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
一
又一次抵達。從松潘途經(jīng)尕力臺
從數(shù)次穿越里,既是選擇,又像身不由己
最初是遠方的召喚,而今確信是一次關(guān)于語言的誘因。
從瓦切轉(zhuǎn)進,至唐克,默念著比熟悉自身還要稔熟的地名
再沒有什么比時間的浸洗更具直指內(nèi)在的劫盡
若爾蓋,兄長
圓渾的丘崗起伏綿延。河流縱橫交疊
天光穿透厚實的云層使日子有著蔚藍壯闊的廣袤
烈日下,沿著白河行走
在水天結(jié)合處,黃河邁著少年般輕快的步履
寧靜的奔涌而來。就像最初那滴孕育過語言的水珠
一聲瑪曲。仿佛是黃河的乳名,鐫刻在若爾蓋柔情的懷抱。
一匹在原野奔跑的河曲馬便是黃河之子
漾動著飄逸的毛發(fā),在金色的陽光里閃鑠。
二
低處的晚風(fēng)襲來,黃河之水源源不斷涌來
這沉甸的形象,回旋又回旋,滲透又滲透
站在高崗的人們,聲音綿密竊竊私語
云層很低、很低,仿佛脫手可摘
草原蓄積興雨的云翳充滿潮濕的醞釀
一朵陽光稀薄的花斑雄踞翠綠的中央
鏗鏘的腳步,藏在云層背后太陽離去的腳步
坦蕩的腳步,靜靜的牧草被腳步碰濺掉水珠的
腳步。所有云變雨水,水變迷霧的循環(huán)
濕地內(nèi)濕漉漉的松軟切割匯聚的時光
使這條流向北方的大河毅然掉頭的力量
不是別的,而是水與時間的結(jié)合
浸洗出若爾蓋的柔性
三
風(fēng)。在兄長般的若爾蓋刮過,風(fēng)是凜冽的
風(fēng)就像一把刀,雕刻山的拔峭
郎木寺的雨水,令云霧裊繞的山脈
透著靈秀的脈息。白龍江的源頭
汩汩的泉眼,盤旋的紅嘴鴉
從埃克瓦爾的筆端,知道郎木寺從前叫拉莫
那是一段關(guān)于草原牧騎的故事……
在雨雪交加的日子,刺骨的風(fēng)
仿佛更具草原粗礪的本質(zhì)一碗酥油茶
仿佛更能體味牧人臨危不懼的品格
槍和子彈注定是像鐵一般具有金屬的質(zhì)感
而質(zhì)感卻能使人更能揣摩歷史的真實
在青藏大地的第二級臺階若爾蓋
你擁有的地理條件決定著你的氣候
山川、河流、湖泊……也決定著你的苦甜
四
姜冬、班佑、巴西
包座、求吉、然安
在1935年8月那個多雨的時節(jié)
注定使語言要涂抹一層紅色的光芒
命運。小到一個人的命運
大到一個國家的命運注定是要在若爾蓋
記錄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北上,北上。一群叫紅軍的人
穿越達拉峽谷,腳步邁過古潘州、包座河
使過草地充滿著革命的英雄主義
和革命的浪漫主義的色調(diào)
若爾蓋關(guān)于草原不僅是在金蓮花
藏橐吾、金露梅、紅花綠絨蒿盛開的季節(jié)
一次關(guān)于語言的尋找與跋涉
若爾蓋關(guān)于黃河不僅是在冰雪消融的春天
天鵝、斑頭雁、綠頭鴨、黑頸鶴歸來的時辰
一次人與自然的交流與對話
尊重自然。就是尊重人類自己
若爾蓋,兄長般的大地聆聽你草木綠蔭
聆聽你的歲月如歌
聆聽你的生生不息
若爾蓋跋涉者的體內(nèi)
充滿語言的活力和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