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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絳譯作與創(chuàng)作中幽默元素的互文性研究

2021-09-22 17:46劉靜觀劉楊
中州學刊 2021年8期
關鍵詞:譯作互文性楊絳

劉靜觀 劉楊

摘 要:楊絳譯作和創(chuàng)作中的幽默品質既有內在的強關聯性,也有外在的差異性,其譯作和創(chuàng)作的幽默表達風格形成一種典型的相互反哺關系。在譯作的幽默風格影響下,楊絳自身的本我智慧與悲憫情懷的乖訛化在其后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展現出不同的表達形式,她慈悲冷峻地注視眾生,笑中含淚地鋪展幽默,睿智達觀地行走世間。她豐盛、平靜而又多姿多彩的文學精魂和幽默品質,留存在她的著作和譯作中,成為一種寶貴的精神財富。

關鍵詞:楊絳;創(chuàng)作;譯作;幽默風格;互文性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21)08-0160-05

作為我國女性作家兼翻譯家的杰出代表,楊絳一生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翻譯成就粲然可觀。20世紀30年代,楊絳在中國文壇初露頭角,40年代末她將主要精力轉向翻譯,開始向國內讀者譯介西方文學作品。她先后翻譯出版5部作品,其中的《小癩子》《吉爾·布拉斯》和《堂吉訶德》是典型的“流浪漢體小說”,也是其翻譯生涯的代表性作品。楊絳在進行文學翻譯的過程中,還創(chuàng)作了大量文學作品。這些作品大部分著眼于人性百態(tài),始終充滿著樂觀精神的幽默表達。張韓認為,楊絳的幽默創(chuàng)作在扎根于民族文化土壤的同時,也受到其翻譯的三部流浪漢小說幽默精神的影響。①正如朱麗婭·克里斯蒂娃提出的互文性理論所言,每個文本都是對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轉換②。因而,文學創(chuàng)作文本和文學翻譯文本之間也必然存在復雜的內在聯系。本文在對比楊絳不同時期譯作和創(chuàng)作幽默風格的基礎上,對其中的幽默元素進行互文性研究。

一、楊絳譯作與創(chuàng)作中幽默元素的相互影響

翻譯外來作品,既是一個輸出精力和才華的再創(chuàng)作過程,也是一個針對其他民族文化營養(yǎng)的學習吸收過程。譯者的民族文化根基、成長背景,以及母語元素和個人的語言風格等,都會自覺不自覺地影響譯作的語言風格。楊絳自身的知識結構、學識修養(yǎng)、審美取向,為她能夠充分而又深刻地理解母語之外的文本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楊絳學養(yǎng)深厚,才華橫溢,她那種兼收并蓄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積淀及自身形成的語言風格在無形中滲入譯作之中,使得譯作珠聯玉映,錦上添花。在對不同民族之間的語言進行轉換的過程中,楊絳融入了漢語的語素和自己的語言風格,將西班牙諺語翻譯得合轍押韻,就像漢文化中的對聯,讀起來抑揚頓挫,朗朗上口,使這些帶有幽默意味的西班牙諺語更加幽默風趣,新奇雋永,回味無窮。

楊絳在翻譯三部“流浪漢體小說”的過程中,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深遠意境和歐洲文學的精神內涵緊密結合,將中華文化附帶的幽默元素滲入西方文學的文脈之中,將原著語言中的句式用富有中國特色的民間俚語、俗語、諺語轉化表述,形成獨特的幽默風格和獨有的表現方式,實現了中國文化對西方文學的“營養(yǎng)反哺”。這使得她筆下的譯作語言在英國式、法國式、西班牙式的鄉(xiāng)土氣息里帶上了厚重的中國味兒,更貼近并適合中國的讀者。

在楊絳一生的文學活動中,小說翻譯和文學創(chuàng)作是兩種最主要的方式?!短眉X德》于1978年出版,標志著楊絳的翻譯生涯暫告一段落。在進入新時期之后,楊絳的文學寫作開啟了嶄新的一頁,《干校六記》《將飲茶》《雜憶與雜寫》《洗澡》等作品陸續(xù)出版,2003年,92歲高齡的楊絳出版晚年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我們仨》。此后,她又繼續(xù)寫作并出版了《走到人生邊上——自問自答》等散文集。在楊絳晚期的文學作品中,從文學翻譯活動中汲取的西方文化元素的影響痕跡展現得十分清晰,她時常在行文中不露痕跡地把這種幽默元素糅合進創(chuàng)作中。比如她在《丙午丁未年紀事》中這樣寫道:“我變成‘牛鬼蛇神之后,革命群眾俘虜了我翻譯的《堂吉訶德》,并活捉了我筆下的‘四個大妖精。堂吉訶德是一位正派的好騎士,盡管做了俘虜,也決不肯損害我。四個大妖精卻調皮搗蛋,造成了我的彌天大罪。不過仔細想來,妖精還是騎士招來的?!镒C往往意想不到。我白白地終夜尋尋覓覓,竟沒有發(fā)現偌大四個妖精,及早判處他們火刑?!?/p>

以流浪漢的樂觀精神和反抗意識為代表的西方文學作品中蘊含的正能量,深刻地影響著楊絳的人生態(tài)度,即使在后來的運動中被下放、被批斗時,她仍能自詡小癩子或堂吉訶德來自嘲、自慰,樂觀地面對人生。流浪漢身上潛藏在幽默形態(tài)之下的人情世態(tài),影響著楊絳的審美趣味,表現為她在生活中時常自嘲、自詡、自抑,往往貌似無厘頭,實則大有歐式的冷幽默范兒。楊絳把翻譯“流浪漢體小說”時所獲的西方幽默元素,糅合在自己的幽默風格中,并在充滿煙火氣的平凡小事里解構著世間的種種日常。

二、楊絳譯作與創(chuàng)作中幽默表現的相通性

在楊絳的譯作和創(chuàng)作中始終蘊含著“一種超脫困境的輕松的、寬容的幽默”,這“是她超越苦難、蕩滌心靈的法寶”③。這種幽默在楊絳的創(chuàng)作與譯作中具有相通之處,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對筆下人物充滿寬容、善意、同情

楊絳三部“流浪漢體小說”譯作中的主人公都是流浪漢,流浪生活的共性使他們有著相似的精神家園。在人生與命運無法改變時,他們用自我嘲諷、自我調侃的方式表達內心堅定的反抗。他們雖然被生活所迫,顛沛流離,但身上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樂觀主義精神。楊絳曾在《小癩子》的“譯本序”中表示,自己對三個主人公及其余的眾多人物沒有“怨苦忿怒”,而是充滿了“寬容的幽默”④。

楊絳文學作品中的很多人物雖不是現實中的流浪者,卻也多是普通知識分子和勞動者。比如《老王》中的“老王”、《方五妹和她的“我老頭子”》中的“老頭子”、《臨水人家》中的“皺面先生”等,這些小人物大多命運多舛,經歷曲折,是精神上的流浪者。在《丙午丁未年紀事》中,楊絳被打成“牛鬼蛇神”,監(jiān)管她的人稱她為“披著羊皮的狼”,她卻認為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兇惡,反而稱其為“披著狼皮的羊”。一字之差,體現出楊絳包容、寬厚、善良的人生態(tài)度與幽默品格。楊絳在描寫這些小人物的悲歡離合時,均體現出一種寬容、體諒、善意的幽默。

2.包含著笑與堅守的自嘲

真正優(yōu)秀的翻譯家,不僅僅能將一種語言機械地轉換為另一種語言,而且能夠在翻譯過程中融入自己的思想、風格與智慧進行藝術的再創(chuàng)作。楊絳較為重要的翻譯作品是在新中國成立之后完成的。作為走進新時代的傳統(tǒng)知識分子,她的骨子里隱含著傳承千年的文以載道的士大夫精神,因而往往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在作品中融入其對國家的關心和對社會現狀的思考,并將這種思考的結果通過幽默的形式表達出來,在技術層面體現為包含著笑與堅守的自嘲式幽默。在人生與命運無法改變時,楊絳往往用自我嘲諷、自我調侃的形式表達內心堅定的反抗。張韡等學者認為,“楊絳的自嘲型幽默運用的是自我貶低、自我降格的手法”⑤。

這種自嘲式的幽默手法,在楊絳的譯作中并不少見,比如《小癩子》中:“我脖子抓破是活該;我歷次受罪都是為了口腹的過失,脖子是口腹之間的通道。”⑥當時主人怒氣沖天,不但抓破了他的脖子,還差點兒要了他的命??伤麩o可奈何,只能用這種自我嘲諷的形式表達內心的反抗。在《吉爾·布拉斯》中,作家也成了嘲笑的對象:“我們那小僮跑來,大聲對女主人說:‘太太,有個人要見見您,他穿件怪骯臟的襯衫,渾身污垢,您別怪我多嘴,我看他活像個詩人。阿姍妮道:‘叫他上來。你們各位坐著別動,來的是個作家?!雹叻g家嘲笑作家,這自然是另一種形式的“自嘲”了。

這種自嘲式的幽默手法在楊絳的創(chuàng)作中也俯拾即是,比如她在《丙午丁未年紀事》中即用輕松的語氣進行自我調侃:“我一直在猜測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散會我給推推搡搡趕下臺,可是我早已脫下自己的高帽子看了一眼,我原來是個‘資產階級學者,自幸級別不高?!雹唷拔液屯锩坝瓿鱿?,只愁淋成落湯雞,不料從此成了‘落水狗,人人都可以欺凌戲侮……”⑨這些笑中含淚的自嘲式幽默,說明在特定的時代背景下,楊絳能夠把一件被迫為之的屈辱之事云淡風輕地對付過去,在不動聲色之間令讀者體會到她鋒芒內斂后的倔強。

3.運用“邏輯錯位”手法形成乖訛化幽默效果

關于“邏輯錯位”,孫紹振等人給出的定義是:“在一條思路、一條邏輯上落空的同時,又在另一條思路上突然領悟到邏輯的落實,瞬息之間,不但體驗了康德說的失落的驚異,而且還有頓悟的驚喜,如果光有失落的驚異,最多不過是滑稽而已,有了另一邏輯的頓悟,才可能產生雋永的笑?!雹?/p>

在楊絳的譯作中,“邏輯錯位”的表現手法時常出現,如《堂吉訶德》中桑丘請公爵夫人照顧灰毛兒,并說灰毛兒是自己眼睛里的明珠。在公爵夫人驚訝地問“什么灰毛兒”時,桑丘答道:“就是我的驢呀;我不稱驢,常叫它灰毛兒。”這種處理手法,巧妙地運用了思路錯位形成的幽默,往往出人意料,也更容易達到出奇制勝的幽默效果。

在楊絳的創(chuàng)作中,這種因思路錯位或邏輯錯位形成的幽默也經常出現。她擅長通過人物的無知引發(fā)思路錯位型幽默,請看長篇小說《洗澡》中施妮娜的發(fā)言:“比如有人的計劃是研究馬拉梅的什么《惡之花兒》。當然,馬拉梅是有國際影響的大作家??墒恰稅褐▋骸仿铮@種小說不免是腐朽的吧?怎么為人民服務呢!”[11]《惡之花兒》是波德萊爾的著名詩集,這里張冠李戴,說得煞有介事,叫人哭笑不得,又讓人回味不盡。在創(chuàng)作中,楊絳更多的是運用多義詞句的歧解現象達到幽默的效果。因為在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中,一個詞語往往只有一個確定的意思,一個句子也往往具有多個邏輯重點,言者和聽者理解的重點不同,從而形成幽默的反差。這種反差越大,其乖訛化導致的幽默效果也越明顯。

4.綜合運用多種修辭手法營造幽默氛圍

在創(chuàng)作和譯作中,楊絳經常運用假設、雙關、反諷、擬人、借代等修辭手法營造幽默氛圍,其中最常見的是比喻。它能把深奧的道理淺顯化,把抽象的事物具體化、形象化,如果運用巧妙,能讓人在發(fā)笑之余產生聯想和思索,從而達到幽默的效果。在楊絳譯作中,比喻修辭運用非常普遍,諸如“他要眉眼送情,就像臨死翻白眼兒。”[12]“因為他把主人抓在手里,像一團蠟,搓得圓捏得扁的?!盵13]“他走上來奪過長槍,折做幾段,隨手拿起一段把堂吉訶德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堂吉訶德雖然披著一身鎧甲,也被打得像碾過的麥子一樣?!盵14]楊絳創(chuàng)作中巧妙的比喻手法也隨處可見,例如:“譯文里的謬誤,好比貓狗身上的跳蚤,很難捉拿凈盡?!盵15]“汪勃一張嘴像漏水的水龍頭,滴滴答答不停地漏水?!盵16]

楊絳在譯作和創(chuàng)作中通過連用、兼用等多種形式將辭格運用得爐火純青。她不但用修辭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思想,還能令語句增添趣味性和幽默感,使作品蘊含強大的感染力,進而增強讀者的閱讀趣味,使作品中含蘊的文學思想深入讀者內心深處,最終影響讀者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三、楊絳譯作與創(chuàng)作中幽默表現的差異性

幽默是以獨特的藝術方式展現出來的一種獨特的語言文化現象,時常因語言的歧義現象和文化背景的差異而引發(fā)并構成不同狀態(tài)的幽默元素。對于楊絳而言,文學翻譯與文學創(chuàng)作作為跨文化背景下的兩種文學活動,其幽默形態(tài)的差異性也就草蛇灰線地潛藏其間,這種差異性有時表現得十分明顯。

1.含蓄、溫和與辛辣、尖刻之別

受長期接受的東方文化含蓄內斂的特質影響,楊絳在原創(chuàng)性作品中的幽默表現形式顯得含蓄、溫和。比如十年浩劫剛開始時,楊絳便被“揪出來了”,當時因為她不知何故,所以便在《丙午丁未年紀事》中說,“‘揪出來的算什么東西呢,還‘妾身未分明”[17]。當年的“牛鬼蛇神”們被安頓在一個屋子里,“革命群眾”隨時可能闖進來檢查,為了應付檢查,她出主意不讓難友們撤掉簾子,原因是:“隔著簾子,外面看不見里面,里面卻看得見外面。我們可以早做準備?!盵18]楊絳這種對于世態(tài)人情的洞悉與熟稔通過天生的幽默感表現出來,盡管十分含蓄,卻仍如漫畫一般,通過簡單的幾筆勾畫出令人忍俊不禁的幽默特點,暢快地彰顯著個性的氣質。美國散文作家梅比認為:“急智是才智的巧運,而幽默是天性的流露。急智是心靈的自覺的機巧,而幽默卻出自人性的深處,往往不自覺地從性格中表現出來?!盵19]回顧楊絳的人生歷程,盡管她飽經滄桑,但歲月并未抹去她的堅韌,她沒有失去對社會、對人生的信心,作品中一直飽含著對普通民眾的關懷,對善良人性的呼喚,其幽默之下永遠是溫情的流露和慈悲的注視。

與原創(chuàng)作品相比,楊絳譯作中的幽默形式顯得比較辛辣、尖刻。比如《吉爾·布拉斯》中:“他知道唐安那斯塔修是個軟耳根子的醋罐子,因此就想出一條惡毒透頂的計策,不是混蛋想不出來的?!盵20]“我不但出賣都統(tǒng)的實缺,也出賣勛爵的頭銜。憑我弄來一紙勛位授予狀,就把個好好的平民變成混賬的紳士。”[21]在譯作中,楊絳這種辛辣的諷刺針對的是世間的丑陋和荒謬,并不是為了諷刺個人,而是要“舉起明鏡,讓千千萬萬的人在私室中照見自己的丑相,由羞愧而知悔改”[22]。

2.細膩寫實與夸張荒誕之別

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楊絳無論對于事物的描述還是對于幽默的處理,都充滿著女性特有的細膩與機智。在《第一次下鄉(xiāng)》中,楊絳以細膩幽默的語言,把生活中不登大雅之堂的事寫得妙趣橫生,讓人忍俊不禁:“可是幾位老先生吃了白薯,肚子里產生了大量氣體,又是噫氣,又是泄氣。有一次,一位老先生泄的氣足有一丈半長,還搖曳多姿,轉出幾個調子來。我和女伴走在背后,忍著不敢笑。后來我揀出帶下鄉(xiāng)的一瓶食母生,給他們‘消氣。”[23]這種細膩的寫實往往蘊含著溫暖的幽默,讀來令人在會心一笑之余,更能感受到生活的厚重與艱辛。

在譯作中,楊絳更傾向于夸張、滑稽和荒誕的描寫,更多地表現出冷幽默意味?!短眉X德》是楊絳譯作中分量最重的一部作品,故事荒誕離奇,人物荒唐滑稽。作者塞萬提斯用滑稽、夸張、荒誕的情節(jié)和語言塑造了一個行為瘋癲離奇、內心正直勇敢的“騎士”,無論是堂吉訶德大戰(zhàn)風車,還是他時時都要遵循騎士道的規(guī)則和精神、事事都要模仿書上騎士的僵化、教條以及他單戀鄰村姑娘的自作多情,這種由夸張、滑稽、荒誕而形成的幽默效果貫穿始終。雖然在這些瘋癲、荒誕、滑稽的文字背后,隱含著堂吉訶德的正直、俠義、忠誠和勇敢,但人們只看到他瘋癲荒唐的一面,他也因此屢屢被人捉弄而吃盡苦頭,最終因一事無成抑郁而死。我們翻遍楊絳的原創(chuàng)文學作品,無論在散文還是小說中,像這種夸張、滑稽、荒誕型的幽默風格,幾乎難覓蹤影。

3.女性意識與超性別意識之別

楊絳平靜、淡然、充實地過好每一天,自守高潔,不帶風塵,不染污穢,自始至終堅守心中愛的溫暖和溫馨,這種品格,正是經歷了百年滄桑的楊絳先生所獨具魅力的女性意識。[24]楊絳的性別意識在其散文、小說乃至譯著等方面都有鮮明的體現,但因性別差異所構成的幽默形態(tài),在其創(chuàng)作和翻譯兩個領域的表現形式卻有著明顯的區(qū)別。

楊絳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更多地坦現著本我意識。本我在人性中的體現是無意識的,往往不被個體所察覺。比如長篇小說《洗澡》中“因為他離開了宛英,生活上諸多不便,簡直像吃奶娃娃離開了奶媽”[25]的描寫,典型地體現著女性本我意識主導下的幽默心理。在散文《回憶我的父親》中,她在敘述家庭的溫馨以及父母的愛情時,多處表現出女性視角下細膩而又溫暖的幽默。比如:“父親已經發(fā)燒得只說昏話了。他開始說的昏話還是笑話。他看我母親提了玻璃溺壺出去,就說:‘瞧瞧,她算做了女官了,提著一口印上任去了!”[26]謝春麗認為,在楊絳的短篇小說中,不僅深刻蘊含著作者對女性意識的探討,同時也有對以男權話語為中心建構的社會秩序不合理性的批判[27],這種探討或批判也往往呈現著女性意識主導下的幽默特質。

由超性別意識派生的“無我”形態(tài),使楊絳的三部“流浪漢體小說”譯作中體現出一種超性別意識的幽默表征。如桑丘說:“這個比喻好,可是并不新鮮,我聽到過好多次了。這就像一局棋的比喻。下棋的時候,每個棋子有它的用處,下完棋就都混在一起,裝在一個口袋里,好比人活了一輩子,都埋進墳墓一樣?!盵28]在翻譯活動中,楊絳實現了對自身性別視角、認知和思維的多向度超越,她自覺地突破了傳統(tǒng)文化幾千年來賦予女性的文化視域、價值判斷標準和思維特征,以現代知識分子的理性目光審視外國文學中荒誕、滑稽外殼下的幽默內涵,并以高超的語言駕馭能力,轉換為漢語語境下的幽默信息,使其作品具有強大的感染力。

4.口語方言與民間諺語之別

一位卓越的作家首先是一位語言大師,楊絳自然也不例外。她能夠通過日常生活的言談話語,自然而然地引起喜劇性的沖突,進而呈現出獨特的幽默效果。但楊絳在創(chuàng)作與譯作中對語言的選擇有明顯區(qū)別,她在創(chuàng)作中特別擅長使用漢語口語和吳地方言,在譯作中卻運用了大量外國民間諺語。

楊絳祖籍江蘇無錫,少年時隨家人遷至蘇州居住,又在東吳大學讀書,因而對吳地方言十分熟悉。她在作品中巧妙運用大量吳地方言俚語,使行文歡快愉悅,帶有濃郁的幽默意趣。比如《大王廟》中的無錫話:“我每和姐姐同在路上走,無錫老老少少的婦女見了短裙子無不駭怪。她們毫不客氣地呼鄰喚友:‘快點來看呶!梳則辮子促則腰裙呶!”[29]又如《回憶我的父親》中的蘇州話:“屈先生是蘇州人,一次他一口純蘇白對我說:‘唔篤老太爺直頭硬!嗐,直頭硬個!我回家學給父親聽,父親笑了?!盵30]

反觀其譯作,其中雖然也有口語的運用,但最突出的是使用了大量具有幽默意趣的民間諺語。據筆者統(tǒng)計,在《堂吉訶德》全書中竟然使用了約400句(次)左右的西班牙民間諺語。尤其是堂吉訶德的侍從桑丘簡直一肚子的諺語警句,張口就來,有時一段話中差不多全是諺語。在楊絳翻譯的三部“流浪漢體小說”中,成群結隊地運用諺語并達成顯著幽默效果的段落并不少見,但這種情況在楊絳原創(chuàng)作品中極少出現。這種差異性盡管是其在處理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文學表達形式時有意為之,但更顯示出了楊絳駕馭語言的高超能力。

四、結語

縱觀楊絳先生譯作與創(chuàng)作實踐中幽默表達的相互關系,我們發(fā)現,盡管其幽默形態(tài)、表現方式等有所差異,卻能殊途同歸,不但讓人忍俊不禁,而且讓人在笑過之后又能自覺或不自覺地去琢磨、領會文字背后的內涵,進而啟迪讀者的心智。

在東西方文化的交融下,楊絳自身的本我智慧與悲憫情懷在翻譯和創(chuàng)作中展現出了鮮明的幽默表達形式。這種譯作與創(chuàng)作之間的相互影響現象,將現代生活、民間立場與中國語言熔鑄為一個有機整體,并以此成就了楊絳對現當代文學的獨特貢獻。這種互文性不僅促成了她豐盛、平靜而又多姿多彩的文學精魂和幽默品質,更以其獨特的況味和風格成為一種寶貴的精神財富,在當代文學的語言實踐中,具有獨特的啟示價值和典范意義。

注釋

①楊絳:《楊絳文集》第四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第254頁。

②[17][18]楊絳:《楊絳文集》第二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第92、165、185頁。

③鄭士生:《楊絳先生的翻譯與創(chuàng)作》,《人民政協(xié)報》2016年5月30日。

④⑥《小癩子》,楊絳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年,第17、171頁。

⑤張韡:《論楊絳幽默的表現形態(tài)》,《福建論壇》(社科教育版)2009年第12期。

⑦[12][13][20][21][法]勒薩日:《吉爾·布拉斯》,楊絳譯,人民文學出版社,第339、584、424、619、74頁。

⑧⑨[26][30]楊絳:《將飲茶》,三聯書店,2017年,第142、165、26、156頁。

⑩孫紹振、湯化:《幽默學全書》,海峽文藝出版社,1998年,第9頁。

[11][16][25]楊絳:《洗澡》,人民文學出版社,2018年,第86、266、3頁。

[14][西班牙]塞萬提斯·薩維德拉:《堂吉訶德》(上),楊絳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年,第7頁。

[15][23][29]楊絳:《雜憶與雜寫(一九三三—一九九一)》,三聯書店,2017年,第206、147、32頁。

[19]上海青年幽默俱樂部:《中外名家論喜劇、幽默與笑》,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2年,第107頁。

[22]楊絳:《隱身的串門兒》,三聯書店,2017年,第29頁。

[24]鄒慧萍、張繼業(yè):《論楊絳散文的女性意識》,《寧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4期。

[27]謝春麗:《“見不到陽光的女人”——論楊絳短篇小說中的女性書寫》,《寶雞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4期。

[28][西班牙]塞萬提斯·薩維德拉:《堂吉訶德》(下),楊絳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年,第69—70頁。

責任編輯:一 鳴

An Intertextual Study on Humor in Yang Jiang′s Masterpieces and Translation Works

Liu Jingguan?? Liu Yang

Abstract:There is strong relevance and difference between the humor in Yang Jiang′s masterpieces and translation works, which turns into a typical mutual feedback relationship.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humor in the translation works, Yang Jiang′s use of incongruity, which embodies her wisdom and compassion, has changed in her subsequent masterpieces. Observing all beings in a sedate and compassionate way, she expresses her humor with a tearful smile and walks in the human world by great wisdom and philosophy. Her rich, modest and vivid literary spirit and humorous character in her masterpieces and translation works have become a precious spiritual wealth.

Key words:Yang Jiang; masterpieces; translation works; humorous style; intertextuality

收稿日期:2021-04-10

基金項目: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研究資助項目“楊絳幽默觀對其譯作中幽默風格的影響研究”(2019-ZZJH-510)。

作者簡介:劉靜觀,女,河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新鄉(xiāng) 453007)。

劉楊,女,莽原與南腔北調雜志社副編審(鄭州 45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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