)”里的創(chuàng)造社同人沒有直接關系,而是另有渠道。馬寧說:“馮鏗雖不是我的同胞姊妹,卻比我的親姊妹還親?!瘪T鏗和馬寧之間的關系好,所以馮鏗寫信給杭州的馬寧詢問周毓英的情況,這個推論看似合理,卻經不起推敲,原因有二:首先,馬寧、馮鏗與周全平等并非沒有交往。馬寧就曾回憶說:“有一回,馮鏗和周全平兩人對我的兩部中篇新作《土地快車》和《上海是公共大食堂》(《被忘卻的市集》)有過一場爭論?!庇薪煌鶠楹尾辉儐栔苋??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都是創(chuàng)造社里的人?其次,馬寧對周毓英的認識肯定比不上潘漢年、周全平等人,潘漢年和周全平是“左聯(lián)”里的領導者,馮鏗不直接咨詢“左聯(lián)”里的潘漢年等創(chuàng)造社同人,反而遠求住在杭州的馬寧,其間曲折耐人尋味。

1931 年8 月,葉靈鳳和周毓英被“左聯(lián)”開除。10 月,蔣光慈被“左聯(lián)”開除。11 月,郁達夫被“左聯(lián)”開除?!伴_除”的前提是曾經參加,若將“開除”視為“左聯(lián)”的自我清潔運動,之前允許周全平、周毓英等人參加“左聯(lián)”,就意味著“左聯(lián)”一度致力于擴大自身。一個團體的勃興,一個重要的表現(xiàn)就是成員規(guī)模的擴張。

“左聯(lián)”擴張的過程中,首先吸納的是曾經主動或被動離開過創(chuàng)造社的成員,然后才是茅盾等文學研究會的成員。葉靈鳳、周毓英、郁達夫、周全平等人與創(chuàng)造社的關系很復雜,只能以“離開”籠統(tǒng)地稱呼,這個稱呼自然是極不準確的。郁達夫發(fā)表啟事,聲稱脫離創(chuàng)造社,為的是避免反動當局找創(chuàng)造社的麻煩,為應付當局所發(fā)的聲明竟然成為事實,自是內外各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至于周全平、周毓英,他們離開上海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公開的說法是去北京,整頓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北京分部,周毓英和周全平都有相關文字記載,表明是郁達夫支持孫荃把持出版分部不放,他們無奈才離開了北京。事實究竟如何,需要更多史料佐證。但是就現(xiàn)有文字材料看,周毓英、周全平在“左聯(lián)”成立前并沒有脫離創(chuàng)造社的公開聲明。周全平、葉靈鳳、周毓英、郁達夫等參加“左聯(lián)”的時候,他們在創(chuàng)造社里曾經發(fā)生過的矛盾沖突似乎都被撇開了,這是因為“左聯(lián)”成立時創(chuàng)造社方面的主事者不熟悉那些曾經的矛盾沖突,還是在當年的矛盾中與這些離開者站同一立場?抑或是像郁達夫、周毓英那樣,進入“左聯(lián)”的主要推手并非創(chuàng)造社里的人?從創(chuàng)造社到“左聯(lián)”,從周全平到郁達夫,參加“左聯(lián)”與被“開除”的歷史進程在某種程度上正是創(chuàng)造社這個同人團體在這一時期分化重組的表現(xiàn)。

早先離開了創(chuàng)造社的同人已經與其他同人有了罅隙,“左聯(lián)”內的再度聚合并未抹平先前的矛盾糾葛,郁達夫進入“左聯(lián)”非鄭伯奇等人所愿,周毓英進入“左聯(lián)”應該也不是潘漢年所樂見,曾經的矛盾糾葛在某種程度上也被帶進了“左聯(lián)”,原先使得某些創(chuàng)造社同人離開創(chuàng)造社的因素,現(xiàn)在則再次促使他們脫離(實際上是被開除)“左聯(lián)”。由于時間環(huán)境以及政治等方面因素的變化,在離開原因的具體表現(xiàn)上,雖然有了很大的差異,可是一旦研究者們將視線投向后期創(chuàng)造社乃至中期創(chuàng)造社,將其與“左聯(lián)”初期出現(xiàn)的系列“開除”事件進行比照,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歷史事件存在許多相似性,其間出現(xiàn)的矛盾沖突存在某種延續(xù)性,這些都是難以否認的事實。如何認識從創(chuàng)造社到“左聯(lián)”的矛盾重演?歸之于國民的劣根性?還是創(chuàng)造社同人的流氓氣?抑或是大時代里個人選擇的趨同與無奈?正如對后期創(chuàng)造社革命文學轉向的闡釋一樣,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歷史面相給出的結論大不相同,我在矛盾的重演中看到的則是“左聯(lián)”運作的復雜性,即便是主導了“左聯(lián)”籌建的創(chuàng)造社,也不能掌握“左聯(lián)”成員的進出。在我看來,郁達夫、周全平、周毓英、葉靈鳳參加“左聯(lián)”的具體經過遠比他們被“左聯(lián)”開除更有研究的價值?!白舐?lián)”初期實行的集體領導形式,不僅僅是為了民主和平衡內部各方力量的平衡,似乎還有一些更為玄妙的原因。

革命文學論爭時期,創(chuàng)造社同人猛批魯迅,這是事實;“左聯(lián)”籌備及成立初期,一些創(chuàng)造社同人不服魯迅,這也是事實。但是這些都不能減損創(chuàng)造社乃是“左聯(lián)”籌建的主導力量這個事實。至于“左聯(lián)”開除郁達夫、周全平、葉靈鳳、周毓英等創(chuàng)造社成員,不宜簡單地將其視為黨的行動,他們不是黨員,開除的決議用的是常務委員會而非黨團的名義,在很大程度上應該將其視為創(chuàng)造社內部矛盾的重演,以及“左聯(lián)”內創(chuàng)造社同人黨團化進程必然導致的結果。我將創(chuàng)造社同人內部矛盾在“左聯(lián)”時期的矛盾重演與創(chuàng)造社自身黨團化對應起來,乃是因為后期創(chuàng)造社的種種矛盾,與創(chuàng)造社同人革命道路的選擇有關,只是那時候的黨團意識尚不十分明顯,“左聯(lián)”成立后,黨團意識越來越清晰化起來,后期創(chuàng)造社同人模模糊糊的矛盾糾葛和小宗派對立此時在黨團意識的映照下又清晰地表現(xiàn)出來,結果便是以正式開除的名義做了清晰的切割。從后期創(chuàng)造社到“左聯(lián)”,創(chuàng)造社同人既有松散的同人意識,其中又存在一個不斷滋生壯大的黨團化的內部的“小集團主義”意識。圈子里面另有圈子,創(chuàng)造社同人存在的多重小組織意識,遂使矛盾的重演成為可能。創(chuàng)造社同人在“左聯(lián)”中的活動及其去留,既清晰地揭示了“左聯(lián)”(上海)初期發(fā)展的歷史軌跡,也充分展示了左翼文化運動日益黨團化的發(fā)展趨勢,是考察20 世紀20 年代革命文學與30 年代左翼文學銜接及轉變關系的橋梁和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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