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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振鐸尋味廣州

2021-08-12 13:25韓幫文
同舟共進 2021年5期
關(guān)鍵詞:鄭振鐸廣州

韓幫文

“此地很有野趣,而復(fù)等均來。酒喝得不少。午睡到四時半才醒,余醉尚未全消”。一席頗為特別的盛宴,讓鄭振鐸有了一天的好心情。當(dāng)晚,他在廣州愛群大廈1001房間的書桌前翻開日記本,記下這段文字。

1955年3月15日,時任中國文化部副部長的鄭振鐸,此前帶領(lǐng)一個文化代表團出訪印度、緬甸,歸來后,在這座南方名城短暫停留數(shù)日。當(dāng)天中午,中山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商承祚、廣州文化局局長蕭俊英等人,在北園酒家設(shè)下了一桌別開生面的宴席,接待鄭振鐸、周而復(fù)一行。

北園的前身,是在陳濟棠主粵時期,廣州市商會會長鄒殿邦改造的私家別墅。因地處羊城北郊,樹木蔥蘢,環(huán)境清幽,更有小河從前面流過,故有“山前酒肆,水尾茶寮”之稱。就在鄭振鐸到訪兩年后,政府決定投資改建北園,由著名建筑工程師莫伯治操刀,擴建成廣州一所古色古香的園林酒家。重新開張后,北園接待了不少中外貴賓,陳毅、葉劍英、廖承志、秦牧、華羅庚、郭沫若等各界人士,都曾來此進餐。這里純正的粵味讓人流連忘返——今天踏入北園,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1982年劉海粟為它書寫的“其味無窮”四個大字,“其味”,便是“粵味”。

從鄭振鐸的記述中,可以感受到他當(dāng)時在北園就餐時的閑逸與喜樂——富有“野趣”的環(huán)境讓他心情疏朗,文人之間的雅意與厚誼又讓他如沐春風(fēng),興之所至,才會醉酒。日記中這兩句風(fēng)輕云淡的話,在鄭振鐸宏富的著述中,確實算不了什么,但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重新認識他的角度——除了壯懷激烈與勤懇謹實,他也是一個不乏興致與情味的人。我們也可借助這兩句話,走進他和廣州、和粵菜的情緣。

【為尋味廣州放慢腳步】

不光是1955年那次來北園品賞粵味,實際上,鄭振鐸對廣州的味道已相當(dāng)熟絡(luò)。1951年9月,身為國家文物局局長的他,就曾在這里留下過一連串的尋味足跡。

鄭振鐸對廣州有一種天然的喜愛。每次出國一經(jīng)此地,他總要破例多住些日子。1951年到1952年間,鄭振鐸在廣州共待了17天;第二次往返廣州,他停留了8天;而1956年6月率中國文化代表團出訪印度尼西亞,8月歸國后,最后一次到廣州,又在這個城市里生活了15天。

1949年之前,鄭振鐸沒有到過廣州,為什么1949之后,他到廣州的次數(shù)多了起來呢?這主要是新中國成立初期,廣州作為國家“南大門”,在對內(nèi)與對外交通中占據(jù)了重要位置。

上世紀50年代,中國直達海外的航班比較少,到東南亞、南亞等國家尤為緊缺,國家干部及使團到這些國家外訪,一般會選擇“鐵路+海路”的形式,即從北京出發(fā),先乘火車一路南下,抵達廣州后,再轉(zhuǎn)到香港乘船出國。所以,經(jīng)停各處的時日,再加上耗在交通上的時間,一次外訪通常要耗時數(shù)月。鄭振鐸率團外訪印度、緬甸、印度尼西亞等國家,往返途徑各個城市時,一般都是急匆匆離去,而唯一例外是廣州,他會在這里停留數(shù)日,乃至十余日。

廣州究竟有何魅力,吸引著一貫惜時如金的鄭振鐸幾度放慢了腳步?如果閱覽鄭振鐸在穗期間的日記,我們會發(fā)現(xiàn),廣州給予他最深刻的感官體驗之一,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吃”字。

長久以來,“美食”是這座城市最為顯著的標簽之一。 “食在廣州”肇始于廣州清代“一口通商”之時,形成于清季民初,聲名大噪于民國時期。民國時期,“食在廣州”進入全盛階段,1946年,睘奄撰寫的《廣州情調(diào)》曾這樣記載當(dāng)時飲食文化的盛況:“廣州全市的飲食店總計約在一萬兩千家以上——沿街的攤檔尚不在內(nèi)——直接、間接靠飲食為生者總在三四十萬人以上。”新中國成立初期,廣州飲食行業(yè)繼續(xù)“超常規(guī)發(fā)展”,1956年,廣州舉行“名菜美點展覽會”,展介菜肴5447種、點心815種,小吃200余種,每天進場人數(shù)達8000人之多,陣勢相當(dāng)壯觀。

這座城市,吸引了一眾著名文化人于大街小巷間尋味。比如,魯迅在廣州待了253天,一共下了43次館子;巴金在日軍轟炸廣州期間,仍進入飯館用餐,并感慨在這座城市“學(xué)會了鎮(zhèn)靜,學(xué)會了不怕死”,更學(xué)會了如何在飲食中“安頓生命”;郭沫若前后來廣州11次,泮溪、南園、北園……有名的酒家一個都沒有落下,都留有詩作……鄭振鐸到了廣州,同樣未能“免俗”。1954年到1955年的那次出國訪問,鄭振鐸前后在廣州待了23天,而日記中提及飲食處就有25次之多:

八日 上午休息。理發(fā)。偕適夷上茶樓。購物。下午,開團委會。夜,陶鑄和朱光請客。喝了不少酒。

十九日 中午,偕而復(fù)等到利口福午餐。啟芳送木瓜來。六時許,到西關(guān)他家晚餐。九時半,回。沐浴。

二十日 十一時許,商錫永來,送來芋頭四個。偕往文管會午餐。菜為吳某自燒,尚佳。喝了不少酒。三時回。午睡甚久。五時許,歐陽山等來。偕往廣東作協(xié),在那里晚餐。

鄭振鐸所提到的“利口?!?,即廣州飲食文化史上大名鼎鼎的利口福海鮮飯店。這家飯店最初只是一家小飯館,于1940年在十三行路開業(yè)。當(dāng)年的十三行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銀莊林立,大亨云集,實為開設(shè)高級餐館的理想所在。一位叫冼誼的順德大良人,因磁器店生意不佳,便決定改行來此開設(shè)酒家。為吸引那些腰纏萬貫又終日圖飽口福的老板大亨們,遂取了“利口?!比齻€字作為店名。

開業(yè)后的利口福,專營大良風(fēng)味、鳳城炒賣(隨炒隨賣),廚師多為大良人,精于烹飪技藝,而大良食譜,向來以品種繁多、選料精細、鮮嫩爽滑、香氣撲鼻而著稱于世。經(jīng)過多年的精耕細作,飯店的門面越做越大,口碑越來越佳,“清蒸海上鮮”“首創(chuàng)口福雞”“油浸筍殼魚”“鳳城蜜軟雞”“大良煎蝦餅”等菜品,一度在廣州餐飲界風(fēng)采照人,甚至香港、澳門的食客也會慕名而來。

1991年底,因環(huán)境變遷及經(jīng)營等原因,這家延續(xù)半個世紀之久的招牌,被廣州酒家集團兼并。之后,廣州酒家利用“利口?!钡钠放疲_辦了利口福食品公司,專營生產(chǎn)冷凍點心、月餅、臘味、速食品等?,F(xiàn)在,我們在市面上看到的“利口?!笔称罚瑥钠放茰Y源來說,便可追溯到鄭振鐸日記中的這家酒樓。

【慰藉海外游子的粵菜館】

日記中的鄭振鐸儼然一個“老饕”,對“粵味”喜不自勝。

其實,早在上世紀20年代末,鄭振鐸就曾對“粵味”心領(lǐng)神會,也正源于這份記憶,他后來才會不斷地重返廣州。

1927年仲春,“四一二”事變的激烈槍聲打破上海灘的寧靜,此后,寶山路每日都籠罩在白色恐怖里。早前和胡愈之聯(lián)名寫抗議信揭露當(dāng)局行徑的鄭振鐸,此時不得不暫避危局,遠走歐洲。

到達巴黎的第一天,鄭振鐸在旅館稍事休息后,便在兩位朋友高元、高岡的陪同下,前往當(dāng)?shù)刈罡咭?guī)格的中餐館——萬花樓用膳。

萬花樓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巴黎最大的中國飯館,由廣東人開辦。很多歐洲人第一次嘗到廣州風(fēng)味就是在這里,萬花樓因此聲名遠播,成為巴黎的一個重要的文化和社交舞臺,也是時人去法國旅游必去的“打卡點”。當(dāng)時的萬花樓可謂名流云集,除了鄭振鐸、梁宗岱、朱光潛、邵洵美等文人常來光顧,吳頌皋、蔣夢麟、周竹安等政治家、社會活動家、教育家亦是其座上賓。據(jù)說萬花樓所用的漆、銀器具均來自中國,員工也是中法兼顧,有五六十人。吃食的價格數(shù)倍于租金相對低廉的拉丁區(qū)的小餐館,比如萬花樓一餐15法郎,老華工的協(xié)和飯店只要4法郎。

對于這頓飯菜,鄭振鐸記述道:“一個多月沒有吃中國飯菜了,現(xiàn)在又見著豆角炒肉絲,蛋花湯,雖然味兒未必好,卻很高興……晚飯也在萬花樓吃?!睂τ趧倓傋飞洗蠛胶r代的中國人來說,海外的粵菜館確實是“救星”一般的存在。因彼時的越洋旅行長路艱辛,船上飲食又基本上是西餐,能吃上正宗廣式風(fēng)味的粵菜館,自然成為游子在口舌上堪慰鄉(xiāng)思的地方。比如季羨林就在《留德十年》中回憶過,1946年3月的歸國途中,經(jīng)停西貢(越南胡志明市舊稱)“離市中心不遠的堤岸一帶”,不僅有極大的酒樓,也有擺在集市上的小攤,“一律廣東菜肴,廣東臘肉、臘腸等等,掛滿了架子,名貴的烤乳豬更是到處都有?!?/p>

隨后的幾個月,鄭振鐸仍對粵味保持極高興致,上萬花樓吃飯已然是他生活中一個不可缺少的“儀式”。

這便是廣州及廣東的地域魅力——千百年的飲食文化智慧融入奔流不息的珠江,水波將一批批精于制饌的粵人送往世界,他們靠著掌勺的硬功夫和靈活應(yīng)變的生意經(jīng),在歐美諸國闖蕩下了一片天地。這些背井離鄉(xiāng)的廣東人,讓粵菜的光彩漸次點亮外人對中國風(fēng)情的認知,又極盡所能,給海外游子提供了最直接而濃郁的“家”的味道。

【一盅兩件,掃去舟車勞頓】

1943年,昔日十里洋場、飲食阜盛的文化氣息仍回蕩在黃浦江邊大大小小的飯館酒肆中。而在上海開埠之初,就跟隨粵人流動到上海的粵菜,在當(dāng)時絕對是引人注目的一道風(fēng)景。

當(dāng)年5月8日,天氣晴朗。鄭振鐸上午逛古籍書店,購得珍貴的清人文集三種,心頭大喜,便約友人周予同一道來福州路口的杏花樓吃飯。用餐花去55元后,又購得罐頭裝糟白魚一瓶,預(yù)備帶回去給太太、孩子們享用。

這些年,上海的空氣一直緊張蕭索,但一日三餐之于鄭振鐸,仍是生活里繞不開的重點篇章。除了上杏花樓,他造訪其他各間粵式館子的文字在《蟄居日記》里隨處可見,細細統(tǒng)計了一番日記里鄭振鐸吃過的粵菜館子,可看出他最喜好的餐廳當(dāng)屬冠生園,共出現(xiàn)了9次之多。鄭振鐸上冠生園或杏花樓吃飯,花銷有時超過100元,這由當(dāng)時物價來看,出手相當(dāng)闊綽。

冠生園1915年開張,由廣東南海人冼冠生所經(jīng)營,除了日常供應(yīng)的酒肉飯蔬,自產(chǎn)自銷的糖果蜜餞和粵式月餅,是它在滬上一眾食肆中保有長期核心競爭力的利器。在上海灘立足之后,冠生園等粵式飯館的菜肴又根據(jù)滬人的口味稍作調(diào)整,在主調(diào)中注入一點上海人偏愛的甜,被稱為“海派粵式融合菜”。

粵菜給滬人以新奇體驗的同時,粵人在茶余飯后時常哼唱的粵謳,也頗為引人入勝。對于這種風(fēng)格清新、宛轉(zhuǎn)動人的南國小調(diào),鄭振鐸也是由衷地喜愛。他在1938年寫作的《中國俗文學(xué)史》中,就驚嘆于粵謳這種咿咿呀呀的通俗音樂“其勢力是那么的大”,亦驚嘆于它潤物無聲的感染力:“好語如珠,即不懂粵語者,也為之神移?!?p>

1951年9月,鄭振鐸第一次乘上了駛往南方廣州的列車。先前在巴黎和上海的酒樓里吃粵菜的經(jīng)歷,畢竟屬于革命與戰(zhàn)爭年代的“亂中偷閑”,而新中國成立后,時代的主題發(fā)生了變更,鄭振鐸終于可以從容跟隨味蕾的記憶,來到粵菜的源頭。

從北到南,火車一路奔馳,窗外的風(fēng)光也分外可愛。在給朋友的信中,鄭振鐸忍不住興奮地描述道:“沿途風(fēng)景頗佳,大似‘山陰道上,好山好水,不絕的迎面而送來眼前?!钡较麻降纳趁鎰倮髲B安放好行李后,鄭振鐸便早早地出來“坐茶樓”了——九月的廣州,街頭還沒有褪去炎熱。早茶在廣州飲食篇章里率先出道,這對于一路舟車勞頓的鄭振鐸來說,實在是一個美妙不過的體驗。茶香幽幽的一盅兩件,讓他神清氣爽。

1954年11月,在北國漸起的蕭索冷風(fēng)中,鄭振鐸第三次來到溫暖的廣州。開會、作報告、看代表團彩排、赴當(dāng)?shù)夭┪镳^考察,去西堤、十三行各處采購舊書……工作,仍占據(jù)著他在廣州時間的較大比重。緊湊的行程里,鄭振鐸抽不出大段時間去游山玩水,唯有好好吃飯,才是對忙碌生活最快捷的安慰和放松,也是對這座熱情的城市應(yīng)有的回應(yīng)。

有了前兩次對廣州美食的初步了解,這次在廣州生活的23天里,沙面、十三行、西堤、城隍廟、西關(guān)等地的茶寮酒館,都曾留下過鄭振鐸的蹤影,北園、迎賓館等廣州美食地圖上的地標,亦得他時常光顧。

1955年3月20日,在離穗的前一天,鄭振鐸沒有再去市區(qū)的各色酒樓,只在文管會和作協(xié)吃了簡單的兩餐。午飯是一位吳姓友人自己做的,食材平實,滋味卻很好。樸素的家常味道,一樣讓他樂在其中,甚至多飲了幾杯。

【“流動”的廣州城】

鄭振鐸能在上海、在巴黎品賞到粵菜,這說明廣州與上海、巴黎等地到底存在怎樣的食味關(guān)聯(lián)?粵菜的文化版圖到底有多廣闊?這又從中說明廣州這座城市怎樣的人文特性?

在回答這些問題之前,不妨先從一個文化人的著名論斷說起。

1923年,南社老前輩、學(xué)者胡樸安先生編寫出版了一部全國風(fēng)俗百科全書《中華全國風(fēng)俗志》。其中對于廣東的描述,有這樣一段文字:

廣東之酒樓,可謂冠絕中外。其建筑之華美,陳設(shè)之優(yōu)雅,器具之精良,一入其中,輝煌奪目,洵奇觀也……菜以魚翅為主品,其價每碗10元至50元;10元以下,不能請貴客也。翅長數(shù)寸,盛入海碗,入口即化……燒豬、蒸燕窩等亦為珍品……至平常之菜,大約8元至10元,亦頗冠冕矣……

胡老先生曾受孫中山先生之邀,準備去廣州,后因陳炯明叛亂而擱淺。這里所說的廣東酒樓,主要指廣州酒樓,胡樸安對廣州酒樓和美食的描述,大概來自于他在上海的生活體驗。

上海與廣州,是中國近現(xiàn)代歷史中兩座關(guān)聯(lián)緊密、關(guān)系微妙的重要城市。廣州是中國接觸西方文明、開啟現(xiàn)代化進程最早的城市;鴉片戰(zhàn)爭后,“一口通商”變?yōu)椤拔蹇谕ㄉ獭?,上海繼之而起,形成國際化程度更高、影響更大的商業(yè)大都市。

1843年上海開埠以來,民眾從四面八方趕來,其中廣州(廣東)人數(shù)量甚多,構(gòu)成了上海早期開發(fā)與后來發(fā)展的重要力量。近代以前,廣州(廣東)海外交通發(fā)達,對外貿(mào)易繁盛,積累下雄厚的財力,擁有眾多通曉外事、視野開闊、思維活躍的人杰,這恰是上海發(fā)展所必需的。所以,在上海灘,不管是創(chuàng)建實業(yè)、置辦商業(yè)、投入基建,還是振興文化藝術(shù),廣東人始終當(dāng)仁不讓。

1937 年,饒平人、留法博士張競生就在《廣東精神是什么》一文中,這樣評價廣東同胞在上海灘的大場面:

若說有廣東精神一回事,大概不離二件:一是廣東人好打,且打得好,十九路軍在滬戰(zhàn)一役已經(jīng)證明了……尚有一種精神,就是長于經(jīng)濟。滬地幾個大百貨公司都是粵人經(jīng)營的。上海北四川路與日人平分天下的只是廣東人。南洋與美國的華僑經(jīng)濟力,素極著名了。無論地球何處,都有粵人足跡,可說粵人與英旗同具“無日落”之光榮。

在他眼里,粵人經(jīng)商的能力幾乎可以與大英帝國的商人相提并論。

故在學(xué)術(shù)界中,曾有“廣州孕育了上?!钡恼f法。早在1921年,《上海的歷史》由當(dāng)時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出版,編撰者為格·蘭寧和斯·柯林。這是一本用外國人的眼光去看上海早期發(fā)展的圖書,該書第二部分的標題,即“廣州:上海的搖籃”。 “廣州是上海的搖籃”這一提法,亦可見于美國著名學(xué)者費正清1964年撰寫的《上海的“廣州化”》,作者認為,上海開埠之初,很大程度上是以廣州城為藍本的。

提及這段歷史,當(dāng)然是為了揭示廣州的一個重要特征——流動性。廣州的人口精英與人文精神,不止是流向上海,流向中國,同時流向世界——有海水的地方就有華僑,便是確證。與商貿(mào)、政治、文藝、生活方式等輸出相對應(yīng)的是,是海內(nèi)外文明的流入與交匯,廣州建城兩千多年來,從未停歇。從趙佗建立南越國,到珠璣巷漢人南下,到十三行時期北人“走廣”,再到改革開放以來一波波“新廣州人”過江,中原漢文化最終在南海之濱生根發(fā)芽。從《史記》中關(guān)于廣州海外奇貨的描述,到唐代成為第一大港,到“一口通商”,再到近代的“西風(fēng)東漸”,廣州敞開懷抱接納的,始終是廣闊的世界。

所以,與其說“廣州”是一個地理概念,囿于固定的空間,不如說是一個文化概念。城市在流動之中,“食在廣州”的金字招牌,亦在流動之中,歷久彌新。

【聲名遠揚“鄭家菜”】

1951年,季羨林曾和鄭振鐸一道出國訪問,兩人過從甚密。他曾對鄭振鐸的文化人生做出這樣的評價:“長江大河,汪洋浩瀚;泰山華岳,莊嚴敦厚?!编嵳耔I的一生,在諸多領(lǐng)域頗有建樹,他辦事謹嚴、做人磊落,如此斷語實至名歸。

鄭振鐸愛吃、懂吃、會吃,且有福氣吃。他是福州人,鄭母能做一手地道的福州菜,如用紅糟做的雞鴨魚肉,便是日常餐桌上的主菜,而別有風(fēng)味的炒粉干,也很受鄭振鐸的喜愛。好客的鄭振鐸常將朋友請到家中,“鄭家菜”在京滬文化界聲名遠揚,文友都為能親口嘗到“鄭家菜”為一大樂事。

鄭振鐸曾寫過一篇《宴之趣》,特別談到茅盾、胡愈之、葉圣陶等人在家觥籌交錯的場景。他在上海以“鄉(xiāng)下人”自居,不喜“征鹿于酒肉之場”,獨愛和朋友在家小聚,“全座沒有一個生面孔,在隨意的喝著酒,吃著菜,上天下地地談著”。

鄭振鐸的福建老鄉(xiāng)冰心也曾記錄這樣一段溫暖的往事:

他(注:指鄭振鐸)特別邀請朋友給我們餞行。據(jù)我的回憶,我是在那次席上,初次會到茅盾同志的。胡愈之同志也告訴過我,他是在那次餞別宴上,和我們初次會面的。也就是在那次席上,我初次嘗到鄭老太太親手烹調(diào)的福建菜。我在太平洋舟中,給振鐸寫了一封信,信上說:“感謝你給我們的‘盛大的餞行,使我們得以會見到許多聞名而未見面的朋友……更請你多多替我們謝謝老太太,她的手藝真是高明!那夜我們談話時多,對著滿桌的佳肴,竟沒有吃好。面對這兩星期在船上的頓頓無味的西餐,我總在后悔,為什么那天晚上不低下頭去盡量地飽餐一頓?!?/p>

1958年國慶節(jié),天安門廣場舉行盛大慶典。鄭振鐸和冰心同在觀禮臺上,兩人緊挨著聊起天來,了解到接下來彼此都要出國外訪。鄭振鐸笑著說:“你不是喜歡我母親做的福建菜嗎?等我們都從外國回來時,我一定約你們到我家去飽餐一頓?!毕氩坏降氖?,這竟然是他們的最后一次談話,“鄭家菜”的邀約也化作了泡影。

同年10月18日,鄭振鐸在外訪途中,因飛機失事殉職?!爱?dāng)時,我哪里知道這就是他對我說的,最后一次的充滿了熱情和詼諧的談話呢”,事后,冰心悲傷地記述道。

其實,鄭振鐸本人也是做菜的高手,“鄭家菜”的名號也有他的一份貢獻。據(jù)其子鄭爾康回憶,鄭振鐸善于烹飪,經(jīng)由他本人改良的“東坡肉”,被朋友贊為“此品只應(yīng)天上有,不知何時降人間”。此外,獅子頭、壇子雞也是他的拿手好菜,這也難怪周予同為他點贊:“振鐸簡直是今日的易牙!”(注:易牙為春秋時代一位著名的廚師,擅長調(diào)味,很得齊桓公歡心)

美味佳肴散發(fā)的撲鼻香味,和滿屋的書香交融在一起,應(yīng)和著大文人、大學(xué)者別具一格的雅趣生活。不知當(dāng)鄭振鐸于家中獨酌或聚餐的時候,是否會常常想起自己在廣州尋味的過往。

(作者系文史學(xu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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