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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第二波疫情失控原因及對內政外交影響

2021-10-29 02:16鄒正鑫
南亞研究季刊 2021年3期
關鍵詞:莫迪疫苗印度

白 鷺 鄒正鑫

【內容提要】 印度是遭受新冠疫情影響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2021年4月份以來,印度第二波疫情因其高致病性和傳染性迅速傳播,并蔓延至周邊國家和地區(qū)。究其原因,主要是病理層面、社會層面、政府層面和國際層面多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第二波疫情對印度內政和外交影響深遠。就內政而言,印度政府應對疫情不力導致莫迪的政治強人領袖形象受損,以莫迪為核心的印人黨一統(tǒng)印度政壇進程受阻。疫情肆虐也抑制了印度經濟的增長。此外,印人黨政府在抗疫過程中采取“雙標”政策,印度教民族主義力量借用疫情污名化國內穆斯林和少數(shù)邊緣群體,導致印度國內民族宗教矛盾更加突出。外交上,自身疫情失控、外溢效應明顯和“疫苗外交”走向終結等不利于印度負責任的大國形象構建;疫情之下的國際封鎖也極大地遲滯了莫迪政府的大國外交進程;疫情影響還壓縮了印度維持戰(zhàn)略自主的政策空間,美印協(xié)同進一步增強;印度的疫情政治化操弄也加劇中印安全困境。印度第二波疫情影響的余波尚在,加之疫苗接種緩慢,供應嚴重不足,未來印度的抗疫前景仍不樂觀。

2020年初暴發(fā)的新型冠狀肺炎疫情迅速席卷全球,給世界各國帶來嚴重影響。根據(jù)世衛(wèi)組織2021年6月4日實時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全球累計新冠肺炎確診病例超1.7億例,累計死亡接近370萬例。新冠疫情給各國人民生命健康帶來嚴重威脅,對經濟發(fā)展和人文交流造成嚴重沖擊,也對現(xiàn)有大國關系和世界格局構成多重挑戰(zhàn)。印度因其人口眾多、衛(wèi)生基礎設施落后和防疫不力,成為遭受疫情影響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根據(jù)印度健康和家庭福利部(MoHFW)數(shù)據(jù),截至6月4日,印度新增新冠確診132364例,新增死亡2713例,累計新冠確診超過2857萬例,累計死亡超過34萬例,印度確診新冠病例數(shù)位居全球第二,僅次于美國。自2020年初以來,印度接連遭受兩波疫情襲擾,其中2021年4月份迅速攀升的第二波疫情對印度的影響更為嚴重。本文立足于印度疫情整體演進脈絡,重點探討印度第二波疫情的主要特征、失控原因、對印度內政和外交的影響以及未來走勢。

一、印度第二波疫情及其主要特征

2020年初暴發(fā)的新冠肺炎疫情是1918年大流感以來全球最嚴重的傳染病大流行,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以來最嚴重的全球公共衛(wèi)生突發(fā)事件,其復雜性和艱巨性前所未有。疫情不分國界、種族、宗教,對一切人類實施無差別攻擊。通過梳理2020年初以來的全球疫情發(fā)展形勢,可將印度疫情劃分為兩階段,其中第二波疫情至今仍未消減,且其對印度經濟社會的影響較第一波更為嚴重。

印度第一波疫情:2020年1月30日—2021年2月8日。(1)時間點的選擇原因:2020年1月30日,印度國內出現(xiàn)首例新冠確診病例,故可視為第一波疫情的起點;2021年2月8日印度新增確診病例數(shù)較前一日(11786例)和后一日(10731例)都低,故姑且視為第一和第二波疫情的分界點。2020年1月底,在世衛(wèi)組織宣布新冠肺炎疫情為“國際公共衛(wèi)生緊急事件”(PHEIC)當日,印度喀拉拉邦出現(xiàn)首例新冠確診患者。截至2月11日,印度境內有約1.15萬人接受隔離,其中約三分之一來自喀拉拉邦。印度國內確診病例從3月2日起開始增加,當時的確診病例主要來自美國、歐洲和中東地區(qū),此后確診人數(shù)一路攀升,在3月14日破百,達到102例;3月28日達1019例;5月18日超過10萬例;7月16超百萬例;12月18日過千萬例。就單日新增病例來看,4月13日后出現(xiàn)大幅增加,9月11日達到峰值97655例,此后局勢逐步緩和。死亡人數(shù)從5月中下旬開始驟增,其中9月11日到12月18日三個月時間內死亡總人數(shù)翻番,從7萬多到接近15萬。印度在進入8月份后擴大了核酸檢測量,每日檢測數(shù)量基本穩(wěn)定在100萬例左右。(見表1和圖1)

表1 印度第一波疫情確診、死亡及檢測數(shù)據(jù)(2020年3月2日—2021年2月8日)

圖1 印度第一波疫情當日新增和死亡趨勢圖

針對第一波疫情,印度在初期應對及時且采取了較為嚴格的防疫措施。但在6月份后印度迫于經濟壓力逐步解封,印度進入發(fā)展經濟和病毒大暴發(fā)并行時期。2月初,印度政府出臺嚴格的防疫措施,包括在機場對有疫區(qū)旅居史的旅客實施體溫檢測并備案,建立15所標準的病毒檢測實驗室,對有出行計劃的居民發(fā)布旅行建議以及暫停中國居民和在中國居住的外籍人員入境等。(2)Saheli Roy Choudhury,“India is working to ‘plug every possible loophole’ to prevent a coronavirus epidemic,minister says”,14 February 2020,https:∥www.cnbc.com/2020/02/14/coronavirus-india-health-minister-on-the-countrys-efforts.html,26 May 2021.3月11日后再度收緊簽證政策,決定在4月15日前,除外交等部分人員外,暫不允許持普通有效簽證者入境。2020年3月24日,印度總理莫迪發(fā)表電視講話,宣布從3月25日起進行為期21天的全國封鎖,以遏制新冠病毒的傳播,印度內政部發(fā)布了居家隔離實施細則。(3)“Modi's 21-day India lockdown:Here's the list of essential services that will remain operational”,25 March 2020,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news/politics-and-nation/heres-a-list-essential-services-that-will-be-available-during-the-21-day-nationwide-lockdown/articleshow/74798509.cms?from=mdr,26 May 2021.經三次延長封鎖期限后,印度于6月1日宣布同時進入“封鎖5.0”和“解封1.0”時期。在長達兩個多月的封鎖期內,印度暫停所有非必要的商業(yè)活動和人員流動,并派遣大量警察加強執(zhí)法力度,然而疫情并未得到有效控制。迫于經濟壓力,印度在6月初病例數(shù)加速上升時期選擇分階段解封。7月份印度疫情形勢急劇惡化,印度相繼有十多個邦或地區(qū)宣布再次進入封鎖狀態(tài),并加強加測力度。此后,印度一直處于群體免疫與經濟發(fā)展并行的狀態(tài),直到2020年9月11日單日新增達到峰值后逐步緩和。

印度第二波疫情:2021年2月9日至今。2021年2月初以來,印度疫情出現(xiàn)反彈跡象,4月7日時確診數(shù)再次超過10萬,到4月21日飆升至31萬多,僅用時兩周。到5月初,印度連續(xù)幾天確診病例數(shù)超40萬,創(chuàng)該國疫情暴發(fā)以來單日新增最高紀錄。死亡人數(shù)也急劇增加,從2月8日的單日78例到5月25日的4160例。一個值得注意的情況是,5月中旬以來印度單日確診病例數(shù)有所下降,但死亡數(shù)仍居高不下,總死亡人數(shù)已超31萬,居世界第三位,僅次于美國和巴西(見表2和圖2)。

表2 印度第二波疫情確診數(shù)、死亡數(shù)及檢測數(shù)(2021年2月8日-5月25日)

圖2 印度第二波疫情當日新增和死亡趨勢圖

針對第二波疫情,印度政府采取了更為寬松的管控措施。莫迪總理4月20日晚發(fā)表電視講話稱,印度不會再次實施全國范圍的封鎖,封鎖只是最后的手段,應極力避免且應確保經濟不受影響。(4)Karan Manral,“‘Lockdown should be last resort’:PM Modi urges states in address to nation”,20 April 2021,https:∥www.hindustantimes.com/india-news/lockdown-should-be-last-resort-pm-modi-urges-states-in-address-to-nation-101618929845565.html,26 May 2021.限于疫情壓力,印度各邦和中央直轄區(qū)“各自為政”,全國大約一半的邦已進入封鎖狀態(tài),另一些則處于部分封鎖狀態(tài)。在疫苗方面。印度自2021年1月16日起分三個階段啟動疫苗接種工作:第一階段面向醫(yī)務工作者、警察等防疫一線人員和公務人員;3月1日開始面向60歲以上老年人和40歲以上患基礎疾病人群;4月1日開始向所有45歲以上公民開放接種。截至5月25日,印度已完成逾2億劑接種,5月份以來單日接種基本保持在200萬劑左右。(見圖3)

圖3 第二波疫情以來疫苗接種情況

從以上數(shù)據(jù)來看,相較于第一波疫情,印度第二波疫情呈現(xiàn)以下幾個特征:一是暴發(fā)速度快,時間集中在4月中旬到5月中旬一個月間。結合印度健康和家庭福利部的數(shù)據(jù),印度在4月7日、15日、21日和5月1日新增確診病例分別超過10萬、20萬、30萬和40萬。4月22日到5月16日25天間,印度每日新增確診病例均超過30萬例。這不僅刷新了印度第一波疫情的最高紀錄,在全球各國中也極為少見。二是新一波疫情具有更高致病性和高傳染性,且年輕人受到的影響更大。世衛(wèi)組織已經將印度變體病毒B.1.617列為全球范圍內“須關切變異株”(variant of global concern)一類。(5)“WHO says India Covid variant of ‘global concern’”,11 May 2021,https:∥www.bbc.com/news/world-asia-india-57067190,26 May 2021.此外,第二波疫情中的年輕人(0-39歲)受到的影響更大?,F(xiàn)有住院患者中,大約5.8%年齡在0-19歲,較第一波時的4.2%有所上升,20-39歲年齡段的住院病例也從2020年的23.7%增加到25.5%。(6)Sushmi Dey,“Covid-19:Percentage of young infected in second wave same,but more serious”,20 April 2021,https:∥timesofindia.indiatimes.com/india/covid-19-percentage-of-young-infected-in-second-wave-same-but-more-serious/articleshow/82153956.cms,28 May 2021.三是疫情由城市向農村地區(qū)蔓延趨勢明顯。5月14日,莫迪總理稱疫情正在加速向農村地區(qū)蔓延,他敦促廣大農民高度重視這一“看不見的敵人”,并做好一切可能的防護措施,不要把新冠病毒視為輕微的發(fā)燒感冒,一旦有癥狀應及時隔離就醫(yī)。(7)“PM Modi says Covid virus rapidly spreading in rural areas”,14 May 2021,https:∥www.livemint.com/news/india/pm-modi-says-covid-virus-rapidly-spreading-in-rural-areas-11620987655592.html,28 May 2021.印度農村地區(qū)人口密度大,醫(yī)療基礎設施落后,病毒檢測能力有限,加上部分農民防疫意識淡薄,一旦疫情在農村大面積蔓延,將導致嚴重的公共衛(wèi)生危機。四是跨國界外溢效應明顯。世衛(wèi)組織5月12日稱,目前已經在44個國家發(fā)現(xiàn)了2020年10月在印度首次發(fā)現(xiàn)的變異病毒B.1.617。印度和尼泊爾兩國邊界長期不設防,因此疫情對尼泊爾的沖擊最為嚴重。尼泊爾衛(wèi)生和人口部5月11日公布的新冠疫情數(shù)據(jù)顯示,該國當天新增確診和死亡病例數(shù)突破紀錄,單日新增確診病例連續(xù)7天超過8000例。(8)馬俊卿:“尼泊爾新增新冠確診病例連續(xù)7天超8000例”,2021年5月12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21-05/12/c_1127434227.htm,2021年5月27日。此外,孟加拉國、斯里蘭卡和馬爾代夫等國也因印度疫情外向輸入而局勢危急。

二、印度第二波疫情失控原因

印度第二波疫情失控的原因眾多,其中既有變異毒株傳染性和免疫逃逸能力增強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印度上至政府和社會精英,下至普通民眾防疫意識淡薄,對病毒傳播規(guī)律和印度防疫現(xiàn)實認識不清,盲目相信政府錯誤的輿論引導,在沒有防護措施的情況下舉行大規(guī)模宗教和政治集會。此外,也有特朗普政府“美國優(yōu)先”政策下的出口管制導致印度疫苗生產和接種進程緩慢等因素的影響。綜合來看,印度第二波疫情大暴發(fā)是病理層面、社會層面、政府層面和國際層面多因素影響的結果。

(一)病理層面:病毒變異

世衛(wèi)組織通常將冠狀病毒變體分為兩類:“待觀察變異株”(variants of interest,VOI)和“須關切變異株”(variants of concern,VOC),后者的傳染性更強,患病后癥狀更加嚴重,疫苗對其的有效率也更低。根據(jù)世衛(wèi)組織《疫情周報》(Weekly epidemiological update)的統(tǒng)計,目前全球現(xiàn)存4種“須關切變異株”,分別是2020年9月份在英國出現(xiàn)的B.1.1.7、5月份在南非出現(xiàn)的B.1.351、12月份在巴西出現(xiàn)的B.1.1.28.1和P.1以及同時在印度出現(xiàn)的B.1.617。此外,目前全球還有6種“待觀察變異株”。(9)“Weekly epidemiological update on COVID-19- 25 May 2021”,25 May 2021,https:∥www.who.int/publications/m/item/weekly-epidemiological-update-on-covid-19---25-may-2021,27 May 2021.印度首次發(fā)現(xiàn)的B.1.617有三個亞種型B.1.617.1、B.1.617.2和B.1.617.3,研究發(fā)現(xiàn)前兩者亞種型是導致B.1.617成為“須關切變異株”的主要原因。目前,印度發(fā)現(xiàn)的這一變異株已傳播到53個國家和地區(qū)。(10)“Indian Covid-19 variant has spread to at least 53 territories worldwide,says WHO”,26 May 2021,https:∥www.france24.com/en/asia-pacific/20210526-indian-covid-19-variant-has-spread-to-at-least-53-territories-worldwide-says-who,27 May 2021.綜合各方面的研究成果發(fā)現(xiàn),這一變異株具有更強的傳染性和免疫逃逸能力?!蹲匀弧冯s志研究顯示,B.1.617.2變種的兩個突變452R和478K都具有更強的傳播能力,其可以改變刺突蛋白的形態(tài),以更順利進入人體細胞。另有研究發(fā)現(xiàn),B.1.617.2的傳染性比英國本土發(fā)現(xiàn)的B.1.1.7高出50%。而在比利時,50%患者感染的是B.1.617.2型變異毒株,且每天的增長速度可能比B.1.1.7型病毒快13%。(11)David Adam,“What scientists know about new,fast-spreading coronavirus variants”,May 24 2021,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1-01390-4,27 May 2021.

病毒加速變異是印度本次疫情失控的重要原因之一。根據(jù)印度新冠病毒基因聯(lián)盟(INSACOG)的數(shù)據(jù),印度在全國范圍內對25739個樣本進行了基因測序,其中有9508個攜帶的是B.1.617病毒,表明這一“需受關注變異株”已經發(fā)展成為印度最重要的感染源。(12)Anuradha Mascarenhas,“Genome sequencing finds B.1.617 becoming dominant variant of concern in India:INSACOG scientists”,21 May 2021,https:∥indianexpress.com/article/india/india-covid-19- variant-genome-sequencing-7323464/,27 May 2021.根據(jù)全球流感共享數(shù)據(jù)庫(GISAID)數(shù)據(jù)顯示,在過去的45天中,印度70%的患者病毒檢測結果為B.1.617.1和B.1.617.2亞種型病毒,相比而言,B.1.617.2傳播速率更快,3月1日,攜帶有這一病毒的患者僅占1%,而5月初這達到70%。(13)Rhythma Kaul,Binayak Dasgupta,“B.1.617 spread grows in India and overseas”,25 May 2021,https:∥www.hindustantimes.com/india-news/b1617-spread-grows-in-india-and-overseas-101621898174172.html,27 May 2021.最近幾周,變異毒株B.1.617的亞種型B.1.617.2正在發(fā)展成為印度主要的病毒源。疫情較為嚴重的喀拉拉邦、安德拉邦、特倫甘納邦和卡納塔克邦新增確診患者大多感染這一亞種型病毒,在北方邦、德里、古吉拉特邦、馬哈拉施特拉邦、本地治理和比哈爾邦等地,確診病例感染這一病毒的比例也呈上升趨勢。據(jù)統(tǒng)計,每100例新增患者中就有約25—30例為B.1.617.2毒株感染。(14)Milan Sharma,“B.1.617.2 becoming dominant variant in India,finds genome sequencing”,24 May 2021,https:∥www.indiatoday.in/india/story/coronavirus-dominant-variant-india-genome-sequencing-finding-study-1806111-2021-05-24,28 May 2021.雙重變異乃至多重變異后的病毒具有更高的病毒載量、更強的傳染性和免疫逃逸能力,因此導致短時間內印度確診病例迅速增加,同時頻繁變異的毒株也增加了精準治療的難度,降低了現(xiàn)有疫苗的保護效力。

(二)社會層面:缺乏危機意識

自2020年3月25日起,印度經過“封鎖5.0”和“解封5.0”漫長的抗疫過程,從國家高層、抗疫工作者到普通民眾都陷入抗疫疲勞,加之年底印度第一波疫情局勢緩和,導致全社會防疫意識淡化,缺乏管理疫情的危機意識。人們放棄嚴格遵從戴口罩、保持社交距離等基本的防疫要求,從而為病毒的大面積傳播提供了機會。3月29日,新一輪疫情襲來的同時,首都德里地區(qū)嚴格限制群眾聚集慶祝即將到來的“灑紅節(jié)”。而在馬哈拉施特拉邦、中央邦、古吉拉特邦、比哈爾邦等多邦則采取折中措施,允許小范圍舉行慶?;顒?,避免大規(guī)模聚集。(15)Sangeeta Ojha,“Holi celebrations banned in theses states as covid 19 case surge”,28 March 2021,https:∥www.livemint.com/news/india/holi-celebrations-banned-in-these-states-as-covid-19-cases-surge-check-list-here-11616899023619.html,27 May 2021.然而普通民眾并未嚴格遵守防疫規(guī)定,在比哈爾邦慶祝現(xiàn)場,因大規(guī)模人群聚集引發(fā)踩踏事件,導致包括3名兒童在內的41人死亡,另有38人受傷,可以想象人流規(guī)模之大。在“灑紅節(jié)”之后,印度又迎來號稱世界最大宗教集會的“大壺節(jié)”,吸引數(shù)以千萬計的印度教徒到恒河沐浴。據(jù)統(tǒng)計,截至5月24日,在“大壺節(jié)”現(xiàn)場工作的65名醫(yī)護人員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16)Caroline Esther D'Souza,“Kumbh Mela 2021:65 healthcare personnel test positive for COVID-19”,24 May 2021,https:∥zeenews.india.com/india/kumbh-mela-2021-65-healthcare-personnel-test-positive-for-covid-19-2357171.html,27 May 2021.而普通民眾的感染率更高,活動期間,醫(yī)護人員對190083份樣本進行了檢測,其中發(fā)現(xiàn)2642個新冠病毒陽性案例。而據(jù)中央邦統(tǒng)計,從赫爾德瓦爾返回的人員99%新冠檢測呈陽性。(17)“70 Lakh Participated In Kumbh Mela Held Amid Covid Surge”,1 May 2021,https:∥www.ndtv.com/india-news/70-lakh-participated-in-kumbh-mela-amid-covid-19-surge-2425654. “Madhya Pradesh:99% ‘Kumbh returnees’ test positive for COVID-19; 22 pilgrims untraced”,2 May 2021,https:∥www.timesnownews.com/india/article/madhya-pradesh-99-kumbh-returnees-test-positive-for-covid-19-22-pilgrims-untraced/751901,27 May 2021.

同時,印度疫情相關研究機構對于變異病毒的預警、跟蹤和研究也較為滯后,對病毒的變異機理研究不深入,研究結果發(fā)布不及時等助長了政府和社會的盲目樂觀情緒。變異毒株B.1.617于2020年10月5日就在馬哈拉施特拉邦首次被發(fā)現(xiàn),直到2021年2月份感染這一毒株的患者才開始大范圍增加。由于初期感染病例不多,沒有受到高度重視才導致后期大暴發(fā)。倘若各病毒研究機構在首次發(fā)現(xiàn)這一毒株后及時預警和深入研究,并向政府和普通民眾進行科普宣傳,勢必會極大減小第二波疫情的負面影響。以上各種情況都表明,長時段的防疫抗疫壓力使得印度社會進入“疲勞期”,加之2020年底局勢緩和加劇了印度“抗疫勝利”的虛幻假象,導致人們缺乏對病毒危機的理性認知,最終引發(fā)第二波疫情的大失控。

(三)政府層面:治理失能

政府本應是應對突發(fā)性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主導者,但印度政府在輿論引導、政策制定和風險管控等方面也沒有發(fā)揮應有的作用。首先,包括印度總理莫迪和衛(wèi)生部長在內的政府高層盲目樂觀,低估了疫情的嚴重程度,在多個公開場合宣揚“抗疫成功”,向民眾釋放錯誤信息,誤導了整個社會對疫情的客觀認知。1月28日,莫迪總理在出席世界經濟論壇線上會議時宣稱,印度非常有效地控制住了疫情傳播,解救了全人類。(18)“PM's address at the World Economic Forum's Davos Dialogue”,28 Jan 2021,https:∥www.pmindia.gov.in/en/news_updates/pms-address-at-the-world-economic-forums-davos-dialogue/?comment=disable,28 May 2021.此后4月17日,莫迪總理在西孟邦阿桑索爾(Asansol)舉行選舉集會,會后發(fā)推文稱“我從未見過如此大規(guī)模的集會”。印度衛(wèi)生部長哈什·瓦爾丹(Harsh Vardhan)也在多個場合宣揚“印度處于疫情的最后階段(endgame)”,“疫情形勢盡在掌控之中”。(19)“We are in the endgame of Covid-19 pandemic in India:Harsh Vardhan”,7 March 2021,https:∥timesofindia.indiatimes.com/india/we-are-in-the-endgame-of-covid-19-pandemic-in-india-harsh-vardhan/articleshow/81378288.cms. “COVID-19 situation is under control,health minister Harsh Vardhan”,30 March 2021,https:∥www.livemint.com/science/health/covid-situation-under-control-in-india-7-vaccine-candidates-in-clinical-trials-health-minister-11617095295350.html,28 May 2021.更有甚者,阿薩姆邦衛(wèi)生部長稱“疫情已經過去,沒有必要戴口罩”,北阿坎德(Uttarakhand)首席部長稱“有恒河母親護佑,應該沒有新冠”。(20)“‘Maa Ganga's Blessings in Flow,There Should Be No Corona’:Uttarakhand CM on Kumbh Vs Markaz”,14 April 2021,https:∥thewire.in/politics/uttarakhand-corona-covid-tirath-singh-rawat-kumbh-markaz. “‘Corona is Gone,No Need for Mask’:Assam Health Minister's Remark Amid Covid-19 Surge is Worrying”,5 April 2021,https:∥www.news18.com/news/buzz/assam-health-minister-himanta-biswa-sarma-remark-amid-covid-19-surge-is-worrying-3607091.html,28 May 2021.

其次,莫迪領導的印人黨為爭取五邦地方選舉,在疫情失控之際仍堅持舉行大規(guī)模政治集會,加速了病毒的傳播擴散。4月中旬以來,印度單日確診病例數(shù)急劇增加,4月15日、22日和5月1日,印度單日新增病例數(shù)分別超過20萬、30萬和40萬例,但在這一時期,莫迪總理的推特內容多是鼓勵民眾給印人黨投票。在4月17日的選舉集會上,莫迪總理發(fā)表演講且沒有佩戴口罩,其支持者大多沒有采取防護措施。(21)Meghnad Bose,“‘Not scared of Corona’:Supporters at Modi and Mamata's massive rallies in Bengal”,19 April 2021,https:∥www.indiatoday.in/elections/west-bengal-assembly-polls-2021/story/-not-scared-of-corona-supporters-at-modi-and-mamata-s-massive-rallies-in-bengal-1792610-2021-04-19,28 May 2021.

再次,就印度國家抗疫工作組(India's Covid-19 task force)而言,其在后期也未發(fā)揮應有的作用。2020年3月29日,莫迪總理領導成立非正式機構抗疫工作組,指揮協(xié)調應對疫情問題,每周與各邦首席部長及主要官員舉行例會討論疫情問題。(22)Uday Mahurkar,“Inside PM Modi's COVID-19 task force”,9 April 2020,https:∥www.indiatoday.in/india-today-insight/story/inside-pm-modi-s-covid-19-task-force-1665239-2020-04-09,27 May 2021.隨著疫情緩解,召開會議的頻次降為每個月至少兩次,然而據(jù)工作組內部人員透露,從2021年1月11日到4月15日,該工作組沒有開過一次碰頭會,因為“政府認為新冠疫情已經過去”。(23)Jeffrey Gettleman,Hari Kumar,Karan Deep Singh and Sameer Yasir,“India's Covid-19 crisis shakes Modi's image of strength”,1 May 2021,https:∥www.nytimes.com/2021/05/01/world/asia/india-covid19-modi.html,28 May 2021.

復次,印度政府為保經濟運行而未進行全國封鎖,導致病毒傳播范圍擴大,并且加速向廣大農村地區(qū)滲透。莫迪總理4月20日發(fā)表電視講話,稱各邦應竭力避免封鎖,將其作為最后的防疫選擇。(24)“Lockdown would be last option:PM”,21 April 2021,https:∥www.thehindubusinessline.com/news/use-lockdown-as-last-resort-pm-modi/article34369459.ece,28 May 2021.各邦只得自行選擇,目前大多處于“封鎖”或“半封鎖”狀態(tài)。印度70%的人口居住在農村,農村地區(qū)普遍面臨醫(yī)療資源匱乏和檢測不足等問題,是印度疫情防控中的難點和痛點。以落后地區(qū)扶貧計劃(Backward Region Grant Fund,BRGF)下的272個縣為例,第二波疫情中感染人數(shù)和死亡人數(shù)較第一波翻了兩番,而且上述地區(qū)的死亡總人數(shù)占全國比例也從2020年9月16日的11.6%升至16%。(25)Amitabh Sinha,“In second wave,Covid hits rural India:cases and deaths quadruple”,18 May 2021,https:∥indianexpress.com/article/india/covid-second-wave-rural-india-coronavirus-cases-7306422/,29 May 2021.

最后,印度政府未正視醫(yī)療專家關于變異病毒的警告,錯過了疫情防控的最佳時機。早在2021年3月初,印度新冠病毒基因聯(lián)盟就向政府提交報告,提醒政府一種新的變異病毒正在印度蔓延,并警告有可能引發(fā)大規(guī)模社區(qū)傳播。該聯(lián)盟也向印度衛(wèi)生部國家疾病控制中心(NCDC)通報了其最新發(fā)現(xiàn)。但據(jù)稱,沒有得到印度政府和衛(wèi)生部門的回應,尚不知該機構的調查報告是否已上報給莫迪總理本人或相關負責單位。(26)“India government ignored warnings on COVID-19 virus variant,scientists say”,2 May 2021,https:∥www.channelnewsasia.com/news/asia/covid-19-india-government-ignored-warnings-virus-variant-14724902,28 May 2021.

(四)國際層面:外交失助

自2004年以來,印度一向以援助者(donor)而非受援者(taker)自居,認為作為大國的印度有能力解決自己面臨的問題,同時有義務向有需要的國家提供援助。借用2004年12月印度洋海嘯后曼莫漢·辛格總理的話:“我們覺得印度能夠獨自應對這種情況,如果需要,我們將接受他們的幫助?!?27)Dipanjan Roy Chaudhury,“No aid policy:How India changed from taker to donor”,24 August 2018,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news/politics-and-nation/no-aid-policy-how-india-changed-from-taker-to-donor/articleshow/65523690.cms?from=mdr,29 May 2021.莫迪政府在2020年5月首提“自力更生”(Atmanirbhar Abhiyan),期望扶持本土產業(yè)發(fā)展以減少進口和對外依賴,逐步提高印度的經濟實力和國際地位。在上述理念的影響下,印度在抗疫初期拒絕求援國際組織和其它國家,導致急需的供氧設備和呼吸機等醫(yī)療資源供應嚴重不足,很多患者因此喪命。隨著印度疫情形勢惡化,聯(lián)合國和世衛(wèi)組織通過多種途徑向印度提供援助,但卻被告知“沒有必要這么做,印度有健全的系統(tǒng)來處理所需的工作”。(28)“COVID-19 surge:India declines UN's offer of assistance from integrated supply chain,says it has ‘robust system’”,28 April 2021,https:∥www.thehindu.com/news/national/covid-19-surge-india-declines-uns-offer-of-assistance-from-integrated-supply-chain-says-it-has-robust-system/article34431514.ece,28 May 2021.中國方面曾多次表示,愿為印度提供必要的支持與幫助,共同抗擊疫情。但受邊界沖突、雙邊關系和國際政治困擾,印度官方并未正式表態(tài)。在第二波疫情暴發(fā)初期,印度這一不接受國際援助的錯誤政策導致國內醫(yī)療資源供應不足,很快陷入疫情旋渦。

除國際援助缺位外,特朗普“美國優(yōu)先”政策下的出口管制導致印度面臨疫苗危機,生產和接種不及時也是病毒得以快速蔓延的重要原因。2020年,美國時任政府將新冠肺炎醫(yī)療資源納入了《國防生產法案》(DPA),嚴控相關醫(yī)療物資的出口,同時給予美國疫苗制造商優(yōu)先獲得制造疫苗原材料的權力。2021年3月印度疫情惡化后,印度外長、駐美大使等在多個場合呼吁美國放松《國防生產法案》相關限制,解除印度疫苗生產所需的30多種物資出口。但美國在初期并未理會印度的關切,稱“拜登政府的首要任務是滿足美國人民的疫苗需求”。這直接導致印度疫苗生產原料短缺,很多醫(yī)療物資工廠面臨停工停產的風險。直到4月25日,在美國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與印度國家安全顧問多瓦爾通電話后,美方表示將“立即”向印方提供疫苗原材料以及防疫物資。(29)Avik Roy,“How Biden admin changed stance on supply of vaccine raw materials to India”,26 May 2021,https:∥www.hindustantimes.com/india-news/how-biden-admin-changed-stance-on-supply-of-vaccine-raw-materials-to-india-101619422507220.html,29 May 2021.美國斷供在印度國內被稱為“疫苗黑手黨行為”(30)Shivank Mishra,“President Biden's new policy is an act of vaccine mafia! USA halts import of crucial raw material”,16 April 2021,https:∥zeenews.india.com/india/president-bidens-new-policy-is-an-act-of-vaccine-mafia-usa-halts-import-of-crucial-raw-material-2355380.html,28 May 2021.,使得印度在疫情大暴發(fā)時期面臨巨大的物資供應壓力和心理壓力。

三、第二波疫情對印度國內社會政治的影響

第二波疫情迅速蔓延,不僅對印度的醫(yī)療衛(wèi)生系統(tǒng)造成沖擊,也對其國內社會政治產生深遠影響。就總理莫迪個人而言,其長期樹立的政治強人領袖形象受損,對印人黨而言,其統(tǒng)一印度政壇的力量受到削弱,印度的黨派政治極化更加尖銳。在經濟領域,持續(xù)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抑制了印度經濟的高速增長勢頭,一定程度上也拖慢了全球經濟的復蘇進程。此外,印人黨政府和印度教民族主義者借疫情污名化國內穆斯林及少數(shù)宗教群體,使本就尖銳的民族宗教矛盾更加突出。

(一)應對疫情不力導致莫迪政治強人形象受損,以莫迪為核心的印人黨一統(tǒng)印度政壇進程受阻,印度黨派政治極化日益尖銳

2014年,莫迪所在的印人黨單獨獲得超過半數(shù)的議會席位,創(chuàng)下該黨30年來最高席位紀錄,莫迪成功當選印度新任總理。2019年,莫迪領導下的印度民主聯(lián)盟共計贏得下院342席,以壓倒性優(yōu)勢獲得連任,印人黨的兩度勝利與莫迪的強人政治形象緊密相關。7年來,莫迪攜右翼組織國民志愿服務團,高舉印度教民族主義意識形態(tài)大旗,以實現(xiàn)“印度民族的崛起和偉大復興”為目標,不顧少數(shù)力量反對在國內高調推行一系列改革,已在國內外樹立起“強人領袖”的形象。然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不僅遲滯了印度各項改革的進程,也極大損害了莫迪的政治強人形象。社交媒體上一度出現(xiàn)“莫迪制造災難”(#ModiMadeDisaster)、“莫迪帶領印度走向失敗”(#ModiFailsIndia)和“莫迪下臺”(#ModiResign)等標簽。同時,莫迪在中產階級和普通民眾中的支持率也一路下跌。根據(jù)數(shù)據(jù)情報公司晨間咨詢(Morning Consult)公布的民調結果顯示,從2019年8月到2021年1月,莫迪的支持率一直徘徊在80%左右,然后從2021年4月初開始,莫迪支持率在5周內連跌22個百分點,到5月8日,這一數(shù)據(jù)僅為63%。(31)Aditya Menon,“Data Reveals the One Factor Causing Ups & Downs in Modi's Ratings”,28 May 2021,https:∥www.thequint.com/news/politics/pm-narendra-modi-approval-rating-coronavirus-morning-consult-cvoter#read-more,30 May 2021.中產階級是莫迪政府執(zhí)政的重要基礎,然而在第二波疫情之下,飽受疫情影響的許多中產階級(32)孟買大學的經濟學家將印度的中產階級定義為每天消費2—10美元的人。2006—2016年間,約有2.73億人擺脫貧困加入了這一階級。在印度城市中,中產階級主要從事衛(wèi)生、教育和服務等行業(yè)工作,在農村地區(qū),他們主要從事農業(yè)和建筑業(yè)。據(jù)統(tǒng)計,印度中產階級約占14 億人口的一半。群體也開始反對莫迪的抗疫政策。(33)Nilanjana Bhowmick,“‘How Can Modi Be Forgiven?’ India's COVID-19 Crisis May Be Turning the Middle Class Against the Prime Minister”,7 May 2021,https:∥time.com/6046580/india-covid-19-middle-class-modi/,30 May 2021.印度國民對莫迪的批評不僅對其個人形象和政治前途有損,也必將影響莫迪在印人黨內的領導地位乃至執(zhí)政前景。

2019年印人黨強勢勝選連任,這是1984年以來單一政黨首次連續(xù)兩屆大選獲得過半議席,標志著印度獨立以來以國大黨為中心的政治版圖徹底瓦解,也標志著印度政壇進入“印人黨時代”。(34)樓春豪:“莫迪第二任期的外交政策轉向及前景”,《現(xiàn)代國際關系》,2019年第7期,第19頁。經過多年深耕,印度政壇已形成“人+黨+團”執(zhí)政模式,即以政治強人莫迪領導、印度人民黨執(zhí)政、右翼組織國民志愿服務團策應的特有現(xiàn)象,其最終目的是建立一黨執(zhí)政的印度教國家。然而在疫情的沖擊下,總理莫迪強人形象受損,印人黨在關鍵地方邦選舉失利,加之與反對黨矛盾不斷升級,印人黨一統(tǒng)印度政壇的進程恐將發(fā)生變數(shù),印度國內政治也有可能重回“聯(lián)盟政治”時代。2021年3月份開始,印度5邦舉行邦議會選舉,印人黨將西孟加拉邦作為重點布局對象,莫迪總理在疫情日益嚴峻的形勢下依舊舉行大規(guī)模集會,鼓勵民眾投票給印人黨,但最終仍在該邦敗選。(35)“Narendra Modi loses key state election as Covid grips India”,2 May 2021,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1/may/02/narendra-modi-loses-key-state-election-west-bengal-covid-grips-india,30 May 2021.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莫迪政府治理失能,將政治優(yōu)先置于疫情防控和人民生命安全之上。印人黨本想借西孟邦勝選擴大執(zhí)政基礎,抵消疫情對印度造成的不利影響。然事與愿違,在西孟邦的失敗可能會導致反對黨借機聯(lián)合,在全國范圍內與印人黨抗衡,印人黨一統(tǒng)印度政壇的進程將受到嚴峻挑戰(zhàn)。事實上,抗擊疫情不力已經是以國大黨為代表的反對黨攻訐莫迪政府的主要武器,后者在相關議題上大肆炒作,使得印度的黨派政治極化日益尖銳。

(二)疫情持續(xù)肆虐抑制印度經濟發(fā)展勢頭,未來仍面臨不確定性

莫迪政府執(zhí)政后大力推進經濟改革,謀求化解經濟體制機制中的固有頑疾,釋放印度經濟發(fā)展?jié)撃堋T?014—2018 年的第一個任期內,經濟增速平均攀升至7.3%,居于世界第一。2019年全年,印度經濟增長速度雖有所放緩,但也基本維持了5.3%的增長率,國內生產總值(GDP)總量排名已居世界第五位。(36)相關數(shù)據(jù)參見https:∥tradingeconomics.com/india/gdpgrowth-annual,30 May 2021.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以來,印度本就下滑的經濟深受打擊且恢復緩慢,尤其以制造業(yè)和服務業(yè)遭受的損失最為嚴重。根據(jù)印度國家統(tǒng)計局2020年8月31日公布的數(shù)據(jù),印度2020年第二季度GDP下跌了23.9%,創(chuàng)下印度自1996年開始公布季度經濟數(shù)據(jù)以來的最大跌幅。印度政府近日公布的數(shù)據(jù)也顯示,2020—2021財年(2020年4月至2021年3月)GDP增長-7.3%,略好于此前預測的-8%。隨著印度第一波疫情的好轉和逐步解封,2021年第一季度印度經濟同比增長1.6%,這是印度經濟擺脫技術性衰退后連續(xù)第二個季度處于正增長狀態(tài)。(37)相關數(shù)據(jù)參見印度國家統(tǒng)計局官網,http:∥mospi.nic.in/,30 May 2021.印度經濟至此逐步走向艱難復蘇階段。

2021年4月份以來,印度迅速爆發(fā)的第二波疫情席卷全國,為保本就羸弱的經濟復蘇,印度未從全國層面出臺封鎖政策,但多個邦迫于疫情壓力各自采取管制措施。從目前看來,第二波疫情對印度經濟的影響結果仍不明朗。據(jù)印度央行預計,4—6月的經濟增速將高達22.1%,但環(huán)比1—3月仍有可能出現(xiàn)萎縮。(38)“India's economy may have grown 22.1% in Q1,but demand is still low:RBI”,16 July 2021,https:∥www.business-standard.com/article/economy-policy/india-s-economy-may-have-grown-22-1-in-q1-but-demand-is-still-low-rbi-121071501187_1.html,23 July 2021.多家機構已下調印度本財年的經濟增長預期,高盛日前將印度本財年的經濟增長預期由原來的11.7%下調至11.1%,野村證券將印度經濟增長預期從原先的13.5%下調至12.6%,瑞銀則是從11.5%下調至10%。(39)“Goldman Sachs lowers India growth forecast to 11.1% from 11.7% for FY22”,4 May 2021,https:∥www.livemint.com/economy/goldman-sachs-lowers-india-growth-forecast-to-11-1-from-11-7-for-fy22-11620120016010.html,27 July 2021.疫情對印度制造業(yè)和服務業(yè)的沖擊最為嚴重。印度制造業(yè)在6月份陷入萎靡,制造業(yè)采購經理人指數(shù)(PMI)從5月份的50.8降至48.10,該指數(shù)自2020年7月以來首次跌破50大關。同時,印度農村和城市都面臨巨大的失業(yè)壓力。據(jù)印度經濟監(jiān)測中心(CMIE)的數(shù)據(jù),印度5月失業(yè)人口超過1500萬,導致失業(yè)率從4月的7.9%急劇上升至11.9%,全國就業(yè)機會從4月的3.908億降至5月的3.755億。(40)“Unemployment rate down,falls to 9.19% in June from 11.9% in May:CMIE”,1 July 2021,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jobs/unemployment-rate-down-falls-to-9-19-in-june-from-11-9-in-may-cmie/articleshow/84015752.cms?utm_source=contentofinterest&utm_medium=text&utm_campaign=cppst,23 July 2021.就服務業(yè)而言,印度服務業(yè)采購經理人指數(shù)(PMI)自4月份以來加速萎縮,5月份跌破50大關降至46.4,6月份這一數(shù)字再次降為41.2,這是印度服務業(yè)自去年解封以來首次連續(xù)第二個月處于萎縮狀態(tài)。(41)“India's services sector activities slump at fastest rate in 11 months in June:PMI”,5 July 2021,https:∥www.thehindu.com/business/Industry/indias-services-sector-activities-slump-at-fastest-rate-in-11-months-in-june-pmi/article35142759.ece,23 July 2021.綜合來看,受第二波疫情影響,印度經濟復蘇的趨勢已經中斷,多項主要經濟數(shù)據(jù)下跌,加之疫情形勢仍不穩(wěn)定和疫苗接種速度緩慢,印度經濟未來仍面臨很大的不確定性。

(三)印度教民族主義力量借用疫情污名化國內穆斯林和少數(shù)邊緣群體,印人黨政府在抗疫過程中采取“雙標”政策,印度國內民族宗教矛盾更加突出

自2014年以來,以莫迪為總理、由印度人民黨領導的全國民主同盟(NDA)在印度又一次掀起“橘黃色浪潮”(Saffron Surge),印度教民族主義強勢崛起。莫迪2019年再次連任進一步穩(wěn)固了印度教民族主義在印度政治思想中的主導地位。(42)許娟:“宗教政治化:印度教民族主義的再次興起及其對印度外交的影響”,《南亞研究》,2020年第2期,第1-2頁。印人黨所追求的印度教意識形態(tài)使印度的穆斯林群體日益邊緣化,甚至遭受排擠和打壓。2020年第一波疫情期間,印度教民族主義者將疫情傳播與穆斯林聯(lián)系起來,指責穆斯林宗教集會引發(fā)大流行。(43)Ajnesh Prasad,“The organization of ideological discourse in times of unexpected crisis:Explaining how COVID-19 is exploited by populist leaders”,Leadship,vol.16,no.3,2020,pp.298-300.2021年疫情大爆發(fā)以來,印人黨政府依舊高舉宗教意識形態(tài)大旗,部分印人黨高層更是公開散播挑撥言論,打壓國內穆斯林,制造民族矛盾沖突。班加羅爾議會議員蘇里亞(Tejasvi Surya)在檢查該市南部一處疫情防控室過程中,當眾宣讀了所有17名穆斯林工作人員的名字并核查他們的資質,稱他們收受賄賂和非法分配床位。印人黨全國秘書長桑托什(B L Santhosh)公開為其辯護,稱蘇里亞只是曝光了床位騙局及背后的聯(lián)系。(44)Arun Dev,“MP Tejasvi Surya's remarks on Muslim Covid warriors trigger furore”,6 May 2021,https:∥www.hindustantimes.com/india-news/mp-surya-s-remarks-on-muslim-covid-warriors-trigger-furore-101620241238018.html; “Tejasvi Surya ‘communalises’ Covid fight by accusing Muslim volunteers of beds allotment racket”,5 May 2021,https:∥theprint.in/india/tejasvi-surya-communalises-covid-fight-by-accusing-muslim-volunteers-of-beds-allotment-racket/653000/,3 June 2021.同樣,古吉拉特邦巴羅達縣(Vadodara)印人黨高層在出席葬禮時表示,“不贊成”穆斯林志愿者在火葬場工作。(45)Aditi Raja,“Some BJP leaders ‘disapprove’ presence of Muslim volunteer at Vadodara crematorium”,19 April 2021,https:∥indianexpress.com/article/cities/ahmedabad/some-bjp-leaders-disapprove-presence-of-muslim-volunteer-at-vadodara-crematorium-7279449/,3 June 2021.盡管印度疫情的影響仍在持續(xù),但在國內蔓延著到底誰該為疫情負責的雜音。莫納什大學選取北方邦40個社區(qū)的2138名參與者,統(tǒng)計他們對新冠病例增加的看法,結果顯示,66%的受訪者認為疫情傳播應歸咎于穆斯林。(46)Robby Berman,“How stigmatization has contributed to the COVID-19 surge in India”,23 May 2021,https:∥www.medicalnewstoday.com/articles/how-stigmatization-has-contributed-to-the-covid-19-surge-in-india,4 June 2021.

疫情不分民族宗教和社會階層,各民族應共同努力抗擊疫情,但印人黨始終抱守民族主義情緒,在抗擊疫情過程中采取雙標政策。第一波疫情期間印人黨抓住穆斯林在德里的聚會大做文章,稱“這不是疏忽,這是嚴重的犯罪行為”。而引發(fā)第二波疫情的重要原因是印度教徒的宗教集會,卻沒有受到追責。此外,德里穆斯林向高等法院申請在齋月期間開放一座清真寺,政府回應稱,德里災害管理局目前禁止任何集會,只允許不超過20人進入。清真寺管理人員遂將此與“大壺節(jié)”做對比,稱后者也沒有保持社交距離,他的言論受到印度教民族主義者北阿坎德邦首席部長的強烈反擊。(47)“COVID-19 double standards:Muslims without mosque,Hindu with Kumbh Mela bathing”,14 April 2021,http:∥www.asianews.it/news-en/COVID-19-double-standards:-Muslims-without-mosque,-Hindu-with-Kumbh-Mela-bathing-52866.html,4 June 2021.同樣,穆斯林群體也對印人黨政府存在天然的不信任。在比哈爾邦的一些社區(qū),當?shù)啬滤沽秩后w拒絕接種疫苗,并稱“印人黨一貫奉行打擊穆斯林的政策,這顯然是一種以接種疫苗的形式減少穆斯林人口的邪惡策略”。(48)Sajid Ali,“BJP ‘anti-Muslim’,vaccines will ‘sterilise’ us—why these Bihar Muslim villages shun Covid jab”,22 May 2021,https:∥theprint.in/health/bjp-anti-muslim-vaccines-will-sterilise-us-why-these-bihar-muslim-villages-shun-covid-jab/662664/,3 June 2021.印穆矛盾由來已久,疫情之下污名化、相互敵視和不合作只會使民族宗教矛盾更加突出,不利于早日戰(zhàn)勝疫情,也不利于印度統(tǒng)一國家構建。

四、第二波疫情對印度外交的影響

新冠疫情不僅對印度國內政治產生深遠影響,也將重新塑造印度的外交議程。印度素有大國雄心并一向致力于構建負責任的大國形象,然遭受疫情重創(chuàng)和“疫苗外交”失敗等給印度國家形象帶來負面影響,也遲滯了莫迪政府的周邊外交和大國外交進程。受疫情影響,印度被迫接受國際援助,加強與美國戰(zhàn)略協(xié)同,這有利于印度及時獲取支持戰(zhàn)勝疫情,但也將壓縮印度保持戰(zhàn)略自主的政策空間。中印關系復雜多變,疫情以來印度更是借機加大對華抹黑和甩鍋,在臺灣問題上挑戰(zhàn)“一個中國”底線,這將對兩國關系發(fā)展帶來新的挑戰(zhàn)。

(一)自身疫情失控、周邊外溢效應明顯和“疫苗外交”走向終結等不利于印度負責任的大國形象構建

印度素有爭當“有聲有色大國”的雄心,莫迪政府7年來的外交實踐也圍繞這一主題展開,然印度抵抗第二波疫情不力殃及周邊國家,加之前期高調的“疫苗外交”走向終結,這都給印度的國家形象帶來負面影響。印度一向自詡為“世界藥房”(pharmacy of the world)和世界最大的疫苗生產商,在面對國際援助時也曾自稱“醫(yī)療體系完善”,然而在第二波疫情高峰時期,印度的氧氣和抗病毒藥物嚴重供應不足,造成大量的人員死亡。疫情危機暴露出了印度醫(yī)療產業(yè)的脆弱性及其經濟大國的泡影,表明印度并不具備其所稱道的實力。據(jù)統(tǒng)計,印度的醫(yī)療衛(wèi)生支出僅占其GDP的1.5%,有人估計這一數(shù)字為0.34%,遠低于金磚集團的其它任一國家。(49)Anita Inder Singh,“India's power illusion”,4 May,2021,https:∥www.lowyinstitute.org/the-interpreter/india-s-power-illusion,31 May 2021.同時,在第二波疫情沖擊下,“火葬場超負荷”“恒河拋尸”“喝牛尿抗新冠”等多種負面消息充斥網絡,加深了國際社會對于印度“臟亂差”的刻板印象。此外,印度國內疫情大暴發(fā)也已波及到南亞和東南亞各鄰國,各地都陷入防范印度變異病毒的行動中。作為正在崛起的新興國家,印度應對疫情危機的表現(xiàn)暴露出印度國家治理和經濟發(fā)展的脆弱性。

“疫苗外交”走向終結更是抹黑了印度作為“負責任大國”的國際形象。2020年9月,莫迪總理在聯(lián)合國大會上高調承諾,“作為全球最大的疫苗生產國,印度將充分運用本國的疫苗生產和運輸能力,幫助全人類戰(zhàn)勝疫情危機”。(50)Debanish Achom,“As Biggest Vaccine Maker,India Will Help World Overcome Covid:PM Modi To UN General Assembly”,26 September 2020,https:∥www.ndtv.com/india-news/as-biggest-vaccine-maker-india-will-help-world-overcome-covid-pm-narendra-modi-to-un-general-assembly-2301496,31 May 2021.2021年1月,印度發(fā)起了“疫苗友誼”倡議(Vaccine Maitri initiative),旨在向全球低收入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贈送和供應印度制造的疫苗。印度血清研究所也承諾向“新冠肺炎疫苗實施計劃”(COVAX)交付至少20億劑新冠疫苗,其中接近一半在2021年底以前交付。印度的表態(tài)和行為被稱為“疫苗外交”(Vaccine Diplomacy),即以向世界提供印度制造的新冠疫苗發(fā)展伙伴關系,彰顯印度負責任的大國形象。(51)Biswajit Dhar,“India's Vaccine Diplomacy”,8 April 2021,https:∥www.globalpolicyjournal.com/blog/08/04/2021/indias-vaccine-diplomacy,1 June 2021.然而隨著印度疫情形勢惡化,印度政府暫停疫苗出口以優(yōu)先滿足國內需求。根據(jù)印度外交部數(shù)據(jù),截至5月29日,印度共向其它國家捐贈了1071萬劑疫苗,出售3579萬劑疫苗,在“新冠肺炎疫苗實施計劃”下僅交付了1986萬劑疫苗,且都是在4月16日之前完成的。(52)“Vaccine Supply,”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https:∥mea.gov.in/vaccine-supply.htm,1 June 2021.印度的疫苗斷供導致全世界91個國家面臨疫苗危機(53)Harish Pullanoor,“Indian Vaccine Export Ban Makes 91 Nations Vulnerable To New Strains:WHO”,31 May 2021,https:∥www.ndtv.com/india-news/indian-vaccine-export-ban-makes-91-nations-vulnerable-to-new-strains-who-2453195,1 June 2021.,也使得COVAX面臨近20億的疫苗缺口。在全世界尤其是欠發(fā)達國家急需疫苗的情況下,印度未能及時兌現(xiàn)承諾,限制疫苗出口和推遲交付將留下“疫苗民族主義”的印象,將自己置于道德失敗的邊緣,這都將為印度著力塑造的大國形象留下陰影。

(二)疫情的負面影響限制印度的戰(zhàn)略雄心,遲滯莫迪政府大國外交進程

在地區(qū)層面,深受疫情困擾的印度在南亞地區(qū)的領導地位可能會弱化,反過來將影響未來印度周邊外交的政策和行為。南亞地區(qū)是印度傳統(tǒng)勢力范圍,印度對其優(yōu)勢建立在歷史聯(lián)系、政治影響和經濟援助基礎之上。第一波疫情發(fā)生后,印度奉行其一貫的“鄰國優(yōu)先”政策,一方面重啟南盟作為制定區(qū)域行動計劃共同抗擊疫情的論壇,另一方面向鄰國擴大檢測試劑和醫(yī)療設備出口,與其共渡難關。(54)Smruti S. Pattanaik,“COVID-19 Pandemic and India's Regional Diplomacy”,South Asia Survey,vol.28,no.1,2021,pp.22-23.然而在第二波疫情下,印度尚自顧不暇,對鄰國的物資援助能力和政治影響力都在下降,僅靠歷史聯(lián)系可能無法維持印度的地區(qū)霸權和傳統(tǒng)優(yōu)勢。南亞各國也適時作出了調整,在印度限制疫苗出口后,孟加拉國、斯里蘭卡和尼泊爾等國轉而求助中國和俄羅斯等國,以滿足國內疫苗供應。若印度未來不能盡快戰(zhàn)勝疫情,恢復經濟發(fā)展,重建在各鄰國中的“老大”形象,南亞各國的離心傾向勢必進一步加劇,奉行更為現(xiàn)實的平衡外交政策。這也將導致印度不得不重新定位其周邊外交政策,后疫情時代,印度或許會將重點更多放在國內經濟恢復和現(xiàn)代化建設上,適當調低“鄰國優(yōu)先”政策在印度外交戰(zhàn)略中的優(yōu)先次序和印度作為“領導者”的角色,轉而采取更為和善的方式,如改善同巴基斯坦的關系和重塑地區(qū)多邊主義等實現(xiàn)共同發(fā)展。

在全球層面,一方面,第二波疫情限制了印度多邊外交進程的廣度與深度。2021年5月4日,參加七國集團(G7)外長會的兩名印度代表團成員新冠病毒檢測結果呈陽性,印度外長和整個代表團不得不自我隔離,改為線上參加會議,這勢必極大地削弱了印度的影響力和話語權,也打擊了英美國家建立“民主十國”(D10)機制和“自由國家全球聯(lián)盟”的企圖。印度外交部5月11日表示,鑒于印度疫情嚴峻,印度總理莫迪不會親自參加6月份于英國舉行的七國集團峰會。(55)“PM Narendra Modi will not travel to UK next month for G7 summit:MEA”,11 May 2021,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news/india/pm-narendra-modi-will-not-attend-g7-summit-in-person-mea/articleshow/82551182.cms?utm_source=contentofinterest&utm_medium=text&utm_campaign=cppst,1 June 2021.同時,英國首相和日本首相也相繼取消了原定的訪印行程。印度本想借其疫苗生產大國的優(yōu)勢積極融入到多邊外交進程中,提升印度的國際影響力和話語權。然而疫情失控和疫苗供應短缺嚴重影響力了印度參與國際事務的廣度與深度。另一方面,疫情摧殘之下印度經濟陷入困局,制造業(yè)和服務業(yè)等主要產業(yè)增長觸底,經濟活力衰減,營商環(huán)境惡化,進一步削弱了外資投資的熱情和信心。經濟衰退的連鎖效應必將影響到印度的軍費開支和現(xiàn)代化建設進程,將迫使印度減少對全球外交和地緣政治的關注和資源投入,印度海外力量投射和力推“四邊機制”發(fā)展的能力面臨不確定性,或者說至少面臨意愿和能力不匹配的困境。

(三)疫情沖擊下印度戰(zhàn)略自主政策空間受到壓縮,美印協(xié)同進一步增強

莫迪政府執(zhí)政以來,歷屆印度政府奉為圭臬的“不結盟”政策逐漸被戰(zhàn)略自主所取代。戰(zhàn)略自主被稱為“現(xiàn)實主義和印度傳統(tǒng)不結盟的變種”,其基本原則是優(yōu)先考慮印度的自給自足和獨立,確保政府決策不受外部壓力影響,同時超越不結盟的意識形態(tài)限制及其對外國伙伴關系的固有厭惡。(56)Jeff M. Smith,“Strategic Autonomy and U.S.-Indian Relations”,9 November 2020,https:∥www.heritage.org/asia/commentary/strategic-autonomy-and-us-indian-relations,2 June 2021.在疫情影響下,印度官方雖未正式承認,但實際上已經調整了多年固守的“不接受援助”政策,這無疑將間接影響其一貫追捧的戰(zhàn)略自主性。在接受其它國家物資援助的同時,意味著印度要負擔更多的“外交義務”和“人情債”,尤其是美國將對印援助附加政治條件,借印度深陷疫情之機加強與印捆綁,利用對印經濟支持換取印度在“印太”問題上與美日澳等國協(xié)調對抗中國。同時,深受疫情困擾的印度短期內經濟難以完全恢復,實現(xiàn)“大國夢”也必將深受影響,在此情形下,印度為數(shù)不多的選擇是進一步加強與美日等國的政治和經濟捆綁,加之在美國“印太戰(zhàn)略”的裹挾下,印度未來或將更深入地參與到“四邊機制”中,將這一安全機制的議題擴展到經濟和抗疫等多個領域,這將極大壓縮印度維持戰(zhàn)略自主的政策空間。

美印全面全球戰(zhàn)略伙伴關系近來發(fā)展迅速且逐漸走向成熟,疫情影響下雙邊關系雖有瑕疵,但兩國的戰(zhàn)略協(xié)同在逐步增強。在2021年4月份印度疫情告急時,印度血清研究所首席執(zhí)行官懇求解除美國出口原材料的禁令,但并未收到拜登政府的及時回應,引起印度國內的一致聲討。然4月25日,包括美國總統(tǒng)在內的多名高官發(fā)表了聲援聲明,承諾將立即向印度出口新冠病毒疫苗原材料,并為其提供醫(yī)療設備和防護裝備,幫助印度應對迅速反彈的疫情。印媒將其解釋為“意外動蕩”,并對未來的印美合作充滿信心。5月24—28日,印度外長蘇杰生訪問美國,除與美國國務卿會晤外,還單獨會見了國家安全顧問、國防部長、貿易代表和情報總監(jiān)等,受到超規(guī)格待遇。從聲明來看,印度外長本次訪問的優(yōu)先事項是疫情合作,但實際上雙方討論的問題涵蓋印美關系、地區(qū)乃至全球問題。印媒高呼“現(xiàn)在是1962年以來鞏固美印關系的最佳時刻,印度的‘美國時刻’已經來臨”。(57)Makarand R. Paranjpe,“Diplomacy is hard work,but India's American moment has arrived”,2 June 2021,https:∥theprint.in/opinion/being-indian/diplomacy-is-hard-work-but-indias-american-moment-has-arrived/669878/,3 June 2021.可以預見,疫情將成為美印關系進一步升級的“催化劑”,未來兩國將連同地區(qū)國家一道在“疫苗聯(lián)盟”“彈性供應鏈”“新興和關鍵技術”和“氣候變化”等領域增進戰(zhàn)略協(xié)同,并將其與美國的“印太戰(zhàn)略”和“四邊機制”對接,實現(xiàn)融合發(fā)展。

(四)疫情政治化加劇中印安全困境

印度第二波疫情暴發(fā)以來,中國政府、社會乃至個人都向印度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援助。5月14日外交部發(fā)言人華春瑩回答記者提問時指出,中方4月已累計向印出口呼吸機和制氧機2.6萬余臺、監(jiān)護儀1.5萬多臺、醫(yī)藥材及藥品近3800噸。據(jù)了解,中方有關企業(yè)接到的印度制氧機訂單已經超過7萬臺,正在加緊生產,爭取盡快交付。此外,印方對生產疫苗的原輔料需求旺盛。2021年以來,中方有關企業(yè)已向印方提供超過10噸,還有超過20噸的訂單預計很快交貨。(58)中國外交部,“2021年5月14日外交部發(fā)言人華春瑩主持例行記者會”,2021年5月14日,https:∥www.fmprc.gov.cn/web/fyrbt_673021/jzhsl_673025/t1875845.shtml,2021年6月3日。但由于近年來中印關系的演變,印度各界對華心態(tài)復雜,在疫情背景下更是加大對華抹黑和甩鍋。印度外長蘇杰生在新聞發(fā)布會上點名感謝40余國對印度的援助,唯獨對中國閉口不提。(59)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Transcript of Special Briefing by Foreign Secretary o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on COVID Pandemic (April 29,2021)”,29 April 2021,https:∥www.mea.gov.in/media-briefings.htm?dtl/33829/Transcript_of_Special_Briefing_by_Foreign_Secretary_on_International_Cooperation_on_COVID_Pandemic_April_29_2021,2 June 2021.同時,一些印媒還公然抹黑中國提供的防疫物資存在“質量問題”;中國控制原料藥對印度出口,造成印度國內新冠相關藥品價格飛漲;中國四川航空公司停飛貨運航班影響印度抗疫進程等等。如此種種帶有偏見的對華認知,不利于國際合作共抗疫情,也不利于兩國關系健康發(fā)展。此外,印度外交部發(fā)言人阿林丹·巴奇(Arindam Bagchi)近期重提疫情“溯源”問題,稱“新冠病毒源頭還需要更多研究和更多的數(shù)據(jù)才能得出可靠結論”。(60)“WHO global study on Covid origins ‘important first step’,says India”,28 May 2021,https:∥theprint.in/diplomacy/who-global-study-on-covid-origins-important-first-step-says-india/667045/,2 June 2021.巴奇的聲明雖未直接提及中國,但言外之意仍是質疑世衛(wèi)組織的調查結果,希望進一步調查中國。印度官方和媒體對中國污名化,將疫情政治化的根本目的是借疫情加大對中國的制衡,稀釋國內輿論對于政府抗疫不力的壓力。

另一個突出的現(xiàn)象是印度借疫情之機加強與中國臺灣地區(qū)的聯(lián)系,并借媒體鼓吹“臺獨”錯誤言論。近年來,隨著“印太”概念的演進和中美、中印競爭加劇,打“臺灣牌”成為美印制衡中國的重要選擇。印度的“東向行動”政策與臺灣地區(qū)的“新南向政策”有很強的契合點(61)“India and Taiwan 25 Years of Relationship”,25 March 2021,https:∥journalsofindia.com/india-and-taiwan-25-years-of-relationship/,2 June 2021.,印度政策人士指出,目前發(fā)展印臺關系正當其時,深化印臺關系的目標不應僅僅被視為遏制中國的措施,更應從臺灣作為“印太利益相關者”的視角去認識。(62)ORF,“The prospects of a deeper India-Taiwan cooperation in the evolving dynamics of the Indo-Pacific”,13 March 2021,https:∥www.orfonline.org/research/the-prospects-of-a-deeper-india-taiwan-cooperation-in-the-evolving-dynamics-of-the-indo-pacific/,2 June 2021.可見,在中印邊界問題僵持的情況下,印度有意順應島內“臺獨”勢力的訴求,將臺灣地區(qū)作為其對華乃至地區(qū)戰(zhàn)略的一部分。印度一些激進媒體向來都是反華“急先鋒”,疫情之下更是在臺灣問題上挑戰(zhàn)“一個中國”政策底線。2021年4月4日,《印度時報》刊登涉臺錯誤社論;5月7日,《印度快報》刊登臺灣民進黨當局衛(wèi)生福利部門負責人陳時中題為“臺灣抗疫模式為何有效”(Why the Taiwan Covid model works)的文章,為其“臺獨”言論張目,鼓吹所謂“臺灣加入世界衛(wèi)生組織”。(63)Shih Chung Chen,“Why the Taiwan Covid model works”,7 May 2021,https:∥indianexpress.com/article/opinion/columns/why-the-taiwan-covid-model-works-7304970/,2 June 2021.此外,印度官方4月3日也首次高調慰問臺灣火車事故。5月2日,臺灣地區(qū)首批援印物資抵達新德里,并表示將與印度共克時艱。臺灣問題事關中國核心利益,是不可觸碰的紅線。中國堅決反對任何制造所謂“臺灣獨立”“兩個中國”或“一中一臺”的分裂行徑。而印度企圖借機大打“臺灣牌”來平衡中國在邊界問題上的影響力,勢必將進一步惡化雙邊關系,加劇安全困境。

結語:印度疫情走勢及抗疫前景展望

從印度政府公布的數(shù)據(jù)來看,印度第二波疫情已逐漸好轉,單日新增病例數(shù)在5月9日峰值(403738例)后出現(xiàn)連續(xù)下降趨勢,分別在5月19日和5月29日降到30萬和20萬以下,6月5日新增病例數(shù)(120529例)為4月7日以來最低漲幅。同時,印度已連續(xù)23天每日康復人數(shù)超過每日新增病例數(shù),治愈率穩(wěn)步提升達到93.38%,病毒檢測陽性率降至5.78%,印度部分地區(qū)的經濟活動管控也逐步放松。印度內政部長阿米特·沙阿(Amit Shah)6月3日也稱,“在莫迪總理的堅強領導下,印度在很短時間內控制住了第二波疫情,并在為第三波疫情做準備”。(64)“India under PM Modi successfully fought Covid-19 battle,says Amit Shah”,3 June 2021,https:∥www.business-standard.com/article/current-affairs/india-under-pm-modi-successfully-fought-covid-19-battle-says-amit-shah-121060300749_1.html,5 June 2021.然而,對于印度第二波疫情的影響判斷不宜過于樂觀,單日新增確診人數(shù)雖大幅下降,但日增死亡人數(shù)仍高于3000例且波動明顯。5月19日第二波疫情峰值時死亡人數(shù)為4529人,此后歷經多次上下波動,但總體都保持在3000例以上的高位。

就疫苗接種來看,印度遠未達到全民80%完成接種的免疫屏障線。據(jù)統(tǒng)計,印度僅有3.35%人口完成全部兩劑次接種,低于全球平均水平,約有13.1%人口至少注射一針。6月5日單日接種365萬劑,其中接種第一針占絕對多數(shù),接近338萬劑次。(65)數(shù)據(jù)參見https:∥www.covid19india.org; https:∥www.mohfw.gov.in,5 June 2021.印度政府設定的目標是在8月至年底接種20億劑疫苗。印度財政部已批準為血清研究所及巴拉特生物技術公司(Bharat Biotech)分別提供4億和2.1億美元以擴大生產。血清研究所宣布6月份的阿斯利康疫苗產量將達到約9000萬劑量,巴拉特生物技術公司也宣布從8月起產量將達到8000萬劑。4月中旬印度對俄羅斯的“衛(wèi)星V”(Sputnik V)疫苗進行了緊急授權,6家印度公司已經簽署了每年生產約10億劑“衛(wèi)星V”的協(xié)議,預計到年底印度將有1.5億劑該疫苗。但這也與印度政府的目標相去甚遠,疫苗供應不足將嚴重影響印度的接種進程和防疫效果。短期看來,印度難以快速改善其落后的醫(yī)療衛(wèi)生設施,難以完成80%國民接種的任務以形成有效的全民免疫屏障,也難以在經濟發(fā)展和防疫兩者之間取得平衡,加之病毒的不斷變異和疫苗有效率有限,未來的防疫局勢仍然嚴峻,印度或將進入與病毒相互抗爭,長期共存狀態(tài)。

新冠病毒是中印乃至全世界共同的敵人,保障人民生命安全、反對疫情政治化、開展抗疫合作是中印的必然選擇,也是占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中印應當共同承擔的國際義務。中國抗疫局勢較早實現(xiàn)逆轉,而印度目前單日新增仍居高位,且面臨第三波疫情襲擾的風險。中印兩國應以疫情為契機,暫時擱置爭端分歧,在疫情防控、經濟復蘇和公共安全等領域探索可能的合作。一是兩國政府高層、醫(yī)療機構和社會團體等應積極主動擴大交流,分享成功的抗疫模式和經驗,因地因時制宜,建立適合印度國情社情的防控體制機制,確保疫情感染處于可控范圍內。二是擴大兩國疫苗合作。中印均為人口大國,疫苗需求量大,而印度面臨生產能力低下,原材料供應不足等困境,兩國應充分發(fā)揮各自優(yōu)勢,探索建立疫苗聯(lián)合研發(fā)、實驗和生產一體化基地,實現(xiàn)就地就近取材、合作研究實驗、授權生產和標準互認等。同時,中國企業(yè)也可主動擴大對印疫苗出口,為有來華意向人員優(yōu)先接種國產疫苗。三是兩國在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的同時,應逐步開放簽證和人員交流活動,尤其是涉及醫(yī)療衛(wèi)生、教育和商務等剛需人員,在充分研究評估的基礎上推進疫苗健康互認,逐步恢復中斷的人文交流。四是兩國應加強在多邊框架下的抗疫合作。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已向印度提供兩筆貸款用于抗擊疫情,未來兩國應穩(wěn)步擴大在金磚國家、亞投行、中俄印等多邊框架中的合作,通過經濟援助、技術分享和疫苗供應等形式助力印度早日走出疫情陰影。五是共同反對疫情政治化、污名化和標簽化,維護國際多邊主義。同為發(fā)展中國家的中印仍面臨發(fā)展國內經濟,增強人民福祉的重任,應擯棄大國競爭和地緣戰(zhàn)略成見,不以所謂疫情溯源等為幌子搞政治操弄。同時兩國應約束規(guī)范新聞媒體關于疫情的不實報道,營造真實良好的網絡環(huán)境,增強兩國民眾的相互認知和感情互動??箵粢咔榈膶嵺`表明,人類確是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唯有團結合作方可戰(zhàn)勝危機,實現(xiàn)共同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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