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天鵝湖

——寫給青?？婶斂撕?/p>

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在繁華的國際大都市中

黑白分明的鋼琴鍵下

這里的天鵝湖

在雪域高原蒼莽戈壁上

站在可魯克湖畔

茂盛的蘆葦長滿湖邊

遠(yuǎn)遠(yuǎn)看去

千萬株蘆葦就像一群高原人的身影

就像遠(yuǎn)處的群山來到湖邊

風(fēng)吹蘆葦

蘆葦?shù)挠白尤荷降挠白釉诤衼y舞

就像一曲熱烈的蒙古舞

風(fēng)平浪靜之后

湖面煙波浩淼水天一色

一群美麗的身影從天而降

就像古老的傳說重返人間

一面湖水

一岸蘆葦

一群天鵝

雪域高原就像一塊巨大的舞臺幕布

蒼莽戈壁就是柴可夫斯基不朽的鋼琴

德令哈的夜晚

——寫給海子

今夜的天空沒有星星

今夜姐姐早已衰老

你說“還有十天

我就要結(jié)束漂泊的生涯”

這么多年過去

你仍沒有結(jié)束漂泊

仍沒有回到你的村莊

德令哈

讓你回家的路變得無比漫長

沒有星星

你就躺在露水旁邊

躺在德令哈星羅棋布的湖水邊

你在德令哈安靜沉睡

想什么時候醒來就醒來

沒有任何打擾

德令哈的每個夜晚

都是你生命中的拂曉

草原花香

這里有一片星星點點的花

撒在草原上

不注意你就走過了它

不會走近去觀賞它

像沙粒

被風(fēng)吹到了草原之外

像一隊螞蟻

在草原上走遠(yuǎn)

……

草原之夜

昏黃的馬燈

在草原深處亮著

夜行人的身影

離燈光越來越近

最后

他在馬燈面前停下

拍打下一身白天的灰塵

安靜的羊圈

就像天空的月亮

就像黑夜溫暖的枕頭

一個疲憊的身影

重重地壓在羊圈和月亮之上

草原時間

草原的夜風(fēng)

圍繞著一堆殘留的篝火左右徘徊

那些熱鬧的身影

轉(zhuǎn)眼全部躲進(jìn)了露珠和石頭中

今夜整個草原

只有幾朵野花還在冰涼的夜里深情地回眸

水滑的月光

照在快要熄滅的篝火上

與灰燼竊竊私語

今夜無眠的人是你是我

我們在今夜共同學(xué)習(xí)如何用一顆露水做枕頭

而草原無邊的夜色

讓我們的內(nèi)心起伏不定

伸手便碰到了夜色中那扇虛掩的大門

遼闊的草原朦朧的大地

許多的身影像星星一樣懸掛在天空

又像露水一樣從草葉上輕輕滑落回歸草原

回歸大地

回憶昨天

我們一直珍惜和保留著祖先的遺傳

在季節(jié)中不斷遷徙搬移著自己

不斷地留戀一塊又一塊土地

我們在草原上留下了許多

只有火紅的狐貍才能辨認(rèn)出的

無色無味的腳印

我們忘記了年齡和時間

女人們大量地生兒育女

我們丟棄了多余的行囊

從春天到冬天

青草與露水保存著我們最初的容顏

龍門山

說不清楚山中生長了多少種草木

只看到很多鳥雀從中飛起

說不清楚山中有多少寺廟

云霧中偶爾飄出一些晨鐘暮鼓

說不清楚山上葬了多少亡人

雨天的山坡上可以看到比晴天更多的墳塋

說不清楚總有人到空蕩蕩的山中去

可能是中了山中一棵千年大樹的邪

說不清楚山中到底有多少戶人家

山風(fēng)吹過山谷很快速

說不清楚山中的月亮是否更圓更亮

月光下的老木屋只留得下很少一部分時光

說不清楚山中杜鵑的啼鳴能傳多遠(yuǎn)

山寺門口兩只巨大的石獅子總要截留部分聲音

說不清楚黃昏的時候誰又進(jìn)了山中

暮色中的山影

就像被一群驚飛的野鴿子撞響的鐘

秋天的獼猴桃

中午不想吃飯

吃了幾個獼猴桃

濃濃的甜甜的汁水滿口都是

我確信它們是來自泥土之上的生長之物

自然之物（盡管是人工栽種非野生）

當(dāng)它們脫離種植園

脫離采摘它們的那雙人類的手

這些毛茸茸的帶有少量疤痕的果子

帶給我更多的是

來自秋天的

大山里的消息

順著風(fēng)

順著潮濕的冷空氣

順著遠(yuǎn)山模糊的影子

幾株野生獼猴桃

藤上瘦小的果子已經(jīng)熟透

風(fēng)一吹

掉落幾顆到地上

鳥雀走獸吃掉部分

再一陣風(fēng)

只剩下一根空藤

城市

此時大量獼猴桃上市

漂浮著陣陣熟悉的果香

最后一顆完好的獼猴桃

被一個陌生人甜蜜地吃掉

最后一顆腐爛的獼猴桃

被一個環(huán)衛(wèi)工打掃干凈

在城市與遠(yuǎn)山之間

獼猴桃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一切只是一個虛晃的影子

冬天的早晨樓頂上一只鴿子在整理羽毛

一群鴿子在天空中飛

唯獨(dú)這只站在樓頂避雷針旁邊

站在天空之外

小小的腦袋

一遍遍彎過來

反復(fù)伸進(jìn)翅膀中啄理

有細(xì)小的羽毛飄落下來

城外不遠(yuǎn)處的龍門群山

吹來冰冷的山風(fēng)

山頂上早已有白雪堆積

那些耀眼的白

天氣晴朗的時候清晰可見

更多的時候一團(tuán)模糊

那些白

飛翔在天空中的鴿子們

看到的應(yīng)該多一些

那些白

在這個冬天

就像手術(shù)盤中一把閃光的銀色鑷子

好消息與壞消息各一半

一只鴿子

在這個冬天

對天空

對飛翔產(chǎn)生了猶豫

不是所有的白色

都充滿了圣潔與吉祥

不是所有的飛翔

都充滿了激情與夢想

整理好羽毛的鴿子

站在避雷針旁邊一動不動

安靜地注視著面前的天空

飛翔

在它的翅膀上不斷下沉

【作者簡介】啞鳴，川西人，作品散見《人民文學(xué)》 《雪蓮》 《文學(xué)港》 《星星》《鴨綠江》《山東文學(xué)》《鹿鳴》《詩林》《延河》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