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旭東 王繼升 鄧省 商建偉

摘要 李曰慶教授從醫(yī)50余載，在中醫(yī)外科和泌尿男科領(lǐng)域辛勤耕耘，勇于創(chuàng)新，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并在臨床中應用中西醫(yī)結(jié)合的治療方法對泌尿男科等疾病進行治療，經(jīng)過多年臨床積累了很多極具特色的用藥經(jīng)驗。在慢性前列腺炎的診療上李曰慶教授強調(diào)辨證與辨病相結(jié)合，因證施治，綜合治療。在前列腺增生的治療上，李教授提出從腎虛、血瘀、痰濁論治的辨證思路，采取溫腎、活血及化痰的治療方法。主要圍繞李曰慶教授治療前列腺疾病的理論及思路展開論述，旨在更好地指導臨床。

關(guān)鍵詞 名醫(yī)經(jīng)驗;慢性前列腺炎;前列腺增生; @ 李曰慶

Professor LI Yueqing′s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he Treatment of Prostate Disease

YU Xudong， WANG Jisheng， DENG Sheng， SHANG Jianwei

（Dongzhimen Hospital， Beiji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700， China）

Abstract Professor Li Yueqing has been engaged in Chinese medicine for more than 50 years. He has worked diligently in the field of Chinese medicine surgery and urology， and has made great achievements. In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and Western medicine treatment methods for male infertility， male dysfunction and other diseases. Clinically he applied integrated traditional Chinese and western medicine in the treatment of urological andrology and other diseases. Professor LI has accumulated a lot of unique experience in drug use in many years of clinical practice. In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chronic prostatitis， Professor LI Zhaoqing emphasized the combination of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nd disease differentiation in the clinical trial， syndrome treatment， comprehensive treatment; in the treatment of benign prostatic hyperplasia， based on the pathogenesis of kidney deficiency， blood stasis and phlegm， Professor LI put forward the dialectical thinking of treating kidney deficiency， blood stasis and phlegm， and adopting the treatment methods of warming kidney， promoting blood circulation and removing phlegm. This paper mainly focuses on Professor LI Yueqing′s theory and ideas for treating male diseases， aiming to better guide the clinical.

Keywords Famous physician′s experience; Chronic prostatitis; Prostatic hyperplasia; @ LI Yueqing

中圖分類號：R249文獻標識碼：Bdoi：10.3969/j.issn.1673-7202.2021.15.022

李曰慶教授，首都國醫(yī)名師，主任醫(yī)師。李教授治學嚴謹，兼收并蓄，不斷在臨證中對古籍經(jīng)典繼承和創(chuàng)新，融會貫通中西醫(yī)療法。同時，李教授在臨證中強調(diào)辨證與辨病相結(jié)合，處方往往不拘一格，常使用治療效果確切的草藥，出奇制勝。他還提出現(xiàn)代醫(yī)學的優(yōu)勢在于檢查手段先進，診斷明確，有利于防止誤診、漏診和誤治，應用好現(xiàn)代醫(yī)學的微觀檢查是對中醫(yī)手眼的延伸。李教授秉承匯通中西，傳承創(chuàng)新的精神，被譽為當代中醫(yī)男科奠基人之一?，F(xiàn)將李教授診治前列腺疾病的理論和思路總結(jié)如下。

1 李曰慶教授診治慢性前列腺炎臨床經(jīng)驗

慢性前列腺炎以尿頻、尿急、尿痛等泌尿系統(tǒng)刺激病癥和盆腔部疼痛主要表現(xiàn)，本病屬于中醫(yī)學“精濁病”。該病多發(fā)生于青年男性，且隨著當代社會青年壓力的增加，本病發(fā)病率呈現(xiàn)快速攀升的趨勢。有文獻報道，35%～50%的男性會受到前列腺炎的影響[1-3]。

1.1 病因病機

李教授指出腎虛、濕熱作為慢性前列腺炎的始發(fā)病因伴隨本病全程。飲食不潔，多食膏粱厚味或由于環(huán)境因素抑或其他各種原因感受濕熱濁毒，流注于下焦，影響到膀胱的氣化功能，從而引動精室，精室受到濕熱濁氣侵擾，混雜而成精濁之證。因而濕熱之邪是導致本病的首要病因[4-6]。中醫(yī)認為“熱易清而濕難去”，濕熱之邪具有纏綿難愈的特點，日久易損傷人體陰液，甚至累及脾腎，腎愈虛則濕愈難化。此外，精易下泄，久而導致人體腎精不足而體質(zhì)由實轉(zhuǎn)虛，虛實夾雜則發(fā)為本病。因此，腎虛是本病發(fā)生的根本所在。濕熱之邪難以疏泄，而相火妄動不得平秘，兩相劫結(jié)深入血分而使脈道、精道瘀阻，故瘀滯是本病的發(fā)展趨勢。

基于腎虛濕熱的基本病機，李教授在臨證中指出氣血阻滯，運行不暢伴隨精濁的整個病程。從中醫(yī)學的角度出發(fā)，就解剖結(jié)構(gòu)而言，前列腺屬于“精室”的范疇，位居下焦[7-9]。中醫(yī)學認為五臟藏而不瀉，滿而不實，李教授指出“精室”亦是如此，前列腺具有分泌排泄前列腺液的功能，因而“精室”易虛、易瘀。從現(xiàn)代解剖的角度出發(fā)，前列腺周圍的血管豐富，血脈更易瘀阻不通。

1.2 辨證思路

對于本病的診療，李曰慶教授在臨證中重視辨證與辨病相結(jié)合，因證施治，綜合治療。李教授認為氣滯血瘀病機往往貫穿慢性前列腺炎的始終，因此治療該病重視活血法的運用，常選用“從瘀論治”“從絡(luò)論治”的治療方法，選用少腹逐瘀湯加減。此外，李教授指出當前社會物質(zhì)條件豐富，男性患者平素多食膏粱厚味，多喜飲酒，臨證中多見濕熱體質(zhì)，常表現(xiàn)為小便頻數(shù)、尿意急迫、尿道口滴白、陰囊潮濕等癥狀。辨證治療以清熱利濕，活血化瘀為主，選用八正散、萆薢分清飲加減。病程日久，常有腎陰不足癥狀，治療以滋陰降火為主，藥物選擇知柏地黃丸加減。如患者素體衰弱，病久容易出現(xiàn)腎陽虧虛，治療以溫腎壯陽為主，佐以行氣活血，藥物多選濟生腎氣丸加減?；颊咦∷鶟窭?，或誤服苦寒之品，傷及陽氣，使?jié)裥皽２换?，濕從寒化，寒凝肝脈，治宜溫陽暖肝，健脾化濕，選用四逆散加減。

同時，李教授基于慢性前列腺炎復雜的癥狀和致病因素的多樣性，他強調(diào)綜合療法對于治療本病起到關(guān)鍵作用。因此在臨床治療中常在中藥湯劑的基礎(chǔ)上輔之以適當?shù)奈魉?，同時對于疼痛癥狀明顯的患者還給予針灸或臍貼的治療方法，患者癥狀往往改善更為明顯[9]。

1.3 常用方藥

腎虛血瘀型前列腺炎，用藥應補腎與活血兼施。臨證中對于腎陽不足，氣血阻滯不暢之證用以補腎溫陽活血法，常用藥物：熟地黃、桂枝、巴戟天、淫羊藿、肉桂、乳香、沒藥、桃仁、紅花、益母草、懷牛膝、王不留行等。李教授指出在應用此法時要注意顧護腎陰，于補陽藥中輔之以養(yǎng)陰藥物，取其陰中求陽之意。臨證中對于腎之陰液不足，兼有瘀血阻滯不暢之證用以補腎滋陰活血法，常用藥物：生地黃、山藥、澤瀉、山茱萸、女貞子、知母、墨旱蓮、黃柏、乳香、沒藥、益母草等。

寒濕凝滯型前列腺炎，治療宜溫陽暖肝，健脾化濕。基本方藥為萆薢、蒼術(shù)茯苓、川牛膝、小茴香、澤瀉、肉桂、烏藥、當歸、石菖蒲、生甘草。腰部發(fā)涼畏寒，四肢怕冷則加川烏，草烏;腰酸加杜仲;小腹冷痛加細辛;睪丸痛者，加橘葉、橘核、荔枝核;伴陽痿者，加淫羊藿、肉蓯蓉;神疲乏力，加黨參、白術(shù);滴白明顯者，加芡實。

1.4 驗案舉隅

某，男，34歲，主訴：會陰、小腹脹痛半年，加重1周。就診于東直門醫(yī)院男科?？滔拢簳?、小腹脹痛，偶爾睪丸脹痛，尿道口時有黏性分泌物流出，平素自述心情郁悶，煩躁易怒，舌質(zhì)暗有點刺，苔白稍膩、脈澀。前列腺指診：大小未見異常，質(zhì)地一般，無壓痛，可觸及散在結(jié)節(jié);前列腺液常規(guī)：卵磷脂小體重度減少，白細胞（8～10個/HP）。西醫(yī)診斷：慢性非細菌性前列腺炎;中醫(yī)診斷：精濁，氣滯血瘀證。治宜行氣活血，祛瘀止痛。處方：柴胡10 g、川楝子10 g、白芷10 g、白芍12 g、川牛膝10 g、川芎12 g、紅花12 g、桂枝10 g、茯苓15 g、橘核10 g、沒藥6 g、乳香6 g、延胡索10 g、小茴香9 g、枳殼10 g、炙甘草6 g。服此方14劑后小腹疼痛不適癥狀改善顯著，但久坐或勞累后仍有隱痛不適感，小便滴瀝緩解，眠差，舌暗，苔白邊中膩，脈弦。外用前列安栓，每晚臨睡納肛。繼續(xù)服用14 d后，患者復診，自述癥狀基本消失，偶有久坐后不適，給予前列欣膠囊以及前列安栓繼續(xù)治療14 d。

按語：此醫(yī)案中患者是因為患病后未得及時治療，同時外部因素反復刺激而致前列腺局部發(fā)生瘀滯。治法以理氣活血，消瘀止痛為基本治則。方中川芎、紅花、延胡索、川牛膝、沒藥、乳香活血祛瘀，活血止痛;小茴香、桂枝、白芷溫陽止痛;茯苓利濕去濁;炙甘草緩急止痛，調(diào)和諸藥。二診加王不留行、車前子、合歡皮以加強理氣活血、利濕安神之功，另加前列安栓外用及溫水坐浴，促進局部血液循環(huán)，進一步提高臨床療效。

2 李曰慶教授診治前列腺增生臨床經(jīng)驗

前列腺增生是一種以下尿路癥狀為主的疾病，其臨床表現(xiàn)屬于中醫(yī)學的癃閉病，臨床主要體現(xiàn)為逐漸加重的排尿困難甚至尿閉，或伴小便頻數(shù)。常見于老年男性，嚴重影響男性晚年的生命質(zhì)量[10-11]。本病的治療主要遵循“六腑以通為用”的基本準則。李教授經(jīng)過多年臨床經(jīng)驗及對經(jīng)典的研讀，在癃閉的認識及辨證論治方面具有獨到的見解。

2.1 病因病機

李教授主張前列腺增生的基礎(chǔ)發(fā)病機制是腎虛兼有血瘀。本病的集中發(fā)病年齡是老年，老年男性腎氣日漸衰減，因此腎虛是本病發(fā)生之根本，痰瘀互結(jié)于內(nèi)為發(fā)病之標，故而該病的發(fā)病特點是本虛標實[12]。李教授指出腎之不足是癃閉發(fā)生的先決條件，是發(fā)病之根源所在?；颊叨酁槔夏昴行裕貋黻枤馓撊?，抑或病情日久，傷及陽氣。腎陽不足則膀胱氣化無權(quán)，故而出現(xiàn)排尿困難，點滴不盡甚至尿閉。此外，腎陰不足也可造成小便不通，頻數(shù)不爽的癥狀。李教授認為腎虛與前列腺增生的癥狀有密切的聯(lián)系：腎氣虧虛或者腎陽虛弱，均可以導致膀胱的氣化無力，進一步造成排尿無力;而腎陰虧虛，耗傷津液，也可導致小便不爽，余瀝不盡等。

同時，李教授在臨證中強調(diào)痰瘀互結(jié)于內(nèi)是癃閉之標，是本病發(fā)病的重要因素。前列腺腺體增大為瘀血內(nèi)結(jié)阻滯的表現(xiàn)。而瘀血產(chǎn)生的根源在于年老腎虛，即腎之不足血脈運行無力而致血瘀的形成，所謂氣帥血行，氣虛血瘀。血屬陰，營陰耗損不能使血液在脈道正常運行而致氣血瘀滯，或者營陰不足而致虛熱內(nèi)生而致瘀。瘀血阻滯蘊結(jié)于下，引起水道不通而膀胱失于決瀆。疾病遷延甚久，血運不暢而凝結(jié)成形，此為疾病之標。此外，痰濁也是引起癃閉的重要病因之一。老年男性素體陽虛，脾腎不足，津液運行不暢，聚而成痰;抑或由于腎陰虧虛，虛火內(nèi)生，熬煎津血，致使痰津瘀阻;或因肝郁氣結(jié)，全身氣機不暢而聚津為痰。以上因素都會導致痰濁互結(jié)于內(nèi)，阻礙氣血運行，久而凝結(jié)成塊，阻閉尿路而出現(xiàn)本病。

2.2 辨證思路

基于前列腺增生癥腎虛、血瘀、痰濁的病機，李教授提出從腎虛、血瘀、痰濁進行論治的辨證思路，采取溫腎、活血及化痰的治療方法。益氣補腎是治療前列腺增生癥的基本原則，祛瘀化痰通竅治其標[13-15]。臨證中若患者排尿無力，尿頻尿不盡，主以虛證，治則上以補益腎氣為主。若患者病程甚久而入絡(luò)造成瘀血狀態(tài)的形成，則采用活血化痰、軟堅散結(jié)的方法。

此外，除了根據(jù)始發(fā)病因?qū)ψC治療之外，還要關(guān)注膀胱的氣化功能。癃閉的主要病位責之于膀胱，氣化功能正常則膀胱開闔有度，排尿有力。在臨證中李教授指出三焦氣化功能是人體氣化之根本，體現(xiàn)在辨證上則是要從局部辨證與整體辨證的角度考慮，體現(xiàn)在具體治則上則是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必要時增加膀胱氣化的藥物往往事半功倍。

2.3 常用方藥

李曰慶教授根據(jù)癃閉發(fā)病的基礎(chǔ)病因病機，臨床中常采用補腎活血化痰中藥進行治療。常用中藥有黃芪、水蛭、菟絲子、烏藥、肉桂、王不留行、浙貝母、澤瀉、夏枯草、海藻、昆布等。黃芪補腎之力強，恢復腎之元氣緩緩而來;牛膝既可導諸藥下行，直達病所，還兼具補腎活血之功;穿山甲穿透之力強，能通經(jīng)絡(luò)而直達病所，從現(xiàn)代醫(yī)學角度出發(fā)穿山甲可改善微循環(huán)，增強治療效果[16-17]。水蛭為破血祛瘀的要藥，可以對前列腺形成的結(jié)節(jié)起到軟化的作用，還有較好的解痙作用，可解除壓迫尿道括約肌的痙攣[18-20]。澤瀉利濕兼可清熱，入腎經(jīng)而走下焦，引火從小便而出，使其補中有瀉。

2.4 驗案舉隅

某，男，67歲。主訴：夜尿2～3次，排尿不暢，尿不盡。2018年7月10日至東直門醫(yī)院就診。刻下：小便頻數(shù)，夜間排尿2～3次，排尿無力，尿等待，伴腰酸腰痛，肢體乏力，畏寒，易倦，舌暗，苔薄白，脈弱。超聲提示：前列腺4.3 cm×3.9 cm×3.6 cm。西醫(yī)診斷：前列腺增生癥;中醫(yī)診斷：癃閉。中醫(yī)辨證：腎虛不納，痰瘀互阻。治療原則：活血行氣，補腎消痰。組方：烏藥15 g、穿山甲6 g、肉桂6 g、益智仁15 g、山茱萸10 g、五味子6 g、覆盆子15 g、海藻30 g、昆布30 g、浙貝母30 g、沉香3 g。服14劑后癥狀緩解明顯，排尿通且有力，夜間排尿變少，肢體怕冷改善。上方加肉桂6 g、黃芪30 g，繼服30余劑后，夜尿0～1次，排尿通暢。

按語：本案患者年逾六旬，腎之不足，氣失固攝則小便頻數(shù)，四肢無力;痰濁、瘀血交結(jié)于內(nèi)，阻滯尿路而使尿時不暢，點滴而出。組方以烏藥、益智仁為君，取其益氣溫腎之功;五味子、山茱萸、覆盆子三者配伍取其斂收之性，固精而縮尿;穿山甲、莪術(shù)等軟堅散結(jié)，以通脈絡(luò)。上述藥物合力發(fā)揮補腎活血益氣之功，促使膀胱開闔有度，痰化瘀消而病證得愈。

3 總結(jié)

隨著現(xiàn)代社會的發(fā)展，日漸增快的生活節(jié)奏和逐漸加大的生活壓力，男性健康水平呈現(xiàn)日益下降的趨勢。其中前列腺相關(guān)疾病嚴重影響男性健康問題，同時也影響家庭幸福和社會和諧。李曰慶教授應用中西醫(yī)結(jié)合的治療方法，經(jīng)過多年的臨證實踐形成了獨特的辨證與治療思路，為男性疾病綜合治療理論體系提供了新的思路，值得臨床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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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21收稿 責任編輯：楊燕）

基金項目：北京市優(yōu)秀人才培養(yǎng)資助項目（2016000020124G078）

作者簡介：于旭東（1994.11—）男，碩士研究生，住院醫(yī)師，研究方向：男科疾病診療，E-mail：yuxudong9942@163.com

通信作者：商建偉（1983.08—），男，博士，副主任醫(yī)師，研究方向：男科疾病診療，E-mail：sjw312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