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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遷前夜

2021-11-02 01:59尤努斯
草地 2021年4期
關(guān)鍵詞:寨子阿爸阿媽

尤努斯

家里東西基本都收拾好了,等明天珠果把車開上來就能直接裝車,然后送到山下,就可以放進(jìn)我們的新房子。雖然那是南城縣政府花錢修的易地扶貧搬遷安置房,但那房子修得確實不錯。四幢七層的大樓房,寬寬敞敞、漂漂亮亮,比我們山上的房子強(qiáng)百倍都不止。最關(guān)鍵的是,這些房子都在公路邊,以后不管做啥都會方便很多。直到現(xiàn)在我都還有些懷疑這是不是真的,但房子鑰匙就在我手邊,也就是說,明天我們是真的就要離開這高遠(yuǎn)的芝麻架山上了。

一切都準(zhǔn)備得妥妥貼貼,那為啥我還是睡不著?唉……老了嗎?我才五十二,離老還早著呢。難道真的是像別人說的那樣,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著?老婆能措倒是睡得正香,不知道是在做啥美夢,居然還帶著一臉的笑??隙ㄒ彩且驗槊魈熘缶筒挥迷偕仙搅税?!她一直想在山下買套房子,說住在山下的話,她就要去考駕照,然后跑出租。但我們手里的錢是給珠果娶媳婦用的,咋敢買房子?現(xiàn)在政府花錢幫我們修了房子,她的這個愿望肯定就能實現(xiàn)了。不過她跑出租這個事還得再想想,又不是年輕人,跑啥出租。

想當(dāng)初能措嫁給我的時候才二十歲,轉(zhuǎn)眼她都五十歲了,但為啥她現(xiàn)在的氣色比年輕時候還好看呢?她年輕時候又黃又瘦,現(xiàn)在居然長得白白胖胖的。我記得我阿媽五十歲的時候全然就是一個老年人,她怎么看起來才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真是想不明白。她不顯老,好在我也不錯。我阿爸五十二歲的時候早就是一臉皺紋,牙齒都沒剩幾顆了,就連那張臉都是醬紫色的,哪像我,紅光滿面,走路都虎虎生風(fēng),白頭發(fā)到現(xiàn)在都還沒幾根。

不能不說共產(chǎn)黨的政策就是好?。‖F(xiàn)在掙錢的方式多了,機(jī)會也就多了,家里的生活條件也就跟著好了起來。要是還像以前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我肯定也是跟阿爸一樣,成了一個弓腰駝背的老頭,能措肯定也跟阿媽一樣,早就成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了。

以前在芝麻架山上,除了種地就是放牛放羊,成天沒日沒夜地干活,也就只是混個肚子,想要穿個好點的衣裳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沒處掙錢??!不要說別的,就連牙膏都是奢侈品。也就難怪阿爸阿媽他們的牙齒掉得那么早了?,F(xiàn)在看看家里,其他地方暫且不說,光是洗臉臺上放的東西就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能措的化妝品、護(hù)膚品就占了大半地方;而我自己光是剃須刀就有好幾把,有吉利刀架的,還有飛利浦電動的,聽珠果說這些還都是名牌。我阿媽那時候別說啥化妝品、護(hù)膚品,冬天能有個雪花膏用用就很不錯了。而我那阿爸,一輩子也就一把老式刀架剃須刀,一張刀片都要用半年,他還經(jīng)常抱怨說刀片不經(jīng)用。

以前,老輩人最見不得的就是描眉涂唇的女人,他們認(rèn)為那是不正經(jīng)女人才干的事。也許那時就是因為窮,大多數(shù)人花不起那個錢,當(dāng)有人把錢花在臉上,必然就成了老輩人眼中的另類,自然也就成了被排斥的對象。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芝麻架山上住的都是同一類人,當(dāng)出現(xiàn)新生事物時,一時半會兒思想轉(zhuǎn)變不過來,肯定就不容易接受,但時間一長,還不是就無所謂了。誰不想叫自己跟家人過得好一些。

我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比我大十二歲的大哥當(dāng)年娶漢族大嫂,那個事在整個芝麻架山上掀起了不小的風(fēng)波。原因就是我的大嫂是第一個嫁到芝麻架山上的漢族女人。芝麻架山上有四個寨子,這四個寨子中沒有一個是漢族,全是藏族,所以山下的漢族把芝麻架山上又叫作“芝麻藏寨”。而我們自己還是喜歡說芝麻架山上。

在1981年以前,我們芝麻架山上的藏民還把山下城區(qū)的人統(tǒng)稱為“下壩子”,而山下城區(qū)的人又把我們叫作“番子”。很明顯,大家都有看不起對方的意思。那時候,藏族跟漢族相互之間可以做生意,可以做朋友,但是要想讓男女通婚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雙方固有的傳統(tǒng)觀念在當(dāng)時都無法接受彼此。然而,天下沒有啥事是一成不變的。就在1981年那個冬天,剛剛停止飄雪的一個中午,在南城供銷社工作的大哥帶回了一個同在南城工作的“下壩子”姑娘,并且告訴家里這個姑娘將成為他的老婆,成為我的大嫂。這個事在寨子里馬上成了最大的新聞,或者說是最大的事件。在那個時候,還有啥事能比寨子中即將娶進(jìn)一個漢族女人更稀奇,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呢。

我記得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從頭天晚上開始,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停。那天的雪白得有些刺眼,都不敢過分看它,地上早就積起了厚厚的一層,踩上去能輕松淹沒到我的小腿。雪后的空氣很清新,不過這空氣中好像藏著一把刀,像要把人的鼻子、耳朵和手腳割下來一樣。阿媽帶著我把門前的雪費力地推開,在推出一條四五十公分寬、十多米長的路后,就一直叮囑我不準(zhǔn)出門去玩兒。原因是如果打濕了鞋沒有可換的鞋穿。我的心里雖然十分不情愿,卻也只能坐在火塘邊,看著阿爸把裝著大茶的茶壺掛在火頭上的鐵鉤里,心里想的卻是被雪攆下山的麻雀、野雞和兔子。這樣的天氣,如果出一股太陽,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撿到被太陽雪刺瞎眼睛的小動物呢。下雪天,人走遠(yuǎn)路的話,都會用雪洗洗眼睛,這樣就不容易讓眼睛受傷。動物們不會像人一樣總結(jié)經(jīng)驗,難免就會出現(xiàn)被太陽雪刺瞎眼睛的事。但阿媽不準(zhǔn)出去,我也沒辦法,要知道阿媽的掃帚疙瘩打在身上是很痛的,我就是再想也不敢偷跑出去。

阿爸從門后拿出兩根頭兩天才砍回來的鋤頭把放在火塘的鐵三角上烤了起來,直到看到鋤頭把兩頭開始“咝咝”地冒煙冒水,他才拿起來,把彎的地方反過來頂在膝蓋上,兩手用力把它往直里扳。當(dāng)不多言不多語的阿爸把鋤頭把再次放在鐵三角上烤的時候,盯著火苗自言自語地說:“今天肯定要來客人,看嘛,火在笑,有客到。”我順著阿爸的目光望向火塘,那火苗真的像人在笑一樣發(fā)出“呵呵呵”的聲音,并且一個勁兒地舔著那把黢黑的茶壺底。那茶壺也很配合,從壺嘴里發(fā)出一陣不間斷的“噓噓”聲,一股股熱氣像收到命令一般應(yīng)聲而出,就好像那水也開始笑起來了一樣。當(dāng)阿爸再次自言自語說“火在笑,有客到”的時候,阿媽有些不耐煩地頂了他一句:“這么冷的天,鬼大爺才會來。”阿爸輕輕一笑,說:“你知道啥?好日子天占哩!再大的雪也擋不住安心要來的人。你看著,今天肯定會有貴客來我們家。”阿媽白了阿爸一眼不再理他,拿起那塊發(fā)黑的破抹布擦起了桌子。

看著阿爸把鋤頭把烤一陣扳一陣,很好玩兒的樣子,我正想說我來試試的時候,“啪”,一個火星突然爆起,直接跳進(jìn)了我的懷里。我就像觸電一樣“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趕緊把火星抖落在地用腳踩熄。剛想看看衣服有沒有被燒壞,院子里就傳來了大哥爽朗的聲音:“阿爸,阿媽,我回來了。”不等阿爸阿媽做出反應(yīng),我就“嗖”地一聲跑了出去。院子里大哥從馬背上扶下一個頭被圍巾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女人,那女人只露出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這里看看、那里瞅瞅,一副很好奇的樣子??吹轿遗艹鰜韰s又傻傻地站在門前,她笑了,她用手把臉上的圍巾拉了下來,露出一直藏在圍巾下的鼻子和嘴巴,她問我:“你叫啥名字?”我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她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那張臉很好看,但明顯就是山下的姑娘,絕不可能是我們芝麻架山上的。因為她身上有股香味,那香味永遠(yuǎn)不會是我所熟悉的酥油香。所以我覺得光是這香味就足夠證明我和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但她身上的香味真的很好聞,好像比現(xiàn)在能措用的那些化妝品、護(hù)膚品都好聞。也許是我記錯了,也許是以前沒聞過那種香味吧。仔細(xì)想想應(yīng)該就是,那個時候的東西咋有法能跟現(xiàn)在比?

“這是我弟弟澤旺修,走,走,快進(jìn)去,凍死了?!贝蟾缯f著就牽著那個女人進(jìn)了屋。

直到一家人都坐在火塘邊,我才注意到大哥跟那女人一樣,都穿著漢族人的衣服,不過還挺好看。在他們解開厚厚的棉大衣扣子后,露出的衣服都是藍(lán)色的。大哥的衣服比那個女人的衣服多了兩個胸口上的兜,左邊胸口的兜里還插著一支鋼筆,一看就是漢族才有的穿著打扮。我以為阿爸或是阿媽會責(zé)怪大哥穿那樣的衣服回家,沒想到他們除了熱情地招呼那個女人外,對大哥的穿著提都沒提一句?;蛟S他們早就知道這個女人將會是自己家的人吧!

也不知是大哥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啥人,還是讓別的啥人看到了他們,反正不大工夫,屋子里就坐滿了人。長輩們圍坐在火塘邊,其他人坐在后面,或就站在一旁。小孩子和寨子里的姑娘們不好意思,也可能是不敢進(jìn)來,就在門外、窗前偷偷地看、悄悄地聽。他們無一例外先要打量一番屋子里這個陌生女人,然后才找地方把自己安頓下來。

長輩們開始說話了,他們說的都大同小異:樣子長得好看不中用,要能干活肯吃苦才行;“下壩子”些狡猾得很,不要讓她把老大騙了;我們四個寨子中從沒人娶過漢人媳婦,如果娶個漢人媳婦生個娃還是不是藏族?反正說啥的都有。就在大家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時候,阿爸說話了:“漢民咋啦?藏民又咋啦?松贊干布還娶了文成公主呢。只要他們的領(lǐng)導(dǎo)不反對,我就沒意見。我相信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dǎo),他們覺得行,那肯定就沒問題?!本瓦@樣幾句話,在第二年冬天的時候,這個漢族姑娘順利地成為了我的大嫂。

從那以后,芝麻架山上的小伙子娶漢族老婆的人越來越多,而山上的姑娘嫁到山下也就成了很平常的事??上У氖?,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愿意嫁到山上來的姑娘越來越少,而山上的姑娘不是嫁到山下,就是去了外地。包括我自己的女兒也是一樣,遠(yuǎn)遠(yuǎn)地嫁到了成都。不過,她嫁到成都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在那邊工作。芝麻架山上跟她一起讀書考起大學(xué)的就她一個。那時候,芝麻架山上到縣城要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而且當(dāng)時的路很窄,也很危險,所以很多人沒讀多久就不去了。而女兒讀小學(xué)、初中、高中的時候一直住在我大哥家里,也就堅持讀完了高中,并考上了大學(xué)。我自己不也是一樣嗎?假如沒有在縣城工作的大哥大嫂幫忙,我也不可能讀書。正是因為我讀了一些書,我才有能力跟別人做生意,雖說生意不大,卻也讓家里的條件比山上其他人好了很多。

對了,明天下山前我一定要去看看以前讀書時走過的那條老路,雖然多年沒走了,但我知道它還在那里,可這一下山,以后再上來的可能性也就不大了。聽說等我們搬走之后,芝麻架山上的這四個寨子都要還草還林,這樣的話,那還上來干啥?現(xiàn)在上山的公路是政府前些年出錢修的,正是因為有了這條公路,我才能把山上的土特產(chǎn)拉下山;正是有了這條公路,山上再沒有沒讀過書的娃;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條公路,出門打工的人才多了起來。新修的公路不只是改變了芝麻架人的生活現(xiàn)狀,更重要的是改變了芝麻架人的思想意識。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更要去看看以前那條路,那條蜿蜒崎嶇而又陡峭危險的路,祖祖輩輩不知道走了多少年,誰也沒有想要去改變它。我在那條路上也走過許多年,也沒有想要改變它。不是說我們沒有能力讓它變得寬一些、平一些,而是從來就沒有那個意識。

記得以前好像學(xué)過一篇課文叫《龍須溝》,里面有句唱詞說:這兒臟,這兒臭,政府看著心里真難受。如果用在芝麻架山上的話,那就是:這里窮,山又陡,跟著政府大路走。南城縣政府不但給芝麻架修通了公路,十多年后,又修了移民安置點,讓我們芝麻架人也成了山下人的一份子。

我都想好了,等下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寫申請,我要申請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雖然大能力沒有,但我也想為其他人做點啥,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嫌我年齡太大不收我;第二件事就是讓能措去學(xué)駕校,等她拿到駕照,那平時我出去喝酒應(yīng)酬談生意她就可以接送我了。還有,珠果跟她女朋友結(jié)婚的事也應(yīng)該計劃一下,之前那姑娘家一直嫌我家珠果沒房子,現(xiàn)在房子有了,相信她們家也不會再推三阻四。對,就這么計劃。

哦,大哥大嫂之前說要搬家的時候給他們說一聲,他們要過來看看,今天一忙都忘記給他們打電話了,等天一亮我就給他們打電話,叫他們到新房子來坐坐。另外,明天還有個事,一定不能忘了給在成都的女兒打個電話,要叫她也高興高興。還有,不知道鄉(xiāng)政府的人來不來,要是他們來的話,我是不是應(yīng)該請他們喝個酒?嗯,一定要請,為這個房子他們也是操了不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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